邦斯舅舅(下)〔法〕巴尔扎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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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留给我了什么?……”
“两百法朗的终生年金……”
“做得真绝!……这恶棍没救了!……”
“您去看看。”弗莱齐埃说,“我要把您那个无赖的遗嘱重新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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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索瓦热女人又一次登场
茜博太太一转身,弗莱齐埃马上用一张白纸换下了遗嘱,将遗嘱放进了自己的衣袋;接着,他以出色的技术封好纸套,等茜博太太回来时,把护封给茜博太太看,问她是否能够察觉到动过的痕迹。 茜博太太拿过封套,摸了摸,觉得鼓鼓的,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她本来希望弗莱齐埃把这份决定命运的文件烧掉的。“哎,怎样办呢,我亲爱的弗莱齐埃先生?”她问。“啊!这是您的事!我又不是继承人;不过,如果我对这些玩艺儿有点权利的话,”他指了指收藏品说,“我很明白该怎么做……”
“我正问您这事呢……”茜博太太相当蠢笨地问道。“壁炉里有火……”他说着站起身来,将要离开。“是的,这事只有您知我知!……”茜博太太说。“谁也不可能证明有过什么遗嘱。”吃法律饭的接着说。“那您呢?”
“我?
……要是邦斯没有留下遗嘱就死了,我肯定您得到十万法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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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嘛!”她说道,“许诺起来总是连金山也同意给,可东西一到手,需要付钱时,便坑骗人,就像……”
她停顿得极及时,险些和弗莱齐埃谈起埃里。 马古斯。“我走了!”弗莱齐埃说,“为了您好,不应该让别人发现我在这房子里;我们到楼下门房里再会面吧。”
茜博太太关上门,转过身,手中拿着遗嘱,拿定主意,要把它扔到火里烧了;可当她走近房间,正往壁炉走去时,忽然感到被两只胳膊抓住了!……她发觉自己被邦斯和施穆克夹在中间,原来他们俩身子贴着隔墙,一边一个,正在门的两旁侯着她。“啊!”茜博太太叫了出来。她身子向前摔倒在地,浑身恐怖地抽搐起来,到底是真是假,谁也无法澄清。 这场面给邦斯造成了极大的刺激,险些要了他的命,施穆克任茜博太太倒在地上,赶忙扶邦斯上床。 两个朋友浑身发抖,仿佛在执行一项痛苦的命令,实在力不从心。 邦斯重新躺好,施穆克才恢复了一点力气,这时,耳边传来了哭声,只见茜博太太跪在地上,泪水汪汪,向两个朋友伸着手,一副极其生动的神态,在极力哀求。“完全是出于好奇!”她发现两个朋友瞪着她,便说道,“我的好邦斯先生!
您知道,女人就爱犯这毛病!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看到您的遗嘱,所以就送回来了!……“
“滚吧!”施穆克猛地站了起来,因为气恼而变得神色威严,“你是个魔鬼!你想害我朋友邦斯的性命。 他说得对!你比魔鬼还坏,你该下地狱!”
茜博太太见天真的德国人满脸憎恶的神色,马上像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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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一样傲慢地站了起来,朝施穆克瞪了一眼,吓得他浑身哆嗦;接着,她顺手,把梅佐的一幅小巧玲珑的名画藏在衣裙里,走出门去。 这幅画,埃里。 马古斯十分欣赏,他曾赞叹说:“此乃一宝啊!”茜博太太在门房里见到了弗莱齐埃,他一直在等着她,希望她把那张替换了遗嘱的白纸和封套烧了呢;看见他的主顾心惊胆颤,满脸惊慌的样子,感到很诧异。“出什么事了吗?”
“我亲爱的弗莱齐埃先生,您口口声声说为我出好主意,教我听您吩咐,可您把我彻底毁了,年金给丢了,那两位先生再不信任我了……”
于是,她又滔滔不绝地数落开了,这倒是她的拿手好戏。“别说废话,”弗莱齐埃打断了他主顾的话说道,“到底怎么了?什么事?快讲。”
“是这样的。”
她将刚刚发生的一幕重新说了一遍。“我可没有毁了您什么。”弗莱齐埃说道,“那位先生早就对您的为人表示怀疑了,因此才给您设了这个圈套;他们一直等着您,偷偷窥视着您!
……您还瞒着我别的事情……“吃法律饭的又加了一句,朝女门房投出老虎一般凶猛的目光。”我!
还瞒着您什么事!
……我都和您一起干了那么多的事!……“她哆哆嗦嗦地说。”但是,我亲爱的,我可没有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弗莱齐埃说,看来,他是想赖掉夜里到过邦斯家的事。茜博太太感到脑壳上的头发像烧起来一样,接着浑身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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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她整个儿呆了。“这明摆着是犯罪!……您会被处以盗窃遗嘱罪。”弗莱齐埃冰冷地说。茜博太太吓得发抖。“放心吧,我是您的法律顾问。”他继续说,“我只是想向您说明,要做到我跟您说过的事,不管采取什么方法,都是很容易的。 快说,您到底做了什么,会弄得那个如此天真的德国人也偷偷躲在房间里?……”
“没什么,要么就是因为前两天的事,我说邦斯老是出现幻觉。 从那天后,那两个先生对我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说到底,我的所有不幸,都是您造成的,因为既然我已经控制不住邦斯先生,可对那个德国人,我还是有把握的,他已经说过带我跟他一起走或要娶我,都是一回事儿!”
这理由十分充分,弗莱齐埃只得满足这一解释。“不必担心什么,”他又说道,“我已答应过您,保您会得到年金,我一定会信守诺言的。 在此之前,这件事还全都是假设;可现在,它就像是银行的现钞一样了……您的终身年金保证不会少于一千两百法郎……可是,我亲爱的茜博太太,一定服从我的指挥,巧妙地去执行。”
“是,我亲爱的弗莱齐埃先生。”女门房已经彻底降服,低声下气地说。“那么,再见了。”弗莱齐埃带着危险的遗嘱,离开了门房。他高兴地回到家里,因为这份遗嘱是件很有利的武器。“即使德。 玛维尔庭长太太背信弃义,”他心里想,“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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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能对付了。 如果她翻脸不认账,不再信守诺言,那她的遗产就白白丢了。“
一大早,雷莫南克就开了店门,让他妹妹帮着照看,自己前去探望他的好朋友茜博,几天来,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发觉女门房正在仔细端详梅佐的画,心想一块小木板涂了点颜色,怎么就能这么值钱。“啊!啊!”雷莫南克从茜博太太的肩膀上方看去,说,“马古斯就为没弄到这幅东西感到遗憾呢;他说要是弄到这件小玩艺儿,那他便幸福了,就什么也不缺了。”
“他可以出多少呢?”茜博太太问。“要是您答应做了寡妇就嫁给我,”雷莫南克回答说,“我可以从埃里。 马古斯那儿为您弄到两万法郎;如果不嫁给我,您卖这幅画,得到的钱决不会超过一千法郎。”
“为什么?”
“因为您得以物主的身份签一份发票,这样,继承人便会让您吃官司。如果您是我妻子,就由我把画卖给马古斯先生,按有关要求,做买卖的只须在进货账上记一笔就行了,我可以记上是施穆克卖给我的。行了,就把这画放到我家去吧……
如果您丈夫死了,您会有很多麻烦事,不像在我家,找出一幅画来决不会大惊小怪……您很了解我。再说,如果您愿意,我可以给您写张收据。“
在自己犯罪被人当场捉住的情况下,贪心的女门房只得接受了这一建议,使她从此永远与旧货商扯到了一起。“您说得对,把收据写好给我送来吧。”她把画放进衣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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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旧货商把茜博太太扯到门口,压低声音说,“我看我们再也救不了我们可怜的朋友茜博的命;昨天晚上,布朗大夫对他已经失望了,说他今天白天不来了……太不幸了!
可说到底,这里可不是您呆的地方……您的位置,是在嘉布遣会修女大街一个漂亮的古董店里。 您知道吧,十年来我挣了差不多十万法郎,如果您有一天也有了这样一笔,我保证您能发大财……如果您是我妻子……您就可以做老板娘了……有我妹妹好侍候您,料理家务……“
小裁缝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打断了引诱者的话,他已经到了临死时刻。“您走吧,”茜博太太说,“您真是个魔鬼,我可怜的人都已经这副样子,快要死了,您还和我说这些事……”
“啊!这是因为我爱您,”雷莫南克说,“为了得到您,将什么都弄乱了……”
“要是您爱我,这种时候就不会和我说什么。”她反驳道。于是,雷莫南克进了自己的家,觉得把茜博太太娶过来是肯定的事了。十时许,大门前好像是出现了一阵骚乱,原来是神甫在给茜博先生授临终圣体。 茜博的所有朋友,诺曼底街和附近几条街上的男女看门人全来了,把门房,大门过道和门口的街面挤得满满的。 所以,谁也没有留心到来人。 莱奥波尔德。昂纳坎先生跟他的一个同事,以及施瓦布和布鲁讷先后进了邦斯的屋里,都没有被茜博太太发现。 公证人进来时问隔壁房子的女门房邦斯住在哪里,那女人指了指邦斯的公寓。至于和施瓦布来的布鲁讷,他以前来欣赏过邦斯的收藏馆,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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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声不吭地直往里走,给他的合伙人引路……邦斯正式撤销了前夕的遗嘱,立施穆克为他所有遗产的继承人。 立遗嘱仪式结束,邦斯谢过了布鲁讷和施瓦布,又激动地委托昂纳坎先生照管施穆克的利益,因为半夜里跟茜博太太发生的那一场,再加上社会生活的这最后一幕,耗尽了他的精力,使他虚弱到了极点,请求给他授临终圣体,施穆克不肯离开朋友的床头,请施瓦布去把杜普朗迪找来。茜博太太坐在丈夫的床前,她已经被两位朋友赶走了,不再为施穆克做饭;而施穆克经历了早上发生的那些事,又亲眼目睹了邦斯视死如归,对临终的苦难泰然处之的场面,十分悲痛,根本就没有感到饥。到了下午二时许,女门房还是不见德国老人,感到十分奇怪,又对自己的利益放心不下,便请雷莫南克的妹妹上楼去看看施穆克是否需要什么东西。 这时,可怜的音乐家刚对杜普朗迪神甫作了最后的忏悔,神甫正在给他举行临终敷圣油仪式。 雷莫南克小姐五次三番地拉门铃,把这个仪式给搅了。 不过,邦斯担心有人偷他的东西,早已让施穆克发过誓,谁来也不许进,所以施穆克任雷莫南克小姐拉铃,就是不理。小姐惊慌万分,跑下楼,告诉茜博太太,说施穆克不给她开门。 这一重要的情况被弗莱齐埃记在了心里。 施穆克从来没有看到过死人,如今手头有个死人,而且在巴黎,无所依靠,没有人代办丧事,给他帮忙,必定会遇到各种难处。 弗莱齐埃很清楚,真正悲伤的亲属在这种时候定会昏了头脑,所以吃过早饭以后,他一直呆在门房里,不停地跟布朗大夫商量,最后打定主意,要亲自出马,指挥施穆克的所有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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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可以看到,布朗大夫和弗莱齐埃这两个朋友是怎样行动,取得这一重要成果的。圣弗朗索瓦教堂的执事,名叫康迪纳,原来是个玻璃商,家住奥尔良街,和布朗大夫的房子相邻。 康迪纳太太是负责教堂椅子出租的管理员之一,布朗大夫为她免费治过病,出于感激之情,她与大夫的关系自然很紧密,经常将自己生活中的种种不幸讲给他听。 每逢星期天和节假日,那两个榛子钳都到圣弗朗索瓦教堂望弥撒,与执事、门卫、分发圣水的人,总之和在巴黎被称为下层圣职人员的那些在教会做事的,关系很好,对于这些人,善男信女们总少不了给一点小钱。因此,康迪纳太太跟施穆克彼此都很熟。 这位太太有两个痛苦的创伤,给弗莱齐埃带来了机会,可以利用她无意中做一个盲目的工具。 小康迪纳,对戏剧着了迷,本来能够在教堂中当个门卫,但他却拒绝在教堂里做事,而到奥林匹克马戏团做了个跑龙套的,过着放荡的生活,经常逼着母亲借钱给他,把她的钱袋掏得干干净净,让她伤透了心。 而老康迪纳,就爱喝酒,人又非常懒,早年就因为这两个毛病离开了商界。这个可怜的人后来当上了教堂执事,非但不痛改前非,反而从中获得了满足他那两个嗜好的机会:他什么事全懒得做,只跟驾喜车的马夫、殡仪馆的人以及受教士救济的穷光蛋一快喝酒,一到中午,就喝得像主教似的,满脸通红。康迪纳太太直抱怨,起初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