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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侏罗纪公园-第4部分

小说: 侏罗纪公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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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亚伦!”

  亚伦站在那里。他大约四十来岁,胸部异常宽阔,蓄着胡子。他听到携带式发电机发出的轧轧声,以及下一座山丘上手提凿岩机在结构密集的山岩上打洞时发出的隆隆声。他看到那些小夥子正围着凿岩机干活,他们抬起大块的石头查看有没有化石的痕迹,然后把它们移走。他看到山脚下他们营地上的六个圆锥形帐棚、他们的活动餐饮棚,还有作为野外实验室以汽车拖曳的活动房屋。他还看到爱莉在实验室的影子中向他招手。

  “有客人!”她向他叫唤着,一边用手指着东边。

  葛兰看到那里尘土飞扬,一辆蓝色的福特大轿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颠簸着向他们驶来。他看了一眼手表:刚好准时。在附近那个山上,小夥子们好奇地抬起头来。在斯内克沃特时很少有人来找他们,因此他们都在揣测,一名环境保护署的律师干么要来找亚伦·葛兰。

  但是葛兰知道,近几年来,研究灭绝动植物的古生物学家与现代社会产生了一种出人意料之外的关系。现代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但问题也接踵而来:气候异常、森林遭大面积砍伐、全球气候变暖、臭氧层变薄。要解决这些迫切的问题似乎总是得借助于——至少是部分——对过去的了解。古生物学家可以提供这种信息。在过去两年里,他曾两次以专家的身分被召去作见证人。

  葛兰走下山坡去迎接那辆轿车。

  来访者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白色的尘土呛得他直咳嗽,“我叫鲍勃·莫里斯,是环境保护署的工作人员,”他一边伸出手来,一边说道,“我在旧金山分局工作。”

  葛兰作了自我介绍,并说道:“你看起来很热的样子。要来杯啤酒吗?”

  “老天,好吧。”莫里斯大约二十八、九岁,系着领带,穿一条西装长裤,带着公事包。当他们朝活动房屋走去时,他那双皮鞋在岩石上踩得嘎吱嘎吱地直响。

  “刚越过这座山时,我还以为这是印第安人保留地呢。”莫里斯指着那些圆锥形帐棚说道。

  “不,”葛兰说道,“这是在野外露宿的最佳方式。”葛兰解释说,一九七八年时,他刚开始进行挖掘工作,在北斯洛普使用八角形帐棚,那是当时可以得到的最好帐棚。可是那种帐棚总是会被风吹倒。他们又试用了别的帐棚,结果还是一样。最后他们开始搭圆锥形帐棚,帐棚内比原先的宽敞、舒适,刮风时也较稳固,“这些是布拉克佛特族人用的帐棚,用四根柱子撑起,”葛兰说道,“苏族人的帐棚则是用三根柱子。但这儿过去是布拉克佛特族人的居住地,因此我们想……”

  “呃,呃,”莫里斯说道,“非常合适。”他眯起双眼看着这片荒凉的景色,摇摇头,“你们在这里待多久了?”

  “大约六十箱了,”葛兰回答道。莫里斯露出惊奇的神色,于是葛兰又解释道:“我们用啤酒来计算时间。六月分刚来时我们带了一百箱啤酒,现在已经喝掉六十箱了。”

  “确切地说,是六十三箱,”当他们到达活动房屋时,爱莉·塞特勒说道。葛兰看到莫里斯直愣愣地盯着爱莉说不出话来,心里直觉得很好笑。爱莉穿着牛仔短裤,工作服衬衫在上腹部打了个结。她二十四岁,浑身晒得黑黝黝的,满头的金发往后梳。

  “爱莉使我们的工作得以继续,”葛兰对爱莉作了介绍,“她对自己的工作十分在行。”

  “她是干什么的?”莫里斯问道。

  “研究古植物学的。”爱莉回答说,“我还制作标准的野外动物标本。”她推开活动房屋的门后,他们便进入屋内。

  动房屋内的空调只能使气温降到八十五度,但是他们在受到中午酷热的照射后,屋内反而显得十分凉爽。室内放着一排长桌子,上面整齐地安放着微小的骨头标本,标本上都挂着或贴着标签。更远处放着瓷碟和陶罐。室内弥慢着强烈的醋酸味。

  莫里斯看了这些骨头一眼,“我还以为恐龙是庞然大物。”他说道。

  “他们确实是庞然大物,”爱莉说道,“但是你在这里看到的都是幼龙身上的残骸。斯内克沃特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是许多恐龙的栖息地。在我们开始这项工作之前,人们对幼龙几乎一无所知,人只发现过一个巢穴——位于戈壁沙漠。我们已经发现了十来个不同的鸭嘴龙巢穴,里面有完整的恐龙蛋和幼龙的骨骼。”

  当葛兰朝冰箱走去时,爱莉带莫里斯去看醋酸池,那是用来溶解骨头上纤细的石灰石。

  “它们看起来像鸡骨头。”莫里斯凝视着这些瓷碟说道。

  “是的,”爱莉应道,“这种恐龙与鸟类很相像。”

  “那些是怎么回事?”莫里斯指着窗外那一堆用厚实的塑胶布包着的大骨头问道。

  “那是被剔除的,”爱莉回答说,“我们从地底下取出时,这些骨头太支离破碎。要是在以前,我们都是一摔了事,不过现在我们都把它们送去作遗传试验。”

  “遗传试验?”莫里斯追问了一句。

  “来一杯。”葛兰说着,把一罐啤酒塞到莫里斯手中。他又给了爱莉一罐。爱莉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喝着啤酒。莫里斯呆呆地望着她。

  “我们这里很随便,”葛兰说道,“想去我的办公室瞧瞧吗?”

  “当然想去。”莫里斯回答说。葛兰带他走到活动房屋的后头,那里有一张破沙发、一张塌陷的椅子,以及一张磨损的茶几。葛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沙发响起了吱吱的声音,扬起一股白垩粉尘。他往后靠去,把穿着靴子的双脚猛然搁在茶几上,用手示意莫里斯在椅子上坐下,“别客气。”

  葛兰是丹佛大学的古生物教授,是他这个领域中最顶尖的研究人员之一,但是他对社交场中的繁文缛节总是感到很不自在。他把自己看成一名户外生活者,而且他知道,古生物学科中所有重要的工作都是在野外,并且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完成。葛兰几乎毫无耐心作学究式的空谈,比如去和博物馆馆长打交道,去结识那些被他称作“文雅的恐龙搜寻者”的家伙。他在穿着及举止上和这些人不同,即使在讲座上也穿着牛仔裤和轻便的运动鞋。

  葛兰望着莫里斯一丝不苟地把椅子擦得干干净净后才坐下。莫里斯打开公事包,仔细地检查他的公文,然后回头瞥了爱莉一眼;爱莉正在活动房屋的另一头用小钳子从醋酸池中夹起骨头,压根儿没在注意他们俩,“也许你会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葛兰点点头,“到这里来可是一段遥远的路程呢,莫里斯先生。”

  “唔,”莫里斯说道,“我直说吧,环境保护署很关心哈蒙德基金会的活动情况;而你一直从他们那里得到基金。”

  “一年三万美元,”葛兰点头回答道,“在过去五年里。”

  “你了解这个基金会的情况吗?”莫里斯问道。

  葛兰耸耸肩,“哈蒙德基金会是个提供学术活动资助、受人尊敬的组织。他们提供基金给世界各地的科研活动,其中包括一些恐龙研究者。我知道他们帮助亚勃达的蒂雷尔郊外的鲍勃·寇雷、阿拉斯加州的约翰·卫勒,或许还有更多的科研人员。”

  “你是否知道,哈蒙德基金会为什么大力支持对恐龙的研究?”莫里斯问道。

  “当然知道。因为老约翰·哈蒙德是个恐龙迷。”

  “你见过哈蒙德吗?”

  葛兰耸耸肩,“一、两次吧。他来这里作过短暂的访问。你知道,他年纪大了,而且脾气古怪,有些阔佬就是这般模样。不过他总是十分热心。你问这干么?”

  “唔,”莫里斯说道,“哈蒙德基金会确实是一个很神秘的组织。”他取出一张影印的世界地图递给葛兰,上面标着许多红点,“这些是基金会去年资助的考古挖掘项目。你是否注意到有些奇怪的地方?蒙大拿州、阿拉斯加州、加拿大、瑞典……全是在北部地区,没有一处低于北纬四十五度。莫里斯抽出更多的地图来,“这也是一样,年复一年。南部的恐龙研究计画分布在犹他州、科罗拉多州或是墨西哥,却从来没得到过资助。哈蒙德基金会只支持寒冷地带的挖掘。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

  葛兰匆勿地翻阅着这些地图,倘若这个基金会真的只资助寒冷地区的挖掘计画,那倒是一件怪事,因为有些最出色的恐龙研究人员正在炎热地区工作,而且——

  “还有一些事也叫人疑惑不解,”莫里斯说道,“比方说,恐龙与琥珀有什么关系?”

  “琥珀?”

  “是的。就是那种树液中坚硬的黄色树脂——”

  “我知道琥珀是什么,”葛兰说道,“但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里斯回答道,“因为在过去五年多里,哈蒙德在美洲、欧洲和亚洲购买了大量的琥珀,包括许多可以在博物馆陈列的琥珀首饰。这个基金会在琥珀上花了一千七百万美元。现在他们是世界上这种物质的最大民间收藏者。”

  “这我就不懂了。”葛兰说道。

  “其他人也不懂,”莫里斯说道,“据我们看来,这种做法毫无意义。琥珀合成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也没有商业价值。囤积琥珀根本没有理由,但是多年来哈蒙德就是那样做的。”

  “琥珀。”葛兰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他在哥斯达黎加的那个小岛又是怎么回事?”莫里斯继续问道,“十年前,哈蒙德基金会从哥斯达黎加政府那里租借了一个小岛,据说是要建立一个生态保护区。”

  “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葛兰皱着眉说道。

  “我到现在对这件事还不十分了解,”莫里斯说道,“这个岛离西海岸一百英里。那里的气候条件十分恶劣,气流和水流在那个海域汇集,使它几乎终年笼罩在雾中。人们过去通常都叫它云雾岛。也就是努布拉岛。哥斯达黎加人显然非常惊讶,居然有人想要这种地方。”莫里斯在他的公事包中翻找着,“我之所以提及此事,是因为根据记录,他们支付你一笔与该岛有关的谘询费。”

  “我拿过?”葛兰反问道。

  莫里斯把一张纸递给葛兰。这是一张支票的影印本,上面写着,地址:加利福尼亚州帕格·阿尔托市发拉隆路,寄自国际遗传技术公司,一九八四年三月。开给亚伦·葛兰的数额是一万两千美元。在支票的下角写着谘询服务/哥斯达黎加/鸟类超空间。

  “哦,没错,”葛兰说道,“我记起来了。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不过我还记得。这和小岛毫不相干。”

  一九七九年,亚伦·葛兰第一次在蒙大拿发现一窝恐龙蛋,之后两年中他又找到了更多的恐龙蛋,但是直到一九八二年他才有时间和精力撰文公布他的发现。他在论文中写道,曾有一万只鸭嘴龙生活在这浩瀚的内海沿岸,他们在污泥中起共同的巢穴,抚育成群的幼龙。这篇论文使他一夕成名。他认为巨大的恐龙具有母性的本能,而且还画了逗人喜爱的幼龙用嘴破壳而出的模样,这一切在世界各地引起了强烈的兴趣。人们纷纷要求和他见面,邀他演讲,请他写书,忙得他应接不暇。他对所有请求一概不予理会,只希望能继续进行挖掘工作。但是就在八○年代中期那些疯狂的日子里,国际遗传技术公司找到了他,请求他提供谘询服务。

  “在此之前你听说过国际遗传技术公司吗?”莫里斯问道。

  “没有。”

  “他们是怎样与你接触的?”

  “打电话。那是一个叫金拿罗或是吉尼诺的人,好像是这样。”

  莫里斯点点头,“唐纳·金拿罗,”他说道,“他是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的法律顾问。”

  “总之,他想了解恐龙的饮食习性。他说要给我一笔钱,请我替他写一篇论文。”葛兰喝完了啤酒,便把罐子放在地板上,“金拿罗对幼龙特别感兴趣,包括刚出生的雏龙和未成年龙。他问他们吃什么?我想他以为我会知道这些。”

  “那么你知道吗?”

  “不,我不清楚。我也跟他说了。我们找到了许多骨骼资料,不过对它的饮食不甚明了。但是金拿罗说,他知道我们并没有把所有的情况都公布出来,而他想知道我们所掌握的一切。他答应给一大笔钱,五万美元。”

  莫里斯拿出一架录音机来,放在茶几上,“你不匠菱吧?”

  “没关系,你录吧。”

  “金拿罗是在一九八四年打电话给你的,当时情况如何?”

  “哦,”葛兰说道,“你看到我们在这里的活动了。五万美金能维持整整两个夏季的挖掘工作。我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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