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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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是我先问你的,”陈子嘉的声音透着无奈,但最后却先笑起来,“准备买东西,买的什么回来你就知道了。好了,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咬咬牙,苏措就是不肯说:“回来再告诉你。”
挂上电话后想象陈子嘉的表情,苏措不由得暗暗笑了。本来以为能睡个好觉,可那晚她诡异的没有睡好,总是奇怪的醒过来。起初她以为自己是给热醒的,第三次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外面正在下雨,雨滴轻轻拍打着树叶,夜晚的风钻进屋子,不知道多凉爽。
第二天她精神不济的上班,总觉得眼角在跳。同事们都诧异的看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同情的说:“小苏啊,没睡好?”
苏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到中午吃饭时都心神不宁。食堂里有电视,大家都是习惯了边看边说话,她头一次没有跟大家一起聊天。起初的话题是什么她没有细听,只知道后来讨论的是天体物理中的背景辐射问题,听着听着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恰好瞥到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新闻,是关于飞机失事的报道,起初她没有在意,可是在听到从意大利起飞回国那几个字一瞬间浑身都凝成了冰。她霍一下站起来,死死盯着电视屏幕,隐隐约约听到电视里的那个声音在说,恐怖分子劫机,飞机坠毁,伤亡人数未知。
因为太紧张她怎么也想不起陈子嘉的电话号码,她转身跑回实验室。天光暗昧不清,她半点看不清脚下的路,上楼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台阶开始扭曲抖动,她一脚深一脚浅,仿佛踩着棉花朝前前进。实验室没有人,她的包就放在桌上。她克制住双手的颤抖,才勉强拿出了手机,调出陈子嘉的号码。随后柔美的女声提示用户关机的答复,然后就转到了留言信箱。
他从来不会关机的,除非是在飞机上。手机“啪”一声落在地上。无边无际的夜色弥漫上眼前,窒息和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若干年前曾经体会过的感觉毫不客气的第三次拜访她,冰冷死亡的信号从她心头某个地方升起来,蛇一样的盘踞在她的心口,对她吐出鲜红的信子。她想尖叫逃离,却只听到自己的声音细若游丝。
前眼彻底的一黑,她顺着墙滑下去。彻底的晕过去前,她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把苍老的声音,声音在说,孩子,你看,死总是自己的。
醒过来时,苏措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白得吓人的天花板,她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在医院里,病房空荡荡,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药水的味道刺激了她,本来浆糊成一团的思绪陡然清晰起来:飞机失事——
苏措浑身不可抑制的发抖,她把头埋在膝盖里,蜷缩成了一团,可以就连这样还是冷,冷得直哆嗦,她听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发抖。从未有过的心酸和悲愤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腿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多少年积攒下来的眼泪再也收不住,流到嘴里,又咸又苦。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想再次昏过去不省人事,可是偏偏清醒得很,刻骨的清醒。
从小到大,她所经受的一切再次浮现,她抓住命运大声质问,为什么总是这样,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可是命运却不理睬她,毫不怜悯的穿过她的手心里游开了。车子从悬崖上翻滚下去的时候,爸爸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说,阿措别怕别怕,然后血就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打湿了她的脸。恍惚中,她站在高中的教室里,同班的沈思录朝她走过来,哭着说,江为止不在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忽然被人紧紧抱住,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说:“阿措,我在这里,我没有上那趟飞机。我在这里。”
她抬起头,看到陈子嘉的脸在她的泪水中抖动着,英俊的脸上写满焦灼心疼,眉宇紧紧锁住,那双眼睛黑的好像墨玉,深深的看着她。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身上淡淡的香味也丝毫没有变化。他抓着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反复的说:“你看,我没有出事,我就在这里。”
为了确认什么似的,她死死抱住他的腰,声音和眼泪却收不住,俯在他胸口继续哭。她哭得天昏地暗,仿佛五脏六肺都给哭的移了个位子。她哭得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确认的,陈子嘉没有出事,他终于回来了,现在的的确确把她禁锢在怀里,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额角发际。上天到底还是宽待她,给她留了一条活路。
终于哭得没了力气,苏措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字说:“我想你。”一说话才知道嗓子已经哭得沙哑。
陈子嘉播开她的额前的头发,吻干她脸上的泪水,最后停在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上,轻轻一掠。
“阿措,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离开你。”
苏措起初没说话,依然维持着在他怀里的姿势不变,最后说:“你不能在骗我爱上你之后出事。如果你不回来,我恨你一辈子。”
“我不能让你恨我,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来……”说完这句,陈子嘉意识到什么似的浑身一僵,捧着她的脸,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睛,严肃的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苏措擦擦眼泪,疑惑的看着他,“我说你不回来的话,我恨你一辈子。”
“不是这句,”陈子嘉摇头,追问,“前面那句。”
苏措咬着唇,想了半天后脸一热,却说,“你为什么在医院?”
“这个时候,你不能顾左右言他。”说完陈子嘉眉毛一挑,勾了勾唇角,唇就覆上她的,温柔缠绵的吻她。苏措简直无法招架,头晕脑涨,缺氧之下大脑几乎再次罢工。
半晌后陈子嘉松开她,一脸笑意:“想起来了么?”
苏措瞪他一眼,可惜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小脸看上去实在毫无威严可言,反而荡漾出不可思议的温柔;陈子嘉浑身一酥,身体哪里还由得自己做主,再次吻了上去。
第二个绵长的吻结束,苏措推开他,手一摊:“给我。”
“什么?”陈子嘉眼睛闪过一丝迷惑。
“戒指,”苏措盯着他,“你不要告诉我,你特地去一趟佛罗伦萨居然忘记买戒指。”
陈子嘉笑了,摇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粗看简洁,细看却无比精致的银色戒指,熠熠生辉,光似乎比病房的灯光还要亮。苏措伸手要拿,陈子嘉不让,托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的带了上去,再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她肤色极白,手指修长,戒指戴在手上非常漂亮,仿佛天生就应该带着它。
苏措看着戒指出神,她半点都不在乎这花了多少钱,她只是在想,他花了多少时间才把这枚戒指挑选出来。
陈子嘉微笑解释:“当时看花了眼,最后才发现它,所以耽误了飞机,只好转机回来。刚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你的同事说你昏倒了,我几乎吓的都要疯了,匆忙的过来。好在你没事。”
苏措这时才注意到他眉宇间的确有股奔波后的风尘,心头一暖,人再次就靠在他怀里,低声说:“幸好。”
很快办完出院手续,在医院门口,陈子嘉忽然停下脚步,在身上找了找什么,皱起眉,左右为难的说:“糟了,钥匙不在身上。你带了么?”
苏措没反应过来,傻傻的问:“钥匙?你家里的钥匙么?”
“是啊,现在才想起来,钥匙我放在了行李箱里,行李箱又被司机带回爸妈家了,”陈子嘉不无遗憾,看着苏措又问了一次,“你那里有没有?”
苏措不解:“什么?”
陈子嘉不满的看她一眼:“我记得,我亲手把另一套钥匙交到你手里,你居然忘记了这件事?”
在他的提示下,苏措这才“哦”了一声,从挎包里出一串钥匙,递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陈子嘉脸上貌似高深莫测实际却包含调侃的笑容,一怔,也却又笑了:“你怎么说起谎来脸都不红一下?”
那时天色已经黑了,陈子嘉轻轻携起她拿着钥匙的手,收起玩笑,郑重的说:“你不要回物理研究所了,跟我一起住,好不好。过几天我们去把你的东西搬过来。不许拒绝。”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车子驶进,稳稳停在了他们附近。苏措笑容不明扭头看了看车,再看了看陈子嘉,手臂绕住他的,“你都说了不许拒绝,我只有从命了。”
车子驶进城东的一处小区。苏措一路细心打量四周的标志性建筑,生怕迷了路,可最后她还是糊涂了。大城市的夜晚相似度非常之高,走到哪里似乎都是一样的。苏措挫败的叹口气,抓出陈子嘉的手,跟在他后面钻出了汽车。
这里的环境和一般的小区不尽相同,草坪少,树木却多,且都是大树。陈子嘉拉扯她从树间小道穿过去,一路介绍这里都住了些什么人。
苏措点头:“难怪警卫严格。”
每栋楼只有五层,每层住户两家,但还是安装了电梯。
前一段时间苏措有幸去过苏智家一次,那时她就发现单身男子一个人独住的种种特点;不过苏智那里好歹还更有烟火气一些,每个房间都可以看得到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照片;但是陈子嘉这里却不一样,一百余个平方的屋子,装修和家具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简洁大气,毫无疑问当属无疑是一流水准,可怎么看都觉得缺了点什么。
陈子嘉从玄关拿出一双崭新白色的女式拖鞋给她。这一日苏措经历太多的大悲大喜,因此那一天都反应迟钝,没有想到这个细节意味着什么。客厅很大,拉开巨大的落地窗帘,可以看到外面的开阔的阳台,一圈摆放着各色植物,除了两盆文竹奄奄一息,大部分都生机勃勃。卧室和书房隔得很远,主卧的那张床大的让人吃惊,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个房间。
苏措惊讶,随口说:“你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说到这里立刻觉得不对,连忙来个紧急刹车:“哦,我是说,今天晚上我睡哪里……”
补救是失败的,显然陈子嘉已经听到她的话,他慢条斯理的微笑,不急于解释,打开衣柜拿出一套女式睡衣给她。
迷迷糊糊的洗完澡换上睡衣时才觉得不对劲,衣服很合身,联系到浴室里的洗发水沐浴露和晚上的那双女式拖鞋等等细节,苏措幡然顿悟。她从浴室出来时,第一件事就是问也刚刚洗完澡的陈子嘉:“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
陈子嘉放下手里的几份文件,一边回头一边说:“你一回来——”
嗓子忽然烫起来,声音嘎然而止。苏措站在他身后,湿漉漉的头发垂在耳畔,偶尔有水珠滴到了床沿,小小的脸蛋,灵气逼人的眼神,含笑望着他,那才是真正的苏措——一个畅游在人间的天使。陈子嘉半边身子一麻,过去把她圈在怀里。
起初只是接吻而已。总之苏措明白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双双陷入了那张温暖舒适的大床里,至于其中的过程,就不得而知了。
到这种份上,苏措就算再傻也知道不对劲了,从未跟哪个男子这么亲密过,呵出的气都在她的脖子里。苏措下意识的不习惯,她想挣扎,但是陈子嘉手足并用的钳住她,在她耳边说语:“别动,你让我抱一会。这样我才放心。”
“放心什么?”
“你说呢?”陈子嘉轻声一叹。
苏措声音也低下来,轻轻说:“对不起。”
陈子嘉轻轻吻她的额头:“睡吧。我保证,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干;你也不要乱动。乖乖让我抱着就好。”
那天经历了太多事情,两人其实都累了,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四十
尽管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真的上门拜访的时候还是有点忐忑不安。苏措心里念叨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句话,分出一部份精神打量周围。这一带虽然在市区,她从来没来过。车子开进有哨兵的大院,苏措终于看到院子里绿树环绕,其间分布着零散的小楼。
陈子嘉从未见到过苏措紧张,停下车后凑过去吻她的额角,信心十足的说:“放心,你绝对不是丑媳妇。”
那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沉淀得恰到好处,使得苏措很快很快冷静下来,她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屋子,意料中的看到客厅里闲坐聊天的一大家人,心里没来由地一个哆嗦。那哆嗦也就是一瞬,真的站在陈子嘉的父母面前时,她已经彻底的平静下来,从容得体的跟他们一一见面。
陈母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个罕见的美人,因为年纪的增长,现在看起来美丽虽然不复当年,但是,举止的优雅得体与日俱增。陈父是在电视新闻里经常见到的面孔,此时站在她面前对她露出礼貌的微笑。他既威严又平易近人,两种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有着特别的风度。苏措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