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0四海扬帆-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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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该撤了,再晚连我们也得搭在这,给耿藩的人陪葬。”
镇标参将乔增迁脸色没有一丝红润,骑兵战给了他莫大的震撼。“耿继茂的大营不能去,我们得尽快撤到化州。”
副总兵王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们都看见夷人数千铁骑了,化州还是太近,我们去茂名吧。”
郭虎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们是不是傻?”
“镇台?”
“化州、茂名关我们屁事,所有士兵带5天干粮,只带随身武器,丢弃其他辎重,咱们回阳江!”
郭虎如此当机立断就放大招,把周围的军将们雷得不轻。
“再过不久,回去的道路上就会挤满散兵游勇和辎重马车,同样的场景你们见过无数次,我们不能耽误时间,必须立即动身。”
军将们掀开尘封的记忆。
没人比这些陕西军人更清楚兵败如山倒有多恐怖,也没人比他们更会从这样的局势下逃生。
当绿营久了,跑路的本事都压了箱底,但有些东西是肌肉记忆,只要进入状态,很快就能找回。
从雷州撤至阳江,路程七八百里,对有经验的部队也不算太难,关键要赢在起跑线上。
郭虎放弃大营,在营中随便点了几处火头,向北转进。
因为动作快,阳江镇是最先抵达通明河浮桥的鞑军,郭虎将战场实情告诉守桥部队,一点也没有夸大,把守此地的守备当即决定先走为敬。
郭虎拉过乔增迁耳语几句,镇标参将频频点头。
阳江镇大部队撤离后,一队明军打扮的士兵点燃浮桥。
通明河并非有决定性意义的天然障碍,这个季节多处可以供人员和马匹涉渡,但没有浮桥大炮和辎重车辆就过不了河。
……
鲜血染红战袍,金士英停在战场的一角,转动有些酸痛的胳膊,略作休息。
远处,阿密达的首级被李建捷的骑兵用长枪高高挑起。
正白旗副都统的死宣告鞑靼骑兵崩溃。满地都是受伤倒地的战马和落马的兵丁。
耿藩和绿营各镇拼凑的马队曾经有气吞山河之势,马队解体后,虽然他们还有很多人,但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从萨尔浒开始,明军成为战场上被追击的对象,像金士英一般的中生代将领,从小接受武将训练,从他们踏上战场那天起,就从未打赢过一次野战。
在金士英记忆中,打仗一直是这样的:
明军集结出队。
与鞑骑遭遇,架炮列方阵,火器层层打放。
硝烟沉重地笼罩战场。
方阵一角被鞑骑冲破,如铁塔般的敌军重骑兵重甲步兵蜂拥而入。
明军方阵崩溃,数万人散落在平原上被鞑靼人追捕,弃兵卸甲,束手待缚,然后一串串被押到辽东做奴隶。
如金士英一样的军官们在失败中提取无数经验,得到无数教训,用这些教训练出新兵,上阵,再重复以上过程。试验了所有的方法,采用不同的战术,每次的过程和结局都一样,突然间崩溃,败得莫名奇妙,前一刻还气势如虹的大阵,转眼间主帅的首级就被敌人砍下,全军成为敌军的战俘。
但这次,明军手握马刀,追着敌人的后背一路刺击劈砍,手中原本滞涩的武器此时愈发顺手,仿佛到了人器合一的境地,原来追杀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看着遍布荒野的鞑靼败兵,金士英隐隐想通了什么东西。
在战场上,失败很难成为成功之母。
只有胜利。
不断胜利才能积累成功的军事经验,再用成功的经验指导下次作战,建立军队的信念,这种信念是军队的精神支柱。
鞑靼军队的军事信念是满洲铁骑。
萨尔浒之后,明军从未成功建立军事信念,或者说明军每次试图重塑信念的努力都被战场证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鞑靼人战斗满怀对未来的希望,明军战斗满满都是绝望。
但这一切,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泪水沾湿了金士英的衣襟。
第14章 击穿
联军西面的战场偶尔发生小规模的骑兵混战,手枪在混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骑兵右手举刀左手握枪,关键时刻来一发,感觉特别好。
这些奔跑的骑兵到处制造硝烟,造成战场上的能见度很差。
透过狭小的望远镜目镜,守序看到一部联军冲进小多面堡,击溃那里的守军。
朗格曼:“步兵明显是电白营,骑兵好像是锡克人,他们离得最近。”
“卡尔,你看错了,硝烟中有盔甲的反光,是我们的胸甲骑兵。”
几个明军骑兵向守序所在的位置跑来,一名千总到地方后滚鞍下马,单膝跪倒。
“大人,耿藩都统连得城率七千多绿营兵放弃官村营地,向战场开来。”
千总穿着棉甲,没戴头盔,红色头巾裹头,满脸硝烟,汗水打湿了鬓发,累得气喘吁吁。
“你是谁,哪个部分的?”
“下官金士英总兵帐下千总柴化钧。”
“很好,林守节。”守序喊着自己的侍从官,“给他们一瓶烈酒。”
“谢大人。”
朗格曼把玩着手中的望远镜,“虽然西面的鞑靼人是一支毫无前途的军队,不过人数还真不少啊,我们的主力骑兵需要休息一阵才能恢复战斗力。”
“首先得让部队重新集结。”
守序叫来通信官,口述命令。
“杨羹卿的海康守军出1000人占据绿营南城大营。”
“金士英留一部守住龙头村,主力在小多面堡东南占据阵地。”
“李建捷的骑兵在金士英和小多面堡之间占领阵地。”
“锡克骑兵和胸甲骑兵在小多面堡两翼集结。”
通信官们用笔记本记下命令,分乘战马奔向西面战场各部。
朗格曼笑了笑,“部队番号太多,你需要再找一个指挥官。”
“我觉得我身边就有一位。”
“荣幸之至。”
“我们在右翼有2个未经消耗的锡克骑兵中队,左翼有一个步兵营,你掌握这两支部队,作为西面的主力。”
朗格曼靴后跟一碰,右手斜向上举,一个标准的罗马礼。
“乐意效劳,我的元首。”
又是一波通信官飞奔而出,很快,各部队根据命令调整位置。
右翼的2个骑兵中队动作最快,他们拨转马头,迅速赶到指挥部。
卡尔朗格曼骑上战马,向守序致意后,带着锡克骑兵奔向位于左翼的2团2营。
守序把目光转向步兵战线正面。
推进的散兵线制造了太多硝烟,一层一层,守序看不清对面鞑靼人的军阵。
从本方军队看,步兵推进很顺利,敌军打过来的炮弹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准。
在500米的位置,9团又祭起他们的斜射**,举枪45度冲天开火,友邻2个团不少人为之侧目。
团齐射气势是营齐射的两倍,9团士兵对天打鸟不亦乐乎,相当来劲。
“萧德成。”
“阁下。”
“让你的营列成进攻纵队,近卫骑兵和乘骑炮兵都归你指挥,贴着海堤冲进鞑靼人的侧翼,击穿他们的战线。”
“阁下,那你身边就没有部队了,要不要我留下一个连?”
“不必担心我,用上你的每一杆步枪,以最快速度打跨敌军。”
“是,这一定可以做到,击穿敌人战线后呢,向中央卷击吗?”
“不,把中央留给兄弟部队,你直接冲击敌军大营。”守序伸出手掌,用手势模拟战线,“你要像尖刀一样,将他们彻底切碎。”
“是,阁下。”
萧德成大步走回部队。
“全营,以4连、5连基准,列攻击纵队。”
位于战线中央的4连、5连保持横队前进,左右翼各连依次加入队列,全部成纵队后,向右转,重新集结为正面2个连,纵向间距为连横队一半的分营攻击纵队。
守序丢下没多少作用的望远镜,骑马走到近卫步兵营士兵面前。
“士兵们!你们都已经看见,鞑靼人正在胜利的鹰徽面前惶恐地逃窜,但他们还有一大陀聚集在那里,挡在你们的面前,陆军兄弟正在与他们激战。战友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把近卫军的鹰旗插到敌人的营地,让那些不可一世的鞑靼人在你们面前俯首称臣。”
近卫营向守序发出一浪又一浪的欢呼。
萧德成抽出指挥刀,“全营,进攻!”
近卫卡宾枪骑兵中队在左,乘骑炮兵连在右,近卫营以每分钟100步的速度向右翼疾进。
战场正面。
1团和2团共3个营在距敌约300米的位置停下。
按操典,步枪距敌70米时瞄准敌人膝盖,100米瞄准敌人腰部,180米瞄准敌人面部,在200米以上瞄准敌军头顶上方。
由于散兵线的功劳,步兵战线前有一道移动的硝烟幕,散兵线射击既在中远距离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又阻碍了敌军炮兵观瞄修正射击。
训练中,步兵在300米距离对正面60人级横队标靶命中率为25%,实战肯定没这么高,但鞑靼人战线纵深有9排,这意味着落弹区比训练标靶更大。
鞑靼人架在战线前方的佛朗机开火,300米几乎处于佛朗机有效射程极限,给步兵线列造成一些伤亡。
前方散兵线蹲下,5个步兵营在300米处第一次齐射,敌军轻炮兵被一扫而空,鞑靼人对燧发枪射程毫无概念,炮手未及时撤离。
处于炮垒掩护中敌军加农炮仍在射击,随着两军距离拉近,部分鞑军大炮失去左右射界,只得胡乱打着霰弹。鞑靼人的霰弹质量很差,弹幕打不远。
联军左翼的12磅野战炮继续对敌炮垒压制射击,右翼的6磅炮停火,冷却炮管并转移阵地。
6磅炮重新瞄准敌军步兵阵列。
炮兵上尉大声命令,“开炮,急速射。”
6磅炮以2分钟5发的极限射速向敌军射击,在12分钟内,打出20发炮弹,直到炮管热得烫手,炮兵停火冷却。
突然向鞑靼步兵射击的炮兵连在短时间内投送了120发实心弹。
6磅炮精度不如12磅炮,训练中800米距离对营级标靶命中率在35%。
实战中炮兵很难观瞄获得准确的命中数字,但冲出了硝烟的近卫营能看到炮兵肆虐的结果。
右翼鞑靼人战线上有数十道血胡同,鹿角被击碎,死尸满地都是,断手断脚的伤兵在地上爬行,留下鲜红的印迹。
卡宾枪骑兵放平直剑,伏低身体,这是骑兵冲击步兵时的标准动作。
贺虎臣的300明军骑兵也参与进来,他们挥舞马刀伴随在卡宾枪骑兵右翼。
两支骑兵就像切进奶酪的尖刀,轻易粉碎面前的敌军。
在赵从简马前,是敌军一张张恐惧到扭曲的脸。
近卫营冲进敌军阵地。
军官们陆续高声命令。
“炮兵停止前进,下马!”
“全营,向左转”
“本炮备便!”
“开炮!”
“全营齐射!”
下马炮兵在1分钟内完成解开炮车放列,随后用实心弹在侧翼纵射敌军战线。
4磅炮是射速最快的加农炮,5分钟打出10发炮弹。
近卫步兵3分钟齐射7轮。
一次步骑炮联合打击彻底粉碎鞑靼人整个左翼战线。
炮兵上尉:“以排为单位,解散战斗队列。”
乘骑炮兵重新挂上炮车。
近卫军再次列队,在联合骑兵队掩护下,直冲敌军大营。
崩溃的敌军战线由随后赶到的千余明军步兵接管。
战线正面。
徐定和指挥3营步兵在200米处又进行了几次齐射。
9团直接发起刺刀冲锋,他们面前的敌军战线已经不复存在。
从战线最东面开始,鞑靼人一节节崩溃。
兵败如山倒。
耿藩都统徐成功一把拉住耿继茂的马缰,“王爷快走。”
耿继茂失魂落魄,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百余名戈什哈护卫着靖南王和徐都统,向大营狂奔。
徐成功脱离硝烟的范围,看到东面那队夷人精兵在大营外架起大炮,步骑冲进那边的营垒。
没救了,大营只有老弱病残,不可能守住。
靖藩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奔回大营,耿继茂被人扶下马,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在徐成功后方,是如果羊群般逃散的士兵,在徐成功眼前,是乱成一团的大营。
军队中的寄生物,商人、妓女、小贩,甚至耿继茂的太监、侍女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军队全散了架子,兵丁们三三两两持刀打劫,甚至有到处抢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