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心 作者:苏秀(晋江2013.12.22完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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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实际上,我很害怕。在小雪低声问我“那是一只小熊吗”的时候,我用力地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身前紧紧挨着我。我还很想找一根结实点的木棒,于是抬头看看身旁的树木,却失望地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一根能够足以让我在遭遇袭击的时候足可以实行自卫同时又是我可以用足够的力气把它折下来的树枝——地上的那些大多朽烂了;并且,我也不希望在别人表面上看来还相当镇定的时候,我自己就已经表现得如此怯懦。可我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当那头吃的饱饱的熊(但愿如此)怒气冲冲地冲到我们这群人面前的时候,我会怎样?小雪,我会抛下你自顾逃命去吗?
这是没有答案的。就算是我明确地告诉自己曾经有无数的人赞美过伟大的母性,而我自己也对那些既悲凉又诗意的故事坚信不疑,但是现在,在我的眼前,是看不见答案的。也许,我可以这样说,不到最后一刻,最真实的人性是无法显露出来的。理所当然的想象到了最后,总会变成令人惊诧的事实。
这样的怀疑太残酷,它让我痛苦。我希望能勇敢地保护女儿,我也可以想象为了女儿牺牲自己;但不到那样的时刻真正到来,我是不会知道答案的。
此刻,我没有去想沈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我只是带着些担忧和恼怒地想到了他。我从后面看了他一眼。他正兴奋地挥着一根木棒,跟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勇敢者试图接近那只猛兽。他就像个跃跃欲试的孩子,看见了既好玩又可怕的东西就会有无法抑制的兴奋。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神秘的东西吸引住了。
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时间静静地过去了,在我们的重重疑虑中,一切想象中的攻击、尖叫、溃逃都没有发生。于是,有人说那一定不是野兽,也许只是块黑色的大石头或者是倒在地上快要烂掉的树桩子。一个胆子大的人一手拿着石块一手握着木棒慢慢地靠过去,猛然间“腾”地转身向我们跑来,差一点撞到了沈忱。他大大地吓了我们一跳——后来有人说“我的魂都给吓没了”——谁知他又笑嘻嘻地跑回去,拿木棒“嘭嘭嘭”地打起来,嘴里叫着“老于,老于快来!”
于是我们知道了,那不过是一截朽烂的木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您好!我准备换一个笔名了。对于我来说,“秋夜微凉”显得太时髦啦,并且还有可能会与《秋夜微凉》产生不必要的冲突。所以,您要是看到笔名为“苏秀”的《百合心》,那就还是我。感谢您的阅读,真心希望这个故事不至于让您感到厌倦。
☆、第九章
山里的夜是特别深沉的。它来得早,步伐坚定沉着,把黑暗一丝不苟地布满山谷。山里的灯也畏惧这样的黑暗,于是把光芒收藏起来,变成微茫茫的一点光亮,就像遥远的星光。晚饭后散步归来,我们就聚在阳台上闲聊,说起下午去过的地方原来就被当地人叫做熊沟,老于的谨慎并不是多余的。山里常有野兽出没,我们只是幸运罢了。大家吃了瓜果,把籽和核从阳台上扔下去。在微茫的橘黄色的灯光里看着它们从一片叶子落到另一片叶子上,一层层地掉下去,最后一声轻轻的“噼啪”声表明明年那里也许会长出西瓜苗、桃树苗(小雪怀疑地说“真的会这样吗?”另一个孩子大声嚷嚷着“是骗人的!”)。有一只黑色的蝴蝶被惊起了,展翅从我们面前飞过,阳台上的那盏灯的灯光照见了它幽灵般的一抹暗蓝色。
清晨是奇异的。披着阳光的玻璃门上传来轻轻的声响。我悄悄掀开帘子的一角一看,原来是一只小松鼠正想要登堂入室。它完全不顾主人的惊异,从容不倦地抓挠着玻璃。被我轻轻推醒的小雪又惊又喜地盯着这位小小的精灵般的不速之客,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用眼色表达她的惊喜。沈忱也醒了,我们静静地坐在床上,直到这个小家伙敲不开门失望而去。小雪马上跳下床,顾不得穿上鞋就追踪而去,看着那个小生灵在阳台的栏杆上表演了一手绝活,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小雪冲出门去,敲开邻居的房门,语无伦次地向住在那里的小伙伴讲述着刚才的奇遇。这真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清晨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您好!我准备换一个笔名了。对于我来说,“秋夜微凉”显得太时髦啦,并且还有可能会与《秋夜微凉》产生不必要的冲突。所以,您要是看到笔名为“苏秀”的《百合心》,那就还是我。感谢您的阅读,真心希望这个故事不至于让您感到厌倦。
☆、第十章
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在餐桌边商量了一下今天的行程。有人对于昨天被多疑多虑的老于破坏掉的冒险还抱有很大的热情,希望能够继续走这一条线路。可是更多的人想要到一个既新鲜又安全的地方消磨掉这已经开始变得闷热起来的早晨。老于把餐厅的服务员叫过来询问了一番,就决定了沿着昨天开车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向回步行走大约一公里,然后离开大路,从大路边的一条小路走进去,据说那里有一片由溪水聚成的美丽的湿地。
出发的时候,天空真是晴朗。虽然并不是那种透人心脾的湛蓝,可是已足以让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渴望。盛夏时节,如果你偷懒了,不肯早点出门,那么山里的早晨也会传染上闷热。正当大家在这一条相对显得过于普通的大路上走的浑身冒汗的时候,有人发现了那条小路。于是我们就又有了树木无微不至的遮蔽。小路两边的树不够高大整齐,可是只要是走在有树的路上,谁还会无缘无故地说自己烦闷呢?特别是在这杂乱无章的树丛下,有一条小溪潺潺流淌,人一下子就觉得凉爽舒服了。
是这条小溪开辟出了这条小路。人们因为喜爱这清澈的溪水,于是就常常光顾于此,并不断地走过前人的足迹向山林深处探寻。这样一来,一条窄窄的、曲曲折折的小路就不停地向前伸展,一直伸展到一片水草丰美的湿地边才终止。
这里有许多的芦苇。芦苇长得非常茂盛,一丛丛的,顶着白色的芦花在风中摇摆,我们耳畔是悉悉索索的细语连绵起伏。我对这里并不陌生。我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在我上中学的时候,每年的春夏都会有许多机会去到和这里一样有密密的芦苇的一座河心小岛上。从我们厂的家属区一直向南,差不多要一个小时的步行路程,我和当时的同学们就可以到达河边。这条河,是自古至今都着名的大河。它闻名于天地,却并不见一丝傲慢,它平缓地在我们的面前静静流淌着。宽阔的河面呈现出淡淡的灰蓝色,倒映着对岸红色的山腰和白色的山脊——河水似乎带走了山的思绪,让它随着自己去向远方。就在河心,有一座不大的芦苇岛(比起一个标准足球场来还要稍微小一点)。乘了装配有柴油发动机、不断冒着黑烟和发出震耳的“突突突突”声的小小渡船过去,只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够了。上了小岛,芦苇婆娑曼妙,河滩细腻纯净。可以干些什么呢?在芦苇丛中捉迷藏,用枯树枝在河滩上画几个大大的字或者伸手挖几个能相通的地洞;也可以选择一片河滩,坚持持续地在一个地方不停跳跃,直到那一片小的不能再小的河滩变得软塌塌的,似乎地底下有一只手要抓我们下去,这时才会带着些恐惧,满意地退到一边去;要么就躺在河滩上仰望天空吧,胡思乱想一番,让耀眼的太阳照得我们睁不开眼睛,于是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了。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就地埋锅造饭对少年的诱惑。只有等到这个烟熏火燎的仪式已经举行过了,我们才会去各干各的事。
唉,现在如果可以远离众人,一个人在这样的芦苇丛中穿行,会不会让我重新获得一丝年少时的梦想?
芦苇丛中冒出几块巨大的石头,一色都是白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些石头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深深吸引着我们这一群人当中的两个小男孩的目光。他们一定在想,如果能够高高地站在石头上像征服者观望自己的领地一样地观望这一片小小的湿地,那会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所以来到这里没有多久,这俩孩子就跑到了石头边上,想要顺着光滑的石壁爬上去。他们刚有这样的企图,老于就已经在大声地嚷嚷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快把小孩看好!”
老于的话是有一定的权威性的,孩子的家长免不了要向自家的孩子唠叨两句。然而,当老于四处提醒“注意安全!”的话音还在芦苇荡上空盘旋的时候,这两位刚刚警告过孩子的家长,就已经在带着孩子一起向石头上爬了。幸好老于去关照其他的人了,这样不计后果的冒险行径才没有落在他的法眼里。可是他看见了那个不听话的沈忱灵活地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攀上爬下的,就对我喊了一声:“辛老师,让你们沈忱注意安全;看好小雪,这里是湿地,会有一些地方土不实,要小心。”
我答应着老于的话。既然答应了人家,我就尽自己的义务去告知沈忱。然而我不能摆脱这只是为了在形式上表示对老于的尊重的含义,我的这种郑重其事当中不可避免带着些应付差事。我看见沈忱已经站在石头顶上了,那个地方很好,因为这块石头是这里最高的一块。沈忱站在那里,正极目远眺。不知道他在这一片湿地里发现了什么,他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一个方向,听见我向他喊话,只是头也不回对我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就从我们看不见的另一边翻下去。我叫他四五声,他像是要故意磨练我的耐性一样,一句回答都不给。我有些生气。尤其是想到在这个陌生的野外,也许真会暗藏着许多老于说过的危险。沈忱愿意涉身历险,是他自己的事。可是有时候,让人愤恨的就是与我们关系如此密切的人,却完全不顾我们的感受,自顾自地做些危险的事情。这愤恨里,是为他担忧的成分多一些呢?还是因为被冷落和漠视而产生的恼怒多一些呢?两者是否可以平分秋色?当然不会,我得说,第二种情绪占的比重要大一些。在许多时候,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是在为自己多考虑。
我的好耐性已经被磨完了,随之而去的,还有惬意的心情。我在因为沈忱生闷气,却又因为身边有其他人的存在而不得不掩饰自己的生气。我想从这个当我依旧是满腹怨气的时候会最有可能再次看见沈忱的地方走开,我想带小雪围着湿地的边缘走走,也许会发现一个让我满意的地方。在那里,可以让我和小雪静静地坐一会儿。
可是要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这样有趣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呆着,陷入冥想,这不仅是不可能,而且还会是残忍的。所以不久之后,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带着小雪去寻找她的小伙伴。
伙伴的含义在幼儿阶段看来很简单。在那个不太注意区别的时期,只要有人肯和自己玩耍,孩子总是会高兴的。可是小雪已经十岁了,要比那两个小男孩大三四岁,免不了就会挑剔些。她会以年龄的优势把那两个比自己小的孩子看得比自己低一个层次;再者,那可是两个男孩子啊,男孩子最讨厌了!他们会大喊大叫,会上窜下跳,会弄得浑身上下都脏乎乎的,然后就伸出脏兮兮的手来揪温顺胆小的女孩子的头发;特别是他们会把小雪姐姐的话当成耳边风——“昨天赵贝克抓住了一只蝴蝶,我说他那样抓蝴蝶,蝴蝶会死的;可是他不听我的,非要那样狠狠地捏着蝴蝶,蝴蝶翅膀上的粉掉了好多。他还故意使劲捏蝴蝶的肚子!还要把粘在他手上的蝴蝶翅膀上的粉往我身上抹,真讨厌!蝴蝶也让他折磨死了,真可怜。”
小雪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昨天我和赵贝克的妈妈已经就“蝴蝶事件”当过她和赵贝克的调解人了,“残忍”的赵贝克被妈妈在小雪姐姐面前狠狠教训了一顿。可是到今天,在这么美好的今天,小雪还在对昨天发生过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样的脾气太像我。我不禁暗暗叹气。
既然小雪还在犹豫着是否去找小伙伴,我只能权且充当她的向导和伙伴。可是我这个向导和伙伴当的糟透了,虽然我还是很努力地想引导小雪看看湿地的景致,可是我的心里只想找一个静悄悄的地方坐下来。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沈忱。
沈忱可以潇洒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却不能。
这种懊丧的心情是以漫不经心的态度表现出来的,好在小雪不太在意,因为她也有些漫不经心的。毕竟,在她这个年龄,是需要伙伴的。最终,小雪放下了作为大姐姐的身份,也放下了昨天的恩恩怨怨,就在我指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倏忽消逝的天空叫道“小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