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心 作者:苏秀(晋江2013.12.22完结)-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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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好……有很多的事情,你不必把它太放在心上,因为你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
表哥爱玩,尤其爱和小孩子们一起玩。他有一只专门放各种玩具的纸箱,塞在卧室的床下面,是除了宝贝闺女妞儿以外谁都不能碰的宝箱。他不好意思让我们看,但是妞儿一说起来这只箱子,就撇撇嘴说:“什么嘛,尽是些铁皮青蛙、木头手枪、线绳绳拉着的小火车、树枝叉叉做的弹弓,我小时候都不要玩它,我爸爸现在还要当宝贝一样地藏着。小心哪天我妈不高兴再给你收拾这些破烂,给你一下都扔出去。”
表哥听见闺女这么‘忤逆’,自然是要据理力争一番的。他说:“你不懂,我现在收拾的这些都要叫做文物了,这是文化。北京还专门有一个收集这些什物儿的博物馆呢。哪天我不在了,就把它们捐给博物馆,记上你的名儿。”
妞儿撅撅嘴,“谁稀罕?人家不要你的这些。”
表哥固执地问:“为什么不要我的?我的这些都是很好的。”
妞儿得意洋洋地说:“你的这些东西人家都有了,人家不要你这些了。”
“那——我就留给外孙子玩……”表哥的这句话把闺女气跑了,表嫂一直拿眼睛瞪他,他就傻呵呵地只是笑。表嫂说:“亏得你闺女自己舍不得花钱,用带家教挣的钱给你买了一把仿真枪,你还这么取笑她。”
沈忱一听见表嫂这样说,就不安生了,撺掇着表哥把妞儿孝敬老爸的礼物拿出来让大家看看。表哥乐颠颠地进到卧室里,不一会就满面笑容地拿着一把仿真枪出来了。“你看!”
沈忱接过表哥的宝贝,拿在手里羡慕地说:“这手感,拿着真过瘾。电视上说,现在可以用3D‘打印’出枪来;妞儿给你孝敬的这一把绝不会比3D‘打印’出来的差。”
表嫂还没搞清楚什么叫3D打印,正要问问枪怎么会是“打印”出来的,刚才被表哥气跑的妞儿突然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进来坐在表嫂身边,凑在表嫂的耳朵说着什么,表嫂的脸上马上就出现了同样神秘的笑容。她看一眼表哥,再看一眼妞儿,然后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的窗边向楼下张望。表哥问表嫂看什么,表嫂笑嘻嘻地说:“我看见楼下有几个小孩儿在玩打仗。”
“真的?!”表哥一下子跳了起来,“我看看——”我们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谁都知道等一会儿他要干嘛。果然,在阳台上,表哥把头伸到窗外只看了一眼,就冲着下面大叫起来,“等一等,带上我!你们几个!”他一转身随手关上窗,小跑着过来拿起仿真枪,就喜滋滋地开门下楼玩去了。
妞儿大笑,向表嫂说:“看!我说的没错吧?我爸就是这样的。回头又该挨老佛爷的批了。”“老佛爷”自然是二姨了。从来二姨教训表哥的时候,表哥脸上是一副毕恭毕敬、逆来顺受的模样,可一转身就忘记了刚才接受的教诲,又变得嘻嘻哈哈,让人哭笑不得。这就是表哥,没有什么野心(或者也可以说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生活的朴实、快乐,永远有一颗童心。这是最珍贵的,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我看看沈忱,他要是有表哥十分之一的乐观,我就心满意足了。
表哥不在,自然和妞儿说得多些了。妞儿有说有笑说着学校里的事情。她说:“刚开学没多久,一天我穿着拖鞋在操场上遛弯。一个同学过来,看一眼我的拖鞋,问我说‘你的拖鞋多少钱?’”妞儿一边说,一边学着一副自高自大的样子。——“我说‘十元’,然后我问她她的拖鞋是多少钱,因为我们俩的鞋看上去很像。你们猜她的这双拖鞋多少钱?”
表嫂先说:“拖鞋嘛,能有多少钱?不就十来元钱?我铺子里最贵的是二十几的,进的少,卖不动;便宜的几元钱的也有,就是质量不太好,不过卖的还好。”
沈忱偏偏要夸张些,他说:“一百元一双塑料拖鞋,算是一个愿宰一个愿挨宰吧,谁也不吃亏。”
我问妞儿:“她的多少钱呢?”
妞儿笑嘻嘻地说:“她的六百多呀。”
表嫂说:“呦,一双拖鞋六百!别是上当了呀。”
“哎呀妈,人家的是国际名牌,当然贵了;我的不过是假冒的,当然便宜。”
“什么名牌不名牌?叫你们每天不洗脚,一双臭脚伸在里面吧嗒吧嗒到处乱走,那还不如穿一双十元钱的;随便穿坏多少,谁也不心疼!六百多!父母的钱再多,他们挣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就算是天上掉下来的,也得珍惜,怎么能这样糟践?”
我说:“不但是拖鞋,还有很多,也许我们生活中所用的每一件东西,都有这样贵的离谱的。这一类别可以叫做奢侈品,是不是,妞儿?”
“是啊。有时候上网一看,哇!一只口红上万!”
表嫂怀疑地看看妞儿的嘴唇,没有说话。妞儿已经是一位标致的十九岁的姑娘了,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龄,青春才刚刚开始在她周身显出光彩,以后,这光彩会越来越夺目。女孩子爱打扮,表嫂是知道的,直到今天她自己还时常会被人取笑的是她像小雪这么大的时候,有一天从街上回到家,嚷嚷着要
“爆炸头、
蛤蟆镜、
————————”
她像妞儿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很爱打扮的漂亮姑娘。只是那时候人们明确地被教导应该追求心灵美,对于外表着装的要求很简单,就两个字:整洁。那时候爱打扮会被叫做“臭美”,名声不太好;所以那时候的表嫂除了偷偷地照镜子之外,总是在一头美丽的长发上花样翻新。也许正是这头美丽的长发吸引了表哥吧?
我说:“什么是奢侈品呢?……”沈忱嘲笑我这是“到哪儿都改不了职业病”,我不理他,只是对妞儿说,“我看过一篇文章,模特说怎样才能表现奢侈品呢?越是颓废、越是无聊、越是厌烦至极百无聊赖就越符合人们对奢侈品的期望,反而是那些相对比较廉价的产品,必须努力做出最阳光、最积极的表情来。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是这样呢?阳光的、积极的内涵不是我们追求的吗?可为什么在商品的表现形式上却会被认为这样是低端的,为什么最后人们会极力表现出颓废、无聊,觉得这样才符合高端的生活水准?”
妞儿想了想说:“这是因为能够使用奢侈品的人一般来说都是很有钱的(特别有钱的),他们想要表现的和我们一般人不一样;这种颓废、无聊、厌烦至极就能够表现出他们的与众不同——他们厌烦了普通平凡,也厌倦了被普通平凡的人所追求的目标。”
我说:“我的看法与你大致一样。想要与众不同,有钱人可以用钱来表现这一点,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可以用自己最富足的东西来表现这一点。就好像在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就高姿态倡导精神文明;而现在,虽然我们还是在努力地倡导精神文明,却总是显得力不从心,这也许是因为人们有了更多的表现自己的途径和机会了。——不知你姑父有何高见?”我转向沈忱,故意这样问他,因为他一定会反驳我的。
果然沈忱说:“既然你姑姑已经把现在的人心不古归结为是因为人们有钱了,那么请问,以后的人们会更加有钱,照你的看法是不是今后人人由着自私自利膨胀,这个社会上就会到处都是豺狼?”
我说:“你总是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在说人的内心的追求和释放,你却偏偏要拐到弱肉强食上去。”
妞儿说:“姑姑,我觉得你说的也不是很准确,”——沈忱插嘴说“好啊,妞儿,继续说,大胆说。”——“金钱确实能够给人们带来安全感和优越感,这是现实。有很多时候,人们之间出现问题,不是因为缺乏爱,而是因为脚下没有坚实巩固的货币基础。我觉得我爸爸妈妈之间的有些事情就是因为这个——”
表嫂对我们的谈话觉得有些疲惫,她本来已经站起来走开,打算去厨房再拿一些沈忱爱吃的炸焦片来,突然听见女儿品评起她和表哥来,就在客厅门口站住了。“我和你爸爸怎么了?”她怕女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妞儿很机敏地说:“我只是举个例子,妈,你干嘛那么紧张?这半年我不在家里,没人给你帮忙,爸爸欺负你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想我。”
表嫂“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我们,去了厨房。
沈忱忽然问妞儿:“别的同学吃得好、穿得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比较之下你会不会觉得有点自卑?”
“有什么可自卑的?我呀,吃得饱、穿得暖,还有爸爸妈妈爱我,我有什么好自卑的?爸爸妈妈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她们都要羡慕死我了。”
我说:“你说得对,妞儿。你长大了,看世界的目光会越来越成熟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知道,你是这么的优秀。”
“我知道我很优秀呀,”妞儿开玩笑说,然后她接着说,“并且我还觉得自己很幸福。”
“什么是幸福?”
“什么是幸福?幸福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会人无条件地爱你。我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高二;那时我觉得世界上也许有许多幸福的人,但是——那个人不是我;去年秋天,有一天我又看到了这句话,我觉得我的身上有这个人的影子;今年新年再看这句话,我还是觉得我的身上有这个人的影子。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有这么爱我的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快到中午要做饭的时候了,表嫂已经在忙着准备了。表嫂的饭菜做得很好,但我既不能给她打下手帮忙,也不能坐在她家的餐桌边品尝家常美味,“出门的时候,我妈叮嘱我们中午一定要回去——她和我姐要包饺子。”我向表嫂解释道。饺子永远是中国人眼中一家人团聚时最重要的饭食,所以表嫂只好不再勉力挽留我和沈忱。她和妞儿送我们出门,当我们快要走到楼下的时候,我听见她在窗口边向表哥大声说:“小沈和百合都要回去,你别光顾着玩,送送他们。”表哥应了一声。我们刚出现在单元门口,表哥就像一个身上挂彩的战士一样(他的衣服上既有几道泥印,也粘着几片枯草和枯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的脸上汗津津、红彤彤的,当然也是笑呵呵的。表哥要送我们走出小区,可是架不住一个追过来的小男孩举着枪向他一通猛烈的“扫射”,就又参加到战斗里去了。
我和沈忱走到了大街上,风又干又冷,但是过节的气氛还是很浓厚的。街上的路边少不了一行行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来晃去,更少不了一个个准备年货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身影。有一家刚装修好的店铺正在进行开业大吉的仪式,远远就可以看见有人在它的门口地上摆放两大盘一万响的鞭炮。我和沈忱加紧步伐从它门前走过,不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传来震天响的鞭炮声。沈忱说有一次刚好是在下着蒙蒙细雨的时候有一家店铺开张,鞭炮放过之后,周围五十米之内全是呛人的白雾,看不见东西。
“这个传统怎么就不能改一改呢?”
我们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旁边站着的一个个头、身形都和沈忱相仿的男人,他不住地看我,终于引起了我和沈忱的注意。我转过头去看他,他显得有点迟疑,不过还是问了我:“你是不是辛百合呀?”
我猛地想了起来:“哦,是你,张德江!”
张德江笑了起来:“我看着就像是你;这是你——”
我向老同学介绍了沈忱,也向沈忱介绍了老同学。张德江是我的高中同学,说起来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是十六年了,”他说。
“是啊,一代人又成长起来了,”我感慨道。
“咱们都老了……”
听见张德江这样说,我心里的感慨更多了。车来了,我们都上了车,只有最后一排还空着,这样,我就坐在了沈忱和张德江中间。车一摇晃起来,沈忱有点瞌睡了,我和老同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张德江在厂子里倒班,我看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好,而倒班又比正常班多挣不了多少钱,我有点天真地建议他不要倒班了,因为身体是最重要的。他“嘿嘿”地一笑,说“这没办法啊,我也去跟领导说过,人家说没办法换;现在我都习惯了,已经没什么了,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你这样天天倒班,孩子和家里都交给嫂子,她可就太辛苦了。”
“都习惯了。”
我问起几个和张德江一样在厂里上班的中学同学,“哦,还都好,”他说,“就是王刚和严晶晶离婚了,去年年底的时候。”
我有点吃惊,“他们俩?不会吧?”
张德江苦笑道:“怎么不会?现在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