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心 作者:苏秀(晋江2013.12.22完结)-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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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那几乎就不可以叫做笑。大概校长热情洋溢的讲话已近尾声了。我刚看见袁杏远远地向我招招手示意她给我占了个有利的位置——远离领导的地方——我向袁杏走过去,就听见校长说:“……北京某某医院、上海某某医院参加骨干培训,是某某协会秘书长、某某组织主任……”我坐在袁杏旁边,她低声说:“你怎么迟到了?刚才台上的专家一直盯着你看呐——背上没起鸡皮疙瘩吗?。”我说了是学生问问题耽搁了一会儿,就随口问是什么专家什么会?
“是——”
但是已经不用袁杏来告诉我了。校长话音刚落,专家已经开始讲话了。我一听见他的声音,胸膛里的心脏就重重地一跳:竟然是陈清明!我抬头看见他就坐在校长旁边,一脸的谦虚亲和。他也看见了我,目光停顿在我的脸上,几乎是不落痕迹地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和校长说话。
我恍然坠入梦中。
袁杏悄悄说道:“是关于意外伤害急救知识的讲座。这是校长出去一个月的学习成就之一呐。不过这个讲座开得好,不但老师们应该听听,其实应该给学生们也讲一讲……”
我的心里有点乱。我侧耳倾听朋友低声讲话,眼睛盯着地面。第一次,我无法从同袁杏的谈话中享受乐趣,而是觉得有些厌烦:她说得太多了。
袁杏在已经打开的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忽然停下了。“我记起来了,好像你认识这个人?”
“哦……”我的脸上有点发烫了。是不是陈清明也会看见我这发窘的模样?他会认为是……我不愿多想,只有学着袁杏的模样,打开笔记本,装作要记笔记的样子。
袁杏提醒我说:“教师节那天——你忘啦?”说完她就转过去再看看陈清明,看来是想要再印证一下。
“哦……”我苦笑一下。
大概是袁杏见我的神色不太好,就问:“怎么?你不舒服?是在发烧吗?你的脸烧得红透了。”
我感觉到陈清明的目光再次转到我的身上。就好像在他注视我的时候,全场的人的目光集合成了一道刺目的聚光灯照在我的身上,我回答袁杏的时候就有点语无伦次了。我支支吾吾地说:“有点,是有点——头疼——感冒——好几天了。”
袁杏关心地说:“要不就请假回去吧?可别让人家专家来个现场救治呦。”她觉得自己的这句调侃虽然顽皮但还算应景,就不由得笑了。
“怎会?”我强作笑颜。
“那我们就好好听听;要是你觉得不能坚持开会,就请假回去吧;或者我直接掩护你悄悄出去算了?”袁杏颇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慷慨,只是我不配领受她这样的激情。
袁杏不说什么了,还破天荒地在开会的时候认真做笔记。我渐渐安定下来。
我抬头看了陈清明一眼,只是这一眼是很长的一眼。他正侃侃而谈,没有用什么夸张的语言,只用很朴实的话在讲那些国人普遍欠缺的知识,偶尔一两句幽默机智的话逗得大家高兴非常。会场纪律比平时好得多。绝大多数人都在认真地听着,不过还是有三四个人不能改变长期以来形成的开会聊天的习惯,用手掩着嘴在窃窃私语。我希望他们是由于听了讲座的内容而在讨论。否则,我就更要讨厌他们了。
我这样出神的时候,陈清明的目光有两三次次从我的脸上扫过。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却不由得意识到了这目光中的意义——“许久不见;我为你而来。”这目光让我的心脏就好像袁杏说的“得了甲亢似的乱跳”。最好的解脱办法,是认真听陈清明的讲话,而不是胡思乱想。我凝神倾听,决心要当一个好学生。我甚至还侧过头去看了看袁杏写下的笔记,然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补充想心事时漏掉的地方。陈清明刚讲解了心肺复苏的要领。“现在请两位老师来给我们演示一下。”他说着站起来走到ū字形会场中间的空地上,然后站住当中,在他的脚边已经准备了一块从体育器材室里借来的学生练习跳高时用的垫子。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我听见斜坐在袁杏前面的一两位大胆的年轻女老师在一片嘈杂声中为他发出低低的赞叹。
尽管不应该,但我还是忍不住微笑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陈清明的微笑,既严肃又爽朗。
在一片哄笑声中,两位勇气可嘉的男老师走了出来,其中一位身材好一些(瘦一点)的抢先倒身躺在铺在地上的垫子上,引起一片喝彩。有些坐在后排的老师为了能看清楚,纷纷站立起来,会场的秩序显得有点混乱了。校长皱皱眉头。
陈清明朗声提出来第一个问题:“遇到有人突发性倒在地上,施救者第一步应该怎么做?”
有人喊起来:“拍他!拍他!”
费了一些气力半蹲着的胖胖的假想施救者轻轻拍了拍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垫子上的假想伤病者,简直是怕惊扰了那个正哭笑不得的人。他像是在安抚“需要”救助的人,打算要像母亲一样拍着他入睡,脸上却是不相称地在挤眉弄眼——会议室里爆发出一阵乱糟糟的笑声。有人边笑边提醒他:“问他!问他!”
陈清明也笑容可掬。“是,是要问话的。此外判断的确有伤病后,还得要高声呼救……”
马上就有人故意捣乱一样地叫起来:“喊啊!喊!”
平时爱吼两声秦腔的施救者粗声大气地喊道:“快来人呀!我是……(陈清明提醒他应该说‘救护员’)是救护员。有人晕倒了,快打120 ,请求援助!”
不知是谁的嘴里马上就发出救护车警报的“呜呜”声,别说,还真像。很快就有人提醒说:“错了!错了!要是救护车来了,还要我们干嘛?救护车先不要来。”
救护车的“呜呜”声戛然而止。校长忍不住咆哮开了:“都认真点!”现场安静了一会儿,可马上就又陷入混乱,好在大家还都能对新知识保持一些兴趣。
陈清明说:“下一步是要将伤病员翻成仰卧姿势,放在平地上。放的时候要注意……”
我很想穿过拥挤嘈杂的人群,就此悄悄地走掉。但我留下了。我需要坚定的意志的支撑,需要让自己能够感觉到,现在的我还是原来的我。
但这不是真实的理由。
……唉,是我舍不得离开。虽然在看到和听到陈清明的时候,心会像是被抽紧了一样的既快乐又痛苦;但是在这吵吵嚷嚷的众人当中,有一种从未感觉到的幸福把我同大众隔离开。在我和陈清明之间是一片芳草菲菲,这包裹着我的令我迷醉的气息使我留恋,使我无法毅然转身离去。
这一次,我没有喝酒,但依旧像是在梦里。我的嘴角不由得绽放出暖洋洋的微笑,等待着他走近我……我等待着鲜花、音乐还有美丽的月亮……
“你好些了吗?”
耳边响起的询问让我回到了纷杂的会场。第一个阶段的学习结束了,大家又各就各位。袁杏看到我一直呆坐在原地,以为我是因为感冒而身体不舒服,便关心地问了我一句。她伸手在我的额头摸了一下,说:“你看起来很不舒服,迷迷瞪瞪的;要不就回去吧。这个会嘛,不开也没什么的。”
“不用……”
袁杏责备我说:“你看你现在的模样……要是你自己能看见自己——就像着了魔了一样;肯定不大好,还要硬撑着,干嘛呀?”
我申辩说:“我很好。”
“好什么?你这会儿不听话,回去就应该让沈忱好好骂你……”
啊,沈忱。我怎么能忘记了自己在你身旁许下的诺言?我没有管好自己,任由自己信马由缰。我的心抽动了一下,这一阵的抽动让我不由得低下了头。刚才还环绕身边的幸福像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在看清了真相之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了。它转身的时候,还要因为曾经受了欺骗,因此不仅要用恶狠狠的眼睛盯着我,还要像那第十三个女巫一样许下不祥的咒语。
这解除咒语的唯一法门,就是我最好能够清醒地认识到陈清明来到这里来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真相。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我痴心的幻想。是我真的生病发烧了,所以脑子里会胡思乱想。
“我为你而来。”啊,多可笑!他不过是应校长之约来给蓝天中学的老师们做培训的。因为有了这个培训,在学期末的教职工大会上,校长就可以宣扬自己是如何如何关心下属、关心学生,如何如何的有社会责任感了;而他,陈清明也可以在市医院类似的会议上提醒上级领导记起来这件事……
……可是,我何必为了要把他从自己的心里驱逐就这样卑劣地刻意地丑化他?这是个愚蠢的做法。他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他是一个体贴的朋友——如果我是他的朋友,我就不能看不见这一点;他是一个心中充满善意的倾听者,啊!如果我能够不带着任何的私心,我怎能看不见这一点?
是我给自己惹的祸,却偏偏要责怪那无辜的人。
在我狂乱的思想里,时间安安稳稳地迈着小步走过去。要不是想到现在站起来走出去会非常引人注意,我一定会走出去,打破自己一开始的时候编造起来的诗情画意。现在,它们碎了,碎在了我的心里。
等到讲座一结束,我就拉起袁杏快步走出小会议室。勤学好问的袁杏却说:“等等,我还有一个地方要问问——”
我让她去了,自己站在会议室的门外等着。可是我到底没有管住自己,忍不住向会议室的主席台那里看去。袁杏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东西,陈清明俯下身来给她讲着。等袁杏满意地合上本子说声“谢谢”的时候,陈清明抬起头,看见了我。
他在微笑。
这微笑融化了我刚刚建筑起来的铜墙铁壁。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好!先要表示歉意,由于本人的疏忽,忘记了发表第三十六章。因为一个一个改起来太麻烦,现在只好放在三十七章的前面。请见谅。
☆、第三十八章
草尖已经变了颜色,草坪上浮着薄薄的一层亮黄。已是深秋,寒意渐深。
最近一个月,最让人关注的事情无疑就是关于职称的事情。并不轮到我要申报职称,但是袁杏的条件很够学校的要求,所以一个月前她一得到要报材料的通知,就毫不疑迟的把东西都交上去了,于是我也为着她而关注学校在这件事情上的各个通告。
一开始,就有好消息。也许是由于校长不在的时候,办公室的人懈怠了,没有想起来按照惯例需要按照上报材料的人的情况来调整各项条件要求,结果袁杏的得分出人意料的成为了第一名。不但是第一名,并且还远远高于第二名三十多分。我看到学校公示栏上的这个消息,真是大喜过望,就好像小雪考试得了第一名一样。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了袁杏。她还不知道分数出来了,听了我的话还有一点将信将疑,“不会吧?我听说今年最主要的参考是工龄,应该是王老师的得分最高。”
“好吧,你自己来看吧,”我说。
见了我后,袁杏说:“这一次我纯粹就是想试试,我想着能够分数不要是最后一名就不错了。别人不是比我工龄长,就是当班主任的时间长。”
袁杏喜洋洋的,但还要力图表现的冷静一些,她不想让有些看见她这么高兴的人说她得意忘形。这一次名额很少,竞争很激烈,其中不乏有几个很有能力打通各处关节的人。袁杏的得分一定会让有些人不自在的。
“可是你也有自己的优势呀,”我说。“你参加过市上省上的优质课都是一等奖;你每年都要发表几篇论文,你的论文几十篇,是学校发表论文最多的,而且篇篇都是货真价实的——他们谁都赶不上的。”
“百合,”袁杏的眼神显得年轻了许多,她用一种充满期望的语调向我说道,“百合,你也好好努力一把吧;说不定你也能在这一两年内评上高级呢?今年你没有报材料真是可惜。”
我有自知之明,“我还差得远呢。”
“谁说的?你就是年轻了些;如果你报了材料,分数算下来,也不低呢……哎呦,那几天为了考计算机,可真辛苦啊——每天晚上都得要熬到一两点。”
“早就告诉你了,考个六十来分过关就可以了;可你偏偏每一门都要奔着一百分才罢手,这就叫活该。”
袁杏不理睬我的挖苦,还是高高兴兴地说:“唉!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袁杏很高兴,我们(我和许多人)也很高兴。原因就在于我们这些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社会上都没有什么门路的人看到了一线希望——只要好好干、认真干,还是有希望在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