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心 作者:苏秀(晋江2013.12.22完结)-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发出一片喝彩。东道主满面笑容,并步上前。有几个王冀爸爸的下属,也是亦步亦趋,满面春风,就像小学生放学排队一样,站的整整齐齐列队欢迎胡老师。而胡老师也不负众望,立刻用他稍稍带着些方言口音的各种幽默的谈话成为了这个热闹的场面的重要中心之一。
我还没有从刚才被抬升到的虚幻的半空稳稳当当地落到现实中来,脸上还带着热辣辣的一片绯红,又被热情地要求换一个位子坐下——胡老师当然是要坐在最重要的贵宾的位子上的,其他的老师也都要坐在被认为是尊贵的座位上。我红着脸推让,坚持要坐在一进来就选好的位子上。李老师也认为没有必要再调整座位——这种谦虚的推让想要落实,真正是有一些难度的啊,好在有人帮忙解围。
“老王,不要难为辛老师了。”有人温和地提醒王冀爸爸热情不可过度。
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句话是谁说的,但一般情况下的那种要让人厌烦的要死的虚情假意、婆婆妈妈的“您上座”“请上座”终于在轮到李老师和我的时候停下来了,大家安坐下来。给老师们敬过酒后,王冀的妈妈特意坐在我和李老师旁边,关照我们。李老师比我健谈,可以不断找到和王冀妈妈谈论的话题,我只是插几句话。大多时间我都在埋头吃菜。
李老师是个直爽的人,跟王冀妈妈的谈话不出三句,就说到了工作上。她说现在教师的工作太累,早上六点半出门,晚上八点回家;一个星期要死要活地干六天的工作,周日还有摆脱不了的家务。“唉,太累了,简直分不清楚工作和生活的区别。别人工作是为了生活,我们生活却是为了工作。”——王冀妈妈感慨说“蓝天中学的老师就是对工作认真啊。”——李老师很快地回答道;“是啊。我有一个同学一个月里到单位去不了两次;他说自己还算是好的,有好多人长年累月在单位里见不着人影,不还是拿着国家的高工资?”这句话似乎有一点触动了王冀的妈妈,李老师觉得自己已经犯了言多必失的错误,于是她“哈哈”一笑,接着说,“你们单位里的事情多,恐怕你一天到晚也忙得像我们一样呢。你一看,就是一个认真的人。认真的人,在哪里都一样。是不是,小辛?”
我嘴里含着一口菜,只能点点头。
李老师继续说,许多人的身体都不好,因为几乎没有休息缓和的时间。她自己工作将近二十年,全身上下没有几个地方是健健康康的,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而自己的孩子总不能不管吧?可是回到家里就会把积攒了整整一天的厌烦倾泻在自己孩子的身上。唉,忙来忙去都是为了别人的孩子。可是家里人呢?“我呀,每天得背着锅上班。无论下班多迟多累,回到家里还是得给人家做饭。”和胡老师一样,李老师也是今年毕业班的班主任,她很羡慕胡老师会带班,“你看人家胡老师带班轻轻松松的,而且成绩又这么好,真让人羡慕啊。”
王冀妈妈随声附和着。她一定是个相夫教子的贤惠女人。过去开家长会或者其他的家校联系,来的总是她。一开始的时候,她的沉默寡言或许会被人认为是傲慢,但是见过几次面后,曾经认为她傲慢的人就知道她不过是有点腼腆罢了。她不太善于言谈,但绝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她的长相端庄,令人喜爱;再加上她身上有一种长期以来在富裕小康生活中熏陶出来的优雅温和的光彩,这光彩放到谁的身上都是能够引人注目的,在一个官员夫人的身上就尤为难能可贵了。现在,她在儿子身旁,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静静地坐着,听着李老师的话点头表示理解。她偶尔把手放在儿子的肩上或者他身上的其他什么地方,以一个普通平凡的母亲的心情抚摸着这个不久以后就要离开家门、独自去闯荡天地的孩子。这其实是一幅非常感人的画面,可那个自认为已经获得了身份独立护照的王冀还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他满不在乎地把妈妈的手推开。
我向王冀妈妈说:“孩子要上学走了,你舍得吗?”
“舍不得有什么办法?他总是要离开我们的。唉,心里又高兴又觉得空空的。”说到了孩子,王冀的妈妈变得多愁善感了。
王冀爸爸从远远的对面插进话来,问我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作为主人,王冀妈妈不给身边的两位女老师多布菜?他就像是在给属下布置任务似的说道:“你在那个地方就要照顾好两位老师嘛,我今天特别点了几个可以美容的菜,你要让两位美女老师吃好。”大家都笑了。
王冀妈妈说:“我们三个正说起孩子上大学走了,家长就太孤单了的话头。”
王冀爸爸哈哈一笑,说:“你别怕,等阳阳去上大学走了,我陪你过二人世界。”
有人说了一句含义暧昧但分寸把握的很好的话,王冀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就对丈夫啐道:“你哪有时间?一年到头能够在家呆几天?”
有一个我不甚了解到底是处长还是主任的油头粉面的矮胖子笑嘻嘻地说:“嫂子这是‘悔教夫婿觅封侯’啊!”他那文绉绉的莽撞收回了一个并不太友好的眼神。好在现在许多人赴宴的目的在于拉关系说话,这个显得“不太会说话”的人很容易得到多数人的谅解,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都借着酒劲哈哈一笑。有人像是在起哄地叫着“喝酒喝酒。”
“喝酒!”王冀爸爸豪迈地举起酒杯,向上一扬,郑重其事地说。“刚才我和我老婆已经给各位老师敬过酒了。现在,我要请打小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清明代表我和我老婆以及我的娃儿给老师们再敬一杯酒!来!清明,上!”
我看见距我不远推开椅子站起来的正是那个被隆重地介绍给身份重要的来宾、曾被我误以为是东道主的人——谢师宴都进行了快半个小时了,我几乎忽略了他就是用来提升宴请档次的重要人物之一。不幸的是他看见过我的狼狈相,又知道我在为人处世方面是多么的不高明。不过这都没有什么,我们一辈子也许只能见这一次面,要说的话也许就只有那么不痛不痒的几句。何必过于在意自己在这样一个人眼中的形象呢?我看见他站起来,接过别人递过来的酒瓶酒杯,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擎这酒瓶,从胡老师开始,依次敬酒。他敬酒的时候,温文尔雅,并不太为难人。但即便如此,看到他快要走到我跟前的时候,一阵莫名的激动竟然使我全身轻轻颤抖起来。我不惯处身于这样的场所,对于敬酒这回事是很讨厌的。刚才王冀父母敬酒就已经让我很费精神了,看样子他家的亲朋是要一个一个出马,非得把老师放翻(灌醉)才会认为是尽心尽意了。
我正在心里琢磨该怎样在别人敬酒时能够得体地回答,并能够坚持不再喝酒,就听见王冀爸爸说道:“在座的有些是知道我的这位亲朋的,有些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介绍。现在就让我给各位老师、各位来宾介绍一下我这位发小——陈清明,陈大夫,陈主任。他可是市医院技术最好的大夫。人好,热情,水平一流。长得又帅,哈哈哈。我俩同岁,你看人家怎么就这么会长,好像才刚四十出头的样子。唉,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哈哈……好,还是言归正题。清明不仅在咱们这个地方,就算是在咱省上的胸外科领域,那技术可都算是顶呱呱的。零三年一个外地的——是Q市的吧?(他转过头去求证,陈清明却只是笑笑不说话)请他去做手术。心脏旁边长了个瘤子,挤压得心脏‘砰砰’乱跳。清明从这里给她开了个口子——”王冀的爸爸在自己的左肋外侧比划两下,“——手指头这么轻轻一拨,把瘤子上的——那是叫什么神经拨下来,干脆利落地把瘤子割了。手术做得太漂亮了。人家专门请他去做这手术的价值也就在这里。各位老师要是有事去市医院,那就找他帮忙,看在我的面子上,他肯定会尽心尽力的,是吧,清明”
陈清明停下敬酒,笑答道:“老王,你不要忘了,小磊也是从蓝天毕业的学生,在座的老师也就都是小磊的老师。而且在座的老师当中也有给过我家小磊很大帮助的。各位老师要是去地区院有什么需要的,不需要你出马,我理应竭尽全力。不过说句真心话,各位还是尽量不要来医院找我——找我没好事啊。”
大家都很知趣的笑了。
我也垂下眼帘微微一笑,但这笑里的含义可不是当场就可以说出来的。我在想这些人说话既可笑又虚伪,好像做老师的只会巴望着这样那样的好处一样。
谁知我这带着些不屑的笑容恰巧就落在了正在给李老师敬酒的陈清明眼中。他眼神里、嘴角边露出的意味表明他很清楚我这浮在嘴角的一丝笑容的含义。于是,在一瞬间,我刚才那阵子莫名的激动化成了惭愧——如何能够耻笑别人的一番真心好意?我红着脸喝了一口菊花茶,心里才渐渐安定下来,但是脸上的晕红不但没有渐渐褪去反而越来越浓了。再过一个人,陈大夫就该到我跟前敬酒了。他笑容可掬,既热情又周到,王冀的父亲应该是非常满意的。
到我了,我站起身来。我又开始紧张了。
“辛老师,”陈大夫满满地斟了一杯酒,“请了。”他已经喝了好几杯酒了,眼睛里就像蒙着一层水雾,这使他的眼睛看起来像迷一样。
我举起手中的菊花茶,说:“我不会喝酒,只能以茶代酒。”
陈清明正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对面有一个人喊起来:“哎——不能喝茶;这李——辛老师该要喝清明敬的酒。”我认得这个人,就是那个一见面就自称幸福的老伏。
我脸上飞红,解释说:“我不会喝酒……”
我还没说完,老伏又说道:“刚才喝了,现在又说不会喝酒——辛老师,别客气,这是王局长的喜酒,该喝!”
陈清明看着我,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心慌意乱。“我替辛老师喝了这杯酒吧,”他说道。他举起酒杯放在唇边,准备一饮而尽。
“慢来慢来,”那个多事的老伏又搭话了。“哪有敬酒的替着喝酒的?清明,你和她有什么关系?——辛老师,一杯酒而已嘛。而且还是茅台酒,怎么能不喝呢?”
人们的视线从不同的方向投向了我。众目睽睽之下,我不仅仅是脸上热烘烘的,全身也都开始冒汗。看着陈清明手中让人为难的茅台酒,我想起来父亲参加1965年国庆庆典在人民大会堂吃饭的时候,有人也给他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得把“辛老师”改为“辛师傅”),他喝了杯中酒,回到住处睡了一天。
我一笑,因为想到了作为普通工人却曾经荣耀一时的父亲而满脸豪气。我接过陈清明手中的酒杯,没有疑迟,仰头喝尽,耳畔响起几声叫好。父亲说过,茅台酒看起来像蜜一样,喝在嘴里也不冲,是最好的酒,我却只能把它当成泡药的高粱酒一样,没有任何品味,就直接灌下喉咙,可惜了。喝完了,我说:“仅此一杯,再不能喝了。”就势把酒杯反扣在桌子上。陈清明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去给下一位敬酒。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原本主食要的是炝锅面,谁知服务员端进来的却是一碗一碗的浆水面。东道主不太高兴,但也只是温和地质问了两声。先前因为不谨慎而招来回眸嗔视的矮胖子赎罪心切,大声嚷嚷着责骂服务员。偏偏服务员里有一个个头不高却脾气很倔的小姑娘,大概干这一行的时间还不长,她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炝锅面浆水面不都是面嘛?”
矮胖子厉喝一声:“你们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叫你们管事的来。”
脸上已经红透了的胡老师劝道:“好啦,浆水面也可以……”
“那不行!我们挑这个地方吃饭,看中的就是这里的服务。服务成这样,还想不想开下去?”矮胖子一边说,一边看着王冀爸爸。王冀爸爸沉着脸,不说话。王冀有点别扭,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王冀妈妈说:“小林,让他们换了就行了。”
可是做炝锅面的食材远远不够用,除了稍有沉默的胡老师,我们这几个被宴请来的老师(还有两位是给王冀辅导过的老师)和亲朋都说吃浆水面也可以。我和李老师说已经吃得很好了,不想再吃什么了。这时候胡老师向着身边的一位服务员说道:“来,姑娘,给我一碗你的浆水面,让我看看你们大师傅的手艺怎么样?”
浆水面还没有摆在胡老师面前,又矮又胖、脸上皮肤细腻红润的小林敏捷地伸手一挡,笑着说:“胡老师,先别忙着吃;前面您要面的时候,说过最爱吃炝锅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