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去的那一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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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
“就算他这么说过,但他老家的爸妈打电话给我,说联络不上儿子。”
“咦?联络不上?什么意思?”
“宫下学长租的房子,呢,咦?叫什么名字啊?”
“‘安槻宅第’?”
“对,他爸妈说打电话到那里去却打不通,只有‘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的语音讯息。他们觉得儿子好像换了个号码,昨晚才打电话来问我知不知道新的号码。”
“他爸妈问的?真的吗?这可怪了,宫下学长真的说他要回老家啊!大家都听到了,对吧?”
高千及岩仔不明就里,只是点头耸肩而已;但漂撇学长和我的反应自然不只如此。我们悄悄地对看一眼,媲美方才的沉默又‘爆炸’开来。
无敌情人
十天后的八月八日,我们各自带着‘调查报告’,再度聚首。
说归说,聚集成员只有漂撇学长、岩仔、高千及我四人。今天的‘会议’是瞒着小兔及小池先生进行的,因为栈桥公园的尸体其实是岩仔搬出并遗弃之事,我们尚未高知他们。
这种‘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谨遵这个理所当然的守则;当然,我们绝不是不信任朋友,只是没必要胡乱扩大‘共犯圈’。
因此,小池先生调查的部分是由高千前去接收报告,再来转告我们详情。站在小池先生的立场,自然会想亲自确认自己的调查结果有何功效,因此不难想象他会吵着要出席会议,否则不交出调查结果。这种时候,假如‘联络人’是我或岩仔,很可能会碍于情面而被他说服;为此,我们派出了小池先生根本不敢妄想的交涉的强悍对手——高千——去听他的报告。
一向最痛恨被‘排挤’的岩仔,对于将朋友们拒之门外、自行站上‘排挤’的立场之事,似乎颇感惭愧及不乐意;但这是自己的丑事,他终究无法抗拒家丑不外扬的定律。
如此这般,我们四人便于八日晚上十点集合于漂撇学长家。之前也有说过,学长特地在大学附近租了间独栋平房,积极开放自己的住址给学生们当集会场所,因此也有人认为这里不适合拿来开秘密会议;不过,万一被其他学生目睹我们四人齐聚于平时不常去之处,反而更惹人怀疑,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在这里开会。
我们事先把啤酒等物品准备妥当,以便其他学生闯入之时能谎称是在开一般宴会。候不多时,高千与岩仔几乎同时出现,而他们见了漂撇学长和我的脸之后,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
“小……”这应该是我、漂撇学长及岩仔第一次听见高千结巴。“小漂,你那张脸怎么了?连匠仔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难怪高千吃惊,学长和我都是同一副德行,身上贴满OK绷,OK绷下又处处露出紫色的淤青及伤痕,活像氨基甲酸酯制成的丑陋怪兽面具。
“没有啦!”
虽然眼皮宛如装了单边防风眼镜一样地肿胀,但漂撇学长豪迈的笑容中依然不带半点阴霾。
“只是有点误会,发生了些冲突。没什么,根本不必担心,不用难过!”
“我一点也不难过,只是惊讶而已,惊讶!”
“到,到底怎么了?”见漂撇学长和平时一样大而化之,岩仔略微安心。“简直像上演过全武行一样……”
“我和岩仔并没打架。”
“那是怎么回事?我话说在前头,不要胡扯那些两个人同时跌倒之类的烂谎话。”
“唉!其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点难以启齿。”
当然,漂撇学长与他的话语完全相反,一点也不显得难以启齿。
“我们是单方面被修理。”
“意思是你们挨揍?谁打的?”
“山田一郎。”
“啊?”
高千皱起眉头,像是有腐败的臭气突然扑鼻而来似的,漂撇学长举出的名字实在是太像假名了;然而,世上真的有叫这名字的人存在。
“喂!小漂,你该不会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我连名片都拿了,你看!”
“名片?被修理一顿,还拿对方的名片?”
漂撇学长展示印有‘格兰地股份有限公司财务科长 山田一郎’的名片,岩仔歪着脑袋端详一阵后,便低声叫道:
“咦?这间格兰地公司,该不会就是那间吧?之前闹得很大的‘整顿业者’……”
“整顿业者?那是做什么的?”
“不,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专门替经营不善的公司接受财务工作……”
“然后呢?帮忙重建垮掉的公司吗?”
“才不是,正好相反,是乱开空头支票,计划性破产。当然,他们会事先安排经营者潜逃,借此大捞一笔。”
“什么跟什么?简直是欺诈嘛!”
“当然是欺诈,票据欺诈。”
“做这种事也不会被抓吗?”
“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他们应该是钻法律漏洞,让债权人无法追究他们的责任吧!只要推说大量的空头支票是落跑的老板要他们开的,警方也拿他们没辙啊!”
“毕竟有民事不介入原则嘛——原来如此,是干‘那一行’的人啊!”漂撇学长悠哉地挠着鼻头,仿佛事不关己;他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伤口,痛得皱起眉头。“我还以为是一般的上班族咧!还想说怎么那么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上课长。”
“不是佩服的时候吧?”
高千与漂撇学长相反,显得越来越焦躁,表情仿佛恨不得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简单来说,小漂与匠仔被流氓扁了一顿?”
“不,这种的应该不算流氓吧?行动原理和基本的职业形态不太一样。说归说,我也不太清楚啦!”
“是不是不重要,”高千就想敲门一样,以手指关节的突出部分缓缓地敲击桌面。对于漂撇学长的窝囊,她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快把事情说清楚!”
虽然重要的调查报告因而挪后,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若是不说明漂撇学长和我碰上前述山田一郎氏的原委,会议恐怕无法进行。
无可奈何,我就略微说明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事情发生在今天下午,漂撇学长和我决定在今晚会议之前顺便调查一下宫下学长之事,因此前往‘安槻宅第’。当然,我们很清楚宫下学长人已经搬走,不在这座厅厨合拼式公寓中。即使漂撇学长再怎么掌握学弟学妹们的动向,既然法律没规定要搬家得先向他报告,那么宫下学长擅自搬离,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只不过,宫下学长一反自己的说法没回老家,他的爸妈又因联络不上儿子而担心,这下情况可就不同了。虽然我猜想应该只是本人临时改变主意又忘了联络老家,但站在我们的立场,至少该知道一下他的新住址,比较安心。
如此这般,漂撇学长和我便一道造访位于‘安槻宅第’一楼的管理员室,打听消息。
结果,我们得知宫下学长是在七月十一日搬走的;这可说是相当不容忽视的事实。
因为我们是在七月十五日以小闺饯别会的名义一起喝酒的,距他搬家只过了四天;为何这个刚出炉的新闻没成为当时的话题?明明是绝佳的下酒菜啊!
当然,假如只有那一晚,还可说是宫下学长一时疏忽,忘了提及;但之后校园里的朋友、甚至他老家的父母都未听闻他搬家之事,教人很难相信这是无心之举。
“……到底怎么回事啊?”管理员遗憾地表示宫下学长并未告知他搬到何处;漂撇学长向他道谢并告辞后,歪着脑袋说道:“活像是宫下那小子不愿让人知道他搬家嘛!”
“不是像,我觉得事实就是这样。”
“但又是为了什么?”
“谁晓得?”
“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简直就像趁夜落跑嘛……难道……?”
“难道什么?”
“难道宫下那小子向地下钱庄借了一大笔钱,还不出来……”
“我没经验,不清楚;但要借那种钱,不是要拿出身份证明文件才行吗?比如驾驶执照或保险证之类的。假如是这样,这些文件上都记在了户籍住址,光是退掉租屋逃跑,好像没什么意义。”
“唔……而且还需要连带保证人什么的吧!不,其实这些我也不太懂。”
漂撇学长的口气难得如此缺乏自信,看来他似乎完全没有向金融业者借钱的经验;因为他的拿手绝活是以赞助为名义向学弟学妹们拐钱。
“也对啦!要是他捅出这种篓子,他的爸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情?应该不是连夜逃债吧!”
“那会是什么?”
“唔……会是什么呢?”
离去前,我们再次爬上楼梯,前往305室;那里已经住进了新住户,嵌着铁栏杆的窗户上挂着新的窗帘。当然,即使少了窗帘、看得见内部,应该也没有任何帮助。
“这个姓氏还真罕见,”漂撇学长一脸狐疑地看着305室门牌下镶嵌着的‘梧月晦’名牌。“这到底要怎么念?”
“HINASHI(注:音同日文的高利贷)吧!”
“……匠仔,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懂,所以就随便乱说?”
“我记得是这样念没错,不过……被你这么一说,又不确定起来了。”
“邮差也真辛苦,这种姓氏要是不标注一下——嗯?慢着。”
漂撇学长突然跑下楼梯。
“怎么了?”
“邮件啊,邮件!宫下搬走还不到一个月,说不定寄给他的邮件还是被送到这里来咧!”
“照理说,他应该向行政组更改过地址了吧!”
“说不定他忘了改啊!”
“就算是又怎么样?”
“也许他的邮箱里有足以成为线索的东西!”
这个期望也太乐观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再说,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真有这种邮件,身为第三者的我们也不能擅自拆封吧!
然而,漂撇学长似乎这类道德感已经完全麻痹,他一站上楼梯旁的邮件柜前,便毫不迟疑地打开305号邮箱。
漂撇学长无视心惊胆颤的我,摸索了片刻,但里头似乎只有传单和寄给新住户梧月晦氏的邮件,并无收获;不久后,他便死心返回。
正当此时——
“喂!你们两个!”
一道响亮的男高音叫住了我们。仔细一看,是个身穿不知是阿玛尼或是凡赛斯牌昂贵西装的男人。他的年纪还很轻,与漂撇学长应该相差无几。
(豆知识:阿玛尼是世界着名欧洲时装品牌、创立于米兰;詹尼·范思哲公司——Gianni Versace S。p。A,台湾翻译为「凡赛斯」——是着名的意大利服装公司。)
“你们两个……”
男人的眼珠在浓威士忌色的银框眼镜之后转动着,但他并非直接横眼睨视,而是先往上绘出半个圆形后,才缓缓地轮流注视漂撇学长与我。当然,黑眼珠转动时,底下的白眼便显得格外凶狠;这种眼神有加倍威吓对手的效果。
“你们在那里干嘛?”
“不,没有。”饶是厚脸皮的漂撇学长,遇上这种突发状况,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没干嘛。”
“你们是住这里的?”
“啊?”
“我看不是吧?你们不是这里的住户吧?”
此时,我还以为这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便是305室的新住户梧月晦氏,而他是在责备我们随便翻动他的邮箱。
“嗯……对,我们不是这里的住户。”
“你们是学生?”
“对,对。”
“安槻大学的?”
我们搞不清楚状况,正在支支吾吾之际,背后传来了一道感冒沙哑似的声音:“你们还不快回答!”
回头一看,一个梳着褐色飞机头、带着墨镜,甚至连胡子和鬓发都染成褐色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那儿。他亦是穿西装打领带,但散发的气氛却充满尖锐的战意。
我们在狭窄的楼梯旁被两个凶恶的男人前后夹击。
“你们是安槻大学的吧?啊?”
飞机头男人以压扁似的沙哑声音说道,粗暴地揪住离他最近的我。
“你有事找这里的住户,是吧?问你话,你最好快点回答!听到了没?”
要我怎么回答?我被飞机头勒住脖子,喉咙卡着,根本无法出声;我一呻吟,后脑便被他往铁制邮件柜上撞。
“你聋了啊?”
我不禁闭上眼睛,带有焦味的火花在眼皮内侧形成漩涡并四散。
“说话啊!小子!”
“别动粗!”漂撇学长试图介入我们之间。“有话好好说!”
“是哪一个啊?”银框眼镜男揪住学长的胸口,硬将他转向自己。“啊?”
“什么?”
“我问是哪一个!”
“你在说什么?”
“还敢问我在说什么?”
只见银框眼镜男露出了犹如在厕所使劲大便般的可怕表情,说时迟那时快,漂撇学长呕出一口气,身体往前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