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非 - 雪融化后是春天-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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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缺钱么?”
“不是为钱,就是想锻炼锻炼。皮糙肉厚一点,你可能会比较喜欢。”
她兼职找到后,联系一度中断,他想她或许忙,想不到此刻竟出现在他眼前。
杜若看到他,迅速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解释:我申请到学校了。婷婷正好来这里公差,顺便将我捎过来。可以,让我暂时住你这里吗?
自然无法拒绝。他拿过她的行李。
指给她一个房间。扭头,看她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便道:怎么了?
她仰起头,嗫嚅说:其实,我来,是婷婷说,你很帅,如果不是我的缘故,她都想勾引你。让我好好把握。其实,学校还没完全申请好。
他笑了笑,说:小丫头,记住,有些话不需要对男人说。先住下吧,学校的事我帮忙。
上班时,宋浩将他的回国机票递过来。
他愣愣看。抓起来就想撕个粉碎,捏着票的时候,却踌躇了。他是真的想见她,一个月了,他怎么觉得那么漫长,可是她会如他那样度日如年吗?
顿了一阵,他对宋浩说,打电话到星辰,问一下文语声的联络方式。
没多久,宋浩回复他:文小姐跟陈剑一起出差了。文小姐前不久一直为星辰做有关媒体联络方面的事,但因为文小姐不是正式员工,没有登记她的联系方式。
他没有说话。手支着额。一阵后,他将票缓缓撕了个粉碎。顺手一扔,漫天的纸屑,纷纷扬扬,正如碎裂的爱情。
30
10多个小时的行程,语声几乎一直处在昏沉状态。想睡来着,但是睡不着,说不上是兴奋还是紧张,抑或还有一点茫然,留给这个陌生国度,也留给未知的旅程。
她必须见他。除了想念,实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他回应。所以,明知这次赴美之旅很尴尬,她也厚着脸皮来了。
陈剑几乎一直埋头在看材料。有次转过头,看蜷缩的她,说:需要借你一个肩膀吗?
她说谢谢不用。
他说知道你会拒绝的。语气有点自讽。很快低下头去。
她微微叹口气,拉他,说:你,能不能接受别人。在我看来,史若吟和方圆都很不错。
他点点头,脸上有淡淡的笑,说:很不错。是,可以接受,也可以关怀。只是,心,只有一颗,付出后不会再有。
“你太固执了,那是与自己过不去。”她低声说。
他说何必再提。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的坚持。说得强硬,最终还是露出惘然。再度把视线投向了手中的资料。这份资料他研究了很长时间,但是他会把它嚼到稀巴烂,以求万无一失。
“你歇一下。”过一阵,她说。
“垮掉后,有充足的时间歇。”他说得有点负气。她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仍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快到旧金山的时候,语声从舷窗俯瞰西海岸,一律是积木一样的造型: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建筑,蔚蓝的海滨美景、装饰精美的摩天大楼……飘着轻纱样浮云的天幕下,这里的一切新奇得像一个童话世界。
“这个是不是金门大桥。”语声指着探出薄雾的钢塔说。她记起冯至鸣说过他曾想在此地自杀。
陈剑说:大概吧。你累不累?他注意到语声的脸有些白。
“还好。金门大桥是死亡之桥对吗?据说,在这里自杀的人很多,因为站在这样气势磅礴的桥上会令人产生某种超世的幻觉。”
“有时间我带你去玩。很快就到了,待会你就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不过恐怕很难会睡着。有16个小时的时差。”
“不要紧。”语声笑一笑,知道陈剑关心她。
下榻在硅谷一家酒店。SK的总部就在这里。
时间才到当地的清晨时分。朝阳正在爬山,东边红彤彤的,映在人群与建筑物上,有些老电影的模样,流光溢彩。
“天气真好。”语声看着粉色的霞光和蔚蓝的天由衷说。
“听说昨天是大雾。旧金山天气很难捉摸。”陈剑说。
他们一行五人,另还有他的几位手下。
吃了点东西,语声早早休息。
头昏沉,倦怠之极,睡眠却没有如愿降临。
大概是因为要见冯至鸣的原因吧,陈剑跟她说过,冯氏总部离此地不算远。他见到她会什么反应呢?她止不住兴冲冲猜想:难以置信,还是兴奋莫名,一个多月了,他瘦了还是胖了,洒脱依旧还是……哦,MY GOD,还是没收掉我的胡思乱想吧,省得明天长个熊猫眼让他取笑。
黄昏时分,陈剑敲门给她送晚餐。
“吃完接着睡。”他说。他心很细,知道她此刻根本懒得出去吃。
正要走的时候,语声叫住他。
“你们明天要跟律师洽谈?”
陈剑点头。
语声低声说,我明天想去找他。
陈剑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能不能等我把事情处理一下。
语声说,我没事的。也不想影响你们。你可不可以把地址抄给我。
陈剑略踌躇,出去了。
晚上再来时,他给了她三大张写满中英文对照的纸。除了冯氏的地址。还有她旅途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对话,譬如问路,譬如就餐,譬如求救。最后是他的电话和这边的住址。
她看得又感动又好笑,说:你把我当白痴。
他郑重说,你英语不好,又人生地不熟,还马大哈。明天不许背双肩包,这几张纸随时拿在手上,不要丢掉。
她垂下头,轻轻说,来前我突击了下英语。
他看她,往日的怜惜与今日的惆怅混杂在一起,目光复杂。一阵后,收回目光,说,要不要我帮忙问一下冯至鸣的电话。
她摇头,她不想太麻烦他,尤其是这种事。
他也没再多说,迅速转身,她看他背影,仿佛凋零的一抹。就是这样,有些情以为一辈子封存如酒,却不料,它终也会随时间消散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来找她,她已换好衣服,在梳妆。他在旁边默默看,而后对着镜子里的她说:很漂亮。她在镜子里捕捉到他的神情,只是淡淡的,时光不在,美丽不再为他。
“我已经叫好车。”他说。又反复交代,到后一定给他电话,无论见没见到,旅途自己注意,有什么不对劲的尽管给他电话,不要怕麻烦,也不要怕花钱。最后给她一沓美金。
她推脱不了,收下。
她没带什么东西,背一个斜挎包,外提一个纸袋。
他帮她提,说:什么?
她有点不安地笑一笑,说:吃的。有的是我做的,有的是超市买的。都是他比较喜欢吃的。不过,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吃,反正我给他吃,他都说好吃。你,我知道你喜欢吃果冻。以后我看你,我给你带果冻。
他脸上有一丝落寞,嘲讽地笑了笑,说,有这样的机会吗?
“怎么没有?回去就给你买。”
“算了。那果冻跟以前的果冻又怎能相提并论。”
他的眼光落在她身上,一片收不回的惘然。
开了车门,她要进,他却又拉住她,神色有点踌躇。说:我还是不放心你,你真的不能再等等?
这个人对即将开始的事关企业命运的谈判不紧张,对一个已经与他无关的小女子却焦灼无比,她的心还是隆隆翻滚了一下。
她勉力摇了摇头,说:我听你好消息。到那边我一定给你电话。然后扬了扬手中的纸,笑说,白痴也丢不了的,放心吧。
从车后玻璃看过去,陈剑一直在看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清晨的红光镀在他身侧边缘,宛如雕像。她忽然觉得他很瘦,瘦得随时可以跌倒。原来他也会很虚弱。当他心爱的人坚决地远离他去寻找自己的爱时,他依然会这么不知所措。
车子盘山迤俪而行,凉爽的风从开着的窗子中大把涌进来,视线所及,林木森森,野花点点,晴空万里。语声的心很快雀跃起来。
三小时后,到了冯氏总部。一幢很现代的大楼,像一面中间挖了一个圆球的旗帜。阳光从玻璃幕墙上反射过来,刺得语声流着眼泪激动。
她拿出陈剑给的英语指南,背了几句对白救急,就冲进大厦,对前台结结巴巴说:你好,我想找冯至鸣。
大概冯至鸣不叫冯至鸣,在这个新的国度,前台并未听懂,她就用蹩脚的英语表示冯至鸣即这个公司的领导者。
前台才略有些明白,但对她又有几分狐疑,拿了电话打内线。说了几句,因太快,她一句也没听明白,现在才非常后悔当初没好好学点英语来着。大学里她六级都没通过。因为懒。
前台小姐放下电话,说:有没有预约?这个她听懂了,因为陈剑的指南里有,她依葫芦照瓢地说,我是他的朋友,特意来旧金山看他。请让我与他通一下话。
可是前台说:他目前不在,有事外出。
这句话她让人家PARDEN了几遍才明白。只得怏怏出去。咒骂自己的语言,也咒骂自己的运气。
斜对面有一家星巴克,她要了一大杯。在马路边一张木椅上坐着等。起先挺兴奋的。她晃着两只脚看着这个陌生的都市,穿着暴露的街头女郎,一本正经的交通警察,推着小篮子的胖胖的大妈,都令她感到新奇。后来就无聊了,她翻起吃的,啃掉一包牛肉干,再嚼掉半盒木糖醇,这样将时间磨到下午,她又开始焦躁,坐立不安,晃头晃脑,一副憋尿的模样。
期间,她跑了冯氏5趟。接了陈剑一个电话。陈剑问到了没。她说到是到了,但人没见着,正等着。你呢,你们怎么样?他说,早上跟律师碰头,下午要检测源代码。她说,会没事的。他没接,只说,你自己小心。
到晚上7点的时候,她已经等了近10个小时,一腔婉转柔肠早已变成了一挂嚓嚓作响的鞭炮。如果,见着冯至鸣,她想她会炸得他体无完肤。
不知冯至鸣是不是有此预感专门避开了,总之,她没有向他引燃的机会。
最后一次跑进大楼的时候,前台似乎正要下班。虽然一天接待了这个说话语无伦次的家伙无数遍,态度依旧很好。告诉她,这个公司的领导者也许直接回家了。
是写的。语声看得能力比会话能力强多了。
语声写:那你知道他住哪里?
对不起。(肯定不方便透露。)
你有没有他的电话。
对不起。(自然也不会透露)
谢谢!再见!语声无奈地笑了笑。准备出去。忽想到什么,折回,将纸袋给前台,说:麻烦你把这个给他。
前台收下了。
语声出去,低着头,沿着马路踢踢踏踏走。不知去哪里。抬起头,陌生的人群和声音,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在这打尖还是回去?她想。走吧,有点不甘,不走吧,实在可气。白白浪费一天情感。
这时,一辆车擦着她身边过去。她随便瞥了眼。心忽然咚咚跳了起来,是,是冯至鸣,即便打一个侧影,她也不会看走眼。
兴奋与惊惶中,车子一溜烟过。
她哎哎叫着追。
哪里追得过车子。
但谢天谢地,居然堵车了。
她就地拦过一辆TAXI,让跟上。
司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未多话。
车流很快疏通,没多久,便跟踪到老巢。
是一所独门的住宅。维多利亚风格。这类建筑,一路上,她看过好几幢,不算突出。
唯一突出的地方大约是房子够老。斑驳的墙壁上长出了青草,黑色的铁门似乎有点生锈的迹象,露出顶的红瓦颜色很深,仿佛浸润历史的大便。
语声从的士中出来的时候,恶狠狠想,里面的花园里说不定有个吊死的女鬼。
她的兴奋早已经散掉,因为跟踪的途中,她已经看清他不是一个人,身边有佳人。所以,大门洞开,他的车子进去时,她没有马上叫他的勇气。或者是长久的等待令她有些心灰意冷。
她在附近焦躁地转了几圈,一筹莫展。而后,她在铁门前坐下,托着腮,苦大仇深地盯着门前一丛艳丽的三角梅。
他会出来吧,会把那女子送出来吧。她那么想。
觉得很难过。可三角梅不难过,依然自若地秀着豆蔻容颜。
没心没肺可真好。她看着它。悄然叹了口气,抱了膝看天幕上的星星。可是今天,星光暗淡。
时间沙漏一样,在语声心里无声无息又惊心动魄地落着。每落一次,就在她心里积一撮灰。最后,她完全被黑暗淹没。
可是他们没出来。
他们在做什么?她忍不住想。忽然记起,以前问过他喜欢哪种接吻的姿势,他说躺着,有感觉就做,没感觉就睡,那无谓的表情好像上床跟吃饭一样家常。
她当时皱了皱眉,现在却半点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