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至58)-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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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样做会受到天谴!”岗萨眼泪直流,听到帐外的鼓声变了。“姐姐!姐姐,快逃!”
阿犁穿着匈奴公主礼服,淡定地看着从头曼之下众人对自己的跪拜。阿犁没有看身边那些带着面具,如鬼神附体一般动作癫狂的巫师,她静静望向山的南面,那里盛开着各种美丽的花,那里有自己牵挂的人。
“请公主进入祭坛!”一队侍卫看似保护阿犁,实则逼迫阿犁走入修筑在山岩中的祭坛,那里正中摆着一大把木柴和干草。
“阿犁啊,我会每天向你祷告,祈求你带给匈奴好运!”头曼看着盛装之下分外耀眼的阿犁,心底说不清的情绪在挣扎。右贤王叹了口气,他无法挽救阿犁,左贤王和呼衍的势力太大了!现在连冒顿都被迫离开,他一个不得宠的王又能如何。
阿犁眼神中有些讥诮,看着自己父亲没有作声。“公主,你有什么话想留下?”须卜士挨近阿犁。阿犁一愣,看着须卜士悲痛的脸脑子一片混乱,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告诉哥哥,我走得并不痛苦!”阿犁抬起头,湛蓝的天空浮云悠悠,这样宁静的夏日,自己曾经依偎在蒙恬身边,蒙恬看书,自己躲懒睡觉。“不痛苦,我很幸福!”这样的夏日嬴政曾经陪着自己在兰池宫徜徉,布满青苔的石阶上留下过两人轻快的脚步。阿犁的心突然一阵抽痛,她不自觉捂住胸口,手腕上的银铃配着那耀眼的红珊瑚,刺痛了须卜士的眼睛。
“公主!”须卜士眼睁睁看着祭祀拽着阿犁走向山崖,那红色的身影在狰狞的山石中显得如此瘦弱,却风华绝代。“我一定会给你报仇!冒顿会回来,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须卜士没有回头看头曼,他怕自己掩饰不了心中的恨意。
“给公主戴面具!祭神!”众人仰头望着山崖,看不真切。听得大祭祀的长啸,所有的巫师都更加快速地舞动起来,依稀间戴着面具的阿犁被人绑上木桩。山风抚动阿犁的红色长裙,匈奴大旗迎风招展,上面的图腾看着分外狰狞。
“点火!”大祭祀拿着火把点燃了阿犁脚下的木柴,顿时火苗高窜,整个山崖被一片火光和浓烟笼罩。所有的祭祀、巫师以及贵族都朝着那圣火匍匐跪拜。
“公主!”须卜士的眼泪缓缓滴入草地,阿犁没有哭叫,她的平静却让须卜士更加伤心。“我不该迎回你!我不该!”须卜士的拳头砸向草地,悔恨交加。呼衍在帐内偷眼看祭坛上阿犁的身影,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畅快。从今日起,自己仍然是漠北第一美女,自己的儿子将毫无悬念地登上单于之位。但是呼衍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轻松,心头不知不觉中压上一块巨石,阿犁临行前淡然的目光居然让呼衍不寒而栗。那是祭祀形容过的,神的目光!
“太子,我们快逃!你父亲发兵了!”冒顿他们连日赶路已经接近大月氏王庭,冒顿斜依在帐篷里,看着塔斯惊惶失措的面孔皱起眉头。“慌什么!好好说!”
“须卜士派人偷偷传了消息,头曼单于已经发兵攻打大月氏!”塔斯看了看冒顿的脸色,决定隐藏另外一个消息,一个足以让冒顿发狂的消息。
“他居然想置我于死地!”冒顿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披上衣服。“等什么,还怕大月氏的刽子手来得不够快吗?”
“别让匈奴太子跑了!”帐篷外火光隐隐,听得纷乱的脚步声。冒顿一把捂住塔斯的嘴,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努力回忆整个营帐的布局。“往这里走!”冒顿一刀割开帐篷的左侧,快速往马厩跑去。
“别让冒顿跑了!娘的,匈奴人都不是好东西!”大月氏的士兵听到马的嘶鸣,开始怒骂起来。
“塔斯,快跑!”冒顿来不及辨认自己的马,抢了一匹马就走,顺带一脚踹开马厩的马,几鞭子下去,里面的马顿时往营地各个方向狂奔起来。
“弓箭手!”身后响起箭声,冒顿没有往回看,一个劲策动身下的骏马。“太子,他们好多人!”塔斯的声音在发抖。“废物,不许往后看!”冒顿憋着一股怒火,拼命往来时的路狂奔。头曼,你给我等着,你是最残忍的父亲!冒顿狠狠一鞭子抽向身下的战马,心中的怒火几乎烧干了他。身后的大月氏兵马继续叫骂,羽箭在身边堪堪擦过。“阿犁,哥哥没那么容易死,哥哥要来保护你!”冒顿想起阿犁的笑容,脖子上的铃铛紧紧压在胸口。“阿犁,哥哥一定会回来!”
“冒顿!”须卜士一把扶下已经胡子拉碴、狼狈不堪的冒顿。右贤王的兵马立即护住冒顿往后面退去。
“喝水!”须卜士见冒顿已经困乏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赶紧给他递上羊皮水袋。冒顿一把抓过,猛地灌下几大口。冒顿连续不停地逃了四天,终于看到了匈奴营帐,现在他简直站着都能睡过去。
“阿犁呢!”冒顿擦擦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犁。须卜士一惊,塔斯已经虚脱了,趴在地上朝他摇摇头。“公主,公主很好!”须卜士不敢看冒顿的眼睛,扭头看向碧绿的草地,上面摇曳的红花让须卜士的眼睛一阵发酸。
“须卜士?”冒顿眯起眼睛,他们一起长大,彼此间即使是一个小动作都能暴露心境。
“公主在王庭,挺好的!”须卜士咬紧牙关,阿犁飘逸的红裙让他伤心欲裂。如此美丽善良的公主居然被自己的家人活活烧死在祭台之上,这是须卜士见到的最残酷的一幕。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说谎!”冒顿的声音冷冷的,看得周围的士兵心底一阵发寒。
“冒顿!”右贤王快速向冒顿驰来,看到冒顿安然无恙总算放了心。“他娘的,头曼简直疯了,不单向大月氏开战,烧死阿犁,还想害死你。他还算人吗?这不是往死里整咱们大匈奴吗?”
“你说什么?”冒顿胸口仿佛被人狠狠一拳,一把拉住右贤王,浑身发抖。
右贤王看了看须卜士的脸色,“你们没告诉他?”
“什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阿犁,阿犁怎么了?”冒顿几乎急疯了,看着众人闪烁的目光忧心如焚。
“冒顿,你先别急,慢慢听我说。单于为了显示绝对不会与大月氏和谈的决心,活活烧死了大月氏王妃,也就是你的妹妹撑犁。撑犁公主已经成了诸神的祭品献祭了!”右贤王叹了口气,阿犁上祭台那天的仙姿萦绕在他的心间,让他也觉得异常可惜。
“你说什么?”冒顿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他的双眸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几乎撕烂了右贤王的襟口。
“冒顿,你别这样!当时谁都拦不住,我试过了,但是左贤王的军队包围了整个王庭,我无能为力!”右贤王看着冒顿的脸色大急。
“不会的,阿犁不会死!她会等我!”冒顿突然想上马。
“冒顿,你冷静点!撑犁公主已经死了,无论你多么伤心她都不会活过来了!”须卜士大惊,一把拽住冒顿。冒顿到底多日未进食,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你现在赶过去想干什么?触怒单于?这样除了送上你一条命还能干什么?”须卜士死死按住冒顿。
“你放开我,我要去看阿犁!你放手!”冒顿简直是在嚎叫,那悲怆的声音让久经战场的右贤王都眼眶一片湿润。
“冒顿!你现在必须冷静!你要留着这条命,你要登上匈奴单于之位,你要报仇!公主临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她走得很安详,她不希望你难过!”须卜士的眼泪滴到冒顿脸上,冒顿愣愣看着须卜士的眼泪,心底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东西能够填上。
“阿犁!”冒顿把头埋进草地,再也闻不到阿犁身上那股幽香。
“冒顿,别太难过了,要打仗了,我们都要拼命活下去!活得长的人才有机会!”右贤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冒顿的肩膀。
“这是公主的遗物!”须卜士双手颤抖,拿出他从祭坛偷偷捡回的银铃和珊瑚。银铃镯子被烧得裂了一个口,上面四个铃铛已经变形。红色的珊瑚四散在焦红的土地四周,须卜士黑夜中也只能找到三五颗。
“阿犁!”冒顿紧紧握住银铃,真实的心痛袭来。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银铃上顿时增加了几抹妖异的红色。
“冒顿!”一片惊呼传来,右贤王赶紧帮着须卜士扶住冒顿,叫嚷着让人给冒顿揉胸口、拍背。
“冒顿,公主当日真的很镇定,她一定已经成了神,你能安然无恙一定是她在保佑你!”须卜士紧紧握住冒顿的手臂。“你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要让他们痛苦千倍百倍!”须卜士附耳道。
冒顿没有吭气,手中的银铃和珊瑚几乎戳穿他的手掌。你们给我等着,我会把你们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