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医妃-第4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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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子安站在他花梨木的御案前方,向他讲述着先前在重译楼与北狄使臣相谈的政务。
重译楼的事情,赵绵泽与朝中重臣已经在正心殿商议过了,但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他仍是把兰子安单独召至了御书房。
作为他的心腹要臣,兰子安事无巨细,与他一一交代。可说完了,却许久未见赵绵泽吭声,他不由蹙了蹙眉。
“陛下,微臣以为,如今当以安抚北狄使臣为紧要,除了尽快抓住凶徒,绳之以法外,朝廷还应有旁的补偿,方能平息此次干戈。”
可说抓人,却是不易。
先前应天府衙都快把京师翻转过来了,还是未见那个侑酒女的下落了,着实令人头痛。而刚刚安定下来的大晏王朝,刚刚继位的赵绵泽,都不愿意再经历一场战争。
“兰爱卿,你先下去吧,朕再思量一下。”赵绵泽揉着额头,语气淡淡地说完,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的样子比兰子安预想中的冷静了不少。为君日久,经历的事越多,他身上的君王气度越重。
兰子安目光微动,应了一声“是”,人却没有退,而是接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今日在重译楼,微臣见着皇后娘娘了。还与娘娘说了几句。”
他猜赵绵泽是通通都知晓了,果然如他所料,听他这般说,赵绵泽丝毫没有吃惊,只是缓缓抬头看来,眸中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朕今日方才听闻兰爱卿以前与她是旧识?兰爱卿瞒得朕好苦啊。”
兰子安心里一窒,赶紧撩袍跪下。
“陛下,初始时,臣未曾想到皇后娘娘便是当初在鎏年村的那人。后来臣怕说出来,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落人口实,便不敢再说,万陛下恕罪。”
“兰爱卿起来说话。”赵绵泽笑了笑,顿一下,“朕听闻在锦城府时,她竟是恋过你的?还为了你被浸猪笼,差一点毙命。幸得你对她有情,又从水底将她救出,可有此事?”
兰子安心跳快了一拍。
迎上赵绵泽的眼,他思量片刻,冷静地道,“回禀陛下,娘娘那时与臣并未有什么,只是臣见娘娘可怜,多有照拂,偏生拙荆性妒,见娘娘美貌,便胡乱生事,这才传出这般不堪的流言蜚语,当不得真。”
赵绵泽这人若说有什么心病,不是朝堂,不是江山,算来算去,如今只得一个夏楚了。这一点,兰子安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当初夏楚真的恋过他,他也不敢承认。更何况那时的夏草,与今日的夏楚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幸而当初夏楚跳下苍鹰山,变成了什么都记不清的夏草隐在鎏年村,除了他,并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包括她自己。赵绵泽即便派人查实,应当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而在重译楼,他主动与夏楚搭讪的事,自是瞒不过赵绵泽,为了避免他多疑,他索性主动承认,并且借此机会搞清他到底知道多少。
御书房里,静谧了片刻。
听完他的急急分辩,赵绵泽并不多说,只是轻轻笑着,“兰爱卿无须紧张,朕别无他意。皇后天资聪慧,机灵性巧,惹人怜爱也是常事。更何况那时你不知她是谁,即便是真有其事,朕也不会怪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似在笑,不一定在笑,看似不怪罪,不一定没往心里去。兰子安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又是一拜。
“身为臣子,臣自会恪守臣子本分。而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旁人哪里能觊觎得了分毫?”
伉俪情深?赵绵泽自嘲一笑。
“说起情分,朕倒是想出一个主意。”
兰子安抬头,“陛下是说……?”
“北狄使臣之事。”赵绵泽轻轻低眉,端过案几上冒着热气的茶盏,吹了吹水面,没有抬头看他,声音温润,“北狄死了使臣,朕必得拿出诚意来,方能化干戈为玉帛,以免大晏再起战祸。”
见兰子安不解地看过来,他又道,“今年的端午射柳,因宫中诸事繁杂,朕未令筹备。如今看来,倒是有必要举行了。一来以贺大晏与北狄的和议,算是一乐事。二来邀请北狄使团参与,也顺便让这帮胡子瞧瞧我大晏将士的厉害,以彰显我天朝威风。”
兰子安微顿,“陛下所言极是。可臣却未明白,这如何算得我朝的和议诚意?”
赵绵泽笑着看他,“射柳自是为了震慑胡子。除此之外,朕准备把我大晏朝最尊贵的梓月公主赐给北狄太子哈萨尔。难道说,这还不够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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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定安侯府春风暖意,而宫中御书房里冷气森森时,锦衣卫的马车再一次停在了魏国公府门。
夏初七看着门口通亮的灯笼,松了一口气,“如风大哥,辛苦你们了,你请回吧!替我给大都督带声好,道个谢。”
“属下会的。”
这回如风没有多话,行礼告辞,便带着一群锦衣卫驾着马车离开了。
夏初七理了理衣襟,伸了一个懒腰,左边眼皮忽地跳了一下。
夜里风凉,光线昏暗。
她四周看了看,除了跟随她的人,这里啥动静也没了,更不会有赵十九。揉了揉眼睛,她觉得自己幻觉了,叹了口气,目不斜视地入了府。
她走得很快,并没有看见青砖砌就的墙角阴影处,一身黑衣脸蒙黑布的高大男子。
他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和黑幕般的背景仿若已成一体。从始至终,并没有喊住她,冷锐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尾随着她的身影入了府邸,直到那扇朱漆大门关上了,仍是一动未动。
“爷,回吧。”
身边紧随的丙一低低说道。
他蹙眉。
再瞅了一眼那紧闭的府宅,没有说话便转了身,与丙一一起隐入了浓重的夜幕中。任谁也不会知晓,他也曾从重译楼一路跟踪她,就为了护她与孩子的周全。
夏初七入了楚茨院,见里头烛火未灭,便知都还在等她。
想想今天做了这样多的事,她打了个哈欠,不免有些疲乏,揉着肩膀,她迈入门槛,在暖黄的灯火下,微微一愣。
夏常正坐在里头等她。
这些日子,因了道常高僧的话,还有夏初七的有意回避,夏常并不怎么来楚茨院。今日到底是什么事?
她眯了眯眼,慢慢过去,笑了笑。
“大哥还未安息?”
看到夏常面色一变,她心下“咯噔”一下,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嘴,累得胡说八道了。我是想说,你还未休息?”
夏常笑了笑,似是不与她计较,但笑意里,却有一种说出来的古怪,像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看得夏初七越发觉得累得慌。
对于这个大哥,她没太多好感,但也无恶感,见状冲他一揖。
“大哥有事便说吧,你我兄妹,不必忌讳太多的……”
夏常眸光敛住,掠过她满不在意的脸,清雅的脸色略有踌躇,看了看她身后的一干人,压低了嗓子。
“七妹,为兄有事想与你单独一叙。”
夏初七回头看一眼晴岚和郑二宝,示意他们退了下去。待屋子只有他二人了,夏常才走上前来,深深躬身道,“七妹,大哥有事相求。”
夏初七挑高眉,“何事这么慎重?”
夏常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个金漆屏风,语调变得更为低沉。
“没有旁人了,你出来吧。”
夏初七心脏忽地一跳。
屋子里的香炉点着,有香气袅袅在飘荡,就在她的视线里,一个姿态婀娜的姑娘从屏风后绕过香炉走到她的面前,盈盈拜倒在地。
“楚七,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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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乌鸡公主!()
夏初七微微一怔。
她怎么也未想到会是失踪许久都找不到的顾阿娇。看她单薄的身子在烛火映衬下微微发着抖,面色苍白,似是仍在心有余悸的模样儿,夏初七不解地瞄一眼夏常凝重的脸色,方才过去扶她坐下来。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这些日子你哪去了?”
一连三个问题抛出去,顾阿娇却只是白着脸抽泣,紧张得像是说不明白话。这模样看得夏初七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楚七……”顾阿娇哽咽着,话未说完,眼泪顺着眼眶便滑了下来,那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倒是很配得上她的名儿,“我杀人了,我杀了人……我不想死,你救救我。”
夏初七很想搓搓自己的耳朵。
突然地,她觉得耳朵痒痒得厉害。
顾阿娇会杀人?她静默一下,脊背冷不丁蹿上一股子冷意。
“重译楼?”
顾阿娇微着眼睑,点点头,“是。”
“你怎会在重译楼?”
当着夏常的面,顾阿娇表情痛苦紧张又羞窘,攥着半天袖角才吭吭哧哧讲出原委。
“因了那回在东宫里,我未有承认与你合谋陷害太孙妃,然后他们迁怒于我…”
许是为免夏常难堪,她未有提及被夏衍侮辱那一段,只接着道:“被舅母赶出济世堂之后,我与爹爹没处可去,为了节省银钱,便暂时寄宿在离京师约十里地左右的小周庄一户农家。那户人心善,只收我们少许银两,便让我们住下。我爹先想着在小周庄替人看病也够我父女维系生计,不料,为了那事我爹气极攻心,当夜住下来便病了……”
说到这里,顾阿娇更是泪如雨下,抬袖拭泪不止。夏初七看着她,安慰几句方才问,“然后呢?”
顾阿娇吸着鼻子,声音喑哑不堪,“我爹老实,这些年攒下的家当都让舅舅帮忙存在钱庄,说以后等我成亲用。离开时,我们没带多少银钱,爹爹看病没多久就花光了。我去济世堂找舅舅讨银子。没曾想,舅舅不在家,舅母不认账。我等了三日,实是等不起了,舅母便说有一个法子帮我赚些药费。”
“她与教坊司的司乐极熟,说我琵琶弹得好,可以去做乐工……没有想到,入了教坊司,那司乐却让我去侑酒。”
“我走不了,也得罪不起他们,想着爹爹要银子救命,听说侑酒女只是斟酒侍候,与大户人家的丫头奴婢也差不多,我便认了。”
夏初七听她说了许久,大多都是她在教坊司里被那些人欺负的经历以及她对舅母的憎恨。唏嘘之余,她仍是转到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重译楼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提起杀人之事,顾阿娇苍白俏丽的脸蛋儿便出现了明显的惶惶之色,她绞着手帕,声音都在打颤。
“自打北狄使臣住在重译楼起,我便时时被叫去侑酒作陪。楼里的姑娘都怕他们,说他们是北狄胡子,又野蛮又没人性,谁都不乐意去……我们的主事红姐平素最不喜欢我,便每每指派了我去。”
“那个叫巴布的大人,我进去时,他并未多看我,却突地退了下人。我有些害怕,我原以为他会对我有甚企图,未曾想,他却是把我支使到了外间,不让我进去。我不知他一个人在里头如何,倒也是庆幸躲过一劫,直到我在外间听到内室传来一阵酒器桌椅的碰撞声,这才推门一探究竟。刚好看见一个女子从窗户跳了出去……”
“女子?”夏初七一惊,“什么样的女子?”
顾阿娇泪水未干,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一个背影,并未看清她的模样,只觉身形瘦高……我当时被巴布大人的样子吓坏了,他瞪圆着双眼瞧我,面颊发颤,双手颤抖不已,像是呼吸不过来。”
“我害怕,唤了他一声,刚想要叫人,他颤歪歪地冲了过来,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像是要掐死我……我说不出话来,也挣扎不开,为了自保,我便拔出头上的发钗胡乱戳他……”
抬了抬眼皮,她泪水汪汪地看过来,不等夏初七询问,便惊恐地摆手,“我原是没有想要杀他的。我只是害怕,我只是不想被他掐死……楚七,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看她紧张成这样,夏初七扶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不要紧张,你慢慢说。”皱了皱眉头,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那重译楼到处都有守卫,北狄人更是不少,你杀了他们的人,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魏国公府。”
顾阿娇抽泣着道,“我当时就一个想法,我杀人了,我得逃跑……我想到那个女人是从窗子跳下去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