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娘子休要逃-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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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惜蕊迎着她的目光道:“你方才看到我似乎很惊讶,我没有自怨自艾憔悴不堪,是不是很让你意外?”
花缅点了点头:“这倒是。”
蓝惜蕊转开视线,望向远处:“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去折磨自己,多傻啊。”
花缅怔愣了半晌,喃喃道:“不值得吗?”
蓝惜蕊自嘲一笑:“他将温柔都给了他爱的人,将残忍留给别人。对你来说,他值得;对我来说,很不值。”
花缅心中一时竟涌上千般情愫,半晌方涩然道:“若你能早一点想通该多好。”
“是啊,我也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通,若非那日的伤害,或许我还在自欺欺人吧。”
“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与野哥哥产生隔阂,也就不会躲出宫去遇见裴恭措。而那日寿宴,如果不是跟野哥哥赌气,我也不会上去献舞引起裴恭措的注意。不与他相遇,不被他注意,就自然不会发生赐婚一事。所以,我悲催的人生说到底也算是拜你所赐。”
原本带着淡淡怅然的蓝惜蕊此刻却妩媚地笑了起来:“你不觉得上天还是很公平的吗?我做了错事,上天便让我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姬云野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上天便惩罚他得不到他心爱的女人。至于你,嫁给裴恭措也未必真的悲催,兴许这才是最正确的安排。”
花缅被她的话一噎,顿时气得胸口疼痛。她怎么会以为她彻底放下了,她的心中分明还有不甘和怨恨,她放下的只是对他的执念而已。
“见过如夫人。”
听到下人的见礼声,花缅和蓝惜蕊齐齐向院外望去。见来人竟是秋棠,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远远地看到二人悠然自得地剥着葡萄,秋棠不禁一愣。她原是来向蓝惜蕊炫耀自己得了姬云野的宠幸,压压这个正妃的气焰,不意花缅竟也在此。
她敛了心神,踱步至二人身前,娇声道:“哟,今日可真凑巧,宁婉公主也在呢,我还以为这明熙宫,殿下不来便无人问津呢,没想到蓝妹妹倒是招宁婉公主待见。”
花缅挑了挑眉,语声微扬:“哦?无人问津?那你来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我和蓝妹妹都是共侍一夫,怎能不来拜见呢。”她故意将“共侍一夫”几个字咬得很重,然后满意地看到花缅原本淡漠的神情有了崩裂的痕迹。
“拜见?那你的见礼呢?”
“瞧我,见到二位妹妹一时高兴忘了说了,妾身昨晚才侍候过殿下,今日腰酸背痛的,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还行,这弯腰下腿的还真是有些困难,不便之处还请妹妹海涵。”
花缅在宫中混了十四年,见惯了宫妃各种争宠,能在情敌面前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和恶心的,秋棠还是第一人。像她这种一无背景二无宠爱还敢如此招摇放肆的,下场一般只有一个,那便是成为炮灰。花缅不由开始同情起她来。
“既然见过了,那如夫人请回吧,免得你出了什么岔子,殿下怪罪到本宫头上来,那本宫可担当不起。”蓝惜蕊低头剥着葡萄,连正眼也没给她一个。
“这倒也是,只怕这会我已怀上了殿下的孩子,是该回去歇着了。二位慢聊,妾身便不打扰了。”
望着秋棠扬长而去的身影,花缅不由瞠目结舌。她觉得自己方才的判断有失偏颇,用“蠢”来形容她似乎不太合适,她应该已经上升到了精神错乱的地步。女人一入后宫还真是可怕!若裴恭措的后宫也是如此,自己还是躲得远远的,不去招惹那些女人为好。
想到秋棠最后那句炫耀的话语,花缅心中一窒,昨晚野哥哥走得急,怕是忘了让她服下芜子汤。秋棠,你今日既然提醒了我,那我便把汤药奉上。
花缅掏出绢帕擦了擦满手的葡萄汁,起身道:“多谢款待,缅儿告辞。”
蓝惜蕊亦站起身来缓步走近花缅,在她耳边悄声道:“你稍等片刻,我有东西送给你。”说着,也不待花缅应下便转身进了内室。
花缅心下疑惑,你我向来仇视,如今虽有些冰释,可也没到化敌为友的地步,无功不受禄,我要你的东西作甚?
正想着,蓝惜蕊已经翩然返回,花缅望着她手中巴掌大的檀木盒子,思忖着该如何拒绝,不意她上前附耳道:“盒中是千金难求的好药,未孕的可以避孕,已孕的可以堕胎。这个我也用不着了,兴许对你还能有些用处。”
花缅不免心惊,这个蓝惜蕊,果然是存着害人的心思嫁给野哥哥的。若非新婚受辱对他死心,她怕是要在后宫掀起一番风浪的。
花缅本欲拒绝,但转念一想,正好自己也打算去祸害祸害秋棠,于是便接了过来。
临走前,她对她正色道:“即便你洗心革面,但只要野哥哥身上的情毒一天没有清除,我就永远不会原谅你。”
蓝惜蕊却笑了:“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又怎会祈求别人的原谅。不过恨一个人真的很痛苦,我劝你,还是放下的好。”
花缅嗤道:“你还不配让我去恨。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警告你。野哥哥中毒的事情,我希望你还是继续保密为好,如果他因你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介意让你偿命。”
蓝惜蕊笑得越发灿烂:“威胁如今对我还有用吗?”
花缅不由蹙起了眉头:“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我现在最不怕的便是威胁。”顿了顿,她又道,“如今我和他两不相欠,只要他不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对他不利。”
花缅眯起美目凝视着她的眼睛,却发现那里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既然她已申明,自己又何必自扰?她勾唇一笑,抱着雪球离开了明熙宫。
第033章 怪罪
花缅一回到水华宫便四下逡巡起来。水华宫里植满了各色茉莉,只一处墙角长了些长青灌木,她眸光一亮,指着那里对宛陶道:“快快命人将那些灌木清理了,我要种葡萄。”
宛陶哭笑不得道:“姑娘说风便是雨的,葡萄是春种夏长秋收,现在已是秋天,你即便种下去,只怕长出来也要到明年秋天了,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冬。”
花缅闻言,眸子顿时暗了下去,她想了想道:“可否移栽呢?”蓝惜蕊应该就是移栽的吧。
宛陶道:“最好还是休眠期移植,旺盛生长时会出现伤流,易致死亡。姑娘若喜欢,待明年春天再种便是。”
花缅叹了口气道:“罢了,明年夏天我便要离开了,就算种下,我怕是也吃不着了。”
“也是。姑娘若想吃,跟殿下说一声便是,皇宫中什么水果没有,何须自己去种?”
花缅摇了摇头:“我今日在明熙宫吃到的那种葡萄,皇宫中便没有。本想向蓝惜蕊讨些种子来种,听你这么一说,也只能作罢。”
说完,她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以后我想吃了,你便去明熙宫帮我讨些过来便是。你现在先帮我找个空木盒过来。”
宛陶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内殿。
花缅打开手中蓝惜蕊给她的檀木盒,只见盒内有数十颗珍珠大小的黑色丸药,她捏起一颗蹙眉思忖着,究竟要如何才能让秋棠把它服下呢?
宛陶取了木盒回来,见花缅盯着手中药丸发呆,便询问缘故。待听花缅讲了前因后果后,她一把夺了她手中药丸道:“这有何难,我已灌了秋棠一次芜子汤,这次再强逼她吃下这颗药丸便是。”
花缅摇了摇头:“不妥,她会记恨我们的。”
“上次我就已经被她记恨上了,也不怕多这一次。再说了,这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你何干?”
“你以为她会信吗?何况我也不会把责任都推给你。”
“把药丸给我吧。”
说这话的不是宛陶。这声音就像上好的丝缎,柔和滑润,温柔而又包容。
花缅和宛陶齐齐转头看向来人,只见姬云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们身边,二人不由瞠目结舌。
姬云野将手摊开,和颜悦色道:“把药丸给我,以后我会记得给她吃,不会再有遗漏。”
花缅犹自怔愣,姬云野已上前一步将药盒拿到手上。他转身将其交给身后的随侍小太监道:“把它收好,任何人不得碰触。”
小太监上前接了药盒正欲领命离去,花缅慌忙唤道:“等等。”
小太监停下脚步,等候花缅的吩咐。
花缅拿回药盒,走到宛陶身边,从盒中取出大约半数的药丸放到了她手中精致的楠木盒中,又将檀木药盒盖好,递还给了小太监。
姬云野蹙眉道:“你留它何用?”
花缅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嗫嚅道:“也许以后会用得着。”
姬云野眉头不由越蹙越深,是啊,终归有一日她会成为裴恭措的女人,而她若不想为他生孩子,便需要借助这个药物。
可眼下容不得他伤春悲秋,他遂敛了情绪道:“明日一早,天照女皇一行便要回国了,你随我一起送他们出城吧。”
“这么快?”花缅愕然。
“他们已经来了好些日子了,你只顾玩,也不去拜见拜见女皇,现在他们要走了,你倒吃起惊来。”
花缅心下惭愧,于是提议道:“要不我们今日便去拜会一下可好?”
姬云野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他当即命黎末备了马车,三人雷厉风行地向天照行馆行去。
到了行馆,他们竟然扑了个空。下人说女皇和皇夫方才还在馆内,眨眼便没了踪迹,想来并未走远,怕是在哪处赏景也说不定。
花缅打了招呼便带着姬云野满园子逛了起来。转过花团锦簇的后花园,过了月亮门,来到一处幽僻的小园,园中植满墨竹,只有一条鹅卵石甬道连通着不知明的空间。
花缅戏谑道:“此处倒是幽会的好去处。”
走至甬道的另一端,又是一个月亮门,门外是大片乱石嶙峋的假山,假山上除了爬满藤萝,更有流水潺潺流入假山脚下的浅溪。
果真是别有洞天。只是还来不及感慨,便听得假山那边有人声传来,细细一听,正是花非烟和凌月。
花缅正准备走过去与二人打声招呼,却听得花非烟道:“姜郎何错之有,追根究底都是烟的错。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望你能成全。”
花非烟的话让花缅惊得目瞪口呆,她看向身旁的姬云野,却见他眉头轻蹙,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
“谁?”
伴着一声喝问,凌月的身影转瞬便来到眼前。待看清来人,他不禁一怔。
花非烟随后而至,见是他们二人,也是一愣。她眸光一暗,沉声质问道:“你们听到了什么?”
这是花缅第一次正式面对女皇,面对这个给了她生命的女子。此时的她,不同于当年生产时的温柔秀美,也不同于寿宴上的威仪贵雅,而是于平易近人的清和静美中不失上位者的雍容大气,虽已是徐娘半老之龄,却保养得如同花信年华。二人男俊女俏,可谓佳偶天成,不成想,却是郎有情而妾无意。
花缅轻笑道:“虽然没听到多少,但似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见二人皆是一副震惊的神情,花缅眸光顿冷,她看向凌月道:“我是该叫你阿月,还是该叫你姜神医呢?”
凌月瞳孔骤然一缩,身子不由僵直。
花缅之所以会把他同姜孟涯联系起来,一是姜姓极其少见,二是他精通医术,三是十五年前他与女皇成亲之时正是姜孟涯隐退之日。如此多的巧合,如何让她不怀疑?而他的神情已经告诉她,她猜对了。
花缅心中一阵悲凉,既为凌月,也为自己。凌月爱女皇如斯,却换来她的一句“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望你能成全”。自己对凌月信任如斯,却换来他对野哥哥的见死不救而任由自己痛彻心扉。
此刻她亦终于明白成昭帝为何会给她取名花缅了,原来这其中还包含了他对花非烟的浓浓情意,花缅,即是对花非烟的深切缅怀。
成全吗?即便凌月能够成全他们,皇后又如何成全?国家又如何成全?难道他们还能放弃家国私奔不成?想到私奔,花缅眸中不争气地盈满了泪水。曾经他也跟姬云野相约过私奔,可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国家。
花缅轻轻勾起唇角,眼泪便泫然而坠:“为什么?”为什么隐瞒身份?为什么不救野哥哥?
凌月自是知道她话中的意思,然而他张了张口,终究没有成言。
花缅冷笑道:“你这样冷血冷情没心没肺的男人,活该得不到女皇的爱。”
凌月身躯一震,他眸光复杂地看着花缅,余光中,花非烟正费解地看着他们二人。
凌月眼中的痛楚和伤怀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