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第3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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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嘉身子有点发软。
他自幼丧父,母亲性子软弱,小时候在族中受尽了欺辱,长大后又苦苦挣扎,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害怕过。他不由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硬着头皮道:“自然是要去给夫人问个安的。”
段公义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道:“请陈大人随我来!”
陈嘉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段公义的身后。
蒋琰却是低着头,一股脑儿地往碧水轩去。
她羞愤难当,都不知道怎样面对陈嘉好。
若不是她胆小怕事,又怎么会去找蒋骊珠商量?若她不找蒋骊珠商量,她又怎么会按兵不动?陈嘉却说她比从前懂事多了……她怎么当得起他这样的夸奖?
要不是蒋骊珠,她恐怕就坏了他的大事了!
蒋骊珠,真的是很好。
不仅漂亮,而且还有头脑。
而且待人也很真诚。
像她嫂嫂似的。
所以哥哥非常的尊重嫂嫂。
吴家也很尊重蒋骊珠。
她如果能有蒋骊珠一半好,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何尝不想做个让人喜欢的女子,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像嫂嫂或是蒋骊珠那样……
蒋琰把自己关在了内室。
映红吓得脸色发白,忙叫了自己心腹的小丫鬟去给窦昭报信。自己早在内室的门外。
颐志堂正房的厅堂,窦昭坐在罗汉床上,笑盈盈地请陈嘉坐下,吩咐小丫鬟把前几日宫里赏的水晶梨和福建的桔子都装些进来,并对陈嘉道:“虽说是贡品,可未必就比外面得好,你且将就着尝尝!”
陈嘉在英国公府经营了一年多,可从来不曾得过到杯茶。
如今不仅得了个座,还有瓜果茶点招待。
不知怎地,陈嘉就想到了那狱里的犯人。临行前狱卒们都会客客气气地让他们吃饱吃好了好上路……
他背心里全是汗。
谁知道窦昭什么也没有问。说了说京都的天气,说了说这些日子的菜价,就端了茶。
陈嘉战战兢兢地进去,又摸头不知脑地出来。心里却越发的惶恐起来。
他想给蒋琰带个信。让她小心点。又没有传话的人,更怕自己弄巧成拙,让蒋琰的处境更艰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连怎么从英国公府出来的都记不清了。
而窦昭送走了陈嘉之后,仔细地问过段公义陈嘉和蒋琰都说了些什么之后,不由地暗暗点头。待到晚上宋墨回来,她就提了陈嘉的事。
宋墨还没有等窦昭说完就跳了起来:“他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阿琰岂是他能觊觎的!他是不是看我这些日子抬举他,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趁早跟他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窦昭就知道会这样。
宋墨在蒋琰面前是长兄为父,而全下的父母都有个通病,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听话,最乖巧的孩子,纵然有什么不好,那也是受别人的影响。
她不作声,静静地坐在那里做针线。
宋墨讪讪然挨着她坐下,柔声道:“我不是在怨你。我知道你治家向来严厉。我只是在气陈嘉……简直是不知所谓嘛!”
窦昭想了想,问宋墨:“你和我成亲可曾后悔过?”
宋墨瞪着眼睛,道:“当然不曾后悔。”
“可外面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窦昭道,“可见俩口子过日子,如穿鞋,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我们又不需要琰妹妹锦上添花,又不需要她帮扶一把,你又何那么看重对方的出身门第呢?”
宋墨何尝不知,可陈嘉……在他心里就是一把好使的刀,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做他的妹夫呢!
窦昭能理解宋墨的感受,她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不能接受陈嘉。因而她也不逼他,笑着打了水服侍宋墨洗漱更衣。
宋墨默默地任由窦昭摆弄着。
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爬了起来,用手肘拐醒了窦昭,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人不行。”
窦昭睡得正香,闻言打了迷迷糊糊地道:“你爹还看我像悍妇呢!你不同意,琰妹妹觉得好,你能怎样!”说完,翻个身又去睡去。
宋墨一个激灵,再也睡不着了,他趴在窦昭的耳边喊着“寿姑”:“你别睡了,阿琰觉得陈嘉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硬是把窦昭给闹醒了。
窦昭想着的正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坐了起来,把前因后果都跟宋墨说了一遍。
宋墨听了半晌无语。
窦昭就劝他:“这日子得自己过,你就是再不喜欢陈嘉,可琰妹妹和他在一起觉得自在,我们就由着她吧!她小小年纪,却把另人一辈子受的苦都受完了,你就不要再强求他了。”然后又讲了前世她曾经听到过的一个故事,“……因在庙会的时候见过一面,惊为天人,不顾那女子只是个小户人家出身,非娶了回去。结果那女子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没两年就去了。老祖宗讲求‘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琰妹妹从小在市井长大,你非要她嫁到哪个大户人家去做宗妇,也要她拿得起才行啊!”
宋墨沉默了好一会,道:“你说的是宣宁侯郭海青的侄儿吧?”
“咦!”窦昭惊道,“你怎么知道?”
宋墨笑道:“我还要问你怎么知道的呢!郭海青的那个侄媳妇才去世没两个月。”
窦昭就有些出神。
前世。她曾帮着郭夫人去治丧,这世,她和郭夫人却始终形同陌路。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宋墨就搂着窦昭亲了亲她的面颊,道:“我搂着你,你在我怀里睡会!”
窦昭就顺势搂了宋墨的腰。
屋里子静悄悄,灯芯爆出噼里啪啦地灯花。
宋墨沉声道:“反正,我觉得陈嘉不合适。”
窦昭不由失笑,道:“我和你打个赌吧?你做出一副要惩治陈嘉的样子,如果琰妹妹立刻就赶来给陈嘉求情,琰妹妹的亲事就听我的。如果琰妹妹过了片刻才来。她的亲事就由你做主。你觉得如何?”
宋墨有些犹豫。
窦昭笑道:“可见你心里也知道琰妹妹和陈嘉合适!”
“没有这回事。”宋墨不承认。道,“打赌就打赌!”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别过脸去。
窦昭低声地笑了起来。
真是别扭!
明明心里已经认同了,嘴却紧像蚌壳,丝毫不露。
她抬起头。吻上了宋墨的唇……
※※※※※
第二天早上醒来。窦昭发现屋外飘起了雨。屋里的气温也比昨天冷了几分。
她吩咐甘露:“把屋里的窗户关好了。”又吩咐乳娘,“不要把元哥儿抱出去了,就在屋里玩。”
乳娘笑着应是。抱着吃饱了的元哥儿去厅堂里玩。
窦昭出了内室。
宋墨坐在宴息室临窗的大炕上,几个小丫鬟正在摆早膳。
窦昭笑盈盈地在宋墨的身边坐下。
宋墨装作没看见的,低了头喝粥。
窦昭笑着指使着一群小丫鬟摆早膳的甘露叫了一旁,低声吩咐她:“你去趟碧水轩,就说世子爷大怒,派了人去抓陈大人。”
甘露骇然,见窦昭笑容满脸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地应“是”,匆匆地去了碧水轩。
窦昭坐下来和宋墨用早膳。
一个花卷还没有吃完,蒋琰已冒雨和甘露过来了。
她进门就跪在了宋墨的面前,没有说话眼泪先落下来:“哥哥,这件事与陈大人没有关系,全是我的错。是我求他,他不得不答应……”
窦昭算准了蒋琰会来给陈嘉求情,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更怕她一口气把托陈嘉给黎亮送银子的事也说了出来,忙下炕扶了她,道:“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还不快快住嘴把眼泪擦一擦。”说着,掏出帕子递给她,打断了蒋琰的话。
蒋琰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
宋墨的筷子却“啪”地一声拍在了炕桌上,脸色变得铁青年。
蒋琰吓得直向窦昭身后躲。
窦昭安慰她:“别怕,我们屋里说话去。”随后低声对甘露道,“把元哥儿抱过来。”
宋墨看见儿子,什么气都没有了。
甘露应声而去。
窦昭和蒋琰去了内室。
她一面让小丫鬟打了水服侍蒋琰梳洗,一面低声道:“屋里那么多丫鬟婆子,你怎么进来就帮陈大人说话,让那些丫鬟婆子传出去一星半点的,你和陈大人还要不要做人了?没有的事都变成了有!”
蒋琰听着吓得瑟瑟发抖,拉着窦昭的衣袖道:“好嫂嫂,我心里着急,没顾得上,您千万别恼我……”
要不是着急,怎么会自己一句话她就跑了过来呢!
窦昭道:“你什么也别说,自有我给你做主。”
蒋琰不住地点头。
外面传来元哥儿咯咯的笑声。
窦昭放下心来,待蒋琰梳洗完了,和她一起出了内室。
宋墨正单手托着元哥儿的脚悬在半空中。
元哥儿手舞足蹈,不知道多高兴。
看见窦昭和蒋琰出来,宋墨一句话也没有说,继续逗着元哥儿。
蒋琰悻悻然地笑。
武夷进来,利索地行了个礼,恭敬地道:“世子爷,该上朝了。”
宋墨“嗯”了一声,把孩子交给了窦昭,出了正房。
蒋琰立刻拉了窦昭的手,紧张地道:“嫂嫂,哥哥不会真的去找……他的麻烦了吧?”
谁知道呢?
就算宋墨去找陈嘉的麻烦,也不会伤了陈嘉的性命,所谓的麻烦也就称不上麻烦了。
窦昭想着,笑道:“你哥哥做事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姐妹兄弟们,送到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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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章 劫胡
蒋琰倒把窦昭的听了进去,果真不再担心陈嘉的事。
而宋墨出了颐志堂,只觉得满腹的牢骚没地个地方发,抬眼却看见有宋翰身边的小厮领了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朝东路去。
他定晴一看,竟然是苗安素的哥哥苗安平。
苗安平此时也看见了宋墨。
他忙上前和宋墨见礼。
宋墨不待见宋翰,自然也就无意和宋翰的岳家打交道。他微笑着和苗安平寒暄了两句,就借口要去上朝,出了英国公府。
路上,武夷小声把苗安平谋求句容县捕快的事禀了宋墨,并道:“苗舅爷这些日子隔三岔五的就登门问信。这次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宋墨嘴角微撇。
宋翰倒是猢狲散了树不倒,架子摆得足足的。
他有什么能力帮苗安平谋求句容县捕快一职。
宋墨想了想,吩咐武夷:“你去问问夫人,真定来的那些护卫有没有谁想去句容县做捕快的,我举推他出府为吏。”
武夷一咱小跑着回了英国公府。
窦昭得了宋墨的话,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武夷就把前因后果跟窦昭说了一遍,窦昭听了忍俊不禁,叫了段公义来,传了宋墨的话。
段公义和陈晓风都无意离开英国公府,却都觉得这是件好事——跟着窦昭过来的人若是能被举荐为吏,那些年轻点的也就有了个奔头和盼头。只会对窦昭更忠心了。
两人一商量,让那些护卫自荐。
有愿意去的,也有不愿意去的,段公义和陈晓风就来了个现场挑选,比资历,比忠诚,比身手,最后确定了一个人报给了窦昭。
窦昭就把那人名字,三代身家都写给了武夷,让武夷送给了宋墨。
宋墨当天就赶着让人送到了句容县。
这些事苗安平并不知道。
他站在那里。满脸羡慕地望着宋墨绯红色的官袍。直到宋墨不见了身影,他这才随着小厮去了绿竹馆。
宋翰和苗安素搬家的日子已经定了,苗安素正在收拾东西,家里的陈设不免有些凌乱和潦草。苗安平看了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了?”
苗安素刚起来。
宋翰昨天晚上歇在她另一陪嫁的丫鬟月红屋里。
她正由季红服侍着梳妆。听说苗安平来了。她不由得抚额,抱怨道:“他怎么这么好的精神!这一大早的,他就怕不别人说闲话?”
这些日子又是分家。又是丫鬟们配人,还弄出了栖霞的事,宋翰十分的暴躁,没事都能挑出刺来,她哪有机会和他提句容县捕快的事。偏偏他这个哥哥一点也不省心,咄咄逼人地非要问出个结果不可。
季红不敢吭声,倒来禀报的小丫鬟无知无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