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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九重紫-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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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蕙哥儿和芷哥儿是六房的长子和次子。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纪氏不悦道“她又不是小猫小狗,喜欢的时候就养着,不喜欢的时候就随便丢在哪。她可是个活生生的孩子!”

    “可是……”王嬷嬷踌躇道。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纪氏打了她的话,道“就算我猜对了,这件事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ˉ诸家的婚事要给个交待吧?赵家舅爷那里要讨个同意书吧?王行宜那里要想办法让他领情吧?”

    “也是哦!”王嬷嬷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不说别的,诸家在真定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窦家不说出个三六九来,诸家断然不会同意退亲的。”

    “你恰恰说错了。”纪氏笑道“这三件事里,最容易,最简单的是和诸家的婚事。你想想,先前诸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说七叔和小妾之间有些事没有理顺,三嫂找了那么多人说项。诸家就是不同意五月里成亲,可见诸家是心疼女儿的人家。若是知道王家闹得这样凶,定然舍不得让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女儿受这样的罪,不用窦家去提,诸家就会主动退亲的。”她说着,喝了。茶“最难的却是让赵家舅爷同意把王姨娘扶正。”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赵家舅爷此时只怕恨死了窦家,要不是顾忌着寿姑,杀窦世英的心都有。窦家不去求那扶正的同意书则罢。若是去求,肯定是求不到的。求不到不说,恐怕还会趁机弄些让窦家脸上无光的事出来。”

    “那老太爷有什么伤脑筋的?”王嬷嬷笑道。“到时候只说赵家舅爷不答应将王姨娘扶正,另行再娶就是了。太夫人难道还能逼着赵家舅爷写同意书不成?”

    “说不定这正中了太夫人的下怀!”纪氏说着,目光再次落在了窦昭的身上“太夫人不能逼着赵家舅爷写同意书,却能让赵家舅爷在西北永远不能挪窝。山高水长,除非赵家舅爷不做官回来和窦家打官司,否则有窦家撑腰,王姨娘就光明正大地能顶着继室的名头生儿育女。可如果赵家舅爷辞官回来和窦家打官司…。。。一个没有了官身的人。你说。他能打得赢窦家吗?不仅打不赢,多半还会倾家荡产。一贫如洗。就算是子孙聪明,也无力再供养其读书入仕。。。。。。”

    王嬷嬷打了个寒颤:“太夫人。这也太,太狠了点吧!”

    “这未必就全是太夫人的主意”纪氏透着气“我们家这位五伯,说话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王嬷嬷同情起窦昭来:“手心手背都是肉。还好四小姐不懂事,不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你以为寿姑有好日子过啊!”纪氏爱怜地摸了摸窦昭的头“你如果是寿姑,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王姨娘是害死赵氏的凶手,你会怎么做?”

    “我肯定是要为生母讨个公道的。”王嬷嬷想也没想地道。

    “就是。”纪氏的声音幽长而低沉,仿佛把旧胡琴,悲凉而苍茫“赵家舅爷不写同意书,就这样和窦家对峙着。若是王行宜一心一意尾随五伯则罢,若是王行宜三心二意,等寿姑长大了,窦家只要告诉寿姑真相,寿姑若是嫁得金龟婿,说服夫婿帮她出头,一纸状书告到官府,王姨娘名不正言不顺,立刻可以把她从云端打落泥沼;若是寿姑嫁了个平凡普通的人家,窦家这么多子弟,总有人会站在寿姑那边吧?一样可以让王姨娘由妻成妾。……寿姑递了这纸状书,七叔一个‘以妾为妻,的罪名逃不了。

    不递这纸状书,寿姑只怕是意难平……果真到了那一步,王家是锥心之痛,窦家是疥癣之症,别人只会说窦家顾及同僚的情面,王家却是养女不教。。。。。。再说了,七老爷毕竟不是东窦的人。。。。。。”

    “我们老太爷怎么把您嫁到了这样一户人家!”王嬷嬷脸色发白,炎炎夏季,她竟然觉得骨子里都凉飕飕的“我们纪家可没有这样的事。”

    “哪家高门大户看着繁华似绣,里面千疮百孔?”纪氏道“你不过是不知道纪家的事而已。”

    王嬷嬷默然。

    有小丫鬟禀道:“六爷回来了!”

    纪氏朝王嬷嬷使了个眼色:“千万不要在六爷面前透了口气,让他高高兴兴地去乡试了再说。”

    “老奴省得。”王嬷嬷沉声道,跟着纪氏出了门。

    内室悄无声息,安宁静谧。

    月光照在窦昭的脸上,眼角的水珠如滚落在昙huāhuā瓣上的夜露,晶莹剔透,如梦似幻。

第三十八章 纪氏

    窦昭托腮趴在窗台上,看着天空一点点地泛白。

    进来服侍纪氏起床的丫鬟们吓了一大跳,低声惊呼道:“四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纪氏被惊醒,忙撩了素色白纱帐子:“寿姑,你醒了怎么也不叫醒六伯母?”说着,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昨天晚上,她和窦世横说了大半夜的话,确定了王行宜的擢升。

    正酣睡的窦世横也被惊醒了,睡眼惺忪地道:“昨天晚上是谁值夜啊?怎么寿姑醒了也没人知道?”然后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还好寿姑听话,这要是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可怎么向七弟交待啊!”他数落着纪氏。

    值夜的是那个杏眼桃腮的丫鬟,名叫采蓝,是六伯母身边的大丫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原本和她一起睡在碧纱橱的窦昭就不见了踪影。

    “是奴婢当值。”她战战兢兢地立在纪氏的床头,“奴婢睡糊涂了,没有发现四小姐醒了。

    六伯父歇在六伯母屋里时她能在夜里当值,多半是六伯父的通房丫鬟。

    窦昭思忖着,笑嘻嘻地道:“我悄悄下了床,采蓝姐姐不知道采蓝如释重负,望着窦昭的目光比昨天柔和了不少。

    纪氏训斥了采蓝几句,让她下去歇了。

    丫鬟们进来服侍纪氏、窦世横和窦昭洗漱。

    纪氏就道:“要不这几天你睡书房吧?晚上我也好安排寿姑的丫鬟当值。”

    六伯父有些不悦,道:“我后天就启程了。”

    纪氏脸色微红。

    六伯父道:“要不·让寿姑和蕙哥儿们睡在一起?”

    蕙哥儿是六伯父的长子。

    “那怎么能行!”纪氏反对,“寿姑刚过来又搬地方,她会害怕的。”

    “那你说怎么办?”六伯父有些不耐烦。

    窦昭很想说我不害怕,我想要间单独的屋子,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装着听不懂的样子任丫鬟们给她穿衣。

    “那我跟你去书房好了。”六伯母小声地道,“先让寿姑在正房安歇。”

    六伯父就喊了丫鬟:“去问问,西府的老太爷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直到他们歇下了二太夫人那边还没有散。

    丫鬟应声而去·六伯母另一个大丫鬟叫采菽的指使着媳妇子摆早膳,两个浓眉大眼的孩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大的是蕙哥儿,学名窦政昌,今年九岁,小的乳名芷哥儿,学名窦德昌,今年七岁。

    窦昭瞥了一眼窦德昌。

    前一世,窦德昌是窦家的异类。

    别人读书的时候,他到处闯祸;别人成家的时候,他拐了纪家大归的表姐;别人立业的时候·他早在翰林院里养蝈蝈了,是京都城里有名的顽主。

    给父母行过礼后,窦德昌不顾恭立在旁的哥哥,撒着娇儿扑到了母亲的怀里。

    纪氏宠溺地笑着,把小儿子从怀里拉开:“都已经上学了,可不是小孩子了,小心四妹妹笑你。”

    昨天他们已经见过面了,还一起去了三伯父家吃饭。路上,窦德昌偷偷地揪她的辫子,被窦政昌狠狠地瞪了一眼才作罢。

    他不以为意·冲着窦昭喊了声“四妹妹”,又嬉笑着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

    纪氏哭笑不得。

    窦昭侧过脸去。

    她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那边六伯父问起窦政昌的功课:“先生昨天讲了些什么?”

    窦政昌毕恭毕敬地道:“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作何解?”

    窦政昌道:“人不知我·于我无损;我不知人,则贤愚不分,善恶无别,足以败事败身。”

    六伯父满意地点了点头,望向窦德昌。

    窦德昌乖巧地站直了身子。

    尽管如此,六伯父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他沉声问道:“先生昨天都讲了些什么?”

    “苏明允,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他答得飞快·一看就知道读熟于心。

    “作何解?”

    “我们可以到了二十七岁再读书也不迟。”

    六伯父“啪”地一声拍在了屋子上,脸色铁青。

    窦政昌则低了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窦德昌求助似的朝纪氏望去。

    纪氏的脸色比窦世横还要严峻。

    窦德昌缩了缩头,乖乖地道:“苏明允·名苏洵,号老泉,眉州眉山人……”

    六伯父面色微霁。

    先前六伯父派去问事的丫鬟回来了,禀道:“太夫人那里一直没有散。”

    六伯父愕然,对六伯母道:“我去看看!”

    “先用了早膳再去吧?”六伯母道,六伯父已摆了摆手,匆匆出了门。

    窦政昌、窦德昌兄弟的表情都松懈下来,窦德昌更是三下两下窜到了椅上,还朝着窦昭招手:“四妹妹快来,今天有韭菜盒子。我们家厨娘做的韭菜盒子可好吃了。她是我娘从宜兴带来的,她做的韭菜盒子和祖母、三伯母她们做的都不一样,你肯定没吃过。”

    六伯母是南方人,用不惯炕桌,六房吃饭都用桌椅。

    “你怎么像个猴子似的,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纪氏笑着喝斥他,把窦昭抱放在了桌前的圈椅上,又怕昭不习惯,指了个丫鬟专门扶着窦昭。

    窦德昌冲着母亲做鬼脸。

    纪氏和窦政昌都哈哈地笑。

    用早膳时大家虽然都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但都笑盈盈的气氛很好。

    用完膳,兄弟俩恭敬地给母亲行礼告退,去了族学。

    纪氏则带着窦昭去给二太夫人问安。

    窦昭望着一路参天的大树,想着昨天晚上听到的话。

    再过两个月,王行宜将擢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甘肃巡抚,负责马市之事。一年后,蒙古人进犯,王行宜击退蒙古可汗鲁都,俘获战马五千匹杀敌三万余人,晋陕西抚巡。

    之后王行宜多次击退蒙古人,功战赫赫,王知杓因此被荫封密云卫四品指挥佥事。

    而她的五伯父,还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苦苦挣扎,直到七年后曾贻芬病逝,他才在何文道的支持下进入内阁,掌管吏部。可相比王行宜,他在声望不止差了一星半点,以至于资历比王行宜老管的堂部比王行宜重要,排名却一直在王行宜之下。

    这一世,她的重生打破了既有的轨道,事情会不会又有所不同呢?

    窦昭微笑着,和六伯母一起止步于二太夫人门前。

    二太夫人面前最得力的柳嬷嬷朝着六伯母使眼色:“太夫人有事和西府的老太爷商量,今天就免了几位太太、奶奶的晨昏定省。”

    六伯母和碰到一起的二堂嫂一家笑着离开了二太夫人居住的院子。

    二堂嫂悄声问六伯母:“您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六伯母摇头,道:“你要是听到了什么音,记得跟我说说。”

    “那是自然。”二堂嫂笑着点头,朝窦昭伸出双手,“来寿姑,给二堂嫂抱抱。”

    窦昭从六伯母怀里挪到了二堂嫂怀里,二堂嫂吩咐跟着她一起去给二太夫人问安的孙儿“快喊姑奶奶”。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分别五岁、四岁,女孩两岁,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窦昭喊着“姑姑”。

    二堂嫂把窦昭放在地上,笑道:“和你侄孙们玩去吧!”

    六伯母却牵了窦昭的手:“我们还要去大嫂那里问安,等会再去你那里串门。”

    二堂嫂笑着应好,和她们在东跨院那株百年的桂花树下分了手。

    六伯母抱着她慢慢地朝自己居住的方向走去。

    窦昭有些奇怪。

    六伯母突然停住了脚步。

    跟在她们身后的丫鬟顿时都站定不动。

    六伯母只身抱着她去了不远处的水榭。

    “寿姑,”她把窦昭放在水榭铺着水磨石方砖的地上,蹲下身来神色严肃地望着窦昭轻声问道,“你想不想读书?”

    窦昭愣住。

    六伯母的那位探花祖父是文坛鸿儒。六伯母家学渊源,不仅精通音律而且写得一手好定,据说有时候还会和六伯父讨论制艺之技。江南的男女大防胜于北方,家中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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