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妃 作者:依秀那答儿(潇湘手打完结)-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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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国公洛庭威本是率府中家卫压阵，此刻见自己请来作画的女子突然跑出来，不免微怔，正待出手阻拦。不想凤翔却冷声吩咐，“让她过来。”
兵刃收拢，重重寒光敛去。
江书婉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此时已被擒住的黑阙身上，双臂瑟瑟发抖着。发髻，有一丝散乱，眼睛亦是失去往日的晶亮神采。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静，周遭的一切好像寒冬腊月结了冰似的，连着人的心也冻住了。她心中狠狠一痛，骤然大哭起来，“黑阙，你疯了么？疯了么？只你一人，刺杀皇帝，你不要命了么……”她哽咽着，再不能成声。
黑阙脖颈间，皆是横着彻骨刀刃彻骨的冰寒，动弹不得。他望着江书婉绝美的脸庞，静婉的气质，夜风，似将她甜美的气息尽数吹入他的鼻息之间，那样熟悉，那样令人安心。
那一刻，他轻轻笑了，笑容好似崖顶初升的阳光，缓缓道：“婉儿，你还活着，真好！我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似是松了一口气，微抬的眼眸遥望着她，好似回到了从前，他们相拥而坐，一同瞧着星光闪烁的天际。他的神色有些凄惘的迷醉，低低唤着：“婉儿……你没事就好……能再见到你……既便是死……也无憾了……”
江书婉正欲跨出一步，却僵直在了原地。夜色流畅，黎明前的寒意这样猝不及防地袭上她的身体，是彻骨的冰冷。她掩面痛哭，“傻瓜……傻瓜……”
凤翔不知何时已是合上手中碧落扇，掩入袖中，紧紧攥住十指，整个人好似石雕般，一动也不动，只是冷眼瞧着身前缱绻互诉的两人。夜风，吹乱了他鬓边的长发。第一次，他有一种置身事外，好似她的一切，从来都与他无关一般。
注视良久，他的声音好似空茫而静寂的夜，只淡淡吩咐道：“封住黑阙的经脉，即刻押回东都审问，不得有误！”
江书婉一怔。眼看着段氏兄弟一掌劈向黑阙的后颈。眼看着黑阙合上双眸，缓缓倒下。眼看着他们封住他的经脉，眼看着他们将他带离，渐渐远去，离开自己的视线，再也看不见。她怔怔看着，眸光哀痛难言。
凤翔双眸微眯，望着江书婉的目光中有无尽的隐痛，终启口道：“婉儿，一别数月，你还好么？”
她的目光平静如死水，看不见一丝情感的涟漪，正一正妆饰，她敛衣叩拜，轻轻唤道：“皇上……请……”
“呵。”凤翔摇了摇头，轻笑着打断，只是那笑幽远寂寥。她，唤他作皇上。他们，始终是那么生疏，即便曾经是那样的亲密。她竟然跪他，却是为了另一名男子，她的意志坚定，曾经他那样逼迫于她，她都不曾屈膝半分。可如今，她却为了另一名男子跪着求他。
双目微微一瞬，他的目光淡远投向远方，淡淡道：“你不用求我。你若是求我，我必定会杀了他！”
江书婉轻轻蹙眉，似一朵娇弱的花绽开在夜色下，风姿楚楚。她再度拜了一拜，不语，只是依依跪在了风中，无言地请求着。
夜风，无尽吹来，卷着枯叶凋零的颓丧气息。
夜色，迅速隐退，灰天上渐渐透出些红色。淡淡的晓色，一寸一寸地移上她的发梢，又似胭脂般映上她苍白无颜色的容颜。
伫立良久，直直注视着江书婉，见她始终无起来之意。凤翔面上神情渐渐震怒，仿佛有无数雷电在他的情绪中爆发。他伸出一指，指向她，终说不出一个字来。
江书婉只一味跪着，地上冰凉彻骨，丝丝渗入血脉中。她忽觉身体很酸很酸，有抽搐一样的疼痛如蛇般在小腹蔓延开来。眼前，像是隔了雪白的大雾，而凤翔气愤甩袖离去的背影亦是愈来愈模糊……
眼前一黑，她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倒下。
有灼热的液体自面颊上缓缓落下，最后的知觉失去前，她的心中，默默念着：黑阙，我会想办法的……你一定……会没事……
……
黄沙落满地 第五章 曝光
七庄城中，寒冷阴湿。
宁静，都似被湿冷的空气黏结住。凝神看去，有冻雨缓慢洒落，似漫天飞舞着无数细小冰珠一般。
圣殿内，灯烛通明，映得整个殿堂亮如白昼。数百教众鱼贯而入，人人在心中揣测，素来隐现的教主，此番召开教众大会，也不知所为何事。
白莲教素来教规森严，殿堂内虽挤入数百人，却扔肃穆庄严，并无嘈杂之音。七庄城的分堂主立于列前，待铜钟敲响，率着教众齐齐躬腰：“恭迎教主！”
帷幕轻掀，金护法当先走出。教众们均露出敬畏的神色，因着白莲教内掌管各个分堂要塞的，便是面前这位金护法。众人皆知，白莲教沿袭自原来的星月盟，而金护法原本在星月盟中便极有威望。
金玲玲侧身，变声含混，字字震声道：“请教主！”
廊下有风铃“沙沙”的响声渐起，一袭白色身影由幕后转出，殿内一片寂静，人人屏气敛神，却听不到脚步声。个个不由心中暗惊：教主轻功出神入化，只闻风动，不闻步声，难怪能坐稳教主之位，无人敢有异议。
清幽在殿中紫檀椅中坐定，冷肃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都抬起头吧，不必这么拘谨。”转眸望向金玲玲，她寒声道：“木护法和火护法呢？”
金玲玲低声道：“已在各个堂口留下汇合的印记了，二位护法应当会及时赶到。”
正说着，一阵朗朗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夺目的蓝色身影步步走近。来人所带面具沉如寒冰，并无一丝温和的表情。
蓝毒的走入，仿佛在水凝般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无形的锋芒。一路教众皆情不自禁地纷纷下头去。
清幽的目光款款落在蓝毒身上，不免心中暗叹，他到底是天蝎谷中的首席弟子，即便带着面具，浑身冷冽之气依旧能服众人。
蓝毒步步走近，抬起头朝座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戴着人皮面具的脸，而那张人皮面具，精巧细致。他踏前一步，拱手以示尊敬，复又列于一侧。巡巡扫视底下数百教众，心中暗衬着，这白莲教自成立以来，还从未召开过此重大的会议，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而她，更是极少露面的，此番亲自出现，只怕事态严重。
正想着，丝履声薄薄涌起，伴随着珠翠玲珑之声渐渐靠近。清幽轻轻蹙眉，望向来人，但见一袭火红乍现，艳丽如一团天边的彤云烈火。红焰舞戴着形容血艳的面具，与此刻的大殿中整肃气氛是格格不入。
近了座前，红焰舞也不行礼，只是倨傲地位列旁边。
清幽淡淡开口道：“火护法来得最迟。”
红焰舞不屑道：“我身兼要职，忙的很，这等小会能来参加，已是忙里偷闲了。”面具之下，尖锐的目光冷冷扫过清幽，带着几分恨意。
好一个白清幽，原本同她说的好好的，再不和庄王来往。可是呢？没多久便失忆了，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罢。可是却摇身一变成了公主，从此又和庄王有着牵扯不断的联系。轩辕无邪从来只是利用自己，他亦是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这些她不是不知道，可她情愿被他利用着，哪怕没有一分真情存在，哪怕她明知他爱的是清幽。甚至她揣度着轩辕无邪将清幽送去凤秦国和亲，极大程度上是希望凤绝因着凤炎的死迁怒清幽，令清幽从此憎恨分绝。而他这么做的目的，会是想与清幽重修于好么？身背冷汗直流，她不敢往下去深想。
此刻，空气中，死水一般的静。
红焰舞略略低首，把玩着小指护甲上一粒明光烁烁的红宝石，偶尔抬眸打量清幽几眼。眸中恨意更浓，似利刃般灼灼逼人。自从清幽失忆后，她便日日提心吊胆，而这种害怕从未有一日停止过。她处心积虑地接近轩辕无邪心思凝重，面上皆是无尽的沉痛，她费尽思宽慰着他，讨她欢心。眼看着他渐渐恍惚，迷茫中竟是唤自己清幽，她强忍着心中蚀骨的疼痛，解开他的衣衫。那时，即便是替身，她也认了。可偏偏在那时，她最憎恨的人，却不适时地出现了，打断了她。她不过是想与他春风一度，重温旧梦，慢慢接近他的心。可是，清幽却连做替身的机会都不留给她，教她心中如何不恨？！那一巴掌，还有一日噬心丸的苦痛，皆是她心头不可磨灭的伤痕。她定会，一样一样地讨回。
清幽望着红焰舞双肩隐颤，似是气愤，又似是激动。她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笑道：“哦，火护法很忙，该不是忙着做些杀人防火的事吧。”
“咔嗒”一声，红焰舞紧紧攥住十指，骨骼隐隐作响，字字咬牙倒：“教主，不这是何意？”
清幽也不理她，转眸望向底下一众人等。烛火，晃动着幽幽暗暗的光芒，她的面具在烛光里迷糊不清，“这次召集大家来，是想和大家商讨一下关于我白莲教水护法不幸被囚的事情。我决定前往东都劫狱，只是如何打探清楚消息，又是如何劫，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红焰舞面色陡沉，神色激动，上前一步倒：“教主，水护法此次乃是私自行动被擒，并非执行本教的任务。为何我们要劳师动众的前去营救？更何况，黑阙被擒的消息，明显是凤秦国故意放出的，目的便是引我们前去，再一网打尽。”
蓝毒适时打断道：“即便是故意诱我们又如何？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难不成，火护法你怕了不是？”双手环胸，他冷冷一笑。
有冷风肆意闯入，横冲直撞，带来了入骨清寒，亦是摇动满殿烛火纷乱。
红焰舞心中怒气陡盛，直视着清幽，口气咄咄逼人：“教主，你已有多时不过问教中事宜。属下觉得教主还是不要贸然作决定才是！舍得保大的道理，人人都懂。相信教主不会拿我白莲教上上下下这么多教徒的性命玩笑。”顿一顿，她字字道：“至少，我红莲堂上下不会出力！”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哗然。教内皆知，火护法在教中极有权威，旗下红莲堂更是高手如云，且个个皆是顶尖的杀手。如果红莲堂不肯出力，那事情便难办了。
红焰舞见底下人心涣散，面上不免得意几分。目前，以她在白莲教中的地位，亦能一呼百应，若不是轩辕无邪始终不允，她早有取代清幽的心。这白莲教改名作红莲教，也未尝不可。可轩辕无邪，他，始终都是偏袒着清幽的。即便是清幽失忆了，他也命人谎称教主有要务在身，不便现身，还派了金护法从旁边保护。想到这，红焰舞不禁全身僵了僵，咬牙恨着。
蓝毒择可一张紫檀凳，缓缓坐下，语带讥讽道：“不就是区区红莲堂么？乌合之众罢了。”
“你！”红焰舞气的直发抖。
清幽倏地站起身，她早就料到红焰舞会是这般反应，丝毫不意外，只是缓缓拂过自己衣袖上所绣的白莲，徐徐道：“火护法，水护法此次行动的确并非执行本教任务。可是这几个月，在夜都中你杀凤秦官员，焚烧粮草，这也不是本教的任务吧。至少，本教主可没有叫你这么做！而且，就算你是为了东辰国，可是乱杀无辜妻儿，一同毁去赈灾贮备粮食，这可是有悖于我教教义的！”她的声音，不急不徐，却冷肃威严。
语毕，底下一众教徒是议论纷纷。其实，白莲教素来是正义教派，以接济百姓，救死扶伤，拉拢民心，天下归一为己任。教中弟子本就对红莲堂的所作所为颇有意见，想不到，竟然不是教主授意。
红焰舞见状，心中忽觉不妙，一手握上腰间的夺命追魂赤鞭。她冷声道：“我受盟主之令，教主你可别忘了，白莲教承袭自星月盟。难道，你想谋逆作乱么？”说着，手中的长鞭已是随着话的尾音一同飞出。
清幽亦是冷笑一声，“犯上作乱的人，是你吧！”她一扬手，自梁上扯下一段云锦，挥出时瞬间缠上赤鞭。清凌凌的声音直逼上红焰舞耳中，语不传六耳，“若是师父在世，绝不容你如此残虐，是我，待你太仁慈了么！”
内力一震，清幽身形纵起飘渺。一团真气白雾至她手中送出，在空中连闪三下，迅速传遍赤鞭，“啪”地一声，但见夺命追魂赤鞭在空中碎裂，片片鲜红，好似那桃花纷飞，缓缓飘落。
“不！”红焰舞发出凄厉嘶号，怔怔呆立于大殿之中。她不敢相信，清幽竟然毁了师傅传给她的夺命追魂赤鞭。
红烛下，清幽白色身影宛如浮云，悠悠飘过殿前，似月华当空，缓缓落地。她望了望一脸呆滞沉痛的红焰舞，面色不变。虽然，赤鞭乃是师父的宝物，毁之不忍，可相信师父在世，必定不希望此鞭沾染那么多无辜的血腥。
所有的人皆被这耀目的真气所摄，膛目结舌，呆立原地。人谁不知，火护法的武功了得，赤鞭更是厉害，是夺命的利器。可明显教主的武功远在火护法之上。
半响，一众教徒纷纷跪下，拜服于地，高呼道：“教主武功盖世，我等誓死效忠！”
清幽白衣落落，纤尘不染。她复又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