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相-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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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怎么了?”,黄司马微侧过身子低声问道。
“那少年名唤唐松,如今在鹿门山中结庐读书,我见过他两回,是个有真才情的。不想这弃妇竟是他姐姐”,方别驾兴致大增,扭过头来低声道:“对了,某读过他的诗,竟与你家公子昨日文会中的那首《登岘山》韵意极近,这真是奇巧!某昨日就曾想着待汉江之游时将他两人聚于一处,做瑜亮之争,也为我襄州士林添一段佳话”。
这少年就是唐松?听完方别驾的话,黄司马心慌意乱,“大人见过他?”。
“初至襄州有故友邀约同游鹿门胜境,其间与他见过两回,也算深谈了一次,甚是欢悦!此子诚可谓是我襄州士林后起之秀,黄司马不可不识”。
方别驾对唐松的欣赏之意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这让黄司马准备好的“读书人就当潜心书斋,诚不该与人争讼”的点眼药绊子话生生憋住。心急火燎的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道:“人虽不曾见,但他的诗我倒也听过,如今遍襄州市井间疯传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便是出自他手。不过,这诗与小儿那首《登岘山》似乎……”。
方别驾想起那次的对谈,欢然而笑,“我说的不是这首。这少年肚子里藏的东西多,且待汉江之游时司马大人便知”。
“是……”,点头应是的时候,黄司马脸上的笑容真跟吃了黄连一般……
这边厢两人小声的咬着耳朵,那边许县令深深看了唐松一眼后已开始问案。
唐时衙门问案当事人必须要到,但也是可以请人代为陈述的。唐松此来就是承当这个角色,若只是唐缘怕是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事情的起因其实也是巧的很。昨日从文会上走后,他与柳眉将左近的岘山胜境好生游览了一番,一并在雇来渡江的船上吃了渔老大亲手炮制的地道河鲜后这才兴尽而归,因是柳眉有一段时间没见柳尚有些想念,就提议回城一趟。唐松也有心去看看家里整修的如何,遂就答应下来。;
两人进襄州城时正是黄昏时分,见天色尚不算太晚,就一起到了西市想给家人带些东西。孰料进了西市走不几步就见到一处绸布庄前围满了人。两人好奇的凑上去一看,里面被围在正中的居然是唐缘。
天气渐渐热起来,唐缘此来西市是想买些布料回去给父亲和弟弟添置几身夏天的衣裳,走到这家绸布庄前正好碰见前夫李茂带着小妾从里面出来。两厢里就这样撞了个正着,想避都避不过去。
唐缘心中一酸,低头闪到一边让他们过去。李茂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本来这事虽然尴尬,双方走了也就了了。不合那小妾刚在绸布庄里看上了一袭湖缎的石榴裙,却因价格太高李茂就没舍得给她买,正是一肚子气的时候,而今正好撞上唐缘,那气顿时就习惯性的化作邪火撒了出来。
这小妾本是青楼出身,而今又是一肚子火的时候,那话说的还能好听了?就连唐缘这绵软性子到最后也忍不住的顶了一句,“我是不下蛋的母鸡,可你这肚子也没见怀上啊”。
就这一句,不仅是那小妾炸了。便连李茂也是勃然大怒,两人一起上阵,可怜唐缘这绵羊般的人儿那是对手,愣是被骂的站都站不住,蹲在地上面红耳赤眼泪滚滚,恰在这时,唐松到了。
见此情状,唐松挤进去拉起唐缘就走,其间看都没看李茂与那小妾一眼,更别说与他们对骂及动手厮打了。
他就这么拉着唐缘要走,柳眉却是不干了,瞪起一双杏子眼就要进去,却被唐松伸手拖住,“这么多人看热闹,你却去与他们闹腾,他们不要脸,你也不要了?”。
柳眉的手被唐松拉住,整个人顿时就绵软下来,“那……莫非就这样白白便宜了他们不成?”。
“你先带家姐回去”,柳眉还待再说什么,见唐松一皱眉,她撇了撇嘴后安抚着唐缘往回走去。
唐松隐身在人群里跟着意气风发的李茂认准了两人在城中的住处后方才回家,今个儿一早衙门刚刚开衙他的状子就到了,两贯酒钱撒出去,那两个领了牌票后颇不耐烦的公差就如飞的将李茂及那小妾给拘来了。
唐松在公堂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唐缘在李家四年忍辱负重的苦日子更是不厌其繁琐说的极细,他本就口舌便给,这又是确有其事的。一通陈诉下来真是将唐缘昔日所遭的苦难说的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绵羊般性子的唐缘听着弟弟的诉说,终究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今个儿上了公堂,她这良家女子本就是怯生生,这再一无声啜泣,更是悲戚可怜到了极点。堂下那些个观审的人里面妇人本来就多,此时一见这场面,顿时就是议论之声哗然而起。
丈夫不到一年之间连纳两妾也就罢了,更宠妾逼妻,这事儿任那个女人听了都难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愤慨,所以这喧哗的议论只是一边倒站在了唐缘这边。
切不可小看了这时代观审百姓的议论,只要人多声音大,那是实打实能影响到主官断案的。
恰在这时,李茂及那宠妾被公差从堂下另一边的厢房中带上来。早上去拘他二人应堂的公差受了唐松的好处,下手着实没留什么体面。虽然不至于打骂什么的,但因其催逼的急。还不曾起身的两人勉强穿了衣裳就被带到了县衙,梳洗打扮什么的一概全免。所以此刻走来真是蓬首涩面,看着异常狼狈。
从厢房到公堂的短短距离里,两人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烂了,坊间百姓说话能有什么好听的?什么“负心贼”,“破烂货”之类的话语劈头兜脸向李茂及那宠妾盖去,只将两人骂的面红耳赤。这两人终究还是要脸的,实在忍受不住便都高抬了衣袖遮住脸面,勉强上了公堂。
且不说这堂下的热闹,堂上阴影处坐着观审的方别驾听完唐松的陈诉后颇有些不解的轻“咦”了一声。;
黄司马侧侧身子,“怎么了?”。
“黄司马对这刑名之事知之不多呀!此案简单到极处,那唐松是必赢的,其实竟可不必让这李茂到堂。他又何必弄出这么大阵仗,带累其姐也受了这一趟磨折”。
黄司马脸上微微一红,不过事涉李茂还是要问一下,“别驾大人何以说唐松就是必赢?”。
“稍后便知,如今且看那李茂有何说辞?”。
李茂两人上堂,许县令问了休妻之事,李茂当即应是。许是刚才被人骂的上了火,又或许是隐约见到了黄司马,他回起话来真是气壮的很,哪有半点羞惭的样子。
见他如此,堂下观审之人更是群情汹汹,然而众人声势刚起,堂上的李茂就朗声来了一句,“家中三代单传,我这一辈中只我孤单一人。唐家女与我成亲四年却一无所出,眼见家中香火难继,始有休妻纳妾之举。敢问大人,我可错之有?”。
唐代律法中关于婚姻关系的“七出”规定是承袭前朝。这休妻的“七出”或又称“七弃”本是源于礼,而后入于律。它的目的不在于保障婚姻的持久,也不是专给男人离婚的便利,其核心是为了维护建立在宗法主义基础上的家族利益。
对于家族利益而言,还有什么比血脉传承更大的?所以明确记载于《唐律》中的“七出”条款就是将“无子”设为第一,至于其它的“淫逸、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六款都大不过它去。
有这么个背景在,李茂此言一出,堂下刚刚起来的群情汹汹顿时如雪遭热汤般迅速消弭下去。
尽管那名叫唐缘的女人确实是可怜,但谁让你四年都没生出个儿子呢?一家一户的没个儿子能成?那香火都要断了,对不起老先人哪!那李茂虽然薄情纳妾急了些多了些,但人家毕竟是三代单传之家,心里着急些也说得过去。这漫襄州,乃至整个天下无子而纳妾的人家多了去了,就凭这个告人家说不过呀。
就算一纳妾就休妻不对,但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又怨得了谁?将来不拘是那个妾室生了儿子,你这正妻之位也同样保不住!上次闹的挺大那个案子中不是说了嘛,这《唐律》里可是有记载的,“妻年五十以上无子,听立庶以长”。
那意思可不就是说即便不休妻,妻子如果到了五十岁还生不出儿子,这嫡妻的资格也就没了。
说来说去,毕竟是唐小娘你没本事生出儿子,虽然还这么年轻将来未必生不出儿子就被休了,李茂着实有些薄情,但这薄情贼实打实也没有违反国朝律法!
堂下观审人群汹汹而起的议论风潮就此被一棒子打了下去,愤怒的声讨谴责是彻底没有了,有的只是一声声的叹息。甚或还有一些个男人就此掉转了口舌,言说唐缘自己生不出儿子却告了丈夫,实在是狠毒妇人心。
至此,李茂上堂虽然不过是瞬间功夫,却凭着一句话便彻底扭转了场面与风潮。
唐缘的眼泪流的更多也更快了,刚刚壮起的一些胆气也就此消失干净,柔弱的身子又开始瑟瑟轻抖起来。要不是知道不能那么做,现在的她真想就此跑出去,跑的越远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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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图穷匕见
便在这时,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唐松向前迈了一步,将唐缘实实在在的遮蔽到了自己身后。先向堂上许县令拱手为礼后转过身来面向李茂笑了一笑,“家姐与你成亲四年一无所出诚然不假。只是我也想问一下李公子,从你纳了两位妾室至今也已是一年多了,如今膝下可曾添子?这两位如夫人可曾有孕?”。
这一问正好踩中了李茂的痛处,阴沉着脸不肯回答。
唐松也不等他的回答,复又提高了二分音量道:“不想答,没关系,其实不用你回答我就知道没有”。
堂上堂下一片静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松身上。从公堂开审到现在,可以说是再次峰回路转了。
“为什么我知道?因为你李茂根本就生不出来”,唐松脸上的笑容更盛,语音不曾有半点提高,却一字一句无比清楚的缓缓说道:“你就是个永远生不出崽儿的阉鸡子,**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哗然。许县令的脸顿时就黑了,惊堂木猛然一拍,“唐松,放肆”。
听到唐松这话,黄司马先是一愣,继而心中涌起一片欢喜。公堂之上唐松竟然出此卧秽语,岂非自己扔出马脚让人拿捏。这许县令怎能饶他?
且在这时,忽听身边有人轻轻两声咳嗽。
虽然方别驾眉头皱的紧紧的,显然是对唐松此举不满。但这两声咳嗽的确是出自他的口中。
这方别驾从到任以来是最重朝廷法度的,如今唐松此举实打实是咆哮公堂,至少也有受十仗之刑的。他方别驾居然为其出脱?他对唐松的欣赏竟到了这等地步?
这两声轻咳恰在其时,让许县令已然伸向签筒的手划了个圈子收回来,否则这一签扔出落地,唐松少不得十杖的皮肉之苦。
虽然及时收手,但公堂威严受到冒犯还是让许县令脸色很不好看,“唐松,念在你是读书士子,本县稍全你几分斯文。若再敢如此,定不轻饶”。
这年头衙门的威权太大,不能稍有冒犯。对此,唐松昨晚再次翻看《唐律》时已经得知。但刚才那句话要是不说出来他心里实在不爽快,既然说了也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十杖就十杖,反正总能让那李茂十倍的还回来。
却不曾想许县令居然没打,唐松庆幸之余,先向县尊致礼道歉之后,这才续又说道:“这李茂自小品行不端,自十二岁上便开始混迹青楼,此后生活糜烂不堪。其家原本居于襄州城中,其父便是为正其言行才不得不搬回老家,并为其迎娶家姐以收淫心。孰料此人丝毫不知悔改,成亲后依旧眠宿青楼。一连七八日不回家亦是常事,其父深为此所苦”。
说话间唐松冷冷的瞅了满脸不自在的李茂一眼,“十二岁身子尚不曾长成便入欲海,此后多年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