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相-第1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了约莫三柱香的功夫后,那两条舴艋舟浮水而去。唐松所乘的那条亦从田田荷叶中荡了出来,上官谨见状,忙命艄公驱船迎了上来。
不一时两船交会,上官谨开口问道:“公子,哲毒是为何事,竟这般急法一并将小陆大人也扯了来……”
“还是为了清音文社的晓谕告示之事……”唐松笑着摇了摇头,前几日才从安宜回来,今天本要与上官谨一起出城迎接彭华波等人,孰料将要出门时却遇到陈一哲四人联秧而来张旭二话不说拉起他就走,以至于水晶连小厮的衣裳都来不及换。
出门之后就上船,一路到了这处荷园,却见陆象先早已乘舟在此等候。
六人会齐之后陈一哲说明了意图竞还是为了清音文社的那份晓谕告示。
所谓欲行事先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这晓谕告示其实就类似于后世某个组织的成立宣言,又似建造高楼大厦时的地基,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清音文社又与江南各州的那些小文社不同,是以在这上面就愈发花费的心思多,尤其是自上次唐松对原本拟定的晓谕告示提出异议之后,这些江南各州的翘楚名士们可谓是绞尽脑汁要在文社的“文学主张”上高屋建瓴。
奈何文学主张的提出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能发非常之论者必为非常之人在这件事情上智慧、眼光及长时间的思考缺一不可。纵观历朝历代每一个有深远影响文学主张的提出者必定也是当世文坛的顶尖人物。
难度太大,加之诸名士们的高度终究有所欠缺,是以虽然意见很多,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终这些分散的意见都集中到了陈一哲手中,绞尽脑汁也定不下来,于是就找了陆象先与唐松共同参谋也就有了今天的这次荷园小集。
这些日子以来,上官谨一直跟随在唐松身边,对此事也知道的清楚“那……这回可定下了?”
“定下了”唐松领首间长吐出一口气去,不待上官谨再问先自道:“用的正是伯玉兄一反宫体提倡风雅,提倡兴寄的文学主张……”
上官谨闻言笑出声来,作势向唐松一拱手道:“小历曲折,终成所愿。如此可要恭喜公子了……”
唐松也自浅笑。他对今天这结果并不意外,若是随便一个人都能提出一套能切中时弊,成系统的好文学主张,那文学史早不知道该乱成什么样子了。当日他对那份拟定的晓谕告示提出意见时,便已料定了今日之事。;
文学史的发展历程早已证明陈伯玉的这套主张是在正确的时间提出的正确理论。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点陈一哲及江南众名士不会看不出来,之所以当日定不下来又再经过这一番曲折,根子还是在南北文运之争,在陈子昂的出身及居地上。
恰如叶梦甫与袁三山适才所说,“陈伯玉的主张自然是好的,只是他毕竟成名于北地,如今人也在北地,至今连江南都不曾踏足。而清音文社乃江南文社……”
虽然在他的力谏之下,陈一哲等人最终决定将陈子昂的主张用为清音文社的大旗,但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诸州名士们难有更好的主张,清音文社又不能一直拖下去。
但不管如何吧,这件事总算如愿以成。大旗已定,便是发展方向已定,清音文社完全有能力将江南杰出之士凝聚一体,背靠着这样的庞然大物,手握遍及江南的弘文印社为筹码,唐松能做的事鼻可就太多了。
北来江南已近半年,直到今天,唐松总算略有小成。自此坐南往北,进攻退守两得其便,比起以前在神都时的孤掌难鸣可就从容的太多了。
这时两船已经靠在了一起,唐松向上官誉拱手行礼,称了一声“大哥”后,又移目到彭华波四人身上审视起来。
彭华波四人早已肃然而立,只觉唐松审视他们的时间很长很长,眼神里的情绪也很复杂,有亲近、有鼓励,有欣慰,有期望,也有担忧……迎着这样的眼神,四人脑海中霎时之间浮现出许多东西来。
唐松引领贡生们踹皇榜,请圣像入皇城,面对禁军刀刃枪锋时的毅然而进;清心庄起于危难之际,被国子学生堵门大骂的艰难曲折;八老入京黑云压城,风雨飘摇之际的奋力反击;最终数千国子学生汹涌而来,唐松坚守庄门半点不退的身影……
当时经历这些事时还没觉着什么,但此时此刻当他们四人已完全认同了通科学子的身份,并发自内心的融入通科,与通科血肉相连之后再想起过往的那些事情,心中的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正是眼前这个望之若湖海逸士一般的人物在风霜刀剑之中手创了通科,并最终撑起了一片天空,成就了如今这个血肉相连的团体。也正是他彻底改变了自已等人的命运,并将继续引领自已等人走向更深更远,更不可测却注定不会平淡的未来。
大浪淘沙之后,如今的通科人少了很多,却凝聚如钢,而他就是这个团体的核心、旗帜与方向,被他这异常复杂的目光审视着,彭华波等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唐松的年纪。
目光交汇,良久的沉默之后,四人中的晏光军蓦然郑而重之的拜下身去,行的正是拜见座师的大礼,“公子,我等不负所望,高中进士了!”
晏光军激动的话语声中,彭华波三人也同样的拜下身去,庄严肃重,一丝不苟。
杨柳寒烟,荷叶田田的江南美景中,彭华波等人插烛而拜的举动本与环境截然不符,却使得两船交汇处陡然激荡起一片忠烈之气。
踩着晃晃悠悠的船帮跳过去,唐松伸出双手将四人一个牟扶了起来,口中无言,过往的经历电闪而过,眼中竟微微泛起了湿意。
此前不管清心庄多么艰难,唐松始终是刚强自持,且是情势越艰难他也就越发刚锋凌厉,晏光军等人从不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此番唐松一动情,四人胸中的情感激荡就越发来的猛烈,尤其是晏光军,当即就红了眼圈。
谁言男儿无眼泪,唐松这一次的动情,无形中更拉近了他与彭华波等人的距离。
五人见礼罢都自收摄了感情之后,唐松携着水晶移入上官谨等人所在的大船。
其间,见彭华波等人不时看向水晶,却又眼神有些飘忽,唐松遂笑着拉过水晶绍介道:“此乃舍妹你们称她为水晶也就是了……”;
彭华波等人闻言忙起身见礼,怀抱琵琶的水晶居然微微福身还了一礼,看到这一幕,唐松与上官谨对视一眼后大笑出声。难得难得,看来这些日子不管走到哪儿都将她带在一起还真是做对了,跟外界接触的越多,这水晶慢慢的也通了些世务。
见唐松大笑,那晏光军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声道:“小姐容光太盛,看与不看之间实在为难倒让公子见笑了……”
他刚开口,彭华波就已伸手去牵他的衣袖,奈何还是没能挡住。
但其说完,船上顿时起了一片大笑之声,就连那素来不苟言笑的上官誉也不例外。
尽管水晶确实长得祸国殃民,但这时代对一个女子的容貌品头论足实为大失礼之事,是以这一回笑罢,众人便不再言说水晶,开始叙起其它的事情来。
叙话中彭华波等人详叙了当日迁往京畿道通县,以至科考中第并来扬州的过程,唐松细细听宪,“你们受委屈了,但贺季真那番话说的不错,好男儿欲想成事,总少不得一番挫折磨砺,断没有一帆风顺的道理。风物长宜放眼量,只要你们勤力用心将来总有扬眉吐气之时……”
这话中已有劝诫之意,四人起身拱手以示受教。唐松笑着摆手让他们坐下,此后再不说别的,只是含笑探问四人旅途如何,家眷如何,子女如何,言笑晏晏,气氛异常融洽。
不一时回到弘文书肆与四人家眷会合一处,中牛,唐松便在扬州最好的酒楼为四人全家接风洗尘。此后三天,也没安排什么正事,只是谴了扬州本地的杂役领着四人及家眷遍游扬州胜境。
这四人都是贫寒人家出身,否则当初也不至于弃学习商,一并连他们的家人也都不曾有过这样合家出游胜境的快意,这三日之间真有说不尽的轻松快活,尤其是几人的孩子,简直是玩疯了心,再不肯回去。
看着眼前的江南美景,再看看新衣新裳满脸欢然的妻子儿女,再思及此前在神都科举中第后遭遇的那些羞辱冷眼,彭华波四人感触愈深。
第四天,彭华波四人将家眷留在扬州,他们则随着唐松与上官兄弟策马直往安安而去。
安宜是扬州辖下的一个县治,唐松一行过安宜县城居文行了四五十里就丹到前方杨柳环绕、曲水依傍外卧着一个占地达数十亩的广大庄子,一路行近,庄门匾额上龙飞凤舞的“新学堂”三字已是清晰可见。
“公子,这就是我们通科的新家了?”
“新家对正是新家……”大笑声中,唐松扬鞭策马,长驱而入。
自去年北迁京畿道通县以来,这是原清心庄人马的第一次大**,这一番的热闹毋庸赘言,当晚,新学堂内设下连排大宴好生热闹了一回,众通科士子们看到眼前欣欣向荣的景象再思及去年离京时的仓惶真是恍如隔世。
这一晚唐松成了当之无愧的焦点人物,大宴最**处便是所有的通科士子集体离席向唐松行拜座师大礼,任他如何苦劝,众人依旧坚持着将大礼行完之后才肯起身。
火把熊熊的庄子内,一百多人向着一人联袖而拜,若非众人都穿着学子服,还真是像极了绿林好汉们聚义厅中拜大哥、定座次的场景。
但也正是这一次联袖而拜,标志着众人从心底认可了唐松的领袖之位也使得这个饱经磨难,两度迁移的小团体更加紧密的凝集到了一起。
拜过之后,还真有那一等天才借着酒劲囔嚷连声要叙年齿排座次,被唐松制止下去。
除唐松之外,彭华波等四个通科第一批进士也成了热闹的中心,许多人并不了解他们在神都的那些遭遇,却知道金榜题名新进士们的荣耀,宴饮过程中也不知多少人向他们投去了火辣辣欣羡的目光。
一场大宴欢会直到两更时分才兴尽而散。
第二天早晨起来,唐松的脑子犹自有些副沉,梳洗罢正要出去时,于东军先走进来说了三伴事。
第一,在经过一次科举考试后,有一部分通科学子自认为实在不是读书科举的材料,因此对这些人就需另作安排。
唐松煮着茶问道:“有多少人?都是什么弈身?”
“有六十七人悉为小商贾行出身……”
听到这个唐松并不意外,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不想再读书也正常。小商贾行出身也正常,毕竟愿意跟随他的落魄文人太少,这些人也不会自绝科考之路。
闻言,唐松一边照顾着小泥炉上的茶瓯一边开言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弘文印社正在江南各州府广开分社,本就缺主持之人,这些人既是商贾行出身,就将他们分发各州,经营印社也是两得其便……”
“这处断正好”于东军已笑出声时,神色一敛,“此事怕有不妥吧,锦绣绸缎庄郑掌柜那里、……”
唐松摆摆手,“此事自有我来料理你尽管放心就是……”
于东军点点头后又说起了第二件事,这两日间新学堂中来了十多个人,言说是受人举荐来此任教谕的,一并连唐松的名字都说了鼻来,且言此事已经得了他的允准。
因唐松不在,于东军也拿不定主意,遂就接待他们先住了下来,现在要问的就是这些人的安置问题。
听于东军说完,唐松点点头示意确有其事,这是当日他前往楚州见水晶时与张束之达成的协议,只是没想到这些人来的这么快。
由此再想的多些,于东军等人刚由通县迁来此地不几天,这些人就到了,事情果真有这么凑巧的?看来这些李党人物对自已,至少是对清心庄的行踪了解的很是清楚啊。
“既是来做教谕的就让他们做教谕就是。不过这些日子你多留心,但凡有不适宜之人就将名字录下待我下次来时再做处断……”
说完,唐松想了想后又补充道:“撇开来历不说,这些人都是有些才华的,其中不乏有大才之辈,日常相处时须要恭敬衣食起居也不可怠慢了……”
见唐松没有要说这些人来历的意思,于东军就没再多问,点点头后迟疑道:“公子,劳你跟郑掌柜说说锦绣绸缎庄我就不回去了……”
于东军是自锦绣绸缎庄借来之人,闻言,唐松抬起头,“嗯?”
“当日的清心庄就是我追随着公子一砖一瓦改造而成,由清心庄到通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