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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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瞬间,她大着胆子扫眼全屋,两侧都有窗户,却紧紧关着,光线本就有些暗,那铺顶盖地的紫纱更添了昏沉之意。纱外仅放置了两个花瓶,没有多余物什。
常欢沉了心,这屋中…竟也有燃香,与外间佛香气息截然不同,浓郁绵厚,吸上几口就觉得脑昏身软,胸口躁闷。她熟悉这种香气,并不止一次的闻过,在…紫楼里。
垂下的指尖微微颤栗,不敢捂鼻,不敢动步,只能站在那处任香侵袭。听纱中人开口道:“可知哀家为何叫你来?”
常欢忙屈膝:“民女不知。”
“嗯。”太后哼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打紧的事,不过哀家最近心里总堵得慌,便想着传你来说说话。”
常欢一愣,她不过在寿宴时见过自己一面,相互说出口的也尽是些场面上的官话,一个贵为太后,一个平民女子,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人,怎的就达到了“说说话”的地步?斟酌半晌,常欢小心开口:“若您不弃,民女可为您作画写字解解闷。”
“呵呵呵,”娇柔笑声飘出紫纱,“真是个好孩子,怪不得哀家心里总是放不下你。”
常欢又是一愣,“放不下你…”这话听在耳里,怎么那么奇怪呢?听她又道:“寿宴上见你施展绝技,哀家就喜欢得紧,想着把你留在身边吧,又被那张相搅和了,你来了,哀家正好问问你,那时留你进宫,你作何想法啊?”
常欢脑筋急转,手指捏了捏罗裙,未敢停顿太久便答话道:“回太后的话,一切自然谨遵您的旨意。”
“嗯。”鼻中又拖调哼了一声,“若真心愿听哀家的旨意也罢,只怕你…”
常欢听她话锋一顿,带了几分怀疑之意,忙道:“民女不敢。”
紫纱内静了一会儿,忽地咯咯笑起来:“哀家糊涂了,已经留你不住,还说这些无用的做甚。”
常欢不敢作声,垂头站着,直觉香味吸得太多,膝盖似乎有些打软。
“唉。”太后叹了口气,“哀家最近总觉得无趣,看什么都不顺心,这偌大宫里竟就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平日除去念经参禅就无事可做了,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常欢心中嗤鼻,太后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问一个民间女子该怎么打发时间,说带你出去闯荡江湖,你敢么?嘴中却是诺诺:“要不民女为您作画解闷?”
太后扑哧一笑:“你比你师傅画得好么?”
“自然比不上师傅的功力。”
“那还作什么画呢,不必了。”
常欢猜不透她的意思,又道:“或者…您想看看手口并书?”
“看过一次的不出奇。”
常欢脑子有些发晕:“请太后明示。”
“呵~”短促一声轻笑,“倒是个实诚的孩子,来,进来吧,让哀家瞧瞧你。”
常欢微愕:“太…太后。”
“进来!”语气中带上了威严,不容常欢置疑。
脚尖朝前蹭了蹭,腿肚子颤颤巍巍,常欢挪了几步,撩开紫纱,见里面竟还有一层。拽住纱边,常欢使劲眨了眨眼,抿住嘴唇,轻轻将纱帐拉起。
纱内无婢女内官,吊了一盏红罩烛灯,长榻之上斜躺一人,面目看不清楚,只因烟雾缭绕,浓香更甚,人一踏进,如坠九山云雾之中,常欢实在忍耐不住,轻轻咳了一声,直觉胸肺间沉污淀浊,一时堵得难受。再次跪倒:“太…太后万福金安。”
“呵呵。”榻上人柔笑出声,“好孩子,过来,来哀家身边坐。”
常欢心神不定,总觉情形诡异,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从未见过皇宫内室是何模样,难道后宫都是此处这般景况?
爬起身欲往前行,忽听榻后雾起处传来一声嘤咛:“嗯啊…”,声音极尽柔媚,又似带了些隐忍之意。
此声刚落,榻上人又道:“来啊…”
常欢舔舔嘴唇,心慌意乱,那声音好古怪,好象……她不敢再想,缓缓挪着步子,渐进塌前,渐入光下,榻上情景便看得真切了些。
白衣覆体横陈,单手支肘斜撑,塌上人背对着她,一头乌黑长发散落肩下,修长手指朝身后塌上拍拍:“坐。”
“是…”常欢一哆嗦,躬身摸上床榻,僵硬侧了身子,屁股刚挨上那么一点点,白影一闪,腰际突紧,口鼻便被捂了个结实。
常欢倏地瞪大眼睛,手拼命乱抓,口中“唔唔”不停,耳畔立即吹上热息:“你乖乖的莫叫,我就放开你。”声音不复先前温婉,竟是…熟悉的沙哑低柔。
常欢不动了,心已凉了半截,她听出了身后这人的声音,不是萧倾城又是谁呢?来不及细想,赶紧点了点头,身子猛地一斜,被他按在榻中。
嘴上的手没有放开,他半身覆上,伸了一腿压住她的双腿,长发一甩,软锦面具露出,眼睛晶亮,唇角带着丝邪笑,“我们又见面了。”
常欢想动动不了,怒瞪着他“唔唔”出声。
他口气十分温和:“我放手,你若叫就没命了知道么?”
常欢点头,唇上的手一挪开,松了口气立刻愤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太后!”
面具里的眼睛一眨一眨:“我没冒充啊,是太后宣你来的。”
常欢不信:“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太后呢?”
话音不落,榻后又传媚声:“嗯…嗯啊。”比先前那声更显销魂。常欢惊恐转头,可除了一片紫纱,什么也看不见。
萧倾城红唇弯起,食指朝那处一弹道:“太后宣你之后又突然有事,我便来替她应付一下了。”
常欢警惕:“你想干什么?”
萧倾城按上常欢手臂,上下摸了摸,笑道:“我想问问你,这屋子的熏香好不好闻?你闻了之后觉得舒服么?”
“呸!”常欢唾了一口:“你就会用这些为人不耻的熏香迷药,恶心!”
红唇嘟了嘟:“恶心?可是有人却喜欢的紧。”
常欢不耐:“你如果不是为了杀我才诱我前来,那么就不要废话,想说什么快点说!”
“嗯。”萧倾城点点头,“好聪明的欢儿,怪不得你师傅那么疼你…”
常欢一惊,他提到师傅,果然还没死心,又想来逼自己离开?还是存了别的阴谋?口上继续不耐道:“快说。”
萧倾城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你师傅若是关在这熏了销魂香的屋子里,会是什么模样?”
常欢心里猛震,他想用药对付师傅?看着斜上方那双阴霾的眼睛,她咬了咬唇道:“你想怎么样?”
萧倾城状似苦恼的摇了摇头:“我差些就要…唉,可你师傅昨日突然来说要入我画院,”眼中骛光一闪又道:“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高兴得一夜没有睡好,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改了主意?”
常欢心里一动,萧倾城的话意分明是对师傅昨日举动产生了怀疑,本已严词拒绝,忽又主动上门要求入院,以他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定会有疑。
弄不清他的意图,常欢别开眼睛道:“你莫问我,我不知道。”
萧倾城邪笑:“你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我?”身子往上一蹭,将常欢整个压在了身下,双手紧按着她的胳膊,趴在她耳边极低声道:“你倒是耐得住,看来这香还要多熏你些时辰才行。我讨厌你啊,不过……你知道么?让我讨厌的人得到快乐,也是我的本事之一。”
常欢被他死死压住,愈发觉得身软无力,嘴唇干燥,恐慌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软锦闪到眼前,探出舌尖倏地舔了舔红唇,笑道:“告诉我你师傅为何突然改了主意?若是不说实话,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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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盖了半张脸的紫色软锦离她如此的近,她甚至能够从他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影子,红唇因狞笑而更显诡媚,屈了一条腿轻轻磨蹭着她的腿。威胁还在继续:“要说实话,还是想尝尝我的手段?”
常欢头晕脑涨,浓烈熏香仿佛填满了她的身体,炽热从被磨蹭的那条腿上传来,直传上腰腹,传至胸口,那怪异的感觉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与师傅亲近时也常常出现。
可是即便头晕她也清楚,面前的人不是师傅,而是一个带给她噩梦的恶魔,弑父伤兄的恶魔!再次使用卑劣的手段来逼迫自己,想知道师傅的意图吗?可笑!意图便是要探你虚实,便是要将你扳倒,便是要杀了你!能告诉你么?
强忍住身体不适,常欢不屑开口:“他有什么意图我管不着!”
萧倾城嗤笑,手指捏上常欢下巴:“不愿说?”
常欢忿然:“你以后最好不要再问我有关他的事情,我和他马上就没关系了!”
萧倾城眼神一怔:“什么意思?”
轮到常欢嗤笑:“什么意思我想你比我明白,你还真是费尽心机啊,故意打伤玄月,让她去勾引我师傅,让她来离间我们师徒是么?”蓦地咬紧牙关:“很好,你成功了,我师傅同情她了,可怜她了,喜欢她了,昨晚还为了她开口斥我了!”脸上顿现怨怒,并非全是虚情,想起昨日事件,鼻中狠狠哼了一声。
萧倾城眼睛瞬间幽深,邪气隐隐浮现,手指扣上常欢喉咙,低道:“你说的是事实?”
常欢别开眼睛,空茫望着紫纱墙,冷声道:“莫装蒜了,留宫不成,玄月现身,千方百计把我从师傅身边弄走,你不是问我他怎会改了主意么?我告诉你,现在他要为了玄月留在京城!你的手段果然非凡啊!”
萧倾城静静瞧着她默了一阵,忽地笑道:“下次撒谎,若想叫人相信,眼珠子就不要转来转去。”
常欢眼皮一跳,未作声。
他得意道:“你师傅昨日来时,瘤你也入院为师,怎的一夜间就闹翻了?”
“嘁!”常欢嗤鼻,镇定对上他的眼睛,相视片刻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没有心思再陪你玩这个游戏,”倏尔嘴角一撇,状似自语发泄:“当我是没长大的孩子,还要拴着我?难道我离开他就活不下去了么?为了一个心怀鬼胎的玄月,置多年师徒情谊于不顾,这样的师傅,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面具下的眼睛明显一亮,撑着的半身忽然俯低,将常欢压了个结实,热息柔声又喷到耳边:“原来是你生气了。”
常欢只觉气急心跳,全身都被他压满,手脚无力想动动不了,拼命扭着脖子避开他的嘴,口中仍硬道:“我有必要生气么?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子,喜欢我常欢的多得是!”
萧倾城好象非常开心,抽着肩膀闷笑个不停:“没错没错,我瞧韩端就很喜欢你呢,你俩不是相处的挺好么?”
听到韩端的名字,常欢蓦地一震,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睛眨了又眨,脑子转了又转,缓声道:“哦…我和他…你也看出来了?”
萧倾城抬起头,伸手捏了捏常欢的脸蛋,嗔道:“我怎么突然不讨厌你了呢?难道是…爱屋及乌?”
常欢心中作呕,面上仍不动声色,冷声道:“我仍然憎你,你害了我哥哥,我总有一日要为他报仇!”
萧倾城被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我一定等着你来报仇,”忽然眼波一飘,手指在常欢唇上抚过,柔道:“不如,现在就报?”
“你滚开!”常欢无比厌恶地扭过头去。
萧倾城嗤鼻:“碰你我还嫌恶心呢,蠢丫头。”
常欢喘着粗气定了定神,不想再惹他发疯,迅速转移话题道:“既然我师傅答应入院了,那就先恭喜你如愿以偿,只不过……”
“不过什么?”
常欢冷笑:“你使玄月离间我和师傅是个大错,因为玄月她确实喜欢我师傅,而且他们现在相处的很好,恐怕你又要费心了!”
萧倾城眼内幽潮再起,低道:“我没有差她去做任何事。这个贱人!恨我打了她么?”
话音刚落,纱外珠帘一动,婢女道:“娘娘,右相张之庭与千山蓝兮求见。”
常欢一阵激动,师傅来救自己了!嘴巴还没张开,倏地又被捂住,萧倾城对外道:“哀家身体不适,要休息了,有事明日再奏。”语声温婉动听,竟与那太后嗓音一模一样。
“是。”
见常欢愕然瞪大眼睛,萧倾城放开手,声音回转啧啧道:“你这师傅真是护徒心切,太后宣你进宫他也有本事寻来。”
常欢做戏到底:“哼,他就会拿我当孩子看。”
“是啊,你还是个孩子。”萧倾城唇扬笑绽:“丞相都寻上门了,我也留你不住,去吧。”说罢翻躺一旁,左手肘又支住下颔,看常欢艰难挪了几挪还是起不来,讽道:“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