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劈棺by陈小菜-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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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半死不活的受制于你,不如当断则断。〃
顿了顿:〃慕容之恪曾对我说过,若是不能按自己的意愿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檀轻尘的眼神大海也似平静,闪着黑幽幽的光,里面却深埋着海啸般足以摧毁一切的阴沉暴怒,忍不住手一紧,已将铁镣捏得陷入贺敏之手腕中:〃你们慕容氏倒是尽出疯子。〃
贺敏之痛得一声低呼,冷汗涔涔而下,却轻轻一笑。
檀轻尘惊觉,把铁镣掰开了些,追问道:〃聂十三呢?你舍得?〃
贺敏之抬眼看着甬道上方的一小片深蓝星空:〃聂十三自有他的天地。你们白鹿山的内功心法,都出自佛门一脉,他参悟深透,对情爱一念已是微薄。我死后,对他得证天道只有益处。〃
〃缘起缘灭,原本就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勘得破,他更勘得破。〃
檀轻尘恍若未闻,眼神执着:〃你还为那件事恨我?〃
贺敏之不答,却道:〃舅父待我很好,这些日子一茶一饭,都悉心照顾。〃
檀轻尘摇头道:〃你不说恨我,对我下手却从来不曾心软。。。。。。你这般待我,让我一世伤心。〃
贺敏之嘻嘻笑道:〃我还未死,只身在狱中,舅父为何不救我?〃
檀轻尘沉默片刻:〃我救不得你。〃
〃原本已经帮你找了替死鬼魏兰亭,偏偏你说出了慕容之悯的身份。〃
〃莫说我是摄政王,朝中势力尚未完全巩固,即便已当了皇帝,免你的死罪也是千难万难。〃
贺敏之凝视他的眼睛,笑道:〃舅父让小英子翻供,咬出魏兰亭,再以摄政王之尊,强令免去我燕亦余孽的死罪,纵使朝堂愤怒,大不了从此交出大权,归政退隐。〃
檀轻尘一震:〃我若当真如此,你愿意陪着我一生一世?〃
贺敏之笑而不答,眼神中没有嘲讽,只是完全洞悉的清澈。
不知是他浅淡出尘的笑容使然,还是狱中油灯太过黯淡,贺敏之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檀轻尘却觉得只要一眨眼,他就会从此消逝不见。
力不从心的虚弱恐慌从心底涌出,檀轻尘伸臂隔着棉被紧紧抱住贺敏之,声音有些干涩粗糙:〃你知道我放不开,也知道我的大志。。。。。。何苦这样逼我?生灭丸我怎么会不给你?你好好活在我身边又有什么不好?〃
贺敏之有些困倦,闭上眼打个呵欠,道:〃我虽杀了废太子,母亲毕竟是宁国的安和公主,赐我全尸罢。〃
檀轻尘静静搂着他,不再说话,待他睡着,方起身轻声道:〃我会让你活下来。〃
清晨,聂十三沿着幽暗的甬道走近铁牢,贺敏之正睡得香甜,身下垫着一床,身上裹着一床,都是上好的厚丝棉被。
聂十三轻轻掰开铸铁栅栏,星目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停在墙角处,凝视片刻,微微一笑。
走到贺敏之身边,见他白玉般的脸颊上隐隐透着一层绯红,长睫低垂,上唇微翘,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鼻尖。
贺敏之猛然惊醒,睁眼见是他,眼神立即柔和下来,坐起身子,半睡半醒道:〃你回来啦?〃
聂十三爱极了他这副懒洋洋的模样,一手将他按倒塞回被窝,眼神热热的,声音却冷淡:〃你接着睡吧,我等着就是。〃
贺敏之果然躺下继续睡了。
又睡了一个时辰,方起身打个呵欠。
聂十三凝视片刻:〃气色倒很好。。。。。。〃握着他的手,问道:〃冷吗?〃
贺敏之摇头:〃揍完那帮秃头了?苏缺的骸骨呢?〃
〃也没怎么揍。。。。。。骨灰已经送去蝶楼。〃
〃苏觉怎么说?〃
〃没说什么。苏觉一心想着替摄政王办事、报效朝廷。苏缺有个兄长,已经在羽林军中任职。〃
贺敏之默然片刻,道:〃十三,以后咱们每年都要记得祭奠他。〃
聂十三嗯的一声,直接问道:〃你呢?什么时候死?〃
贺敏之气道:〃聂十三,如果我打得过你,我已经打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说话难听。〃
聂十三闭上嘴,两人四目相对。
良久,贺敏之忍不住笑了,道:〃杨大人跟我说了,十一月初三,赐鸩毒、留全尸。〃
聂十三道:〃我大概送不了你。下个月末武林各大门派会盟白鹿山,师父想让我回山接掌山主之位。〃
贺敏之笑道:〃那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劝你还是留着看看我的棺材吧,十一王爷亲自挑的春芽木棺,埋地千年不朽,寻常人难得一见。〃
聂十三只沉默不语,贺敏之看了心中不悦,挥手道:〃你先去白鹿山好了,以后如果回靖丰,记得到城西郊外的坟地看我。〃
聂十三叹口气,道:〃我等你葬了再走罢。〃
贺敏之喜道:〃咱们家被封了,你住哪里?〃
聂十三道:〃我就住城西郊外。那地方僻静,我正有个极难的紧要关卡过不去,趁着这些时日可以琢磨演练。〃
檀平回禀完毕,檀轻尘道:〃让蝶楼守在城西,聂十三一有异动,即刻来回。〃
檀平道:〃这事甚是出奇,聂十三一直对贺敏之情深义重,这番作为竟像换了个人,让人心寒齿冷,想必其中有诈。〃
檀轻尘笑道:〃小师弟从小性子冷,一翻脸就不认人,更是一心求剑道。当年在山上,最疼他的二师兄因病死了,下葬当日他为着一招剑法未曾练好,竟终日不离剑室,更不曾为二师兄落过一滴眼泪。这么一看,今日他对敏之无情也属寻常。〃
〃只不过。。。。。。敏之擅算计,此事真真假假,暂时也摸不透,所以那晚在牢里,我没有把菩提生灭丸给他。〃
思量一会,确认道:〃他们说的话,你记得字字不错?〃
檀平道:〃牢房墙角处安了熟铜千里追风管,属下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说到苏缺时,果真说的是〃咱们每年都要记得祭奠他〃?〃
〃是。〃
檀轻尘冷冷一笑:〃咱们。。。。。。好一个咱们!〃
檀平道:〃王爷,只要看住聂十三,贺敏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檀轻尘道:〃他花样再多,人还在本王手中。再说本王又怎会全无准备?〃
翻开一道折子,随口问道:〃我让你找的人都找到了吗?〃
〃已找到几个,都不十分合用。〃
〃下月初三前办妥此事。〃
转眼便是十一月初一。
这些天来,聂十三每日只在郊外冥想或是试剑,毫无异常举动。贺敏之在牢中好吃好睡,间或傅临意等还寻他聊天玩笑,杨陆趁夜带酒进大狱,与他大醉一场。
檀平去狱中看过小英子,还带着小英子的徒弟小顺子,说王爷不便前来,只让自己过来探视。
小英子感动之极,涕泗横流,哭着磕了头,吩咐小顺子务必以死相报王爷大恩。
临近年底,各州府上报的政事极多,更兼草原朗羯部落日益坐大,一举一动都要倍加留心直接报送,檀轻尘批阅处理了一整夜,通宵未眠,却仍是神采奕奕。
小顺子见他得了空,忙奉上一碗核桃酪,禀道:〃王爷,找来的人已经在外候了一整夜啦。〃
檀轻尘推门而出。
只见书房外站着三个年轻人,一色的身形修长、容貌秀美,不知是天气冷亦或是心中害怕,都在簌簌发抖。
冷眼端详一番,见中间的少年眉如春山,眼横秋水,最是有几分相似,但鼻梁不算挺秀,嘴唇轮廓亦不够明晰优美,更兼肤色苍黄,哪里有贺敏之万分之一的风神?
沉吟片刻,吩咐只留下中间的少年,又让小顺子准备烙铁。
此时天色将明,天边一丝鱼肚白映得檀轻尘眸光分外黝黑残酷。
不一时,小顺子提着火炉和一支三角烙铁过来,倒是添了些许暖意。
那少年情知不好,却连求饶也不敢,扑通跪倒,闭目待死。
檀轻尘凝视他的面容,道:〃留着眉眼额头不动,给他烙吧。〃
皮肉烧烂的焦臭味与那人的嘶声惨叫糅在寒冷的空气中,烟雾升腾,檀轻尘神色丝毫不变,淡淡道:〃檀平,今夜你去趟重狱,让赵牢头寻个由头,把贺敏之的脸照这样子烙了。后天赐鸩毒,到时人多混乱,把这人带进去掉个包就是。〃
檀平答应着,打量檀轻尘的脸色,道:〃可惜了贺大人那张脸。。。。。。〃
檀轻尘轻笑道:〃大理寺重狱守卫森严,我自己出入倒也罢了,今夜换活人进去却是不便,万一这西贝货两天里再露了馅,只怕敏之这条命当真保不住。〃
低声一叹:〃失了容貌没什么,我要的只是敏之,天人之姿与恶鬼之形,也没多大分别。〃
第四十四章
说着走到厅中,用罢早点,整束衣冠正待上朝去,只听下人来报:〃大理寺卿杨大人求见。〃
檀轻尘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涌上强烈的不安,道:〃请他进来说话。〃
突然觉得束发四爪金龙冠、锦缎绣金龙袍格外沉重,压得几乎透不过起来,当下端坐椅上静侯杨陆。
杨陆脸色苍白,眼中尽是血丝,禀道:〃慕容之悯今日一早,在狱中毒发身亡。〃
檀轻尘挥手唤来小顺子,波澜不惊的说道:〃摘了冠,太重。〃
小顺子上前,手脚麻利,轻轻除去金龙冠,黑发如瀑布流淌而下。衬得他轻扬的眉、微抬的颌更是气势逼人。
檀轻尘却不再开口。
良久,杨陆又禀道:〃仵作已验看尸身,以银针刺入手腕经脉,断定是身中寒毒而亡,且中毒已久。。。。。。〃
檀轻尘突然暴怒:〃闭嘴!〃
此时他双目尽赤,优雅全无,双手更是止不住颤抖,霍然起身,厉声道:〃谁准许你们碰他了?贺敏之便是真死了,也不准你们碰他一根手指!〃
这话说得全无道理,杨陆瞥向侍立在一旁的檀平,却见檀平缓缓摇头,眼神极是担忧。
又过许久,檀轻尘似恢复了冷静,道:〃小顺子,去宫中传话,今日罢朝。令太医院李掌院、路副掌院都过来,一道去瞧瞧敏之。〃
到大理寺重狱,只见贺敏之僵卧于地,傅临意已守在一边。
檀轻尘身形一晃,檀平大惊,正待扶住,只见他身法如闪电幻影,几步抢到了贺敏之身边,凝望片刻,温言道:〃敏之,我知道你想跟我耍心眼,快醒来。〃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站起身吩咐道:〃两位太医都过来诊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说着却停住了。
贺敏之早已肌肤冰冷,李掌院一切脉,立即禀道:〃人犯已死去近两个时辰。〃
路人鼎看檀轻尘一眼,察言观色一番,慎而重之的取出一根金针,在贺敏之掌心、指尖两个最为敏锐的地方各刺了一下,若是假死,这么以针刺入,手掌定会轻微颤动。
那只手掌静静垂着,一丝一毫的颤抖也无。
檀轻尘眼眸中的神采一分分褪去,变得一片空洞。
轻声道:〃黄泉三重雪。。。。。。黄泉三重雪!我有菩提生灭丸,却一直提防他使诈,不肯给他。。。。。。他竟是死在我的手里。。。。。。〃
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崖,再多的后着都成了一场空,冷冷的嘲笑自己。
心头从未有过的剧痛袭来,仿佛利刃割过,一刀刀鲜血淋漓。
心跳传到耳中,作冷厉的碎裂之声。
气血翻涌,伽罗真气在体内乱突乱撞,全身僵硬有如石雕。
檀平大惊,上前一步,手掌贴在他背后,真气注入,助他调理内息。
良久一口真气转了过来,檀轻尘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径自出了大理寺重狱。
杨陆正待追上请示,傅临意一把拉住,道:〃本就定的是鸩毒赐死,眼下不过早走了两天,也不必再生什么波折,人犯已死,你只管拟好结案文书,抄送六部,后事我来料理便是。〃
轻声叹道:〃说到底,我还是他的舅父,他活着时没怎么对他好,安葬一事,也该我来。〃
虽是叹着,神色却殊无悲伤,隐隐还透出几分轻松来。
檀轻尘出了大理寺,失魂落魄的慢慢走着。
不知不觉走近了纳福街明镜胡同的贺宅。
那年自己初次造访,桃花正好,春风正浓,手里是一具琴,而如今却是万物萧瑟,手中更是空空如也。
突然想起傅临意说的一句话:琴再好,终究是外物,断了也就断了,但人若毁掉,到时可是悔之晚矣。
应了他的话,悔之晚矣。
再多的谋略算计,却换不回他的性命。
他活着,即便远走高飞,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心里也不会如此之空。
千算万算,日防夜防,只等着捉住贺敏之的狐狸尾巴,从此关在府中长相厮守,却不想黄泉三重雪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