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传奇-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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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一人冲他招手,那人一身白麻,孝子装扮,四十多岁年纪,悲戚之余不怒自威,八成就是海天镖局新当家的慕容琏珦。
苏旷低头小跑过去,慕容琏珦急匆匆道:〃你去跟刘总管说一声,不等了,酉时请大家齐聚灵堂我有话要说。〃
〃是。〃苏旷转身就走。
〃等等〃,慕容琏珦打量他两眼:〃你……?〃
苏旷忙笑道:〃小人是厨房的,刘总管见人手不够让小的帮忙招呼。〃
〃去吧。〃慕容琏珦疲惫地挥挥手,看上去已是几日没睡。
苏旷窃喜,一溜烟地向后院窜去,刚刚穿过月亮门,忽然听见一声气壮山河的呵斥:〃鼠辈敢尔!〃正是马秦的声音。
苏旷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发冷,咬咬牙向那声音传来之处奔去,听见马秦正在挣扎呼喊,声音里已带了女子的尖音:〃放开我啊〃
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脚步,一个下人发问:〃刘总管,好像是个女的,怎么处置?〃
一个颇有威严的声音:〃这时候摸到老爷书房,恐怕不是一般小贼,你交给李副总镖头,叫他好生拷问,瞧瞧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指使。〃
苏旷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当场格杀,总有转机,他忙迎了上去,向那居中之人躬身道:〃刘总管,老爷吩咐说不等了,酉时请大家齐聚灵堂,他有话说。〃
刘总管点头:〃知道了。〃他回身吩咐:〃你们几个顺便带话给副总镖头,叫局子里的人到时候带上家伙过来你,去厨房说一声,酒水茶点要备齐,不够的立刻去采办,今明两天不用走帐房了。〃
〃是。〃苏旷斜身让开路,看两个麻衣仆役一左一右架着马秦,早五花大绑捆了严严实实,披头散发,额角一块青紫,一身下人衣襟被扯开大半,露出了雪白的一截脖颈,显然也吃了不少苦头。
苏旷心中默祷,只盼这位姑奶奶千万别喊出自己名字来。
马秦倒也不傻,乖乖闭嘴被架走,只是擦身而过的时候冲着苏旷使了个眼色可惜她还没弄明白使眼色和挤眉弄眼的区别,几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刘总管转过身,冷冷道:〃阁下是什么人?〃
苏旷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只好速战速决,他双腿凌空一绞一错踢飞二人,伸手捏断了马秦身上绳索,一拉她手:〃走〃
马秦惨叫:〃啊〃
她的双臂关节已拧得脱臼,被苏旷一拉,直痛得哭爹喊娘。
第5节:两个混混(5)
刘总管已经拔刀斜劈过来,苏旷一手捏住马秦左臂一托一合,接上关节,左腿斜钩间正点在刘总管刀背上,他一个拿捏不住,佩刀脱手而出,惊疑之下大喝:〃点子扎手,快些叫人来!〃
十余人乱刀之下,苏旷招架得也手忙脚乱,回头怒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自己接上右手!〃
马秦倒也硬气,左手颤颤巍巍抬起来,托起右手,有样学样猛地一抬,〃啊〃又是一声尖叫。
苏旷快要被她气死:〃你……你不会接也说一声啊……〃
他见不露真章实在无法脱身,撩起地上绳索,真气贯注环身一轮,十余个家丁一起跌出,他回身一托接上马秦右臂,猛回头,见数名镖师已经奔入内院,哗啦啦各展兵刃将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几个在内院歇息的武林中人也不远不近地凑了过来。苏旷实在心急如焚,若是再过片刻,慕容琏珦和天下群雄毕至,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中一个五十上下镖师手持链子枪,上前一步:〃小兄弟好俊的身手,不知到我海天镖局有何贵干?〃
刘总管忙道:〃副总镖头,他们是同伙,那个女人潜到老爷书房,不知要找什么。〃
〃此中误会一言难尽,改日再来登门谢罪。〃苏旷知道多说无益,手中麻绳如同灵蛇吐芯,利刃般直袭副总镖头双目,趁他一退之际,绳头绕住他手腕,一拉一抖,链子枪已经离手,苏旷右臂直振,链子枪斜斜飞出,〃创啷〃的一声钉在院内柳树上,左臂挟起马秦,凌空跃起正在此时,一枝金边雕翎箭凌空飞过,将细链当空射断,苏旷无奈之下,只得回身落地,却已跳出众人之外。
慕容琏珦正将金弓递给身边下人,缓缓拔出剑来:〃这位兄台就这么离开,岂不是太不把我海天镖局放在眼里?〃
内院院墙上,也有无数人持弓团团围起,海天镖局名不虚传,只是片刻功夫,居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江湖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婚丧嫁娶之类,虚与委蛇好生无趣,这回眼见横生枝节,众人暗地里都是精神一振,许多人跑来看热闹,不少人已经在窃窃私语〃那人是谁?能一招夺下李凤羽的链子枪,这手功夫江湖上可不多见啊。〃
李副总镖头已经面如死水,苏旷暗地叫苦,知道这梁子莫名其妙算是结下了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被人一招夺过兵器,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马秦拉拉他袖子:〃你跟他们解释吧,我一人做事〃
〃闭嘴。〃苏旷四下看看,怎么解释?说我苏某人仰慕慕容老镖头,千里来见没想到他已经归西了,又不想和大家伙掺合在一起所以没来吊唁,骗饭吃认识这个丫头,一时不忍跑来拉她出去?至于这个丫头她觉得根本不应该有这么多人来奔丧,肯定有阴谋要调查调查?
他自己都不信这种说法。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马秦对他的说辞,只是这个时候,无论信不信,总不好把自己一个人撇清出来。他只好回头低声对马秦道:〃喂,算我求你,你好好解释一下,要说快说,不然咱们走不了啦。〃
马秦摇头正色:〃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只是不能说。〃
慕容琏珦大笑:〃好极了,既然二位都没什么可说的,动手吧。〃
苏旷情急无奈,忙陪笑道:〃慕容先生千万别误会,我们二人绝无歹意,此事……纯属……唉,说来惭愧,我二人一时短了路资,小妹她小孩子心性,想要顺手〃
马秦怒吼起来:〃苏旷,你胡说什么!我家世清白,饿死也不会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慕容琏珦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大侠大驾光临苏旷,我倚老卖老劝你一句,学武一途最讲究心术光明〃
苏旷已知他意,苦笑:〃我自认心术一向还不错……〃
慕容琏珦厉色道:〃你装什么糊涂!苏旷,我也不妨直言相告,我虽然向来糊涂,但是家父的拳经,还不至于放在书房里。〃
众人恍然大悟,齐齐大笑起来。
慕容琏珦微微一笑:〃慕容家新丧,不愿再见血光,苏大侠,你请便吧,还盼日后好自为之。〃他一挥手,下人齐齐让出条道来。
第6节:云小鲨(1)
苏旷深深吸了口气,慕容琏珦果然精明,今日一走,只怕这个名声算是落定了;但若是不走,这场面剑拔弩张,接下来就是一场血战,一旦背上人命,从此之后就是生死大仇。
他咬牙道:〃走。〃
马秦被他拉得跌跌撞撞,急道:〃苏旷!我不走!你为什么不同他们说你怕什么你这么一走了之,你是不是男人!〃
苏旷松开手,缓缓道:〃马姑娘,苏某自取其辱无话可说,你自便吧。〃
慕容琏珦让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好走的路,后院院门依然堵得水泄不通,想要出去,就要穿过海天镖局大堂。苏旷站在小道前,微微顿了顿,想起大厅中无数人的嘲笑冷眼,实在如芒刺在背,他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一跺脚,向大厅走去。
〃苏旷苏旷〃,马秦匆匆跟上他的脚步,〃你别想不开,你要去哪儿?〃
苏旷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她:〃不用你管。〃
马秦急道:〃怎么能不用我管呢?咳!我发誓,我这就回去找三爷爷,一定会回来给他们一个解释好,实在不行,我就撞死在他们家门口,好不好?〃
苏旷哭笑不得:〃我出去烧烧香,去去晦气,姑奶奶我真不想骂人,你行行好别闹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入大堂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哄笑和嘲讽,连大声喘气的也没有,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大门又一次合拢,暗红的血蜿蜒而入,染红了粗犷的石纹。
一个女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金油色的火鲨皮紧身衣,勾得曲线毕露,自左肩至右腿斜斜嵌着一排白厉鲨牙,皮肤晒成古铜色,闪着诱惑的光泽,双臂的臂甲上同样嵌着长牙,却是血红色的。她长得极美,眼睛,嘴巴,脸庞……整个面部都燃烧着明媚和野性,过多的阳光让她的长发染上一层淡金,一弯海藻般的发饰拢住双鬓,细细看去全是上好的祖母绿打造的。
绝大多数人连做梦也不会梦到这样的女人。
苏旷悄悄向后退了退,他准备趁这个机会溜出去。
马秦激动起来:〃我知道她唔〃苏旷掩住她的嘴,他今天麻烦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想再惹事,而这么一个女人,看上去简直就是麻烦的孪生姐妹。
那女人轻轻抚过慕容海天的棺材,目光一掠众人:〃慕容琏珦在哪里?〃
棺木上出现了五个血红的骷髅般指印,入木三分。
没有人回答她,这个女人妖艳得可怖。
慕容琏珦已匆匆赶来:〃云……云船主,你来干什么?〃
女人斜斜倚靠在棺木上:〃你问我?你们慕容家短了我的镖,现在拿出一副棺材就想交差?〃
慕容琏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云船主,请入内叙话。〃
女人微笑起来:〃我最讨厌鬼鬼祟祟了,你们的事情我不管,我的镖给我,我现在就走。〃
慕容琏珦沉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云小鲨,你的镖丢了,家父已经自尽以谢,你还要怎么样!〃
顿时间一片哗然,慕容海天果然死得不明不白,几个年轻人伸了脖子想要朝前冲,老成持重的反倒四下打量起出路来这是人家镖局的自己的恩怨,多听一个秘密,少不得日后多一重是非。
云小鲨的手继续在棺盖上轻抚,五道血红的印子一分一分拉长:〃镖丢了,你给我找回来;至于慕容海天,他究竟死了没有,自杀还是他杀,那要开棺才知道。〃
慕容琏珦怒极反笑:〃你敢!〃
云小鲨举起手,轻轻拍了两下屋顶上,墙壁间,门缝里,嘭嘭嘭一片烟尘木屑起处,露出无数墨黑色的小筒,云小鲨盯着慕容琏珦,逼近一步,一只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子上:〃你大概忘了我们是什么人了?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在场的,鸡犬不留。慕容琏珦,你不信尽管试试。〃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威慑,慕容琏珦慌乱中眼光向灵柩扫了扫,这一闪即逝的慌乱落在云小鲨眼里,哼的一声笑。
李凤羽第一个忍不住:〃云小鲨,你莫要得理不饶人,今天老镖头要是尸骨朝了天,我海天镖局日后还要在江湖上混么?要动手就动手,哪个还怕你不成?〃
第7节:云小鲨(2)
云小鲨笑道:〃好,我正要找个不怕死的立威副总镖头啊,今天这棺我是开定了,你要是想拦我,可没人挡着你。〃她手臂抬起,血红的长牙正对着李凤羽的胸膛,另一只手已按在棺盖上,略用力间,棺盖已经移开数寸。
人群中有个声音低低传来:〃看一眼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么护着,别是有鬼吧。〃
一片嗡嗡议论声,镖丢了,人死了,货主要求看一眼尸体似乎也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当然,更重要的是大家都不过是宾客,犯不着为人家的私事陪上条性命。
李凤羽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别人不知道,但他太清楚这海蛇血箭的厉害,只是刹那功夫,他足尖已在地上碾了又碾,拳头握得咔咔直响,额头密密冒出一层细汗来。
〃住手〃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马秦噔噔几步跑过来,伸开双臂在棺前一护,〃喂,你太过分了,如果你爹妈死了,你让不让人开棺?〃
云小鲨不耐烦,随手把她向边上一拨:〃看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滚一边去。〃她这下手劲不轻,马秦一头磕在桌拐上,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鲜血直淌,痛得她眼泪也流了出来,却依旧站起身,大声说道:〃不许!就是不许!杀了我也是不许!〃
云小鲨不知为什么,偏偏没有下手,拎着马秦衣襟向远处摔去:〃你知道什么〃
马秦被甩得头晕脑涨,只来得及护住脑袋,但她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苏旷稳稳托住她,轻轻落地,在她肩头拍了拍:〃少安毋躁。〃
马秦回头怒道:〃什么少安毋躁,你看不见她要杀人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