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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丁香花-第19部分

小说: 丁香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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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下的身子久久没有直起来,脸低得过了面颊有些充血,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该不该答应呢…… 
正犹豫的时候,门被突然地打开了。 


推门进来,君凌只是每天例行观察一下父亲的状况,想不到这次来居然还见到了意外的“东西”。 
林律师他自然是认得的,光是用猜的就能够知道父亲叫他过来是为了干什么,眉尖掠过一丝不悦,君凌连门也不关,大踏步地走到病床前。 
“爸,你身体看起来好多了。” 
话虽然是对陈邱凌说的,可是君凌的目光却望向丁翔这边,一旁的林律师早就见机离开了病房。 
自从上次的绑架事件失败之后,君凌就没有再打算在丁翔身上轻举妄动。相反地,他找到了另外一个切入点。 
丁慧玲。 
作为当年那场事件的亲历人之一,君凌永远不会忘记看见自己的母亲静躺在遗体告别厅里的样子,从前总是那么温柔的母亲,现在任自己怎么哭怎么吵闹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谁的错。 
记忆中自己的性格就是从那天起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小小的仇恨的种子一直总在心头发芽长大,延枝拓叶,盘根错节。 
他一直寻找报复的机会,接着他很幸运地发现了一些线索,陈家与李家,这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只要稍微安排一下,来自三方面的“收益”将会实现他渴望看到、得到的一切。 

“你来了……” 
看见是君凌,陈邱凌的眼神又淡了下去,看得出这个大儿子的言行一直让他寒心,可是能力和血统是不能够否认的,陈氏的大部分产业将来还得交付到他的手上。 

“……爸……我走了。” 
丁翔一直觉得君凌看着他的目光很冷,似乎不欢迎自己留在这里。 
于是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和父亲道了别,站起身来,从大开的病房门望出去,是空荡荡的走廊。 
丁翔看到走廊中央的那扇大门打开了,有个人被搀扶着走了出来。 
是招袂…… 


第四十三章 

丁翔怔怔地立在原地。 
那还是他所认识的,活泼开朗的招袂么? 
胳膊上缠着白色绷带,蓬乱的头发遮住眼睛,宽大的白色病号服下伸展出来的四肢细瘦如柴。如果再走近些还可看见苍白皮肤上青青红红的淤痕。 

走廊里的身影小幅度摇晃了下,立刻被身边的人紧紧揪住。 
招袂似乎听见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但那不是君凌。抬起头来,他看见那间洁白的病房敞开着门。 
上午的太阳明亮耀眼,均匀地铺在病房的落地大窗上,远远看过去就像座发光的宫殿。 
把视线慢慢收回,招袂低头,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 

受伤未愈的肩膀被身边人紧紧地捏着,现在是每天一次的“放风”,招袂被允许离开那个密闭空间一小段时间,为了防止他逃跑,还必须有“保镖”陪同。 

当初和君凌一起来到流颜,后来又在洛可可出现的那个男孩叫丁翔,君凌说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过往的事情不好提起,所以君凌希望年纪相仿的招袂能够帮忙起到沟通的作用。 
的确,招袂发觉丁翔看着君凌的眼神总是充满陌生和疏远,当时他还以为是丁翔过于拘束,可现在才发现,真正天真可怜的人是自己。 
自己被君凌当作安抚丁翔不安和怀疑情绪的一个廉价道具。而在这之前,则被用来激怒陈邱凌——就像是那天君凌故意带丁翔来流颜激怒自己那样。 

在配电房和丁翔分开后就被带到了这里软禁起来,那时他才知道,绑架只是君凌策划的一场阴谋,而自己则是他完美棋局上的一粒棋子。 
君凌总是喜欢带自己到这里来,可是他从来不曾觉察自己是多么讨厌这里,讨厌陈邱凌看向自己时的那种嫌恶眼神,讨厌君凌注视着陈邱凌时的目光…… 那些目光交错着形成一个漩涡,就这样把无辜的自己卷了进去。 


现在自己被彻底关在了君凌父亲曾经的卧室里。 
夜间或者别的什么时候,只要君凌需要,自己就会被绑到那张大床上,予取予求,君凌通过发泄,沉浸在那种禁忌与报复的快感中。 
很多次地反抗,还有气力时更是由着性子漫天谩骂,可收到的回答总是一个漠然的冷笑和更加粗暴的对待。 
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体力上的折磨,接着用上了道具,一次次的昏厥和醒来,于是学会了绝望,沉默地将自己悬在深渊的细线上。 
温柔与爱情,全都是别人的东西。而自己只是明白了: 
这个世上有种人,撕掉伪装后会比最凶残的动物更让人不寒而栗。 
………… 
………… 
…… 
我那么爱他,也以为他会那么爱我。 
可是我错了, 
他从不曾爱我。 
就算我一直爱他。 


…… 
如果能不顾一切地痛哭一场就好了。 
可是我不能。 



君凌皱了皱眉,预料之外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刚过来的时候就叫人带招袂出去“放风”,后来发现丁翔也在这里,惊讶之下忘记关上病房的门,居然正巧让他看见了招袂。 
向门外守着的保镖作了个手势想让他们把门关上,可已经迟了。 

“不要关门,叫他进来。” 
侧过头,陈邱凌同样也看见了走廊尽头那团白色的身影。 
招袂?就是那个和君凌在一起的男孩?还以为君凌已经对他不感兴趣了,可没想到原来他一直住在这里。 
门口保镖愣了愣,陈邱凌又重复了一遍,那两个抓着招袂的人才架着招袂朝这边走来。 

已经近得可以看见浑身的伤痕了。 
病服上斑斑点点的血迹,纱布,淤痕,伤疤,微肿的双唇和萎靡的神色,在丁翔反应过来之前,陈邱凌就已经完全明白。 
“……你,把他的上衣脱了。” 
从病床上微微欠身,陈邱凌伸手指着一个保镖,那保镖犹豫了下,立刻招来陈邱凌的呵斥。不得已,另一个保镖上前脱下招袂那件宽大的病号服。 
没有力量反抗,也知道反抗不了,招袂索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保镖粗暴的扯下自己的衣裳。 

破损的病号服跌落在地上,裸露出来消瘦的上身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不去细数那伤口,细数那纵横交错的疤痕和烟烫,光是那可以清数出个数的肋骨就足够说明一切。 
然而让所有人惊讶的并不是这些。 
在招袂胸口上,右||||乳的位置,赫然穿着个带血的银环。那本来如红豆般的||||乳首已经肿胀溃烂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一时间,病房里一片死寂。 
暴风雨前的死寂。 

然而招袂却笑了。 
“君……” 
几天来第一次开口,嗓音沙哑且微微发颤,从开始就沉默如同木偶的招袂慢慢抬起头来,从杂乱额发下露出的那双大眼睛望着君凌。 
那双眼睛,让丁翔想起了骏马的眸子,那么温柔乌黑的大眼睛,带着一丝忧伤,好像充盈着流不出的泪水。 
“凌……” 
声音依旧在继续,形成一条时断时续的虚线,有些惊悚地穿起在场的所有人,注目着他的下一个行动。 
招袂伸手抚住胸前的银环,然后…… 
猛地一拉! 
快得只能看见一道血痕在空中擦抹,然后是金属落地的声音。丁翔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见到那带着腥红血液的银环滚动着,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悲鸣最后一声静止在地板上。 
那声悲鸣好像是个信号,所有的声音再度被他唤醒了。 
“小招,小招……”去挤开那两个早已经呆立的保镖,丁翔跑过去抱住那具因为体力不支和剧痛而向后倾倒的身体,从招袂胸口新鲜流淌出来的红色蜿蜒也在他的新衬衫上留下了印记。 
君凌也怔住了,他看着那道殷红绵延不绝地从招袂的胸口涌出,像是心脏被划了道口子,流出了汩汩的生命。 
那个银环,他留给招袂身体的记忆,此刻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脚边,也许还带着招袂的体温,但是一定在渐渐冷。它离开了招袂的身体,就像是招袂此刻离开了他那样。 
强夺的霸道,占有的狂野,此刻都停止躲藏消失了,只剩下人去楼空般的空虚,留在已经变得沉甸甸的心里。 
曾经那么多个夜晚血腥与暴力的经验,无数次蹂躏与索取的饕宴,自己本该早就习惯于甚至乐于见到殷红的鲜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竟然会有心疼的感觉。 
小招,小招。 
为什么这个亲昵地称呼会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头疾呼起来,为什么自己会想要跑过去从丁翔手中把他抢过来……甚至,让那殷红的血,只流淌在自己的衣衫上。 
……………… 
…… 
是因为招袂要离开自己了吧,自己即将失去他。 
而这天底下,只有得不到的,才会变成最爱的。 

第四十四章 

“孽子啊……孽子……” 
在混乱中,一直躺在病床上的人发出了低沉的哀叹。 
似乎是被刚才那一幕刺激到,陈邱凌面色苍白地靠在床沿,一手捂着腹部,额上沁出大滴汗珠。 

“爸……你……” 
察觉到父亲的异样,丁翔想跑过去,却被君凌抢在了前面。 
“快去叫医生!快点!” 
被君凌一吼才反应过来的保镖匆忙去叫医生,急忙之下转身猛地撞上身后的招袂。 
没有丁翔的扶持,很容易就被撞出好几步,招袂薄纸般飘了出去,迎面撞到墙上所发出的声音却是沉重。没有呻吟,甚至连呼吸都听不到,就只看到那个残破的瘦小的身体如含羞草般迅速地卷拢,收缩到了地板上。 
墙上,雪白的墙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小翔,带他走,带他走!出去,出去……!!…” 
在疼痛和激动的煎熬下陈邱凌唇色发紫,平空伸出的右手痛苦的展开又握紧,他远远地指着招袂,好像是不愿意再多看一眼这血淋淋的场面,就算是对儿子再失望也没有料想到他会对这样的少年痛下狠手……!! 

“丁翔,你快带招袂出去……” 
扶住父亲的脊背,君凌对丁翔喊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招袂会告诉丁翔一切也无所谓……如果再这么刺激下去,父亲一定受不了。他不要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不要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他所掌控的局势里。 

“父亲也好,招袂也好,谁都不能逃出自己手心” 
这是他不久前曾经的想法,可现在,不论是父亲还是招袂,所有的人都渐渐脱离了掌控,招袂反抗着,而父亲则以死亡来作为解脱。 
失去了这两个人,自己还剩下些什么? 
望向墙边,那蜷缩的人已经从晕眩中舒缓过来,君凌看见他抬着望着自己,那种眼神,猫儿一般,除了说不清楚的悲伤之外,更多了一丝居高临下的……悲悯。 
那是悲悯,却不带任何让人宽慰的成分,像是在对君凌说: 
我可怜你,因为失去了我们,你就失去了一切。 

那是尖刀一般的悲悯。 
明明是招袂遍体鳞伤,但是浑身疼痛的人却是自己;明明是父亲行将就木,然而痛不欲生的人却又是自己,一切都只因为自己才是被真正抛弃的那个人……一直都是。 
“带他出去!给我滚出去!” 
君凌冲着丁翔大吼,要他带着招袂离开。他驱逐了这种悲悯的眼神,可是痛苦依旧不减,因为那眼神早就已经留在了他心里。 

“给我快滚出去!” 
君凌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从前的他虽然冰冷可从没有如此狂怒过,匆匆赶来的医生和护士们围到了陈邱凌的身边,可他还是迟迟不愿意走开。 
丁翔远远地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这边和病床那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边世界里的君凌和父亲,没有容得下自己的空间。 
而父亲的眼神似乎也在催促自己离开,好像在对他说: 
戏已经落幕。 


接着他感觉到招袂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只是那么轻微的一下,却足以让丁翔从遐思中醒转。招袂轻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和自己离开。 
浑身是血的人平静地看着丁翔,就好像刚才的伤势和疼痛都不复存在,自己曾经那么爱的人大声呵斥着让自己“滚出去”,可是在他听来,却像是夏日里的轻轻蝉鸣,拂拂便消失了。 
不再去留意倾听,因为容纳那些感情的容器——心,已经碎了。 
那细瘦的手指只是轻轻地钩住了丁翔的手腕,几乎没有加上任何的力道。如同一缕蚕丝般的牵引,却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带出了病房。 

“走吧……” 
再度站到了阳光下,招袂终于再度开口说话,他笑了,带着浓浓的疲倦。那深色的大眼睛虽然不复鲜活,却依旧称得上和善温柔。而这种温柔,更让人心痛。 
把自己的外套脱给招袂披上,小心不接触到那刚刚撕裂的伤口,可是招袂自己却反而不顾疼痛地将外套裹紧,遮住一切可疑的痕迹。 
“看不见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不存在的……” 
他这样对丁翔解释道。 
可是如果一切真的不存在了,那他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累和痛楚又是为了什么。 


回家的路上,招袂总是在反反复复地对丁翔重复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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