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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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太神妙大过瘾了,什麽样的凡人能忍受如此纵容宠爱,如此崇仰膜拜?我的手抓性黑色披风的尾端,这是一个信号,我用力撼摇我的头发,这个姿势,更引来全场从瞬间的寂静,爆发出新起的呐喊。
灯光把舞台全笼罩其中,我将披风掀到两边,像是蝙蝠翅膀一般。
尖叫引爆出整齐划一的吼声。
『我是吸血鬼黎斯特!』我用最大的音量喊着,一边站离麦克风前,声音从椭圆剧场飞拱过去,好像可以看得到它在走动似的。观众的声音也叫得更高更响,俨然要将场内的回声大口吞噬下去。
『来呀!让我听到你们说,你爱我!』我陡然如此大叫。观众跺起脚来,他们不但在水泥地上,也在木头椅上跺脚着。
『你们有多少个要做吸血鬼?』
吼叫已经成为雷轰。有些观众跌跌撞撞试图爬到舞台前面,保镳们把他们拉了下去。一个高大的黑发自行车手,双手分别拿着一个啤酒罐,在座位里跳上跳下。
灯光照耀亮丽得像爆炸的火光,从扩音机和在我後面的音响器材,一个音量极大的火车头引擎发出蠢蠢的怪音,好像火车真的在舞台上轰隆开过来。
大厅里的声音全被吞噬了,在轰隆声响过後的安静里,群众在我前面又敲又跳;紧接着电吉他弹奏出愤怒穿刺的声音,鼓声咚咚一如进行曲的抑扬顿挫,火车头摩擦的合成旋律加强了,跟随着进行曲的节奏,出现了大锅烧得沸腾的冒泡声。是开始要咏诵小调歌曲的时候了,清纯的抒情歌曲,在伴奏声里,飞跃了出来。
我是吸血鬼黎斯特
你们来这里参加魔鬼祭典颂歌
我悲怜你们的命运坎坷
我从支架上抓起麦克风--跑到舞台的这一头,又跑到舞台另一头;披风在我身後摇摆闪烁。
你不能抵抗掌管黑夜的君主
他们对你的凄惨只有铁石心肠
你越是恐惧他们越是心花怒放
听众来触摸我的脚趾,他们送来飞吻,女孩子叫男伴高高抬起她们,当我因身子旋转披风拂过她们头上时,她们可以伸手抚摸我的披风。
然而因为喜爱,我们攫住你
因为狂喜,我们毁灭你
因为死亡,我们解脱你
没有谁能喃喃呢呢
我们没有先行警告你
小硬饼乾,一边猛烈弹奏电吉他,一边在我身边狂野的旋舞。音乐进入一阵急速滑奏的高潮,鼓与铙钹敲得震天价响,大锅炉沸腾冒泡的合成旋律再起。
我感到音乐已令我销魂蚀骨,即使在罗马魔鬼献身大典,我也没有这种目眩耳迷如痴如醉的感受。
我纵身投入舞蹈之中。伸缩自如地摇腿摆臀,跟小硬饼乾一块儿舞到舞台边缘,我猛拍屁股,和她跳起随心所欲、挑逗十足的柔软杂技舞;我们时而像傀儡,时而如哑剧丑角,时而是古老喜剧演昌我们的舞姿动作即兴、谐闹又狂野。此时,乐器的演奏,随着我们的舞蹈,旋律节拍时急时缓,时紧时弛;我们彼此唱合呼应,即兴而舞;动作从未演练,兴之所至,现场舞蹈新鲜出炉。
不时有观众情不自禁想上台与我们共舞,卫队只得频频粗暴赶人。然而,我们仍然在舞台最前面舞着,似乎在嘲弄他们;我们披头散发--一转身,可以看到我自己现身在巨大的萤幕上,有如置身在不可能的幻梦里。乐曲声音在我的身体各处流窜,声音像一颗铁球,滑入一个口袋,滑入臀边另一个口袋,又滑到我的肩上;我慢慢的飞跃,身子升离地板,然後又无声跃下,黑色披风张开闪闪发光,我的嘴巴张开,獠牙一时尽暴。
麻醉!入迷!喜乐!喝采之声震耳欲聋。
每一个角落,我都可以看到凡人光裸的喉咙,男孩女孩将衣领卷翻下去,伸长他们的脖子,他们作出姿势要我去攫住他们,他们邀请我恳求我去啜饮他们。许多女孩更情不自禁啜泣了起来。
空气中,烟味浓,血香更浓,血是新鲜新鲜绝对新鲜。不过,四处弥漫温柔的天真,弥漫深不可测的信赖;这是艺术!这仅仅只是艺术!没有人会受到伤害,这里绝对安全!这样的歇斯底里太美妙了。
当我尖叫,他们以为是音响,当我跳跃,他们以为是把戏。当魔术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施出展开,他们怎能忘却我们实乃血肉之躯,而膜拜大萤幕上越扩越大的巨人形象?
马瑞斯,我多麽希望你能看到这一切!
卡布瑞,你在哪里?
抒情歌曲又倾泻而出,这一回是由整个乐团再一次合唱,小硬饼乾可爱的女高音,嘹亮高过其他,她摇转着头,一圈又一圈,听到长发一路滑散松落,直垂到脚前的平板,她的电吉他急剧推拉,恍如巨大那话儿的抽送,极尽色情挑逗之能事;台下的观众,好几千人加入鼓掌跺脚,整齐划一的行列。
『我告诉你,我是吸血鬼黎斯特!』我突然这麽大吼!
心醉神迷!狂言呓语!
『我是邪恶,邪恶!』
『是,是,是,是,是,是,是!』
我伸出手臂,我的双手向上伸张成弧形。
『我要啜光饮尽你们的灵魂!』
那个头发毛绒绒的大个儿自行车手,站起身来,推倒在他後面的人,纵身一跃跳到舞台。高举拳头在头上,站在我旁边。保镳想过来抓走他,然而我已经抱住他,一手举起他的身子,让他双脚离地,把我的嘴紧贴在他的颈子,牙齿轻轻碰着,仅仅只是碰着,而血似已随时可以像喷泉往上直喷。
然而,他们将他拉开了,把他丢回去像把一条鱼丢进大海里。小硬饼乾站在我身边,灯光在她黑缎裤上,她旋转的披风上闪耀;她伸手稳住我,虽然我极欲挣得自由之身。
所有关於摇滚歌手的故事,甚至那些被忽略遗漏者的故事,我都明白了。原始和科学的疯狂结合,宗教的疯狂,我们全在古代的小丛林里,我们全与神在一起。
我们引爆出第一条歌,然後又转进另一条。观众对旋律已听熟了;他们大声吼叫从唱片,从录影带得知的歌词。小硬饼乾跟我一起高歌。
最後我们顿脚引吭:
幽冥子孙
会见光明子孙
人类子孙
抵抗恶魔子孙
群众再次欢呼,号叫,咆哮!信口叫出的话语全无意义。古老的凯尔特在大屠杀的边缘,会停止喊叫吗?
然而,这里没有大屠杀,这里没有焚烧的祭品。
激情翻滚在邪恶的影像里,但不是真正的邪恶,激情翻滚在死亡的影像里,但不是真正的死亡。我可以感受到,正如我的皮肤毛孔头发能感受到灼热的灯光;小硬饼乾在扩音器传出的尖叫,带来了另一回合的重复结尾四句。我的视线扫向最最远的隙缝与隐秘处,整个长椭圆大剧场,已变成一个巨大哀号的幽灵!
把我从这儿救出去吧,把我从这样的爱里救出去吧,把我从遗忘一切救出去吧。从奉献所有的目的,所有的决心中救出去;我要你;我最最爱的小娃娃。我须要你的血,纯真的血;在我龇牙咧嘴的这一刻,我需要你的仰慕,是的,这已远远超越所有的诱惑!
就在珍贵寂静和羞愧的这一刻,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真正的吸血鬼就在那里,小小的白脸抬高,在凡人脸庞的浪潮里,有如一个个的面具;有如很久以前,在大道的剧场,乍见梅格能时的目标显着。我认出了他们,路易斯也看到了。然而我在认出他们时,也看透他们的内心,我感到他们身上扩散出的是惊疑和恐惧。『坐在那里的真正吸血鬼--』我大吼:『亮出你们的确实身份呀!』他们抱持原来的样子,倒是涂抹化妆的鬼样凡人,全狂乱了起来。
整整叁个钟头,我们跳舞,我们高歌,我们将金属乐器敲得七晕八素,死去活来,威士忌酒在艾力士,拉瑞与小硬饼乾前後中间飞溅,群众一群群蜂拥过来,一直到密集的警力又加了一倍,所有的灯光全打开照亮,木头座位在大厅的四处捣碎了,空罐子在水泥地上滚来滚去。真正的妖怪没有一个敢靠近一步,有些则已消失不见。
就是这样啦!
打不断的尖叫,像是镇上一万五千名醉汉在一起吆喝。到了该结束的最後一刻了,这是最後的一段叙事诗歌谣:纯真年代。
音乐变得软棉温柔了,鼓声静止,吉他死沈;合成演奏乐曲一转而成为可爱的,半透明的电子竖琴旋律。音调是如此轻盈,如此丰沛,一时之间,大厅的空气恍如轻 着一片金粉。
一盏柔和的灯照着我站的地方。我的衣服已血汗淋漓,我的头发已湿成一团,披风歪斜在一边肩上摇摆。
张开的大嘴,吐出了一个沈醉着迷的大呵欠,我缓慢地从嗓子吐出歌声,让每一字每一句都无比的清晰明澈。
这是纯真年代
真正拥有纯真挚爱
所有的魔鬼身影可见
所有的魔鬼具体存在
他们或是痛苦彷徨
他们或是饥饿难当
他们或是战争打仗
你们不再需要神话中巨恶
且向你们早不敬仰的上帝呕歌
求他驱逐吸血鬼与任何妖魔
别忘记
有獠牙的人总要掩饰
被认为拥有魔力
毕竟只是欺人魅力
当你看见我
你要了解真正的我
杀戮我们,我的姐妹兄弟
战争即将开启
当你看见我
你要了解真正的我
我的掌声如雷中闭上双眼。他们真正喝采什麽?他们真正的祝贺什麽?
巨大的表演厅内,光明一如白昼,真正的吸血鬼已经不见踪影。穿着制服的警察跳上舞台,排成防护我们的一道墙。当我们穿过帷幕时,艾力士紧紧拉着我。
『哥儿们,我们得跑呢,听众已将礼宾车重重包围,你绝不可能走到你自己的车里啦!』
我说不,他们必须往前走,去搭礼宾车,出发去吧!
在我的左边,我看见一张粗壮白皙的脸,那是一个真正的吸血鬼,他穿着黑色皮质如摩托骑士的衣服,如丝的超自然头发,善良如一块黑色的抹布,他挤往人群的方向而去。
帷幕从上面直撕裂下来,使得房子变成不分前後台的大空间。路易斯在我身边。
在我右边,又有一个不死幽灵,一个瘦削露齿,有一双小黑眼珠的男鬼。
当我们挤进停车场,一阵冷风突然刮来。周围是蠕动挣扎人群的大混乱,警察喊叫着在维持秩序,礼宾车摇晃得一如海上的小舟,小硬饼乾,艾力士和拉瑞被推进舟内。有一个保镳先去替我们发动保时捷,可是年轻孩子在车盖车顶上敲打,好像汽车乃大鼓一般。
在黑发男吸血鬼的後面,又出现了一个女鬼,这一双男女已挤得十分靠近,真见鬼,他们究竟想干什麽?
大型礼宾车的引擎咆哮有如狮子怒吼,前面的孩子却硬是不肯让路,摩托卫队也发动撤资,向观众喷出黑烟和嘈杂声音。
吸血鬼叁位一体猛然间包围了保时捷,男的大高个儿脸上因愤怒而丑恶;有一个不管有年轻孩子还靠在车上,用他有力的胳膊,把保时捷抬了起来,车就要翻覆了。我感到有手臂突然绕着我的脖子;感到路易斯身体一转,他的拳头一挥,击向在他身後的家夥,那个家夥低低咒骂着。
附近的凡人尖叫了,一个警察用高音量的喇叭,劝导群众安静下来。
我冲向前,冲到几个年轻孩子身旁,在车子乌龟翻身之前稳住了车身。我用力想打开车门,群众挤了过来,在这种情况下,随时都可能引发暴动,争先恐後践踏外逃的危急也将随之而来。
口哨,尖叫,警铃四起,我和路易斯已被冲挤在一起;穿皮衣的男吸血鬼,从保时捷车另一边出现,他的手上举着一把银色镰刀,当他举在头上转圈子时,镰刀闪闪发光,我听到路易斯大叫示警,同时又看到另一支镰刀在我眼前耀耀生辉。
一阵超自然的叫声划破了已经不调和的嘈杂,一阵令人盲目的光亮闪过,男吸血鬼猝然浴身火焰;另外的火焰在我身旁爆开来,镰刀在水泥地上滚着,好几码以外,另外的吸血鬼,突然间也陷入了吱嘎作响的烈火之中。
群众大惊失色恐慌失措,他们冲回表演大厅,冲进停车场,冲进任何可以脱逃的地方。而吸血鬼却一个个身子旋转扭曲,恍若他们全被地狱之火焚烧成焦黑,他们的肢体在高温里烧溶。我看到另外的不死幽灵,飞快疾驰,穿过迟缓的凡人群众而去。
路易斯目瞪口呆转向我,我脸上的惊讶不解神色,只让他更加张口结舌。我们俩谁也做不了这种行径!我们俩谁也没有这种高强法力!我知道只有一个不死幽灵, 有这种非凡的本事。
突然间,车门打开,我被撞得倒退,一只细致白皙的小手,伸出车外,把我的身体拉进车厢里。
『快呀,你们两位!』一位操着法国腔的女士说:『你们还等什麽?等教堂宣布那是一个奇迹?』在我犹恍惚失神时,身子已坐进皮椅里,慌忙中拖着路易斯从我头上爬进,他跌跌撞撞的压过我,坐到後面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