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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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夜晚,对此点我已感触良深。那时马瑞斯之名尚不存在我脑海呢!
当然,卡布瑞也尚未於我结伴。
哎!几乎打从一开始,阿曼德的叙述於断言,已经证明真实无比呀!
吸血鬼黎斯特
第六部: 在魔鬼之路,从巴黎到开罗2
离开法国之前,卡布瑞就会一连几晚不见踪影;在维也纳时,她经常离开我长达两星期之久,当我在威尼斯广场定居下来,她更一走数月;我初访罗马,她消失长达半年。後来她又把我丢在那不勒斯,我单独一个回到威尼斯,十分生气地留下她不管,让她自己设法回家。但是,她已老马识途了。
乡间、森林、岛屿、高山峻岭,这些人烟罕见之地区,最是令她流连忘返。她总是衣衫褴褛的回来,鞋子破了,衣服皱了,头发打结,看起来和巴黎老集会的姐妹们差相仿佛。她赃兮兮的走到房里,瞪着灰墙的裂缝,或者瞪着经由火光折射,以手敲制的玻璃窗户。
她总是问道:既然身非凡人,为什麽还要天天读报?为什麽要住在宫殿?为什麽口袋携带金钱?为什麽还要给活着的家人写信?
用一种怪异、急促的低沈语调,她谈到所攀爬的悬崖峭壁,跌跌撞撞的雪地,山洞里充满神秘的标志,还有古老的化石等。
她来无痕去无踪,只留下我空空翘盼,空空等待,对她既感凄苦又是愤怒,当她再回来时,更不免心怀怨恨。
我们初访意大利北部威洛纳,有一个晚上,她在黑暗的街道上,令我张目结舌。
『你的父亲还活着吗?』她问道。那一次她离开我两个月,我苦苦的想念着她,此刻她骤然问起他们,好像她还关心似的。我回答说:『活着,但病得很厉害。』我的话她却听而不闻。我试着告诉她,法国已山雨欲来风满楼,大革命恐怕一触即发,她摇摇头毫不在意。
『不必再多挂念他们--』她说:『把他们忘了。』再一次,她扬长而去。
事实上,我根本不想忘却他们。我从来没断过写信给罗杰打听家人的消息,於罗杰通信之繁,远远超过和伊兰妮之联络。我送画像给侄子和侄女,不管走到哪里,总不忘寄礼物回法国去。我更为大革命的前兆而 心忡忡,正如每个法国人,心情一无二致。
卡布瑞不在的时间越来越久,我们在一起的相处,也越来越紧张而不确定,我开始跟她发生争执。
『有朝一日,我们的家会消失,我们熟知的法国也会消失,为什麽当我还能拥有时,我要放弃?我告诉你,我需要这些,这是我想过的生活。』我说道。
这其实仅仅只说出一半而已,我已经觉得不再拥有她,正如我不再拥有其他一样;她一定明白我内心的意思,一定听得出话中别有责怪之意。
我的话总让她伤感,让她变得温柔了些;那时节,她会让我替她拿乾净衣物,替她梳头;她会於我一起聊天一起猎杀;偶尔她更会跟我去赌场,去歌剧院;那时节,她又再次是一位伟大漂亮的淑女了。
这些珍贵的片断,仍使我们保持相亲相爱,使我们持续相信,我们仍是一个小小集会,一对小小情侣,更在凡人世界占了优势。
一起坐在乡间小宅第的火炉边,一起坐在我驾驶的马车,一起走在深夜的树林里,我们仍会彼此交换不同的观感。
我们甚至一起去探寻鬼屋,这是一种让我们感到兴奋的新游戏;卡布瑞有时游荡回来,提到她曾到路上听到有关鬼之传闻,她要我一起去探一探,看看有什麽我们能做的事。
大部份的时间,在空荡的建 里,我们什麽幽魂也没发现,一些被认定为鬼所缠附的可怜虫,也都是普通的疯子罢了。
不过,有些时候,我们的确看到异物飞驰而去;或者某些混乱根本无法解释,譬如东西自己胡乱晃动,着魔的孩子大吼怪叫,锁上门的房间,突来冰冷的气流,吹熄了蜡烛。
不过,我们没有找出任何端倪,也没看到比凡人学者所描述研讨还要更详尽的现象说明。
这些探险,到最後只是我们的一场游戏,回头细想,我们之一再如此,只不过为了能双双偕行,为了它带给我们一段别无仅有的欢愉时光罢了。
一年年时间过去,卡布瑞的不在,还不是破坏我们感情的唯一理由;她对我的态度,她提出来的某些概念, 是彼此隔阂的 结。
她说话的习惯一向未改,想到什麽就说什麽,从无保留馀地。
在翡冷翠我们的小屋,有一个晚上,她在一个月不见之後,突然出现,随即大放厥词。
『你知道吗?对夜间出没的生物来说,时机已经成熟,可以出现新的伟大领袖了。』她说:『不是那些墨守成规的迷信家夥,而是一个真正伟大的幽冥君主,他将激励我们举行新的法则。』
『什麽法则?』我问道。
不管我的问题,她兀自喋喋不休。
『想像一下--』她说:『不是这些依靠凡人为生,偷偷摸摸的可憎猎食,而像是某些雄伟如巴别塔--在上帝怒而毁掉之前的巴别塔。我的意思是有一位领袖,他建立一座撒旦王宫;他可以令其子民,兄弟互相残杀;母子反目成仇;让人类美好的成就化为灰烬;诅咒大地,所有人类不论好坏皆将饿死;让人不管在哪里都要受苦;打倒善良力量,使得人们绝望。这样 值得称许为真正邪恶,这也 是魔鬼该做的工作。你和我,我们都是无名小卒,勉强可说是「狂野乐园」的珍品;除此之外,一无价值可言。目下人类的世界,跟我多年前在老家读的书,所记载的并没有多少分别。』
我讨厌这种谈话,然而却也私心窃喜,她跟我毕竟在一块儿;我有伴可以谈话,而不是和一个可怜被蒙蔽的凡人胡扯;我不必孤独一个,面对空屋於家人来信。
『那麽,你有关美学的问题又如何呢?』我问道:『你先前对阿曼德的说明,你想知道为什麽美丽会存在?为什麽美好会持续对我们发生影响?』
她耸耸肩。
『当世界倾圮成废墟,美好将重新再现;只要街道尚在,树就会抽芽发绿再长!目前布满茅舍的潮湿荒野,将开满似锦繁花。这就是撒旦君主的目的,他将目睹伟大的城市,野草没胫,茂密森林掩覆,此外再无馀物。』
『那又何必称之为魔鬼杰作?称之为混乱已足够了,不是吗?』我问道。
『因为这就是人的称呼--』她说:『他们捏造出撒旦,不是吗?所谓撒旦也者,只是那些行为败坏,将人类所希望生活安定有序的方式,整个予以破坏者,对吧?』
『我不明白。』
『哎,用用你超自然的头脑吧,我的蓝眼小子--』她答道:『我的金发孩儿,我英俊的狼煞星,很可能上帝创造的世界,就像是阿曼德所说的一样呀!』
『你在森林里就发现这些?树叶就告诉你如此这般吗?』
她对着我大笑不已。
『当然,上帝并不一定非要赋於人格化--』她说:『或是如我们巨大自我本位所称--「一个正派的人」,不过,很可能上帝是存在的。至於撒旦,则无论如何出自人类的虚构,它乃是拟倾覆文明秩序的力量统称。首位订定律法的人,不管是摩西或古埃及欧塞里,总之这个人捏造了魔鬼;魔鬼也者,就是某一个引诱你违法的家夥。所以,我们正是如假包换的魔鬼,因为我们从不依法行事;既然如此,何不干脆破坏到底?为什麽不刮起一阵邪恶烈火,将地球上的文明焚烧殆尽?』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
『别担心!』她大笑说:『我不会这麽做的,不过我倒是在乱想,再过几十年,有什麽事会发生呢?难道不会有某位无法无天的家夥出现?』
『我希望没有。』我说:『或者不妨这麽说,假如我们之间有谁敢这麽猖狂,战争就会爆发。』
『为什麽?每一位都会跟随他的。』
『我 不会,我会正式像他宣战。』
『哦,你太好笑了,黎斯特。』她说。
『这根本是小儿科之举。』
『小儿科?』她视线移开,转而去看庭院,但是她又回望我,脸上红了起来。『倾覆推翻地球上的城市是小儿科?当你说吸血鬼剧场 小儿科,我是了解的,你现在的论调则完全抵触自己之说。』
『只为了要毁灭而毁灭任何东西,不是小儿科是什麽?你不认为吗?』
『你实在不可理喻!』她说:『在遥远的未来,很可能就有这样的领袖,他会让人类又回到赤裸裸於恐惧里,我们将毫不费力的啜饮他们的血。届时你所谓的「狂野乐园」,将掩盖整个世界。』
『我几乎期盼有那一位敢於一试--』我说:『因为,我将挺身而出,不顾一切反抗他,打败他。如此一来,由於我救人类免於灾难,在我自己的眼里,我不仅恢复善良美好,也有望重新获得救赎。』
十分生气的,我从椅子站起来,走到庭院外面去。
她随後而来。
『你刚 正在和基督徒争辩邪恶的存在於否,这是老论战啦。邪恶是存在的,所以我们或许能跟它对抗,做一些好事。』
『多麽愚蠢又多麽沈闷的话题!』我说道。
『你这人有时还真费解--』她说:『你对善良美好的老信念,固执得几乎不能动摇,然而对自己当下的情况却又处之泰然!你猎杀时有如一个幽冥天使,手下绝不容情,纵一整晚盛宴啜饮,也无不可。这一点我不了解。』
『那又如何?』我冷冷地望着她:『做好一个坏胚子我懂,做坏一个坏胚子我就是不会!』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年轻时是个好射手--』我接下去说道:『舞台上是个好演员,如今,我是一个好吸血鬼。请多了解并尊重我所谓好的意思。』
她走了之後,我躺在庭院的石头上,仰望天空的星星,仅仅在翡冷翠一地,看到的绘画於雕塑就够我咀嚼思索良久。我知道自己讨厌只有古木参天的地方,人类的声音对我来说,乃是最温柔最甜蜜的音乐。然而,我的想法和感觉真的那麽重要吗?
毕竟,她并不常已奇怪的哲学论调来吓我;偶尔出现时,也会谈到她学来的使用事物。事实上,她的确比我勇敢而富冒险精神,她的确教了我不少。
我们是可以睡在地里的,在离开法国之前,她已探明真相,棺木坟墓并非绝对必须。她觉得在日落之前醒来,从地下起身是极自然的事。
白天倚地而眠难免会被凡人撞见,设若凡人立刻让我们暴露在阳光下,我们就完啦。有一次,她在帕拉莫郊外一个地窖睡觉,醒来时,发现眼睛和脸灼痛,好像被烫伤了;右手边是一个凡人,早已经死去;这家夥无疑是趁她休息时,来找麻烦的。
『他是被勒死的--』她说:『我的手还紧紧掐在他的喉咙。敞开的门漏进来的小小阳光,把我的脸给灼伤了。』
『如果不止一个凡人,岂非要出事?』我问道,微妙地被她迷住。
她只摇头耸肩。她现在一迳睡在地上,即无地穴也无棺木;谁也不会扰她歇息,即使有,她也不在乎。
我未置一词,不过私下认为睡在墓穴是优雅多了,从坟墓里起身也罗曼蒂克多了。对於这点,我倒很极端;任何我们停留的地方,我总为自己订制棺木;不睡在墓园或教堂,而如一般人的习惯,在屋里找个隐秘之处,安心休息。
我不能说她从没有耐心听我的时候,当我描述在梵蒂冈看到的艺术品;在大教堂聆赏大合唱;醒前刹那所做的梦,凡人经过我栖息巢穴刺激了我的梦;她是聆听着的,也许她只是看我嘴 在动而已,谁知道呢?然而她不声不响又走了,留下我一个走在街上,对着马瑞斯喁喁而谈,对着他长篇大论的刻写,好像唯有如此,漫漫长夜 算没有白过。
我究竟需要她什麽?她更人性化些?更像我些?阿曼德的断言纠缠着我。她难道不晓得这些?她一定知道的,我们的距离已越来越远,我的心已碎,我又太骄傲不肯跟她明说:
『卡布瑞,请你留下来陪我,我再也忍受不了孤独寂寞了。』
离开意大利时,我已开始和凡人玩起危险小游戏来。我遇见一个男人,有时是一个女人,反正只要是人类,看起来挺灵性的就行,那麽我会跟踪这个人,也许一星期,一个月,有时甚至更久,我对那个人堕入情网。在那段时间我会想像着友谊,聊天,於彼此可能发生的亲密,在某些神妙於想像的时刻,也许我会说:『不过,你明白我是什麽吧?』这个人类,非常具有超灵性的了解,会开口说:『是呀,我明白,我懂的。』
真是太无聊了,简直是童话嘛!一个公主,无私地爱上一个王子,王子曾被蛊惑,公主的真爱,终於使王子不复是妖怪,而还他本来面目。只有这种幽冥童话,我 能真正被凡间爱人所爱的接受,我们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