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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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瑞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她拥抱了他,也亲吻了他,我相继照做不误。
在我们怀里,他柔顺、温和而又可爱。他也不言而喻的表示,明天晚上,他会去大道的集会,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他。
於是,他飘然离去;留下我和卡布瑞在一起;好像他从未待在屋里过似的。我在塔楼里听不到任何声息,只有远远的树林那里,传来籁籁风声。
我爬上阶梯,发现大门敞开,门外的荒野延伸直至森林,周遭一片寂静。
我喜爱他,尽管他对我仍如迷般难测,但我知道自己爱他。不过,对於这样的首收场,我也很高兴;高兴我们又能继续漫游,走上我们的旅程。我手抓着栏杆,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是望着远处的树林,望着低垂的密密云层以外,隐约可见的城里朦胧灯火。
我感到惆怅,不仅为了失去他,也为了尼克,为了巴黎,为了我自己而黯然神伤。
第五部:吸血鬼阿曼德5
回到地窖,卡布瑞已重新添柴升了火。她慢慢的,懒洋洋的拨着火炉的柴块,红色的火光照着她的侧影,照上她的眼睛。
我静静坐在炉边注视她,注视爆开来的火花,反射着烧黑了的砖头。
『他给了你所想要的吗?』
『以他的方式,是的。』说着,她将火钳放在一边,坐到对面去。她的头发披散满肩,手放在凳子上。『我告诉你,我完全没兴趣再见到我们的同类。』她冷冷地说:『我受够了他们的传奇,符咒,和悲哀,也受够了他们可憎的人情於人性,这是他们所显现最可惊的东西。我已准备好重回世俗,正如我死去那天晚上。』
『不过马瑞斯--』我兴奋地说:『母亲,真有这种大老,利用不死之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生活在世界上。』
『是吗?』她问道:『你太纵容你的想像力了,马瑞斯的故事,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童话吧!』
『不,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孤魂野鬼自承他不单是农家出身--』她说:『他尚别有所属,一个失去主人,一个近乎神的大老。每一个乡间赃兮兮的小孩子,坐在厨房的火边,都会做白日梦,告诉你大同小异的故事。』
『母亲,他不可能编造出马瑞斯--』我说:『我或许算得上想像力丰富,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像力,他不可能胡乱捏造。我告诉你,他确实经历这些事情……』
『我不认为情况真是所说那样--』她抿嘴微微一笑让了步:『但是他也大有可能从传奇故事里,借出马瑞斯之名来壮自己声色……』
『不,』我说:『是有一个马瑞斯,他依然还存在。而且仍有其他像他的。这种千年老怪,比之幽冥子孙,过得有声有色多了。』
『黎斯特,最主要的是我们要过得更加美好。从阿曼德的话中,我学到一点,那就是不死幽灵发现死神是魅惑的,是绝对不可抗拒的;他们的内心,无法征服死亡之诱惑於人性弱点。如今,我将以学来的这个知识,武装自己,在世界上遨游。幸运的是,我心目中的世界,并无变迁剧烈风云失色,令这些生物感到危险不安,我心目中的世界,恒古以来,永远保持同样面貌。』
站在壁炉前凝视火光,她将头发拢向後面。『我梦寐以求的是白雪覆盖的高山峻岭,是一片宽阔的荒野沙漠,是不能贯穿的茂密丛林,是美国北边广阔林区,据说白人从未身临其境。』她回头望望我,脸色稍稍柔和了一些。『想想看,我们可以足迹世界遍地,无所不至;设若千年老怪是存在的,那麽这 是他们选择栖息之处,人烟罕至,天长地阔之处。』
『他们在那里如何活下去?』我问道。我自己描绘的世界,乃是充满了各种人类,以及人类制造的各种东西。『我们是靠人才能维生呀!』我下了注解。
『在森林里,那里会缺乏跳动的心?』她在梦里幻游地说着:『那里有血流泛滥,等着我们享用……我可以做你一向做的狩猎工作,我可以自己屠杀狼群……』她的声音低迷,迷失在她的思潮於梦境里。『最重要的事是,我们想到哪里就去哪里,我们是逍遥自由的,黎斯特。』过了很久,她 提出结论。
『我以前也是自由的。』我说:『我不在意阿曼德说了什麽,可是马瑞斯--我知道马瑞斯还活着,我可以感觉得到,当阿曼德在说故事时,我就有所感觉。而且马瑞斯知道很多--我不是指关於我们,或是那些必须照顾的,或什麽古老神秘;我的意思是,他懂得生活於人生,他懂得如何跟上时代。』
『那麽就让他做你的守护圣者好了。如果你那麽需要的话。』她说道。
这样的说法让我生气,我不再多说什麽。事实是她所谈丛林、森林什麽的,把我吓坏了;我想起阿曼德所提到的话,卡布瑞於我之间互有隔阂;当他用词审慎的叙述时,我其实已心里有数;我们的生活的确大有歧异,犹是凡人时已经如此;不过,也许我们的歧异是过度夸大了,正如我们之间的热情於爱,也过度跨大了一样。
『在马瑞斯的故事里,倒指出一点是事实--』说话时,她视线仍朝着火光。
『故事指出的有一堆……』我说道。
『他说马瑞斯杀害的只是邪恶之徒--』她接着说:『他指出一个恶徒名叫泰枫,是杀兄的凶手,你还记得这一段吗?』
『我以为他指的是该隐杀自己亲兄弟亚伯。我在幻象中看到的是该隐。虽然我听到的是另一个名字。』
『不,阿曼德自己不认得泰枫这个名字。他只是依样口诉而已。不过我倒知道是什麽意思。』
『告诉我吧!』
『这是希腊和罗马神话中的记载,有关埃及神只的古老故事,一个神名叫欧塞里,被他的兄弟泰枫所杀,因为这样,欧塞里 变成冥府之王。阿曼德一定没读过希腊文学家普路塔齐的书,他曾提到泰枫的名字,倒听奇怪的。』
『哎,所以,你可以看出马瑞斯确实存在,当阿曼德说他活了千年,是说实话呢!』
『也许吧,黎斯特,也许吧!』她说。
『母亲,再告诉我这些埃及神话……』
『黎斯特,你有的是悠长岁月,可以自己去读这些古老传奇。』她站起来,附身吻我,我感到她的冰冷和倦怠,天亮之前,她一迳是如此。『至於我,书籍倒是受够了,那曾经是我无事可做,别无选择的唯一消遣。』她抓住我的双手说:『明天该上路了吧,我们不必再留在巴黎看城墙,我们将去看墙外的广大世界。』
『完全如你所愿。』我说道。
她爬上阶梯。
『你要去哪里?』我跟随着她,她打开大门,走往树林那里。
『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睡在粗糙荒凉的外面。』她回头望望我说:『如果明天我没有醒来,你就知道我是失败了。』
『这太疯狂吧!』我说着,跟在她後面,我讨厌这样的念头。她直直走进浓密的老像树树林,跪下来,她用手挖进枯树叶堆於湿土里,她看起来鬼模怪样,像一个金发女巫,以野兽般的飞快速度,在猛抓东西。
她站起来,跟我飞吻了以下,然後使尽所有的力气,钻进地下,恍如大地乃属於她一般。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前面,她曾经在的地方已一片空无,枯叶依然成堆,好像那个地方从来没动过呢!
我走离树林,走向离开城堡的南边,加快脚步时,嘴里轻轻哼着小调,旋律听起来倒有些像在皇宫里听到的小提琴曲。
惆怅的感觉又轻轻袭来,我知道我们真的要走了,跟尼古拉斯、跟幽冥子孙和他们的首领,已画上休止符。不知道将有多少岁岁年年,我不会再见到巴黎,不会再见到熟悉的这一切;尽管我渴望自由自在,然而仍忍不住泫然欲泣。
对於离开巴黎去漫游,我其实别有用心,只是自己尚未承认罢了。在接近凌晨前大约半个钟头,我往一个老酒馆的废墟走去,这个被遗弃的小村庄哨站,如今只空馀几面苍凉斑驳的灰泥墙。
我拿出小刀,在墙上深深地刻着:
马瑞斯前辈,晚辈黎斯特正在找你,时为一七八一年的五月,我将从巴黎往南向里昂而去,请让我有缘得识。
刻完了字,我再细看一次,这是多麽狂傲的举止呀,我业已犯了幽冥戒律,把一个不死幽灵的名字,公然刻写出来。然而这样的行为,却带给自己一种极度奇特的满足感;再说,我一向就是个狂妄不驯的叛逆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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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
第六部: 在魔鬼之路,从巴黎到开罗1
在十八世纪的年代里,我们最後一次看到阿曼德时,他於伊兰妮、尼古拉斯於其馀的吸血鬼,站在瑞诺剧场门口,看着我们的马车,缓缓融入大道上的车水马龙中。
初抵剧场时,在我的化妆室里,我很快就找到阿曼德和尼克在一起。他们正在进行某些奇异的谈话,尼克揶揄於过份亢奋的语调,主导了谈话。阿曼德戴着假发,穿着暗红披风;看上去似已呈现出不反光的新特质,好像自从老集会解体之後,他越来越有力量,也越来越坚实稳重。
在那尴尬的最後时刻,尼克和我并未交谈;阿曼德则礼貌地接受了城堡的钥匙,还有一大笔钱;我也告诉他,只要他需要,罗杰律师随时可以提供更多金额。
对我,他仍未完全敞开心门,不过一再强调,他绝不会伤害尼克;在我们彼此告别之际,我相信尼克和小小集会,无疑已能生存下去,而阿曼德於我也已变成了朋友。
离开的第一个夜晚,卡布瑞於我已如所誓,将巴黎远远抛在後头。紧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先後经过了里昂、都灵、维也纳;然後又到布拉格,来比锡和圣彼德堡;最後又回到意大利南部,在那我们住了好些年。
我们当然去拜访西西里岛,从北边进入希腊境内,再转往土耳其,往南经小亚细亚,到达开罗;在开罗,我们也停留了一段时间。
在所有这些经过的地方,我不免都在墙上留言给马瑞斯。
有时,只是用随身小刀刮了几个字;有时,则花了几个钟头,用凿子刻下自己的沈思录在石头上。无论如何,总没忘记留下名字、日期、未来行程,最後再加上我的邀请:『马瑞斯,请让我有缘得识!』
对於当地的某些古老集会,我们也分别拜访了若干;很明显的,那些老旧的规法已无处遵行,只有叁、四处吸血鬼尚举行某些古老的仪式。当他们察觉,卡布瑞於我均无意於他们有什麽瓜葛时,他们也全无意过问。
比较有趣的是,我们仍偶尔会预见某些浪荡之鬼。这类孤单又隐秘的吸血鬼,乔装成人模人样,於凡人杂处一起。我们也从不跟这些生物接近,他们之避开我们,一定正如他们当年,也避开古老集会一样。从他们的眼里,我只看到疑虑;所以,我也就无意去打扰他们了。
不过,从此,我知道自己不是唯一特立独行的吸血鬼;不是唯一在舞会上,寻觅那些诗集小说所描叙,比之我们同类行经只坏不好的猎物;知道我行我素的鬼类;其实历代以来所在皆有;这些认知倒带给我奇妙的安心感觉。
我们免不了还会於某些幽冥怪物交集,在希腊,我们发现有些同类,他们对自己的形成一无所知;有时也会碰到一些疯子,无缘无故地对我们攻击,好像当我们是凡人一样;当我们扬言要赶走他们时,他们吓得先是祷告念念有词,然後又尖叫溜之大吉。
伊士坦堡的吸血鬼,则根本住在一般房子,安全的栖息在高大的围墙於大门里,他们的坟墓就在自己院子里,他们的穿着一如当地凡人,披着宽大的长袍,在夜晚的街道上猎食。
对我们驾驶马车,跟着法国人、威尼斯人住在一起,看我们自在参加欧洲大使馆及一般家庭欢宴;他们一方面吃惊,一方面却也威胁我们,咒骂我们;一旦我们转身面对,他们又包头鼠窜,只不过仍会回来骚扰不休。
在开罗埃及骑兵陵墓出没作祟的亡灵,是一些极讨厌的鬼魂;他们听命於一个双眼凹陷的头目,头目住在科普特交会修道院的废墟;他们的仪式充满东方的玄秘,一些名字古怪的妖魔鬼怪亡灵,在仪式当中频频呼唤。他们对我们的情况颇有了解,尽管一再尖酸恐吓,我们的名字倒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年一年过去,我们从这些妖魔鬼怪学不到任何知识;这当然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很多地方的吸血鬼,曾听过马瑞斯及其他元老的传奇奇迹,但没有谁真正亲眼目睹过;对他们来说,连阿曼德也已变成传奇英雄之一了。他们很可能会发问道:『你真的见过吸血鬼阿曼德吗?』
这些年来,我没有见过一个真正年老的吸血鬼,没见过一个富吸引力的吸血鬼,没见过大智慧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