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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嫣然 作者:朱砂(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0-11完结)-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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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年纪还小……”

    韩绢叹了口气,眼瞧着前头已经到了正房,便拍了拍顾怡然的手道:“一年小,二年大,总之表妹你自己也要多个心眼才是。罢了,你年纪还小也是真的,且看后头两年罢,若姨母当真对你好,这亲事也就这几年就该操持起来了。”说罢,闭口不再谈此事,挽着满心乱糟糟的顾怡然上了台阶……

    孟瑾回门之后,孟家便再无什么大事了。时间过得快,转眼又进了腊月,到了祭灶前一日,孟素蓉收拾东西,带着柳姨娘和三个儿女,被顾运则接回了顾家的宅子。

    顾老太太足足被憋了半年,一见孟素蓉,颇想把一肚子火气都倒出来。孟素蓉却是淡淡的,带了儿女们行过礼,一句话都不多说,转身便走。顾老太太一肚子话被憋在胸口,气得拿手指着孟素蓉背影道:“这,这成什么体统!”

    一旁的白姨娘被顾运则训斥过,叫她好生劝着顾老太太,不许再生事,否则就不许顾浩然再来见她,免得她教坏了孩子。白姨娘发觉顾运则不如从前待她温和,孟素蓉也不如从前好脾气,自己只剩下一个儿子可以指望,对顾运则的威胁不由得战战兢兢。此时见顾老太太又要发脾气,连忙上前替她顺着气,小声道:“老太太,就为了老爷的前程……”

    顾老太太一凛,硬生生把那口气憋回去了。

    如此一来,孟素蓉不必如从前一般顾全礼数,顾家倒安生了许多,顺利过了年,进了正月里。

    因着去年正月里太后病了,京城里花灯也不曾好生放,皇帝便发了话,今年正月,宫中也要扎几处灯山出来,一则给百姓们观看,二则也为已故太后祈来世之福。

    有了这句话,京城各家的灯自然加意精工细制,且多半都与莲花、观音之类有关,尚未到正月十五,花灯已经挂满了各家门口。

    到了十五那日,京城之中真是火树银花,金吾不禁。皇帝带着几个高位妃嫔,连同儿女们一起,也到得胜门城墙上观看花灯,见下头人流如织,灯明如昼,自己也觉得盛世太平气象,十分欣喜。

    只是这欣喜才起了个头,便有个内监上来,在皇帝耳边压低着声道:“皇上,西北有紧急军报。”

    军报虽多,但敢在这样时候来打扰皇帝的,必然是重中之重。皇帝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强做无事,只让妃嫔儿女们继续观灯,自己带了贴身内监,悄悄回了宫中,便见几位阁老尚书俱在,个个面色肃然,便知道不好:“是什么军报?”

    军报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原来是数日之前,西北的羯奴偷袭边关大营,烧掉了一处粮库,里头装着年前刚刚送去的一万余石粮草。

    这样的天气,西北风寒如刀,别说断粮,就是每日里减了饮食,军士们都受不得。这会儿一万多石粮米被烧光,军中尚未大乱,已然算是将领治军有方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气得双手乱战。跟羯奴打了这些年的仗,每年花在军队上的银饷和粮米不是小数,回回拨银拨粮,户部都要跟兵部打一场仗似的,这会儿刚送去的一万多石粮就没了,简直是要人的命!

    吏部尚书先就道:“这是治军将领之疏忽,烧尽粮草军心必乱,乃是大罪!西北军中驻守粮仓的是哪位将领?理当立刻就地解职,斩首示众。至不济,也要押往京中议罪。”

    兵部尚书冷冷道:“治罪固然要治,但眼下迫在眉睫却是筹粮。若是不管粮草只管治罪,那没等罪治下去,军心就要乱了。”

    吏部尚书也冷笑道:“这话说得好笑。筹粮?年前户部为筹这一万多石粮米费了多大工夫,郑尚书不知?这会子叫户部给你变出粮草来不成?”转向皇帝道,“依微臣之见,理当责令西北军出击,自敌军中劫粮回来。”

    “简直胡说八道!”兵部尚书郑纭虽五十多岁了,却是中气十足,“去敌军中劫粮?严尚书真是纸上谈兵!羯奴若有一万多石粮草,他们也不必侵边了。何况胜败也是兵家常事,这时候军中眼看就要断粮,朝廷却下旨让军士们自己去敌军中劫粮,可想过会寒了军士们的心?”

    吏部尚书对他怒目相视:“好一个胜败乃兵家常事,若如此说,边关只管吃败仗,将领只消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便可敷衍过去了?”

    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沉着脸摆了摆手道:“如此争论,几时是个头?”

    方阁老轻轻咳嗽了一声,温声道:“陛下,臣以为,此时此刻,还当先筹粮最为要紧。至于定罪之事,大可稍后再议。”

    户部尚书苦着脸道:“陛下,不是臣推搪,这会子哪里有一万多石粮食拿出来?”

    皇帝也觉头疼无比,按了按太阳穴才道:“湖广为鱼米之乡,就着拨湖广之地官仓之粮去西北。朕知道湖广之地水路众多,想来运粮也方便些,待到了四川再改走陆路。”转身便看向墙上悬挂的一幅舆图,“来来,先看看哪些粮仓方便上船,在何处集合。”

    户部尚书脸色不大好看,迟疑着没动。皇帝眉头一皱:“怎么?”

    “皇上——”方阁老脸色也有些尴尬,“那舆图,那舆图是做不得准的……”

    “什么?”皇帝颇为惊讶,“做不得准?”

    方阁老微微低下了头:“此舆图还是前朝旧制,百余年间,河道颇有改换,有些地方前朝或许通畅,如今却已泥淤不能行……若依此舆图制定运粮之路线,怕是……”从前时间没那么紧迫,纵然有些地方水道不能通行了,无非是另想办法换小船或干脆用车拉,横竖都会虑及途中耽搁的时间。但这会儿皇帝要较起真来,非让尽快把粮运往西北边关,那便不成了……

    “这舆图——”皇帝转头看着那绘得十分精致的、几乎铺满了整面墙壁的舆图,心里憋了口气,“有几处不准?”

    众人默然片刻,还是方阁老答道:“别处倒也罢了,只是江南水道十分复杂,怕是——”

    什么别处罢了,分明是许多地方不准。皇帝一口气就憋在胸口:“这样的舆图,还挂在此处做甚!”画得这么大这么精致,原来竟是个不准的!

    皇帝一怒,大臣们呼啦啦跪倒一片,半晌,才听有人低声道:“陛下,湖广一带的水道,或许——有较为准确的舆图。”

    “在哪里?”皇帝疑惑地低头去看。

    说话之人是李阁老。这内阁之中几位阁老,李阁老年纪最大,却是个不爱出头的。他家世薄,不过是因为先帝喜欢他稳重,这才一步步熬上来的。偏他与前些年出事的御史李檀同宗,故而李檀出事之后,李阁老就更不愿说话了。所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每日只是听着别人说话,点头而已。

    此时此刻,偏偏却是他说了这话,皇帝不免就有些不大相信。

    “在同文馆。”李阁老仍旧慢悠悠地道,“臣知道同文馆自数年前就在测绘新舆图,说不定此刻湖广一带的舆图已然绘好,臣想,不如宣人来问一问。”

    “宣什么!”皇帝迅速下了决定,“朕这就亲自过去瞧瞧。”这会儿宣人,等人来了,问出来当真绘好了新舆图,再去同文馆看,那已经就要耗到明天早晨了!

 第71章

    同文馆这大半夜的还真有人。皇帝遥遥看见里面的灯火;便问今夜值班守门的小吏:“何人在里头?”

    这小吏六年前才到同文馆;未曾经历过先帝时同文馆的辉煌历史,当差数年见过最大的官儿不过四品,今夜见了皇帝和这许多阁老尚书们;回话的时候腿肚子都在转筋:“回,回皇上;是孟祭酒和孟编书、顾编书。”

    从前能进同文馆的人;都还有个官衔;这些年冷落成这样,什么衔儿也没有了;大家就胡乱叫个编书;反正也都是来编书的。皇帝听得糊涂;孟祭酒老头儿他知道,这两个编书是谁?

    “孟编书是孟祭酒之子孟节,顾编书是孟祭酒的女婿,大名仿佛是叫顾运则的。”这个小吏倒还答得上来。

    “哦?”皇帝略微起了些兴致,“这父子翁婿的,大半夜在此处做什么?”

    这爷儿仨今夜会在此处,完全是个巧合。

    今年上元节如此盛大,白姨娘是非常想去看,私下里还是偷偷教唆了顾老太太几句,要孟素蓉今年带着全家人出去看灯。孟素蓉也不说不肯,到了这一日只说自己身子不好,让顾运则将儿女们统统送去孟家,由林氏带着出门。

    这顾家的儿女都是孟家的外甥,林氏带着他们自然毫无异议,柳姨娘还算是孟家的旧仆,也跟着去了,可白姨娘算个什么呢?林氏不会搭理她,孟家又没姨娘招待她,纵然有千般不愿,也只能憋在家里生闷气了。

    这就苦了顾运则,被顾老太太叫去絮叨了半日。他烦不胜烦,又对花灯没甚兴致,将儿女送去了孟家之后也不愿回家,孟老太爷问他,便随口说要去同文馆瞧瞧。岂知孟老太爷对编书一事是极看重的,闻言便说同去,这下连孟节也一起,三人就往同文馆来了。

    皇帝悄没声走进去的时候,孟老太爷正在看新绘的舆图:“江南一带水道变化极多,这里,还有这里,是大不相同,竟走不得了。”

    孟节接口道:“依县志所言,二十年前此地曾开挖河渠,只是施工不利,反倒将原本的水道淤死了,倘若重新清淤,能令水道再复可用,倒是一件好事。”

    顾运则点头道:“舅兄说的是,我亲去看过,那水道原本还甚宽的,只是乡民无知,只知开渠灌溉自家田地,地方官又不知水利,致使河道淤塞,实在可惜。若能复用,至少从此处至此处,走水路便比陆路方便许多。”

    皇帝听到说江南水道变化,便忍不住了:“江南一带新舆图可曾绘好?”

    孟老太爷三人不防皇帝深夜到来,连忙跪倒。皇帝顾不上多说,过去一瞧,长长几案上铺着两张舆图,一新一旧,新舆图上江南一带水道绘出不少,不由大喜,转头看向顾运则道:“这些地方,你曾去过?”他可是方才听见顾运则说亲自去某处看过的。

    顾运则心头砰砰乱跳,伏地道:“微臣曾在江南数地任职,这几处确是熟悉,才敢参与舆图测绘。”

    “那你来说,倘若从湖广开官仓走水道运粮至四川,如何走方为上策?”

    顾运则深吸口气,低着头站起来走到舆图边上,伸手指点起来:“……此数处乃是微臣熟知之地,除此之外,则微臣不敢妄言。”

    皇帝问道:“那这几处官仓可调粮多少?”

    这却把顾运则问倒了。这几处官仓都不在他的治下,他能晓得官仓所在之地,附近水道是哪条,已然算是极能干的了。孟节一直伏在地上,此时低声道:“回皇上话,依例此两处为常平仓,冬日贮粮亦应不少于三万石。”至于能调用多少,这却是皇帝说了算了,官仓的粮,可不是你说调就调的。

    方阁老眉头一皱:“孟编书,陛下不曾问你,你如何敢擅自答话?”

    皇帝听了三万石的数字,心里正高兴呢,哪里计较这些,不但摆摆手止住了方阁老,还笑问顾运则道:“这等事,如何你这做外官的不知,做京官的反知道了?”

    顾运则忙道:“臣愚钝,因两处官仓皆不在臣治下,故而不知。孟编书熟读律例卷帙,各处官仓依例该存粮多少,实是比臣明白。”

    皇帝心情大好,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儿子精通律例,女婿能任外务,孟祭酒,你有佳儿佳婿啊,快起来吧。”

    这佳儿佳婿便是极好的评价了,孟老太爷连忙谢恩。皇帝指点着顾运则道:“你既知道水道,朕就派你与户部之人同去,调度官粮,务必尽快运到四川。”

    大冬天的跑去调度官粮,这是个苦差事,可顾运则却是欣喜之极。这是皇帝亲自吩咐给他的差事,能得了皇帝赞赏,什么差事都是好差事!

    皇帝暂时了却了一桩心事,也有闲心看看同文馆了:“新舆图——嗯,同文馆有心了,庸庸碌碌数十年,总算有用处了。”

    孟老太爷正容道:“陛下,编书也罢,测绘新舆图也罢,皆为厚积薄发之事。”没有前头几十年的沉寂,哪里有新舆图给你看呢。

    皇帝哈哈笑道:“君子不掠人之功,卿果然是正人。”不因眼前是自己的儿子和女婿,就把功劳都往自己人头上堆,这样的人,如今朝中也没有几个了。

    “孟卿言之有理,既如此,此后同文馆每年所拨费用加厚一倍,编书虽有称谓,却无个实职,也不大成个体统——嗯,从前同文馆之职是如何定的?”

    皇帝目视吏部尚书,吏部尚书却答不出来,半晌才支吾道:“臣愚钝,不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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