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隐王-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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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训的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而过,心中暗自好笑,只见那大唐武将尚好些,与身旁外番时不时的碰酒,也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只是苦了那些大唐文臣,一个个侧脸掩鼻,闻不得胡番身上的生膻气,听不得胡虏口中的粗言秽语。
他的目光最后又落在墙角那个心事重重,不言不语的胡人身上,因为他的表现与这里的热烈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很显然,上座的李渊也发现了这点异常,笑着开口道:“颉利可汗,汝有何心事,不如说出来,何必独自喝闷酒。”
那胡人闻言,连忙惶恐起身,作揖道:“太上皇大人,颉利只是喜欢这般喝酒而已。”
李承训都能看出他说话口不对心,何况是座上的李渊和李世民?
果然,李世民插言道;“颉利可汗,汝藉父兄之业,数范大唐边疆,蹂我稼穑,掠我子女,然自你被迁京城以来,朕赦汝死罪,封汝官职,厚廪食之,奈何你仍有怨言,不知感恩?”
“陛下!”颉利可汗连忙抽身离座,俯身在地,“颉利自知罪孽深重,怎么会不知悔改,不知感恩?”
李世民起身上前数步,沉声道:“你在京都空地,支起帐篷,一应生活效仿草原习惯,这是何意?心中却无对朕不满?还是在做无声之抗议。”
李渊见儿子话里有话,明智的选择了退后半步,让出空间,自然更是不敢搭话,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颉利可汗已是满头大汗,“陛下,番臣久居草原,实在是不适应京城生活,因此才不得已而为之,外面传言全都是假的,没有根据的,不能轻信!番臣实在是忠于陛下的。”
此刻,陡变突起,全场寂寥无声,无人敢触李世民的霉头,他们都知道李世民对颉利可汗不满足于现状早有意见,如今胸中怒火被点燃,自然是要烧上一烧,即便有心替颉利可汗分说两句的,也是环顾左右而选择了沉默。
李承训眼见颉利可汗被挤兑的可怜兮兮,心中顿生恻隐,起身揖礼说道:“陛下,罪民有事启奏。”
李世民没料到有人会打断他的话头,见是李承训,按捺住心中火头,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沉声道:“你说!”
李承训说道:“颉利可汗常居草原,如今刚徙帝都,必是有所不适应,并且,他思念故土,渴望还乡的意愿也必定极其强烈,这是人之常情。”
“陛下,冤枉啊,臣内心并无不满,臣忠心啊!”颉利可汗见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几乎尖叫着,打断了李承训的话语。
李承训却并不介意,继续说道:“人之常情,却是与忠心无关,颉利可汗是忠于陛下的,这点罪民可以作证。”
话到此处,不仅激动着的颉利可汗傻眼了,即便座上那两位大唐皇帝,也是颇觉好奇:这颉利可汗是否忠心,你李承训因何得知?
李承训可不敢在李世民面前卖关子,他的性命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赶紧说道:“方才陛下与太上皇未到之时,在座诸位已有交流,罪臣曾与诸位番臣闲聊,问他们有何礼物现予陛下,现予今日之盛宴,大家都说匆忙赴宴,未有准备,而独独颉利可汗说愿为陛下起舞,以谢陛下活命厚待之恩,试想,如此情谊,怎说颉利可汗不忠呢?”
“陛下,请允许番臣起舞谢罪!”颉利可汗当然不傻,他哪里说过什么起舞谢恩之事?这分明是那人有意替自己开脱,何不赶紧就杆而爬。
李渊也不想今日自己主持的宴会出现什么差头,更怕李世民迁怒李承训,毕竟君心难测,见有转寰余地,赶紧说道:“皇儿,如此说来,颉利可汗还是对咱大唐忠心的。”
“陛下,”紧挨着颉利可汗下首一名矮小男子起身说道:“颉利可汗,确实说过此话,还让番臣代为朗诵一首胡歌,以助酒兴。”
李承训虽不认识这个南蛮子,却知道这人是谁。史书记载,贞观七年冬那场宫廷盛宴上,李渊命颉利可汗起舞,而旁边伴诗的那人是南蛮酋长冯智戴。想来,这酋长平素与颉利可汗交好,或是与其同命相连,因此以为周全吧。
李世民颔首道:“既然众人代你求情,朕便信你,望你好自为之。”
“好,既如此,请颉利可汗起舞,冯酋长伴歌。”李渊高举酒杯,用力喊道。
“好!”
头一次,汉番两边臣僚达成了共识,汉官不希望雷霆震怒,好好一场饮宴变作疾风暴雨,而自身受到池鱼之殃;胡番那边更是不希望龙颜大怒,因颉利可汗自己的不检点而被牵扯受到无妄之灾。
达成共识,那便和谐了,底下一片歌功颂德,祝酒敬酒之声再次响起,片刻之后,随着那颇带胡风韵律的乐声响起,底下渐渐平息下来。
颉利可汗缓缓走入场中,起舞之前瞟了一眼李承训,以示谢意。
与此同时,南蛮酋长冯智戴,站起身来,缓缓念出一首民歌来,配合上苍迈婉转的曲音,显得雄壮有力。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
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
歌声苍凉古朴,没人会觉得由这南蛮的口音念出,而感到不适,相反,这酋长的苍凉与事故,反而衬托出这诗歌大气磅礴,粗犷雄放。
颉利可汗那高大瘦弱的身形,伴着胡风乐曲的节奏,喝着南蛮酋长那刚劲有力的诗歌,左右晃动着,跳动着,好似每一步都坚实的踏在了碧绿的大草原,那片他热爱的故土之上。
他的眼睛湿润了,乐曲与诗歌把他带回了草原之上,他见到了满眼的青翠,无边无际的天宇,如同毡帐一般笼盖草原,微风吹拂,健硕的牛羊从丰茂的草丛中显露出来,波澜壮阔的场面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他笑了,笑的很开心,这一部分笑,是因为他“回到”了草原,另一部则是笑给“人家”看的。
李承训见颉利可汗在长袖舞动中,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恻隐之心又起,决定帮人帮到底,做戏做到足。
曲罢舞终,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到了**,颉利可汗与冯智戴也如获重释,纷纷回座端起酒杯祝酒,山呼万岁。
第二十章 小公主被盗
充满西域古风的舞蹈,低回深沉的号角,让李渊想起了自己戎马倥侗的岁月,不禁心中激动,见众人举杯,也是握杯在手,对李世民笑道:“我父子策马天下,如今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
李世民也是龙颜大悦,笑道:“今四夷入臣,皆父皇教诲,非臣智力所及。昔汉高祖亦从太上皇置酒此宫,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
“好好好!”李渊连连感慨,内心复杂。
这场盛宴持续很久,众人都喝得脸红耳赤,见时间不早,李世民便扶着李渊回宫休息,离开时,叮嘱长孙无忌代为照看,特许众人继续饮宴,如若喝多了不想回府的,睡在这未央宫大殿之上也可。
李世民走了,再无约束,众人的**始才来临,此时舞姬已撤,不善酒的文官也借故告辞,只有少数几名武官与几个胡人喝得酒酣耳热,谁也不服谁,在比拼酒量。
颉利可汗端酒离席,行至李承训身前,“多些这位大人替我解围。”
李承训摆了手道:“可汗千万别这么说,承训不过是一介罪民,只是心感可汗内心苦忧,出言相助罢了。”
“哎!多余的话,颉利便不说了,总之一切尽在酒里。”说罢,这老头也当真爽利,一饮而尽。
李承训知道突厥人重酒好客,也把酒杯之内的琼酿喝得一干二净,“可汗不弃,称呼承训便好。”
颉利可汗的大手拍在李承训的肩膀之上,高兴地道“好,为免生疏,我还是叫你小兄弟吧。”
李承训提起酒壶,又给双方斟满酒,“小酒怡情,大酒伤身,闷酒更是要命,可汗若是心情不畅时,来找承训便好,承训请你。”
“好!我请小兄弟喝草原上的马奶酒!”颉利可汗与李承训撞杯之后,又是一饮而尽。
二人正在谈说,不想身边却凑来两人,正是那两个日本使者。
“我二人也敬这位大人一杯,大人是豪杰,是英雄!”其中一个倭人开口说道。
“哎,犬上君,咱们还没有介绍自己,太失礼了!”另一个日本人介绍说,“我叫安倍竟事,是常住长安的商人代表,”说着,他把手指向旁边,“这位是犬上布仁,本次我们倭国领队犬上三田耜的哥哥。”
他似乎觉得自己二人的身份不够强大,因此拉上了倭国遣唐使团团长的名头。
李承训是历史过来人,想起倭国人在近代侵华战争中的烧杀yin掠,便狠得牙痒痒,可以说对他们是极其反感的。
但是,他也知道,唐时倭国正处在奴隶制瓦解、封建制确立和巩固的阶段,对唐朝的昌盛极为赞赏,因此向唐朝派遣了大量的使者、留学生和学问僧,包含了倭国社会的各个阶层,不同行业的社会的精英。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大唐天朝的制度、宗教、思想、艺术、技术及风俗。
颉利可汗似乎对倭国人也并无好感,嗤之以鼻的冷哼过后,便向李承训告辞,找那南蛮酋长去了。
李承训心想这些日本古人,也是一片仰慕大唐之心,对大唐极尽谦卑恭顺,远不似他们那些畜生一般的后代,便也打算与他们喝上一杯,应个景吧。谁知,他刚端起酒杯就见从门口冲进一队人马,而且不是大内侍卫,竟是带甲精兵,这带兵之将,居然是秦琼。
“皇帝口谕,护送诸位大人回府!”秦琼说完,大手一挥。
那兵士们得令立即散开,几乎每个人后面都贴站着两人。
众人立刻如坐针毡,不由自主的向殿外走去,此时德贵也从殿外进来,来到李承训身边,要引着他回宫。
李承训迈步而行,却听到身后那两个倭人用日本话交谈,不禁眉头大皱。
他聪明绝顶,焉能lang费着这份才智不用,于是缓步慢性,侧耳倾听。
其实现代的李承训,不仅是著名的考古专家,更是通晓了六国语言的语言专家,日语当然也包含其中。
只听见犬上布仁率先开口道:“安倍君,那边应该是成功了?”
安倍竟事道:“犬上君,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出了未央宫,使臣番将们的从属全都拥了上来,那些兵士押解着这些人向午门出口走去。
李承训听着二人说话,心中隐隐觉得他们有很大问题,待要跟上去瞧瞧,却被德贵以及身后护卫着的两名兵士夹杂着向立政殿的方向走去。
他内心狐疑,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他们走,行至半途,却望见远处立政殿内灯火通明,宫墙四周周围布满了带甲兵士。他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立政殿入夜是极其安静的,只是长孙皇后的寝宫会有些许光亮,那是大唐皇后在挑灯夜读,今日这般情景显然极不正常。
不知发生了何事,李承训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殿门口,却被守卫拦住。
“李公子住在这里,请军爷放咱们进去。”德贵也呼哧带喘的跑来,说道。
“不行,陛下有命,任何人不准入内!”守卫严词拒绝。
李承训向内张望,见皇帝的仪驾,侍卫都在殿内前院,而正有数十人分作几排跪倒在地,都在呜呜咽咽的啼哭,心中更是奇怪。
房门打开,迪喜从内里走出,口中喝道:“都给杂家闭嘴,谁再哭出声来,就地正法!”
这一嗓子好使,底下立马安静下来,有些实在忍不住的,都把嘴唇咬出了血。
“迪公公!”李承训见他要回返,连忙出言喊道:“我要见陛下!”
迪喜见是他,直皱眉头,却是不敢擅作主张,忙道“我去请旨!”,说完转身进殿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这老太监又小跑出来,告诉守卫可以放李承训进来。
“迪公公,可否告知殿里出了什么事情?”李承训始终好奇。
迪公公摇头叹道:“陛下让你回去休息,你也别多问了!”
李承训知道迪喜不会告诉自己里面发生了什么,因为皇帝近身太监的第一条准则便是嘴要严,当然更不会带他进去。
见迪喜转身回返,他顿时心生一计,先让德贵打着灯笼在前引路,而自己则猛地转身向正殿跑去。
“大胆!”守门的侍卫过来四人,扭住冲到近前的李承训。
他虽内力尽失,却仍有百兽拳与天生巨力,想摆脱四人,并非难事,但在皇宫大内,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