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隐王-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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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鞋将军,你去劝降吧。”李承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什么?”铁鞋难以置信,“我一个人进城?”
他是突厥内奸的身份只有乙先生知道,而且包括联络耶律黩武等所有一切对外行事,他都是通过史大可来完成的,现在让他去劝降,还真难说会发生什么。
李承训回答说,“不是让你独自前去,而是随我一同前往。”
“什么?”铁鞋又是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耶律黩武奸诈阴险,他不可能归顺唐廷,到时必定会杀了你我。”他说的是真心话。
“无妨,若是铁鞋将军不想去,那代我留下镇守中军也好,以后且莫再说我记恨于你的浑话。”李承训有意拿话提点他。
“末将不敢,”铁鞋忙低头施礼,甚至连自称都变得谦逊起来,“某愿追随将军!”
“行了,走吧。”李承训明显是早有安排,在他纵马出列那刻,自有一名将官出列,代他指挥大军。
李承训点将铁鞋、山鬼、贾墨衣和其他另外九名随从,这十三骑一溜烟地奔到幽州北门之下,才停了下来。
夜色黑浓,伸手不见五指,李承训命众人燃起随身携带火把,他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怕城墙上的贼兵以为标靶,将他们乱箭射杀。
“城墙上的人听着,大唐驸马李无名大将军,要入城面见耶律黩武,谈判商讨眼下军事,快让他速速开城迎接。”喊话的是山鬼,底气足,在夜空回荡。
城墙上,一盏气死风灯下,显出一个人影,旁人看不清那人相貌,但李承训却识得清楚,那人竟是耶律黩武的儿子耶律器。
“将面上照亮些,”耶律器在暗影中扯着脖子喊道,那话音中竟然带着少许颤音,这源于他从逃窜回城内的突厥骑兵口中,已经听说了白日里李承训率领的唐军与突厥大军血战的经过,对李承训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对于耶律器的要求,山鬼迟疑了一下,他很担心对方是觉得目标不够醒目,而要暗箭伤人,但在李承训的示意下,他还是将火把抵近过去。
扑闪的火光将李承训的面容在黑夜中映得清楚,他面色恬淡,看不出喜怒,却看得出自信。
“快,快去请族长,”耶律器惊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后撤,慌忙喊道。
片刻之后,城墙之上黑影涌动,显然是来了不少人,一个高大的黑影取代了耶律器的位置,站在中央,正是耶律黩武。
“李无名,咱们好像没有什么好谈的吧?”耶律黩武手按着腰间剑决,开口说道。
“怎么没有?”李承训这次亲自回话,“突厥人下午被我打得抱头鼠窜,甚至都不敢进幽州城,你认为你守得住吗?”
“笑话,你来攻城试试,看老夫守得住否?”耶律黩武对于守城很自信,也的确,幽州城固若金汤,守城器械充足,粮食充足,没有守不住的道理“耶律黩武,且不说我这里五万大军,青龙峡的十万大军,朝廷不知还要派多少援兵过来,你有再好的守城器械又能防护多久?”李承训继续攻心为上。
城墙上的耶律黩武沉默了,他心里很清楚李承训说的是实话,但他同样相信阿史那薄布对他的承诺,其说突厥人夺取中原重镇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会源源不断的派兵过来固守城池。
“耶律黩武,你们耶律家族归顺大唐已有百年,在塞外也可以说富可敌国,虽然投靠突厥出卖幽州铸下大错,但若此时回头总还有些余地,我们不妨探讨一番。”李承训字字珠玑,都敲在耶律黩武的心尖之上。
“好,老夫可以让你进来,但只许你一个人。”耶律黩武老谋深算,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也需要安全保障,他们必须跟我就去。”李承训对此毫不妥协,他有自己的打算。
耶律黩武沉默片刻,回答说,“好,但你们不许带武器进来。”
“没问题,”李承训当先将自己的长剑丢在地上,其他人自然相随。
城墙上的耶律黩武终于下令大开城门,但同时又在其独生儿子耶律器耳旁耳语了几句。
城门缓缓开启,李承训并未急于催马而进,而是缓缓而行。
“将军,耶律黩武反复无常,莫言轻信。”铁鞋纵马赶上李承训的马头,小声说道。
“他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而是心狠手辣的枭雄,”说完,李承训侧马对紧跟其后的随从道,“都精神点,他们这是要关门打狗。”
“无名,什么意思?他们会动手?”贾墨衣闻言将自己的坐骑又靠近了些,她知道此刻李承训对于幽州局势的重要,不说为国为民,单说她的复仇大业,也是不许其有丝毫损伤的。
两人的马头挨着马头,几乎快贴在了一处,李承训侧脸与之咫尺相对,“你看,到目前为止,耶律老狐狸都未派人接引咱们入城,这不合礼数,那就说明,他准备在咱们一入城后便动手,以免伤到他的手下。”
“既如此,那咱们何必还要进去?”铁鞋可真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自己人手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话间,这十三骑已经到达城门洞里,而李承训却驻马不行了。
他可以望得见城门之内火把通明,而耶律黩武正在前方,由一群人护拥着。
终于,李承训又启动了,他一马当先,缓缓钻过城门洞,果见内里城墙垛口之间,对面官道之上,甚至稍远处的民居之上,处处火把通明,映射出无数手持弯弓的耶律家武士,正举箭对着他们。
“啪啪!”耶律黩武在距离李承训在一箭开外的地方,轻轻拍着巴掌,“李无名当真是有胆有识,居然敢进城来,就不怕老夫乱箭将你们全都射杀?”
他话音落点,李承训便听得身后城门吊桥轰隆隆下坠的声响。
“怕,怎么不怕?但我觉得耶律先生不会让我如此轻易的死去。”李承训自信他的武功全身而退还不是问题,但他倒真是担心身后的这些兄弟,这也是一赌。
“说实话,本来我已经吩咐待你进来之时,不容分说,立刻乱箭齐发将尔等诛杀,但最后还是犹豫了,很想看看你凭什么打动我?”耶律黩武对李承训的武功的确很忌惮,特别是对方敢于如此进城?好似有恃无恐,因此他并没有急于妄动。
“耶律先生,难道您不请我到您府上详谈吗?这似乎不是待客之道吧?”李承训逡巡着现场那些逼视着自己的耶律家武士,以及那千百簇箭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而看起来很轻松。
“好,那就请吧!”耶律黩武竟然爽快的答应了,“不过,老夫得让人搜上一搜。”
“请便!”李承训说完翻身下马,竟然主动举起了双手。
耶律黩武未想到以李承训现在的身份,竟然还如此随意?不由得眉头深聚:他可真是个人物,不得了。
耶律家的武士也不客气,除了贾墨衣外,其他人都让他们仔仔细细的摸了个遍,而对于贾墨衣,耶律黩武也表示可以不用搜身了,其实他并不如何惧怕李承训等人藏有武器,因为其身边聚集着耶律家五大顶尖高手,相信凭借这五个人的手段,可以毫不费力地除掉对面这十三人。
原本的幽州都督府现在作为领导幽州城防的指挥中心,已经被耶律黩武霸占,但他却没有带着李承训等人去那里,而是去了耶律家在幽州的总部,用耶律黩武的话说,“这是往家里请客人”。
耶律家幽州总部占地仅有数亩,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亭台楼阁样样不缺,假山大石重峦叠嶂,小桥流水花样点缀,竟有一派江南庭院的气息,这是耶律家数代家主辛苦营造,为的就是在塞外苦寒之地造就一派别样风光以为享受,这里与其以军士目的营造的粗犷豪迈的辽庄大相径庭。
由于现在是初冬,又刚下了雪,而且是夜深,这里感受不到丝毫的庭院之美,处处透着冷意和肃杀之气,而唯一有一些活络的热气的地方,便是那灯火通明的大厅,因为那里已经摆起了酒宴。
耶律黩武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首位,侧旁左侧是李承训等十三个唐军,每人独坐一几案后,上面摆满了酒食。于左岸相对的是右岸,右岸上首坐的竟然是红刀头首领图那英,依次是那曼特勒、伊难阿兹曼,和那个汉人翻译,之后才是若干耶律家族的骨干。
李承训扫眼过后,便明了了场中局面。
第九十章 讨价还价
李承训只一搭眼,便对场中局势了然于胸,他脑中快速思考,很快得出了以下结论:
第一,耶律黩武身后始终站着五位袖口绣五花的老者,可见他们在耶律家族内的地位超然,但却连个座位都没有,肯定是为了防护耶律黩武,其武功必定高绝。
第二,他见红刀头马贼的主要头目都在这里,这说明乙先生并不是要放弃幽州城,而是其算到李承训并没有什么攻城器械,留下耶律家族的两万武士和红刀头仅剩的七千余马贼,守城足矣。
不过,李承训心中却也难免生出一丝疑惑,据他观察,乙先生行事稳妥,必定会要求耶律黩武严守城池,不会允许他打开城门,因此现在的状况,很可能是耶律黩武老狐狸擅自所为,可他这又是为什么呢?
“诸位唐军兄弟白日间大战,又深夜进兵,想来辛苦,老夫特备水酒以为宵夜,还请李驸马不要客气,咱们边吃边谈。”耶律黩武见众人坐定,这才开口发话。
“耶律先生客气了,无名带兄弟们感谢您。”李承训盘膝坐于几案之后,并未起身,只是欠了欠身子,以示客气。
而后,他环顾左右,命令道:“兄弟们,耶律先生的情,怎么得领,肉可以吃,但酒不能喝。”
“怎么?”耶律黩武脸色一沉,“李将军,您不会是信不过我吧?”
“哪里哪里?”李承训表现得很谦逊,“喝酒误事,咱们事儿还没谈,自然不便饮酒。”
“哼!”耶律黩武一股冷气从鼻孔中喷出,不置可否,他原本打算端起酒杯的手又抽了回来,“也好,那咱们就先谈正事。”他倒不急于一时,反正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耶律先生,你率众投降,交出兵权,我在皇帝面前代你说话,保你不死!”李承训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呵呵……嘿嘿……哈哈哈……”耶律黩武的笑声由低到高,及至最后放声大笑,“李无名,你这算是条件吗?让我身无所有,那老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引狼入室,给大唐百姓造成的灾难巨大,虽万死难辞其咎,能保你活命,我已然要付出相当的代价,知足吧。”李承训实话实说,一点儿没给耶律黩武面子。
“哼,李无名,你这是来谈判的?还是来逼宫的?”耶律黩武也撂下了脸子,他感觉不到对方的诚意。
“耶律先生,那你也不妨说说你的条件。”李承训觉得眼下气氛有点儿紧张,于是想缓和一下。
“请皇帝允许我为幽州之王,主掌边关一切军马事宜,永镇边疆!”耶律黩武狮子大张口,大言不惭。
这次轮到李承训笑了,他对视着耶律黩武的双眸,冷声说道:“耶律黩武,突厥人答应给你幽州之王的称号,那是因为你帮他们兵不血刃地拿下幽州,对于他们丝毫无损,他们何乐而不为呢?假设你是攻不下幽州,那他们依旧是丝毫无损。你真是傻,以为堂堂大唐天子,会受你胁迫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于你这卖国之人?”
“大胆!”大厅右侧下首一名耶律家的武士拍案而起,“再敢污蔑耶律家主,定斩断你的狗头!”
“坐下!”耶律黩武一声吼,断然打断此人话语,而后看向李承训,语气为之一缓,“李驸马话糙理不糙,但你总不能不给老夫足够的好处,让我枉做小人吧。”
李承训始终面带微笑,淡淡地看着耶律黩武,见说,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耶律先生应该明白现在的局势,还请扪心自问,是你能孤军守住幽州城?还是已经败退的突厥人靠得住?”
一连两句诘问,令耶律黩武低头不语,他手中把玩着身前那装满酒的酒碗,突然一抬手,将那碗中酒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将酒碗摔到桌子上。
“李无名,那老夫再退上一步。”耶律黩武面色郑重,似乎在说出考虑了很久的话,“你要向皇帝请旨,允许老夫在塞外耶律家的辽庄安度晚年,并求圣上颁赐丹书铁券于我,如何?”
这就像是做生意,对于李承训的强硬,耶律黩武没有办法,只得说出自己最后的底线。但李承训并没有立即作答,他来自现代,自然知道丹书铁券为何物,这可绝对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