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的诅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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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达伦的建议,我们一行人穿过废弃的武器库去看望那两名被关押的水手。达伦先生亲昵地挽着福斯特克夫人的胳膊走在最前面,迈西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紧紧地跟在他俩的后面。
我和林赛走在最后面,林赛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这可是我在律师生涯中遇见过的最简单的一桩重罪谋杀案,几乎案子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预先设计好了。”
我很清楚林赛对达伦的做法不太满意,于是,我朝他轻松地笑了一笑,然后问道:“你是怎么看待刑事大律师这一套精彩表演的呢?他就像一位神奇的魔术师一样,在一眨眼的工夫就从帽子里变出了一只精神失常的兔子。”
林赛对我的幽默一点儿也没有理会,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这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只差在开庭之前贿赂陪审团了。在我的职业生涯之中,我还从未见过比这还离谱的职业道德。我真不明白达伦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又向他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后建议说:“那么你来芝加哥看一看吧,在那里比这还要离谱的东西多着呢?”
林赛吃惊地望着我说:“怎么你对这事一点儿也不气愤吗?”
“我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良心上的巨大谴责。”我向远处的迈西和他的岳母点了一下下颏,“怎么你认为这两个‘迷途的羔羊’该被关押到黑暗的牢房中去吗,让他们坐满二十年的监禁?”
“他们应该被狠狠地打一顿,”林赛停顿了一下,“至于坐牢……不。”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刑事大律师也不想他们被送去坐牢,他只是尽量为他们提供尽可能无懈可击的辩词罢了。”
顺着回荡着的笑声,我们找到了罗德和琼斯的房间。他们两个人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乒乓球比赛,虽然没有一名场外观众,他们的笑声、喊声已超过了啦啦队的标准。
他们住的房间过于宽敞,在可以容纳二十张床的空地上只摆了两张床,床上的被子都没有叠起来,门口也没有卫兵看守。
我看了看这两名海军一等兵,他们两个都矮小精悍,二十出头,长得都不错。琼斯身材瘦削不过肌肉却相当地结实,看上去很机灵,棕色的头发平滑地梳向脑后。罗德呢,一头卷发留成了迪克·波威尔的发式,他的肌肉也非常发达。他们两个人一看见我们进去,就放下了手中的乒乓球拍,然后立正站好并且摘下了头上的水兵帽,一如见到上级一样地毕恭毕敬。
福斯特克夫人很庄重地向他们说道:“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卡莱斯·达伦。”
达伦向他们微微地点点头,随后福斯特克夫人又依次介绍了我和林赛。我们和那两个水兵一一握手。达伦声明我们只不过是过来打一声招呼,不打算询问和案子有关的任何情况。他告诉那两名水兵他一向和自己的委托人相处得像朋友一样融洽。
于是屋里的气氛渐渐地活跃了起来。琼斯眉飞色舞地说:“哦,天呢!你能来简直太棒了!哦,我是多么替我们的对手难过呀!”
罗德的表现要比琼斯矜持一些,他有礼貌地向达伦说:“先生,见到你很荣幸。”
福斯特克夫人小声地提醒琼斯:“给达伦先生看看你的剪报簿。”
“是的,夫人。”琼斯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翻出一本厚厚的剪报簿。他得意地拍了拍封皮,骄傲地说,“我今天又往上面贴了一些新东西。”
这时罗德和迈西走到了屋子的另一端,他们两个靠墙站着,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天,不时地发出会心的笑声。我随便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至于林赛,他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摇着头靠在了墙上。
卡莱斯·达伦和琼斯一起坐在床边,翻看着剪报簿。琼斯嘻笑着为达伦进行着详细的说明。剪报实在是太多了,不时会有一两张飞落出来。福斯特克夫人微笑着站在他们的对面,两只手臂交叉地搭在胸前,一副贵夫人的样子。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救星”和“仆人”之间的交流。
骄傲的琼斯大声地向达伦说:“以前我的名字可从来没有登在报纸上。”
达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暗自冷笑了一下,心想不知道体育明星乔瑟夫·卡哈哈瓦是否也有一本或是几本厚厚的剪报簿,要知道他可是报纸体育专栏里的风云人物,在以前,他的名字几乎每一天都会出现在那里。
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卡哈哈瓦的名字还会大量地出现在报纸上,不过也许这次是登在社会要闻版上。
然后呢,他的名字就会被大家渐渐地忘记了。
第七章 不速之客
在火奴鲁鲁市中心的米勒瓦奇和克莱韦德的十字路口处,你可以很容易地就找到亚历山大·扬格旅店。它是一幢棕色的砖木结构楼房,在四层高的主建筑物两旁还伸展出六层高的侧楼。就像在本世纪初修建的大部分建筑一样,它没有任何特殊的外部装饰,用一句套话来说呢,是那种既不老式又不时髦的平庸之作。看起来作为一家商务性的旅店来说,它惟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赢利。在扬格旅店的门前摆着几盆还算青翠的棕榈树,加上毫无特色的门厅里的几盆鲜花,你勉勉强强地可以感觉出这是在有“伊甸园”之称的夏威夷。
在我们三个人在下午三点左右才返回扬格旅店的时候,大批的记者已经守候多时了。大堂经理客气地陪我们走进了门厅。我们还没来得及接近电梯间,记者们就团团地围住了我们。那位留着小胡子的经理也被挤到了一边。在他被挤开的一瞬间,他勉强还来得及告诉刑事大律师和林赛他们预定的房间号码。
达伦对这样的场面经历得多了,根本不为所动。他一边走着,一边向记者们说:“我们刚刚和委托人见过面,现在我已经掌握了有关辩护方面的充足材料,至于具体细节方面的情况,对不起,各位先生,我现在还无法进一步透露。”
记者们的好奇心被煽动了起来,他们七嘴八舌地要求达伦能更多地透露一下内幕。只可惜他们的问题都问得太过拙劣了,不过“私刑”却屡次被提了出来。
达伦猛地停住了脚步,围着他一起走的那些记者们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就好像是一起恶性的交通撞车事故一般。
达伦目光炯炯地看着记者们:“先生们,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辩护。我的四名委托人虽然被指控犯有谋杀罪,不过在我看来,他们的罪名根本不成立。”
甩下了这句斩钉截铁的话以后,达伦又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记者们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幕搞得手足无措,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达伦趁着这个时机,灵敏地迈进等候已久的电梯里,我和林赛也跟了进去。那名矮个子的经理张开了双臂拦在了电梯的门口,像一个交通警似的拦住了记者。
一名记者高声喊着:“夏威夷立法当局和您的立场是否是一致的呢?您是否认为强奸应该被处以死刑呢?”
达伦冷嘲热讽地说道:“这并不是司法制度的一大进步。如果强奸犯们知道了这一点,他们就更加可以肆无忌惮地在犯罪之后杀人灭口了,反正他们都难逃一死嘛。”
电梯里的服务员关上了电梯门,电梯开始上升了。
达伦脸上的神采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吃力地靠在电梯壁上,摇头叹息着说:“都是那该死的林德波夫案。”
“这和林德波夫案有什么关系呢?刑事大律师。”我曾经在这个案子上花了不少心思,所以无论是谁提到它我都会很关心。
“林德波夫一案激起了公众的‘嗜血性’。如果绑架一名二十个月大的婴儿就被判以死刑的话,那么以后又会有多少个无辜的被绑架者会因此而丧生啊。”
露比·达伦站在房间门口焦灼地等待着我们。她一见到达伦那副疲惫的样子,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换成了担心的神色。
“卡莱斯,你看上去累坏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露比一边扶达伦进屋,一边关切地叮咛着他。
可是达伦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他向我们摆了摆手,示意我们也进去。
我和林赛只好跟进了起居室。在这里就更找不到一丝一毫具有夏威夷特色的物品了。暗淡的家具,东方式的破地毯,暗色的木纹墙壁,这一切都和密歇根州的任何一家中档旅店没有丝毫分别。只有从窗口吹进来的凉爽季风提醒着我们这里是美丽的夏威夷。
露比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几个口袋,然后有些不情愿地递给了达伦,说道:“这些是给你的。”
达伦接了过来,随意地翻看了一下。他脸上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似乎是在说,这些不过是像在家里收到的早间报纸一样无足轻重。看过之后,他又随手把它们扔回到桌上。然后,他轻松地呼了一口气,脱下宽大的西服外套,随便地把它扔在了椅子上。我和林赛也依样照做,只不过我们把自己的衣服小心地放在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我顺便瞥了一眼沙发,真是不容易,那上面模糊不清的花朵图案还隐约能够看出它有着夏威夷的特色。
刑事大律师坐到了安乐椅上,把脚搭放在面前的小凳上,然后就开始自顾自地卷着烟。我和林赛坐在了茶几旁的沙发上。达伦夫人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就回到了卧室,并且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达伦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卧室门,半开玩笑地说:“露比总觉得有一天我会被累死的,其实我不过是装装样子来骗骗她。”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林赛,“乔治,从珍珠港基地回来以后,你就一言不发。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的做法很不满。”
林赛好不容易才从沙发上坐直身子,那该死的沙发只要你坐进去就会陷下去。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您的合作伙伴,我的任务就是协助您的工作,听从您的安排。”
“不过……”
“不过,”林赛接着说,“您不应该这样引导汤米·迈西,而且还暗示他伪称自己当时处于暂时性精神失常……”
达伦笑了笑说:“乔治,我们这四名委托人事先经过了周密的策划,然后他们绑架了卡哈哈瓦,最后并导致了乔瑟夫·卡哈哈瓦的死亡。现在他们面临的是二级谋杀指控,我们惟一的出路就是进行有力抗辩以便使得大陪审团不以谋杀罪定论。”
“对。”林赛点了点头。
达伦继续说:“这样的话我们就别无选择了,我们只能使事情向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既然汤米·迈西的精神失常对我们是最有利的情况,我们也只能依赖这惟一的一点了。”
林赛苦笑了一下,说:“我当然也不想证明福斯特克夫人精神失常。据我观察,她是我所见过的最审慎、最具自我控制力的女人之一。”也许泰拉也是这样的。
“那两名水手也不可能是疯子。”我说道,“他们不过是两个白痴而已。”
达伦边听边点着头:“是啊,白痴是不能作为抗辩的理由的……不过暂时性精神失常却是一个很好的理由。要知道这四个人全都犯有重罪,他们合谋绑架了乔瑟夫·卡哈哈瓦,同时他们还使用武器威胁受害人……”
“的确,”我插了一句,“汤米是其中惟一一名能博得陪审团同情的被告了。”
林赛用一只手的食指轻弹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无论怎样,谋杀罪名是无可驳斥的。不管是谁开的枪,这四名被告都同样有罪。”
“不对!”达伦提高了声音,“如果汤米·迈西因为暂时性精神失常而失手开了枪,他自然是无罪的……如果汤米无罪的话,那么其他人也自然不会有罪。想想看吧,如果谋杀事实不成立的话,那么谋杀指控就自然是子虚乌有了。”
林赛的眼睛吃惊地瞪大了,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很显然这些笨蛋并没有谋杀卡哈哈瓦的动机。”
达伦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是像卡哈哈瓦一样的受害者。”
我反驳道:“我可不这么想。要知道当时还有福斯特克夫人和那两名水手也在犯罪现场。”
这时,房间里一片沉静,只有头顶的吊扇还在“嗡嗡”响着。
达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承认道:“我自己对这事也没有佰心,而且我以前从未进行过有关精神失常的抗辩。”
我提醒着达伦:“你当然做过这样的抗辩,刑事大律师。”难道达伦真的是老了,他怎么连自己最出名的辩护都忘记了?
达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是指利奥普德那件案子。”达伦轻轻摇了摇头,“我同意认定那两名男孩有罪,不过是以精神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