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单(1~3)-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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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替自己出生入死的地步。他只是资助过劭师傅的生活,而用如此方式协助囚犯越狱,劭师傅的生活会彻底毁掉。所以这样过分的要求,杜明强根本提也不用提。
这其中的逻辑其实并不难想。要想骗过杭文治和张海峰,杜明强知道自己必须做好充分的铺垫。
此前在发生在杜明强身上所有的疏漏,所有不合情理的冲动,事实上都是他刻意而为的铺垫,也是他真正计划的一部分。
那计划是从小顺被杀后开始的。
正如杜明强在地下室里分析的那样,他对杭文治的怀疑在一点一滴中慢慢积累,但始终未能确证。直到小顺之死成为彻底照亮他心底迷雾的明灯。
他看出了杭文治接近自己的目的,也明白了阿华为什么要逼着自己越狱。这两人的行为正好布成了一个完整的陷阱,一个凶险万分而又让自己不得不跳的陷阱。
杜明强明知道杭文治会利用越狱的机会对自己不利,但他必须参与这次越狱。因为当时他已面对着一个令他无法抗拒的理由。
杭文治提出的越狱计划显然是无法实现的,但是可以利用,毕竟对方在管道布置上的学识确实是无人能及。杜明强决定将杭文治当成自己的棋子,对方至少能将自己带离监区,来到办公楼附近。但要想进一步离开监狱,杜明强还需要另外一枚关键的棋子——张海峰。
于是杜明强故意在监区大会上激怒张海峰,并且进一步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恶化到无法调和的地步。他对张海峰的爱子发出了死亡威胁,这是天下任何一个父亲都不可能容忍的。他相信张海峰一定想要杀死自己而后快。
而杜明强发出死亡威胁的时候,那句阴森逼人的话语是刻意当着杭文治的面所说。杭文治看到了杜明强复仇的决心,也看到了张海峰的恐惧和愤怒。于是在他心中开始滋生一种难以抵抗的诱惑:他要利用这番局面除掉杜明强。
所以说,正是杜明强给杭文治创造出了联手张海峰的机会,而杭文治因为给张天扬补习功课,早已获得了后者充分的信任,杜明强相信杭文治是不会浪费这层关系的。另一方面,张海峰把小顺之死处理成自杀,这在杭文治眼中无疑是个可以利用的把柄。当杭文治双管齐下,软硬兼施的时候,深受杜明强威胁的张海峰没有理由不上船。
当然了,要实施越狱这样重大的计划,很多事情光靠猜测是不够的,再可靠的猜测也必须得到验证才行。事实上在昨天下午,劭师傅前往办公楼避雨是有目的的,他看到了大厅里的值班安排表,把张海峰当晚值班的消息告知了杜明强。杜明强由此确信:张海峰和杭文治已经如他所愿联合在了一起,而这两人的合力作用将给自己打开一扇自由之门。
劭师傅还帮了杜明强两个小忙:第一,他把张海峰所驾驶的警车车牌号告诉了对方;第二,他在下午装货完毕后假装钥匙丢失而滞留在监区,等凌晨时分得到杜明强的信号之后才驾车离开。这两个忙都是举手之劳,除此之外,劭师傅对杜明强的其他计划一无所知,他不知道杜明强要越狱,更不知道杜明强会杀人,这使得劭师傅在事后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在夜色深沉之后,四二四监舍的四名囚犯踏上了他们的越狱之旅。杭文治表面上控制着一切,但事实上,他只是杜明强手中的一枚棋子。杜明强知道众人一定会安全的抵达办公区,因为张海峰会帮他们扫除其中的障碍——比如说调整当晚在办公楼里值班计划。
当四人来到办公楼的地下室之后,杭文治的计划便夭折了,而杜明强计划才正式开始。其实从Eumenides的角度来说,杭文治、沈建平和方伟山三人都是可杀可不杀的。首先说杭文治吧,当小顺之死的真相暴露之后,他自然会领到应有的惩罚;而沈建平和方伟山本来已是重刑,再经历一次失败的越狱,前景也不容乐观。所以他们都算不上是法律无法制裁之辈,并不需要劳烦Eumenides动手。
杜明强对这三人下手的真正原因只是要营造一种气氛,能够将张海峰逼上绝境的气氛。
杭文治侥幸未死当然也是杜明强设计好的情节。他需要杭文治去转告张海峰:自己已经乘坐劭师傅的卡车越狱而去。这里需要一些额外的技巧——因为把自己的越狱计划突兀的说出来多半会引起杭文治的疑心。杜明强先针对杭文治的阴谋做了大量的剖析独白,这番入木三分的剖析震骇住对方的同时,也让对方认定自己是个嗜爱炫白的狂妄之徒。当杭文治使用激将法想要套出他真正的越狱计划时,杜明强便顺势而为,成功的将一个并不靠谱的“方案”深深的植入了对方的脑海。
杜明强留下杭文治的第二个目的是要借对方之手给张海峰送去那张“死刑通知单”。事实上那张通知单是不成立的,因为在那通知单上出现的是一个荒谬的罪名。那个罪名既没有触犯法律,也不违背任何道德,自然也不应该属于Eumenides的制裁范围。
那是一张无效的死刑通知单,杭文治和张海峰应该都有机会看出其中的破绽。但是杜明强此前做出的铺垫实在太充分了,鲜血和死亡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们,让那两人都不敢去怀疑最后一张通知单的真实性。就在杭文治艰难攀登九层楼的同时,杜明强已经来到了办公楼前的停车场,他给劭师傅发出了离开监狱的信号,他自己则偷偷潜入了张海峰的警车,静待着“鬼见愁”的到来。
而劭师傅离去的时间也恰到好处。当杭文治与张海峰会合之后,劭师傅刚刚驶离监狱不久,这便给了张海峰追击的希望。杜明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张海峰一定会启动“紧急追逃预案”。
在早年接受老师培训的时候,了解监狱也是Eumenides必学的专业课程之一。他深知省城监狱戒备森严,在正常的状况下想要越狱难比登天。所以要想获得自由,唯一的希望便是要先让监狱陷入一种“非常”的状况。
杜明强熟知监狱中的生存法则,也知道狱方在面对突发事件时的各种计划,其中就包括“紧急追逃预案”。该预案是个快速反应机制,而快速的另一个伴生词便是“匆忙”,当狱方陷入匆忙状态的时候,筹谋越狱的囚徒才能获得真正的机会。
而在预案启动之后,最匆忙的人必是张海峰无疑。对爱子的牵挂会让他方寸大乱,他所有的脑力都会用于如何调度力量去保护爱子的安全,而他所有的体力都会用于追击“已经逃出监狱”的杜明强。当他的脑力和体力都已严重透支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躲过对手以逸待劳的强大一击?
所以杜明强成功地将张海峰击倒在车内。他用极短的时间换掉肮脏的囚服,穿戴上张海峰的警服和警帽。随即他又摸走张海峰的配枪,用床单布条将对方牢牢捆扎,嘴也塞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自己爬到了驾驶座位,打开车灯,挂档启动了警车。
在监狱大门处,另一辆先期到达的警车此刻已经通过了哨兵的搜检,正咆哮着向监狱外冲去。而监狱的大铁门早在警报发出的同时便已开启,因为那沉重的铁门开合实在太过缓慢,而紧急追逃又是分秒必争的行动,所以在“紧急追逃预案”中专门强调要提前打开铁门,以方便追逃力量的出入。
杜明强脚下发力,油门越踩越深。警车加速向着监狱门口驶去,而杜明强的嘴角则浮现出一丝笑意。
监狱的大门已经打开,而他正驾驶着一辆高速警车,右手则握着子弹上膛的手枪。现在还有谁能够阻止他的离去呢?
两个哨兵拦在监狱门口,向着越驶越近的第二辆追逃警车发出停车待查的手势信号。虽然这两个哨兵都是荷枪实弹,但他们根本没有一丝要向这辆车开火射击的念头。因为他们早已远远看清了车牌号,知道那正是张海峰的座驾。就在几分钟之前,正是这个四中队的队长下达了紧急追逃的命令,所以此刻这辆车飞驰电掣般驶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哨兵们压根不会想到那被“追逃”的目标此刻正坐在这辆车的驾驶座位上,所谓的停车检查,在他们看来也就是在例行公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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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之间,那辆警车已经驶到了近前,但车速却仍然丝毫未减。不仅如此,车前的大灯还明晃晃地开着,照得两个哨兵睁不开眼来。直到这时,哨兵们才意识到那辆车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们连忙下意识地往旁边猛地一闪,避开了那车辆的撞击。警车带着“嗖嗖”的风声,几乎是紧擦着他们的身体呼啸而过,很快便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我靠,张头这是疯了吧?”两个哨兵面面相觑,心有余悸的感慨道。直到这时,他们仍未琢磨出车内的玄机,还以为是张海峰由于管辖的犯人脱逃,情急之下失去了理智。反正那人行事素来雷厉风行,大胆泼辣,“鬼见愁”的名声早已是如雷贯耳的。
车内的杜明强长出了一口气,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他倒并不害怕哨兵们强行拦车,只是那样的话难免要发生枪战。伤了哨兵的性命会使整个计划多少蒙上些阴影。虽然老师曾一再教导他:警察和罪犯都是他们的敌人,但是痛苦的前车之鉴还是让他不愿再伤及更多无辜的性命。
杜明强把手里的枪支轻轻放在的副驾位置上,然后略微打开了一丝车窗。冷风夹杂着雨水飘零进来,打在他炽热的脸颊上。他贪婪地呼吸着,尽情享受那久违的自由气息。
第十二章 追因
十月十一日,早晨八点三十二分。
省城刑警队会议室。
罗飞占据着会议桌中间主持人的位置,他的眼睛有些红肿,头发也略显凌乱——看来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亏欠他一场惬意的睡眠。
坐在两旁的与会者们虽然不像罗飞那样疲惫,但他们也都阴沉着脸。整个会议室被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着,呼应着屋外那连绵不绝的秋风冷雨。
面对着昔日战友,罗飞没必要说些场面上的客套话,他单刀直入地切进了此次会议的正题:“很突然地把大家召集过来,原因只有一个: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杜明强从越狱逃跑了。”
倾听者们没有显示出过多的反应,事实上,在收到专案组重建通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Eumenides逃脱的消息。最初的震惊逝去之后,他们开始蓄积力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在一种平静而又充满张力的气氛中,每个人都把专注的目光盯在罗飞身上,等待后者透露更多的细节。
“我是在凌晨两点二十七分接到的电话,打电话的人的是主管重监区的中队长张海峰。他告诉我:杜明强搭乘一辆经过改装的载货卡车逃出了监狱,卡车的牌号为17195。我立刻布置警力对这辆卡车展开搜索和拦截,同时我自己则赶往张海峰的儿子所在的芬河小学,因为据张海峰所说,杜明强临走前留下了一份‘死刑通知单’,上面标明的受刑人正是他的儿子张天扬。”
听罗飞说到这里,会场上唯一的女子目光跳了一下,然后微微摇了摇头。这女子正是省警校的心理学讲师慕剑云。在专为抓捕Eumenides而建立的“圈子”中,慕剑云是核心成员之一,她精妙的心理分析曾准确地勾勒出那个杀手的性格特征和兴趣爱好。
罗飞注意到慕剑云的反应,他也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摇头。Eumenides的行事风格虽然变化莫测,但在发放和执行“死刑通知单”这件事上,他却一直遵循着极为严格的准则。很难想象,一个尚在上小学的孩童怎么会激发起Eumenides的制裁欲望?
“这张‘死刑通知单’确实蹊跷——而张海峰急着去追捕杜明强,也没时间细说。”罗飞在叙事的同时顺带解释了两句,“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张天扬的宿舍。当时张天扬是安全的,不过宿舍管理员却反锁住房门,不让我进入。他说一定要张海峰亲自打招呼才能开门,于是我又给张海峰打电话,但对方的电话从这时开始就一直无法接通了。后来我调动了该辖区的110,看到有警车过来,管理员这才把张天扬送出来。我保护着这孩子,把他带到了刑警队。在路上我还给柳队长打了个电话,让他带人过来增援。”
罗飞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右手不远处看去,那里坐着一个瘦高的小伙子,此人肌肉精干,神色坚毅,正是特警队中最优秀的战士柳松。因为Eumenides身手了得,在“四一八专案组”建立之日起,特警队便一直是其中值得依赖的现场战斗力量。最初进入核心指挥小组的代表是特警队的队长熊原,后来熊原在一次行动中遇害,便由柳松顶替上来。去年杜明强被捕入狱之后,专案组解散,柳松回到特警队,并就此升任为新的特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