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洋+闹市中的情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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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市中的情死
作者:佐野洋
那个男子出了检票口后,将旅行包倒到了左手,把淡黄色雨衣搭在了肩上。看
起来有些装腔作势,可他自己却意识不到。对他来说,那是极其自然的动作,在不
知不觉中早巳养成这种“装腔作势”的举动。
他一到车站广场,停了一下。
左手是计程车停车场,有四辆同一颜色的计程车停在那里待客。跟东京一样,
这儿坐计程车也不用排队,只须让带着小孩的夫妇先上车。
他往那边瞥了一眼,便迈开大步走开了。
下午四时过后,天空暗了起来。今天一整天都阴沉沉的,现在似乎要下雨,因
此比平日要黑得多。
待到信号灯一变,他迅速穿过人行横道。虽是县政府所在地,有不少的政府机
关和公司。可现在还不到下班的时间,所以行人不算多。
他穿过人行横道后,立即进了位于十字街口的茶馆。这是家门面只有一间大的
不显眼的小店。
进了店的他,像是找什么人似的向室内扫了一眼,他发现最里边的座位空着,
便将旅行包扔过去,把雨衣也放在上面,自己则隔着桌子坐在对面。
“欢迎光临!”
一个高个的吧女端着水和毛巾过来服务。
“来杯咖啡。然后把老板娘叫来可以吗?”
“老板娘?”吧女诧异地问道。
“晤。”那男子简单地答应着,拿起毛巾擦了一下脸与脖子。
“您稍等。”
吧女低着头向入口方向走去,跟站在收银台前的女人小声嘀咕了几句。那也许
就是所谓的老板娘。另外一个吧女也走向了收银台。
店内有八张桌子,除了他以外还有三帮客人。一伙像是年轻的学生,一伙像是
公司的职员,还有一对像是情人。
不一会儿,收银的女子向他这边走来,视线直冲着他。
她的年龄三十岁左右,穿着藏青色的无袖连衣裙,雪白的胳膊与藏青色形成了
鲜明的对比,十分耀眼。
“欢迎光临,有何贵干?”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有点事麻烦您……”
他欠起身来将对面座位上的旅行包和雨衣往一边挪了挪。
“请,请坐。来杯咖啡好吗?”
“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老板娘耸了耸肩膀,在他对面坐下了。这时她看了
一眼他的旅行包。
“啊,您是旅行者?”她的口音有点怪。
“旅行者太夸张了……”那男子笑了,“我是来出发的。不过就今天一晚,有
些无聊,我想……”
“可是,怎么选上了我?”
“不,这是第六感。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整天到处跑,已经练就了这本事。我
一进店,什么也不用问,一看就知道差不多。”
“是吗?可单单这回看走了眼。”
老板娘用嘲笑的目光看着他。
“不可能吧?”那男子低声说,“我没看走眼。倘若我看走眼,老板娘早就生
气例如。一定会说,‘喂,你是不是搞错了……”
“喂!给我也来杯咖啡。”
老板娘没有直接回答他,举起一只手招呼吧女。
“我也来杯咖啡。”老板娘对那个吧女说, “咖啡·若雅尔(法式高级咖啡,
火煮方糖和白兰地,糖化时加咖),请用拿破仑(法国名酒)。”
然后她像是征求意见似地看了看他。
“……”
那男子默默地将砂糖放入自己的咖啡里,然后又倒了点牛奶进去。
“我说,我这儿的咖啡·若雅尔很贵哟。我可谢谢您喽?”
“真的……请。”
那男子似乎有所觉察,他用匙子搅着咖啡,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板娘将放在桌上的发票拽了过来,快速将别在连衣裙上的胸针拔了下来。这
个金色的蝶形胸针,头上可以变成活动铅笔。
她用那活动铅笔在发票上写上了“8000”。
“那是全部?”
“哦,您若是给点小费,当然会很高兴的。”
“没问题。”那男子说着,将手伸向上衣的内袋。
“请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人家有空没空呢。您希望要什么样的?”
“那个嘛,请尽量找个非职业的……”
“好。您请等一下。”
老板娘站起身来,再次走向收银台。被裙子紧裹着屁股,一扭一扭的……
那男子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站在旁边的一个吧女立刻过来擦着了火柴,为他点上香烟。
他与她四日相对。
吧女急忙将目光避开了。
他突然想到,不会是这个吧女吧?
是选她呢,还是选老板娘,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在收银台旁边有个电话,老板娘正在与什么人讲着话,她用手捂着话筒,弯着
腰,看起来不想让人听见。
又有两位客人进门。两个吧女一起上前致欢迎词。老板娘无视这两位客人的到
来,继续打她的电话。
不久通话结束了。她一本正经地向他走过来,坐在刚才她坐的座位上。
“OK。”她往前探了探身子轻声对他讲,“不过,现在还不行。等到六点怎么
样?”
那男子看了看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这期间得找个地方喝杯酒。
“行吗?”老板娘声音更低了,“到了六点,您坐计程车去‘金蝶旅馆’。金
色的金,蝴蝶的蝶。出租司机都知道那地方。”
“这儿的计程车司机都知道那旅馆?”
“差不多吧……假若不知道的话,先到冰室街。到了那儿,就能看到旅馆的霓
虹灯……”
“冰室街的金蝶。”那男子使劲地点了点头,口中嘟囔了几遍。
“是的。您就对女招待说您叫竹山,有人在这儿等您就行了。”
“等我。这话对吗?”
“呃?”老板娘诧异的拾了拾眉毛。
“不,我是说,这是不是暗号……”
“啊,用不着。这跟旅馆没有任何关系。那儿的女招待会认为你们是恋人关系,
只是在旅馆会合而已。”
“要是,我对那女人不中意呢?”
“我想不会的。可是,喜欢哪种类型的?”老板娘挖苦地问道。
“不是那意思,不过……”
“没关系。您尽管……”老板娘自信地说道。然后站起身来,“可是,您的身
体行吗?”
“咖啡·若雅尔?”他问道。
“咖啡·若雅尔?”他问道。
“哎呀,差点忘了。”她自我解嘲似地做了个鬼脸,伸出了手。
“啊,那份钱也在这儿一块付?可是咖啡。若雅尔还没来呢……”
“咖啡·若雅尔已经订了,只是还没上来,真不好意思。 过一会儿,我一定喝
了它。”说着她又伸出了手。
他苦笑着从钱包里拿出了八千日元。
小出一拿起电话,立即传来了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喂,喂,我是小出……”
小出认为对方可能是打错了,所以口气相当生硬。
他觉得头重得要命,虽然醉酒已过去两天了,可是酒精多少还有些作用。
“对不起,一大清早……”那女人一边抽泣一边说,“失礼了……”
小出看了一眼手表,他习惯戴着手表睡觉。
七点二十分,比平时起床的时间早一个半小时被人叫醒了,当然头痛了。
“我是夏代。”那女人说出自己的名字。
“夏代小姐?夏代小姐……布井的?”
“是的,小出君,今天,您忙吗?”
布井夏代是布井龙夫的妻子。三年前,跟小出同在《中央日报》社收发室工作。
“谈不上忙,有什么事?”
“我想让您陪我一起去一趟D市……”
“D市?D县的?”
小出吃惊地问道。对这唐突的请求,他理解不了夏代所说的话。
小出曾经有意于夏代。可以说直到现在他从内心还很喜欢她。他向夏代求过婚,
被拒绝了。在他之前,她已答应了同事布井的求婚,并已经订婚了。
不久,布井因某个事件辞去了《中央日报》社的工作。从此以后,他们之间也
就是写个贺年片问候一下而已,他再也没有见过夏代。
夏代有什么理由要他一同去D市呢?
“他死了。”
夏代像是已经止住了抽泣。
“死了?他,布井?”
“今天早上,D市的员警打来电话了。”
“员警?那么,出了交通事故?”
布井有一段时间特别热衷于开车。曾经托夏代捎口信,邀请他星期天去兜风。
“……”夏代没有回答。又抽泣起来了。
“怎么啦?你别老哭呀!”
“自杀了。和一个女人……”
“真的……”小出未加考虑,脱口而出。一时三刻,他闹不明白布井为何要自
杀。
“是的,员警就是这么说的。”
“不会搞错吧?”
“他的确出差去了D市,还带了驾驶执照。所以我想不会认错人的。”
“我知道了。我跟你一起去吧。”小出说道。
一种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感情油然而生。
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悲哀,小出感到坐立不安。
“可是,您的工作……”
夏代担心地问道。虽然是自己求他同行,可看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她似乎有些
不安了。
“没关系。马上就是星期天,我换休。去D市,从上野站走?”
“是,八点半有趟快车……”
“那好,就坐这趟车。我这边可能到的早点,我买好车票等你。”
小出说完挂断了电话。他的公寓位于根岸,他打算坐计程车去上野车站,不然
来不及。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必须跟报社里的人联系好换班的事情。
现在打电话去报社,要吵醒值班人员、有点过意不去。此时值班的正是睡得很
香的时刻。
小出考虑了一下,打电话给嫂子,让嫂子十点左右打电话给总编。
“好哇。”嫂子答应道。她因为有孩子要上学,早就起床了。
“真稀罕。那是非去不可。你们关系很好吧?”
“也许吧……”
他笑着答道,小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心情。假如布井死了,跟夏代结婚也不是
不可能的……
小出到车站后不久夏代也到了。她穿着黑色连衣裙,大概算是丧服了。不像想
像的那样,一点也不憔悴。经过细心地化妆,不见一点泪痕。
夏代左手提了个旅行包,右手拿着卷成圆筒的周刊杂志。
小出买的是软席车票。若是买普通的对号入座的车票,四人坐在一起,谈话不
太方便。
两人并排入座后,良久不发一言。
小出由于对夏代一直抱有好感的潜意识缘故,使他不能以轻松的口气对话。加
上他刚才跟嫂子对话时,产生了跟夏代结婚的幻想……
夏代也许在想,去看丈夫跟别的女人情死的现场,实在不是个滋味。
列车启动了,小出终于要张口了。 就这么默默地相对而坐,直到D站,岂不白
白地度过了两个多小时。
“他,经常去D市吗?”
“不知道。最近他不告诉我他出差到哪儿去……”
由于并排而坐,夏代的口吻不那么拘谨了。
“结婚后……”
“刚满两年。”夏代抢先回答了小出的提问。
“你们关系好不好?我提这个有点过分……”
“他这人情绪不稳定。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多天不跟我讲话,也许是结婚后立
即出了那件事的缘故吧。他的性格相当乖僻。不过,我能理解……”
布井结婚两个月后,由于受到一个恐吓案件的牵连,辞去了《中央日报》社的
工作。
在采访中,他得知了某大公司一董事的隐私,无意中将其泄露给高中的同学。
那位同学以此敲诈那位董事,那位董事将其告了,被员警逮捕了。可那个同学却对
员警说是布井教唆他干的。布井也被员警逮捕拘留了十天。经调查,教唆的事实不
能成立,因而免予起诉。尽管是无意中泄露他人的隐私,也不得不辞去在《中央日
报》社这份工作。经过多方努力,想把他调到某地方支局,结果他不同意,还是留
在了东京。他想如果去了外地,他这辈子也甭想有出头之日了。即使辞去了社里的
工作,作为自由撰稿人,他还是很自负的。
尽管不予起诉,因为曾经被捕过,肯定要降级的。很多出版社都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一流的周刊杂志他是进不去的。 出于无奈, 他进了一家三流周刊杂志社,在
《周刊内幕》编辑部工作。
“他在那儿干什么工作?”小出问道。
“什么都干。每期都要写好多页……”
“是啊。他采访能力强,文章写得漂亮。大概他一个人写的吧。”
“这也是他写的。”夏代将手里拿着的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