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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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布由提大陆一个春日的傍晚，先奴吉极被哥哥先奴朵发扯进爷爷的书房。爷爷端坐在主座上，看着吉极手里的鸡腿直皱眉头。　
吉极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朵发戳他一下，暗示他把鸡腿放下。他舍不得，斜眼偷瞄爸爸的脸色。　
“咳！”先奴维咨摇摇头。　
吉极暗叹，把鸡腿放到矮几上，转身扑到爷爷膝前撒娇：“爷爷——！”两手忙乱地在先奴先生裤子上揩着。　
“臭小子。”先奴先生把他踢看，“你今年多大了？”　
“18岁零7天。”维咨心疼儿子，连忙抢答。　
“这小子就是被你宠坏的。”先奴先生把矛头对准自己儿子。　
抢答失败。维咨对吉极撇了下嘴，提醒他事态不妙。　
“爷爷——！”吉极坐回矮几旁——鸡腿真香啊！　
“六月份的成人礼，你准备得如何？”先奴先生无奈地摇摇头，问出今晚议事的主题。　

成人礼是伊网共和国的大事。　
在布由提大陆，各国的教育制度大体相同，国民的受教育期分为三个阶段：3岁到12岁为普教期，学习基本的生活技能和文化知识；12岁到15岁为专教期，通过特长测定，决定个人的专攻领域，并开始专业教育；15岁到18岁为选拔期，根据专业领悟力的高低，进一步细划后做针对性培养，而成人礼既是选拔期的结业考试，又是年青人走入社会的职业测试。伊网国实施这个教育制度以来，经过成人礼考核后又改变职业的人不到10个，所以，伊网人都说成人礼是“一礼定终身”。　

吉极深吸了一口鸡腿的香味，挠挠头对着爷爷傻笑。　
“唉！”现任共和国长老会主席的先奴先生看着孙子皮笑的胖脸，气极反叹，“今年参加成人礼的孩子中，居然有两个人没填择业意向表，真是百年罕见的奇迹。”　
“爸，您50年前也没填……”具有图书馆员职业化准确性的维咨忍不住纠正。　
“我那时是不知道该填什么。说来话长，我毕业时，纺织委员会和武器委员会都来游说我；我的社会服务学导师说我是难得的人才；而我对动物养殖也很有兴趣……记得当时我还成功地驯养了一只花毛猪。你们是没见过啊，它会帮我背书包、扔垃圾——”　
“哎哟！”一声惨叫打断了先奴先生的话。吉极眼泪花花地问朵发：“干嘛掐我？”　
“你个吉猪，爷爷在说话呢！就忙着偷吃。”　
“爷爷养的才是猪——”　
“嗯，咳。”图书馆员再次抢话。这两个小屁孩，竟敢在先奴先生“想当年”的时候打岔。看老先生眉毛都竖起来了，维咨连忙转个话题：“爸，那两个没填择业意向表的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长老会主席不甘心地降下眉毛，翘起胡子朝吉极努嘴，“问你儿子。”　
“我跟爸爸商量了的，他说想不出来就不写……”吉极怯生生地陈述事实，边说边退。　
“你什么时候跟我商量？”　
“你让我写书评的时候……”吉极蹭到门边，转身就跑。　
“吉极，你给我回来。”维咨跳起来往外追。　
“维咨，站住！我说过多少次，孩子不听话是父亲的责任。想你小时候，我对你……”先奴先生痛心疾首地训责。　
朵发偷偷朝维咨做个鬼脸，移出门去。可怜的图书馆员，教子不成反被老子教。　

都说“春来不是读书天，春日之下正好眠”。公园的长凳上，吉极却尽做噩梦。才梦见被爷爷罚跪，又梦见被朵发踢屁股。　
踢屁股？　
嘶，好像不是梦，真痛！又来一脚！　
“啊！”吉极大叫着睁开眼睛。一只大脚举在旁边，停顿了一秒，慢慢落到自己的尊臀上，比画一下，收回，踢出。　
“嘭！“吉极痛得滚下凳子，含着泪抬眼望去，一个横眉竖目的少年叉腰站在眼前。　
“你是先奴吉极？。”陈述语气的疑问句。　
眨眨眼，吉极撑着坐到凳子上，不小心还是有一颗泪滑出了眼眶。　
“啧！”果然，少年讥笑了一声。　
“你是谁？”吉极梗着脖子问。　
“猪！”奇耻大辱，“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歪头思考一下，再歪一下。　
大脚又开始不耐烦了。吉猪忍痛跳到凳子后，鬃毛竖起来，小心预测着大脚的运动方向。　
“我叫蓝兹，是你的特训教练。”　
“特训教练？”　
“长老会主席要求我在三个月内，把你这只猪训练成耕牛，以通过耕作基训班的成人礼。”　
“我其实不喜欢耕作——哎哟！”明明看见它踢向左边，怎么还是没躲过？　
蓝兹拍了拍鞋面，冷声问：“那你喜欢什么？”　
歪头思考一下，再歪一下。　
吉极沮然坐到地上。要有喜欢的职业，会被分到耕作基训班吗？　

为了训练方便，先奴先生让蓝兹搬到家里来住。　
第一天早晨，蓝兹如约在鸡叫头遍后来到训练厅，等了半小时才醒悟过来：懒猪学生八成还在床上做梦。暴力蓝兹冲到吉极卧室外又踢又喊，吉极缩在被子里不吱声，看着顶门的大桌子嘿嘿直乐。　
可惜皮小孩嘀咕了暴力少年的破坏性。　
蓝兹验证了门板硬度后，马上转移战场，一脚踢烂吉极的窗户，跳进卧室就开打。吉极来不及套上裤子，被追得上窜下跳，狼狈爬出窗去，连滚带爬跌进训练厅。　
魔鬼训练正式开始。　

差生吉极一留意才发现，蓝兹竟然是位新闻人物。三年前他突然冒出来，专家们对其进行特长测定时大费脑筋。专教教的东西他都擅长，专教不涉及的东西他也知道，各类专家都认为他是本行业的人才，争论了三年的结果是没有结论。所以，他的择业意向表像执政官的年终报告一样受瞩目，许多老专家甚至亲自到学校来等待他的答案。可是，这个孤僻的、独来独往的、故作神秘的家伙，交出来的竟是一份白卷。　
“太恶劣了！”吉极与同桌吴天笳一起愤愤不平。　
“他天天逃课，还拿奖学金。图书馆还专门给他留了间屋子方便他‘研究’。”前排的克罗布也来贡献自己的小道消息。　
原来图书馆厕所旁边的那间屋子就是蓝兹的“研究室”，成天挂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老爸只说是一个少年借住，晚上帮图书馆值班，白天基本上不出来。“也难怪他逃课。”想想自己每天睡到太阳照屁股，上课时还迷迷登登的，他晚上守夜白天起不来也正常。　
但是，理解归理解，一想到要被这种怪才特训两个多月，吉极就一个头两个大。　
天才都有怪癖，离群索居的天才更是乖僻，乖僻到定终身的择业意向表都不填。“莫名其妙的家伙！”吉极慎重总结。　
吴天笳和克罗布齐点头，暗自庆幸自己的爷爷不是先奴先生。　

鉴于第一天早晨的训练前奏太扰邻搅舍，深知吉极赖床持久性的朵发毫不费力就说服了爸爸，两人哼哧哼哧把蓝兹的行李塞进吉极房间。　
“因为朵发要用客房培植蘑菇。”虽然借口很烂，但从此世界清静了！　


2。　

每天鸡叫头遍，蓝兹长腿一跨，伸到吉极床上大做踢腿运动。运动的激烈程度视吉极睡姿而定，或踢中屁股，或踢到奶油肚，有时甚至上鼻子上脸，反正踢醒为原则。　
而他安排的特训表，更是有虐待的嫌疑：快跑30分钟，高抬腿跳跑30分钟，武技训练30分钟，再加力量训练30分钟。早上做一遍也就罢了，晚饭前还要来一遍晚训，还不能有抱怨、偷懒。口头痛快屁股倒霉，动作马虎屁股遭殃。至于吗？人家不过是耕牛预选队员，又不是当特种兵＇自由自在＇。　
肿着熊猫眼瘸着腿，吉极去找爷爷诉苦。才开始痛诉在公园被踢的血泪史，就被爷爷抓到他逃课的小辫子念叨了一下午。　
到晚训时间不得不停止教育，先奴先生语重心长地说：“蓝兹这孩子，从小是个孤儿，好不容易从皇崞大陆逃到我们伊网，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学完了你六年没搞懂的东西，真是天才啊！比我当年还要全面……他虽然傲气了些，但是，年轻人如果没有傲气，哪还有朝气？像你们兄弟这个样子，我老脸丢尽，才给你哥争取到一个卖菜的职位。你更麻烦，光长一身肥肉，连锄头都抡不圆。都怪我对你们太放纵了……是我让蓝兹严格要求，那是对你好……”　
吉极被念得头晕脑涨，直到睡觉时躺在床上才清醒过来。1、蓝兹是孤儿。怪不得他脾气那么坏，一定是从小没被人疼过，缺乏爱的浇灌。2、蓝兹是从皇崞大陆逃出来的。皇崞大陆，那个肮脏、罪恶、原始的地方，跑出来一个孤儿居然比高尚、友善、先进的伊网共和国精心培养的优秀少年还要优秀，怪不得专家们说他是“神奇少年”。　
书上说，皇崞大陆的国家都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皇帝养了一帮贵族，国民被叫做奴隶。皇帝和贵族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奴隶们像畜生一样卖命干活。在那里没有法典，贵族们把打人当乐趣，想杀人就杀人。　
想到这里，吉极打了个冷战。蓝兹会不会一时兴起杀了自己？翻个身听到旁边床上蓝兹均匀的呼吸，又想：“蓝兹的法典学得那么好，当然知道在共和国不能随便杀人，那他踢自己就是为了乐趣了？！”似乎，暴力蓝兹也那么恐怖嘛……　
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在黑暗社会的夹缝中倔强地成长，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陪他玩。战胜了多少风霜雨雪，杂草蓝兹才存活下来。那么别扭的孤独，那么孤独的骄傲，是他的保护色吧？好不容易逃出吃人的公国，来到这自由平等的共和国，却又因为出色而被一帮老头子当成肥肉争抢，还被克罗布之流嫉贤妒能的家伙所孤立……　
“啊！”这样的生活，光想象一下就觉得憋气。幸好，他现在有自己了。　
“我一定要当他的好朋友！”吉极暗下决心。　

虽然吉极做了决定要配合好友蓝兹的特训计划，但有些事情光有决心是不够的。　
“要收腹，收腹知道吗？猪！”这种叫骂已经成了训练时蓝兹的正常语气。　
“收了。”吉极吸着气拍拍肚子，暗示奶油肚已经小了很多。　
“要全身紧张，收腹挺胸不是橛屁股。”　
一脚飞起，踢得吉极踉跄几步。他小心地靠在墙上，把屁股藏起来，感觉很委屈：“身体怎么紧张？”　
“就是——就是逃命的感觉。”蓝兹阴深深地伸出手臂示范：“像这样，肌肉纠结，有力感。”　
吉极小心翼翼摸上去，果然是硬的。　
歪头思考一下，再歪一下。　
“怪不得昨天的鸡肉炖不烂塞牙，一定是爸爸杀鸡时没有一刀解决，鸡就垂死挣扎，就鸡肉纠结……爷爷还怪奶奶烧菜水平下降。”　
“，，，猪！！”　
声彻寰宇。　

晚饭后吉极去参观朵发的蘑菇。大通铺似的4张草席上开着小朵小朵的白伞盖，十分可爱。　
朵发询问了早晨那声扰人清梦的魔音的由来，思考良久，说：“半小时前蓝兹找你，让你去训练厅见他。”　
“惨了！”吉极弹起来就往门外冲。　
“哈哈，笨蛋，回来！”朵发笑得前俯后仰，“感觉到了吗？你刚才的身体反应就是紧张。”　
吉极回想一遍，抱着朵发又笑又跳：“谢谢哥哥，明天我就表演给蓝兹看。”　
朵发更笑：“看来蓝兹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应该因人施教，对你，就不能用常规手法。明天我找他谈谈。”　
吉极越想越美，喜滋滋地帮朵发捂种浇水。　
“这几床蘑菇一个月可以收4次共400多斤，便宜点每斤卖3个贝币，就是120个刀币，扣除成本——就算50刀……天哪，吉极，净赚70个刀币，分给司可兄弟一半，我还有35个刀币。35啊，吉极！我卖一个月菜的工资还不到20刀……”两兄弟高兴得四眼发光。　
“哥哥，我帮你浇水，你给我买个最新的飞立噗滑翔器。”　
“没问题。我得赶快去找司可兄弟，让他们马上联系买主。”　

朵发匆匆走出家门，被夜风一吹才想起滑翔器的事。飞立噗滑翔器最便宜的都要18刀，更别提最新的。“臭小子，敢敲诈我。”又想起身体紧张的问题来，不知教得对不对，当初自己很想进国民自卫队，但因为武技和体能不过关，在特长测定时被刷了出来。唉，谈完事情得赶快回来睡觉，说不定明天又是一大早被吵醒。　



3。　

“或许朵发说得对，我的训练方法真的有问题。”蓝兹跨坐在树杈上闭目思考。　
按计划，应该7天增加一个强度，现在训了20来天，笨学生的耐力虽然提高了许多，第一个强度的动作却还是做不到位。　
偷奸耍滑的家伙，肌肉没练出来，屁股上的皮到厚了不少。第一次见面，才踢两下他就抹眼泪，现在怎么踢都是一脸皮笑，眼睛一眯丑得没样。　
一只翠鸟飞到枝上，叫了两声，蓝兹睁开眼，伸手逗弄小鸟。树叶把阳光打散，碎金点点撒在他发、肩上。　
“翠鸟在跟蓝兹说话。”趴在窗台上的吉极正好看到这一幕，克罗布，你说他像不像阳光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