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恋爱咨询中心-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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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为什麽不直接说这些话?」
我瞪著雀鹰,但是他看起来真的很累,说完话就面朝下倒在泥地里。我想起来他冒出来的情形,大概是像攀岩一样爬上来的,一只鹰要用爬的上山,让我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怜。不过他累死也要演戏的精神更让我感到敬佩。
但雀鹰带来的消息更让我忧心,我又望了一眼山边,毅然决然的说:「那我也下去好了。」Johnny却望著我:
「阁下万勿冲动,恐怕会有凶险。」
「不是叫你不要叫我阁下了吗?」我笑著说,雨滴滴答答地打在我的脸上:
「反正还有你在,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麽事,你可以帮我叫John他们来不是吗?」但灰狼没回答我的话。
我把外套脱掉,拿了另一条绳子绑在树上,拉著绳子试试韧度,然後小心地沿著山壁爬了下去。好在山边虽然滑,但距离不如想像中深,我放开绳子往下一跳,下面都是杂乱的灌木丛。没走两步,我就看见Morris倒卧在一堆杂草中,右手整个肿了起来。
「Morris!」我心中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才动一下,就听见他的呻吟,看起来右手多半是骨折了。
「爸爸的画板。。。。。。」
我把他打横抱起来,我虽然不是什麽孔武有力之辈,但抱一个六岁的孩童还绰绰有馀。我听见他的呓语,於是低声说道:
「别担心,你的画板还掉在上面。」
他听了我的话,双眼仍然很茫然,只是有些放心地点了点头。纵使平常看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毕竟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孩子,我不禁感慨地望著他脆弱的神情。
我忽然又发现,我竟然主动在协助一个人类。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这是我第一次,对人类这个物种主动伸出善意的手,感觉并不如我想像的讨厌,我默默地想著。
「爸爸。。。。。。拜托。。。。。。不要丢下我。。。。。。」
Morris在我怀中呓语著,肯定在下头淋了一阵子雨,他的额头微烧,再加上骨折,不快点救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他好像把我认成了他爸爸,没骨折的手向我伸来:「爸爸,好痛。。。。。。Morris好痛。。。。。。」
我心里微微一酸,倒不是因为目睹他的伤,而是真正能让他诉苦的对象,如今已经不存在了。我在草丛里找了根断裂的木头,试著把Morris的手固定在上头,然後抓著山壁突起的石块,把其中一根绳子稳稳地缠在他腰上。
雨仍旧下个不停,还打起了雷,我朝上头扯开嗓子大喊:
「Johnny,我找到那个孩子了!」
山壁上传来灰狼模糊的回应声,我咬了咬牙,顺著原先爬下来的绳子爬了回去,山雨湿滑,格外增添困难度,我到山边时差点没了力气,雨下得好大,像在举行什麽庆典一样。Johnny低吼一声,跳过来咬住我上衣,向後几个拖曳,把我整个人拉了上来。
我朝他比了个V字,灿然一笑说道:「成功了,你的人类朋友还不赖吧!」
灰狼却一直闷不吭声,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凝视著我。那眼神令我感到似曾相识,从小每当我自陷险境时,John除了骂我之外,都会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一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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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们一起把那孩子拉上来吧!迟了恐怕就有危险了!」
我不敢和灰狼四目交投,转身抓著童军绳,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回收。我怕动到Morris的断骨,所以动作格外轻柔,这时我难得感激身为人类这双灵巧的手,Johnny好像在我旁边说了什麽,但天空一道焦雷打了下来,我并没有听清。
我全神贯注在救人上,山边的野草蠢动,眼看就要把Morris拉上来,但我背後竟传来叫唤声,是John的声音,我听到他大叫著找我,语气十分著急。我正想回头招呼他,眼前却忽然一片白光,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阵大力扑得离开了岗位。
「危险!」
灰狼长嚎了一声,但却盖不过耳边惊天动地、恐怖的巨大声响。我惊叫一声,整个耳朵处於耳鸣的状态,好半晌都无法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刚才那根桦木半边焦黑,我才惊觉发生了什麽事──我们头顶的树被雷击中了。
这种事情虽然机率不大,但这株桦木实在很高大,大概是左近树木中最高的,在这种雷雨中特别容易成为标的:
「啊。。。。。。绳子!」
还来不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童军绳失了我的掌握,开始迅速往下滑落。如果让Morris再砸到地面,他大概必死无疑,我推开压在我身上的Johnny奔回原地,却来不及抓住绳子:「Morris!」我绝望地叫道,但我身边却猛地伸出一只手,把绳子牢牢握住了。
我本能的以为那是John,因为他总是在危急时刻才会现身。但那双手却格外纤细,在雷雨中还微微颤抖著。那是Vincent的手。
「Vincent先生。。。。。。」
我吃惊地看著他,他整个人跪在山边,咬著单薄的下唇,看得出来他的臂力可能还没有我大,但是他的眼神却吓住了我,我甚至不敢出手帮他。他坚定地、吃力地拉扯著绳子,直到Morris的身子出现在山边,他猛地扑向前,抱住男孩沾满泥泞的肩,然後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Morris。。。。。。Morris。。。。。。」
他轻轻地叫著儿子的名字,抚开他脸上的脏污,我呆若木鸡地站起来,向後退了两步,Johnny缓步走到我身边,和我并肩看著。Morris好像感觉到有人抱著他,从剧痛中微睁开眼,把Vincent同样沾满泥尘的脸映入眼帘。
「画板。。。。。。」
然後他虚弱地开口,Vincent一手仍托著男孩,另一手慌张的往旁边一摸,把湿淋淋的画板举到Morris眼前,挤出一丝笑容:
「画板在这里,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把Lawrence。。。把你爸的遗物随便乱丢,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这样,我真的很没有用,对不起,Morris,我。。。。。。对不起。。。。。。」
Vincent欲言又止,只是不断地道著歉,间或夹杂的咳嗽声,我觉得他的声音哑了。Morris伸高没断的那手,似乎要拿回画板,Vincent赶忙将画板塞进他小手里,但Morris却没有拿,他的手避开画板,触碰Vincent湿透的面颊:
「Morris。。。。。。?」
「谢谢。。。。。。你。。。。。。」Morris好像笑了,但雨实在太大了,我的眼睛模糊的看不清景物。只依稀看到男孩躺在男人的膝弯间,露出淡淡的笑容: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爸爸。」
画板咚地一声掉进雨水里。那天晚上,我听见Vincent迟来的嚎啕大哭,像大雨一样的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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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来得时机依旧是恰到好处,因为我们这边人手完全不够。雀鹰自从攀岩上来通报後就筋疲力尽,像死掉一样陷在泥巴堆里,我轻柔地代替主人抱著他,他竟然还挣扎著对我敬了个礼:「报告。。。。。。长官,任务完成!」
我对他一笑。「你做得非常好,本战队以你为荣,雀鹰下士。」
Morris受了这样的伤,一个六岁的孩子当然挺不住,过不了多久就昏了过去。John向营区的管理局请了担架,一把Morris送上担架,就换Vincent倒了下去。他的体力好像真的很差的样子,才拉这麽一下绳子,就不支倒地,只好由John把他一并送到青年中心里。
我捧著画板和雀鹰,陪他们进了青年中心的紧急救护室,把画板搁在他们俩的床头。或许今天晚上虽然惊险,但他们的梦里,会梦到一家团聚也说不一定。
我和灰狼还有John,一起慢慢地走回帐蓬,雨势好像稍微停了,我偷看了眼友人的表情,我做了这麽危险的事情,本来以为跑不了一顿骂,但友人这回却出奇地没有训我,只是在想什麽心事般地沉默著。我和他并肩走回帐蓬,John高大的影子笼罩著我。
「爸爸。」我忽然轻轻地说。
「嗯?」
John呆了一下,好像不能醒悟我在叫谁。我抬起头,用沾满雨水的脸凝视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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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麽,因为从来没叫过人爸爸,所以想叫叫看是什麽感觉。」
「。。。。。。我不是你爸爸。」
「嗯,我知道。」我呐呐地说。
John忽然加快脚步,往大雨里走去。我望著他被雨淋湿的背影,觉得十分抱歉,却又有点寂寞。我心想:果然,John就是John,永远不能成为我真正的父亲。
我放下手掌,接触到湿透的狼毛,才发觉灰狼不知何时已取代John,站到我身边。
「啊。。。。。。Johnny,谢谢你救了我。」
我忽然想到。其实我是个胆子不大的人,但每次临事时总是十分冲动,一直到现在,我才对自己在山区大雨中还独自跑出去救人这件事感到汗颜,差点被雷打中更是令我馀悸犹存。要是没有灰狼那一扑,或许我现在已经变成炭烤人肉了。
「那没什麽。在下。。。。。。我本来便欠你一分恩情。」Johnny静静地说:
「何况在下救你,还有其他的缘由,阁下不需如此言谢。」
「其他的理由?」我奇问,随即又笑著说:「不是说不要用在下、阁下了吗?下次再用的话,我就把你改名叫芭乐喔!」
我本来以为Johnny会大惊失色,但他只是微偏过头。
「如果你是母狼就好了。。。。。。」我听见他微不可闻的自语。我本来想问清楚,但灰狼的表情十分严肃,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样,我只好暂时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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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由於Saint Franka内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Vincent虽然是前外科医生,但青年中心的医疗人员说,他现在处於十分危险的状态,毕竟昨晚淋雨又体力透支,脆弱的免疫系统根本无法负荷。多方考量下,我们决定先护送他们父子下山,让他们搭上紧急救护车。我和John则折返营区收拾东西,决定搭今天晚上的平快车回T市。
想起要回到城市里,就代表要面对一切现实,我不禁感到害怕。但我已经答应John不再逃避,男孩子应该要遵守诺言,这是友人曾经教过我的。
在列车上,我们如来时订了人少的包厢座位。我和John对面而坐,但这回友人出奇地安静,也没有看他的研究资料,只是一味地看向窗外,像在思索什麽事情。连我主动和他攀谈,他竟心不在焉地摸了摸我的头打发我,又回去沉思了。
我想和Johnny聊天,但奇怪的是,他也学起John的沉默,无精打采地趴在座椅下,像老僧入定般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禁觉得好笑起来,这大小两只John是怎麽回事?难道取了相近的名字,连习性也会互相传染吗?在静得跟鬼一样的包厢里,我忽然想念起那只聒噪的雀鹰来。
彷佛要回应我的思念,当火车终於返抵T市,我和John提著沉重的行李,和灰狼步下火车的阶梯时,忽然一道黑影以高速向我袭来。有了多次前车之鉴,我很快地向左一闪,本来以为那个东西会直接撞上我身後的火车,但没想到他优美地一回旋,竟然在撞墙之前划了个圆弧,平安地降落我的肩头。
「咦。。。。。。?」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只雀鹰。抬头一看,Morris和Vincent父子竟正从车站内走出来,迎向我和John。
「你什麽时候学会这一招了?」我问肩上的鹰。雀鹰高傲地翘起鸟喙,先「哇哈哈」了六次,然後说:
「本大侠在夜奔时领悟了不世绝技,虽不致能如常鹰一般招摇,但此绝技可令本大侠与墙壁和地板永远绝缘!本大侠将之名为『雀鹰三抄水』,请掌声鼓励鼓励。」
我大笑了起来,还来不及真的替他鼓掌,Morris一手包著绷带上著夹板,另一手则牵著Vincent的手,已经走到我和John面前。我马上开口问道:
「你们已经没事了吗?怎麽会到这里来?」
Vincent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说道:
「托你们的福,还好没有感染,Morris也只是轻微骨折而已。我和Morris都觉得,再怎麽样都应该亲自和你们道歉,所以就一块来了。」
「你们怎麽知道我们搭这班车?」友人开口。
「发生这麽惊天动地的事,你们大概也不会在营区多待。那天晚上最近的班车就是这一班,我算准了到站时间来的,这点小事才难不倒我。」Morris说。他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和相遇时一样精明,我忽然想念起他在大雨中无助的样子了。
我看见Morris手上拿著一卷图纸,於是便问道:「那是什麽?」
Morris「喔」了一声,把那卷纸递给我,我还没打开,他就说:「是你从大雨里抢救回来的图,就是Vincent在那棵树下画的,他说想送给你们。」
「啊,其实。。。。。。我本来是要画给Morris,但Morris说,转送给你们也没关系,反正以後我还有很多机会画图给他。」
我面对著满脸通红的Vincent,慢慢展开画卷,才发觉里面是一只像蟑螂的生物──正确而言,那和我看到的鹌鹑图有点像,都有蟑螂的某些成分,这好像已经成为Vincent的特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