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农民夫妇的流浪生活:盲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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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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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国民选择的是一个服装批发市场的边沿,支起了自己的烤山芋的炉子,苏桂芬选择的是一个公园门口,支在马路边的便道上,大柱选的是公园的另一个出口,便道上,山芋都是提前烤好的,放在炉子里是为了保温,下边再烤几个。烤好的就拿到最上层来。放在炉子口一个,掰开了,让香味弥漫整个街道。
大柱很聪明,只烤了几天,就基本掌握了烤山芋所需要的火候,也基本了解了什么类型的山芋好烤,什么类型的不好烤,那种样子的甜和面且软,哪种样子的干巴巴的不能用来烤。这几天的进帐还不错,关键是成本低,很多买烤山芋的年轻人不在乎花几块钱,基本上秤一挑起来,说几块就是几块了,而且城里的年轻人大多不认识秤。
也有老人买的,也有中年人买,自己吃或者给孩子买着吃的。
第五天,是个周末,孙国民夫妇和大柱提前烤好山芋,按照正常的推算,周末应该是生意最好的一天。
这一天,孙国民刚支起摊子,还没开张,忽然一片喧闹和嘈杂,很多小贩抱着家什撒腿狂奔,直觉告诉孙国民,也应该跟着狂奔,无奈他的炉子太沉了,下面陈老板给的那两个轮子都不灵光,慢慢推还行,跑快了肯定不行。
一群穿着制服头戴大盖帽的城管队员冲到孙国民的面前,二话没说,将秤先拿起来往腿上一磕,就断了,几个城管小伙子围着孙国民,有一个拿手试了试炉子热不热,担心烫着自己,然后抬腿将炉子踹倒,烤的半熟的和已经烤熟的山芋以及炉灰全都倒了出来,堆在便道上,大盖帽拿皮鞋一踢,灰尘四散。
清干净炉子的炉膛后,几个推着孙国民,让他自己把炉子搬上他们开来的汽车,汽车上装了很多三轮车,炉子,还有锅盆以及小板凳什么的。
所过之处,路上一片狼籍,蔬菜、水果还有砸烂的小板凳等等。
孙国民把炉子搬上车之后,马上就被赶下车,站在路边。孙国民的脑子很乱,这时想到的是苏桂芬和大柱。他想一定要赶紧通知他们,好提前跑掉。
只是腿再快也没有汽车快,在孙国民气喘吁吁地跑到苏桂那里时,清理已经结束了,只剩下满地的炉灰和踩烂的烤山芋。
孙国民拉着苏桂芬往公园的那个门去找大柱。大柱已经和城管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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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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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管推倒了大柱的炉子。倒干净炉灰,让大柱帮着往车上搬,大柱不干,令大盖帽很不悦,又看见大柱手里有一秆秤,顺手就拿过来,大柱一把又给夺了过来。大盖帽一把又给夺了过去,大柱上手又抢。
大盖帽没有思想准备,想不到这个十多岁的瘦弱少年,竟敢动手从自己手上抢东西,如果不是麻痹的话,第一下万万是不会让他抢走的。大柱再抢的时候,大盖帽已经有了准备,任大柱怎么使劲都夺不下来。
大盖帽乘乱,将秤半举起来,要在膝盖上磕断,大柱竟然张嘴就咬了他的手,大盖帽一疼,大柱拿起秤飞快地跑了。本来一个大盖帽和一个少年纠缠在一起,就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大家渐渐聚拢过来,看到大柱赢得了胜利,立刻引起周围围观的人一片哄笑。这笑声显然是向着大柱的。
大盖帽脑羞成怒,拔腿就追,踩在稀烂的烤山芋上,一个趔趄,差点又滑倒,周围又是一片哄笑,大盖帽更恼怒了,奋起直追,大柱边跑边回头还做鬼脸,引的周围人笑的合不拢嘴。
就在大盖帽快要追上的时候,大柱停下来不跑了。一闪身进了个女厕所。
大盖帽站在门口,刚要进去,一抬头看见女厕所,犹豫了。周围的围观者不光笑,而且开始起哄了。这时,女厕所里开始有女人的叫骂声。有的开始往外跑。
周围的嘲笑声彻底摧毁了大盖帽,一咬牙冲进了女厕所,女厕所又是一阵惊慌的尖叫,好几个惊魂未定的女人一出来,就向周围围观的群众诉说这实在太不象话了。
厕所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打击声还有大柱的尖叫声,听的外边的孙国民和苏桂芬揪心一样的难受,真想进去看个究竟。
片刻,里面没有声音了。大家禁不住围上去。忽然间女厕所里冲出来一个失魂落魄的大盖帽,往外发疯样地跑。
众人正奇怪,大柱也跟了出来,直追大盖帽。大家看清楚了,原来大柱一手拿着一坨屎,脸上也糊着屎,可能是流鼻血了,屎和血抹的满脸都是,乍一看,确实吓人。大柱使劲地追着大盖帽,大盖帽嫌屎脏,使劲地在前面跑。一路上,围观的行人纷纷躲避。
追了半条街,一直追到装满了三轮车和炉子的那辆汽车跟前。大盖帽们看见一手一坨屎的大柱都吓了一跳,纷纷落荒而逃,生怕沾上。
顿时人声鼎沸,从来都是大盖帽追小贩,这次一个少年就追的那么些大盖帽满街跑。让大家都开了眼了。
大柱见大盖帽都跑了,追不上了,就爬上了汽车的驾驶室,把手里的屎糊在驾驶室里。车窗上,车门上都糊满了。
然后坐在驾驶室里,将手里剩下的一坨屎在手里团来团去。
屎这个东西,很神奇,它在我们的肚子里,只隔层肚皮就没人嫌弃,要是糊在手上和脸上就有人嫌弃了,无不躲的远远的,直恨爹娘少生一条腿。生怕沾上了这个玩意儿。
半条街都给堵上了。热闹非常。交通警也来了,派出所的片警也来了,见到这个场面,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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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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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两个穿着雨衣,戴着手套、蒙着头的城管上前制服了大柱。但是因为年纪小,够不上处理的,洗干净了,在派出所教育教育就放回来了。
回到郊区的院子里,大柱睡了一整天,不和旁人说一句话,连陈老板打招呼,大柱也没理。一天里,孙国民夫妇没有出去拣废品,守着大柱。到了夜里,大柱搂着弟弟二柱睡觉,唠叨了一夜,没人听清楚大柱跟弟弟说了些什么。
早上,大柱早早地起来,生起炉子,主动给大家做饭。
吃完早饭,二柱和栩栩跑出去,和陈老板的两个女儿在院子里的废品堆里玩起来。孙国民知道大柱有话对自己说。就没着急出去。坐在那个拣来的小饭桌前等着大柱说话。
大柱说:“我要出去做生意去了。”
孙国民说:“哦,我知道了。”
大柱说:“求你件事情,带好我弟弟二柱。”
孙国民说:“好的。可是你出去我也不放心呀。”
大柱忽然象个发怒的猴子,跳起来,说:“跟你在一起就放心了吗?你能做什么,你除了拣破烂要饭,还能做什么,亏我还叫你爸爸。”
苏桂芬靠在门上,大柱每一句话,都让她惊的一抖。
孙国民低下了头。
大柱说:“你带好我弟弟,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孙国民惶恐地看着大柱。
大柱转身出门,出了门,又回来,走到孙国民跟前,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说:“你照顾好我弟弟,我赚了钱以后,来接他。”
孙国民使劲地点头。
大柱转身出门,看了一眼在废品堆里玩的弟弟。转身又回来,走到孙国民的跟前,跪在孙国民和苏桂芬的跟前,说:“爸啊,妈啊,我要是没回来接我弟弟,你们别让他学坏啊,他要是学坏你们就揍他。我不怪你们。”
孙国民和苏桂芬不知道这个早熟的流浪少年到底要说什么,但多少也感觉出来大柱这一走可能就很难再见面了。
大柱离开了城郊的这个收废品的院子。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孙国民也没有在那个院子里待多久,因为大柱走了之后没多久,孙国民夫妇先遇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接着这个平静的院子又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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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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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夜市上,有一群年轻人喝多了,要把啤酒瓶子还有易拉罐全都赠送给孙国民,夜市的摊点老板不乐意,但又不想得罪这群喝多了的年轻人。孙国民和苏桂芬兴奋地在一边等,平时一般到一两点钟或者十二点时就该回去了,栩栩和二柱两个人在废品收购站的简易平房里也不放心,而且第二天还得拣废品。所以不能太晚。
但那天的几十个酒瓶子和易拉罐确实是一笔意外之财,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那伙年轻人才散。
当孙国民夫妇兴高采烈地扛着一大袋子啤酒瓶子和踩瘪了的易拉罐往回走的时候,途经一个公共汽车站,站边的花圃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到跟前一看,是一个弃婴,哭声已经很微弱了。苏桂芬把孩子抱起来,在怀里晃悠几下,看了看孙国民,这对盲流夫妇在武汉凌晨的街头对视了老长时间。
苏桂芬打破了沉默,说:“这孩子要是再没人管,恐怕就挨不到天亮了。”
孙国民和苏桂芬又沉默了片刻,孙国民咬咬牙,打破了沉默,说:“当年想拣个孩子多难啊,遇到了就是命,那就当个小猫小狗地养吧。从哪里匀一口就够他的了。”
孙国民扛着一大麻袋酒瓶子和踩扁了的易拉罐,苏桂芬抱着新拣的生下来只有几天的弃婴回到了废品收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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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拣来的孩子是个女婴,让栩栩、二柱还有陈老板家的两个女儿新鲜了好一阵子,但新鲜感很快就淡漠了,因为二柱和栩栩要给新来的小妹妹换洗尿片,要做很多事情。苏桂芬在拣来的破布里给孩子做了不少衣服。
废品收购站就这点好,什么都有,只要你不介意,生活用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旧缝纫机,孙国民鼓捣鼓捣就给修好了。虽然不太灵,但也能给孩子们修修补补的了。
废品收购站的陈老板的生意很忙,他的生意涉及塑料、金属、玻璃、泡沫诸多行业,孙国民夫妇除了拣废品卖给他以外,还帮着他清理和分类那些废旧物资。就等于拿劳动抵房祖了,两厢情愿。
陈老板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已经颇有点规模,正打算将废品收购站扩大。他和孙国民处的挺好,认为他是个好人,是个老实人。唯一看不惯孙国民的就是他太抠门了,从来不买一点点吃的喝的。也从来不给孩子买。虽然都是农村出来的,知道节约过日子,但象孙国民抠门抠到这个程度的,确实少见。
有时候陈老板的两个女儿吃跟冰棍或者别的什么零食,栩栩也要吃,孙国民告诉栩栩那是药,不能吃,说陈老板的女儿有病,所以要吃药。二柱就说,那不是药。孙国民就将栩栩一把拉开,连哄带骗地说,是药是药,二柱瞎说呢。让栩栩咽着口水忘掉这事。
后来陈老板每次给女儿买点吃的东西,就给栩栩和二柱也捎上。
孙国民想谢绝,但又没有理由,只好这样了。陈老板有时候空闲了,看见孙国民骗孩子时,就会奚落孙国民几句,说:“老孙啊,你攒那么多钱想干什么啊,留着养小的啊。”
孙国民脸顿时红的象鸡冠,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地傻笑和挠头。
后来废品收购站里收购了一把拣来的唢呐,上面的小哨都在,用透明胶布沾着小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几个不同规格的小哨,美中不足的就是前面的铜喇叭处撞了个瘪,但不影响吹奏,孙国民是吹唢呐的高手,过去在村里每逢谁家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的吹奏。孩子们也没有事情,孙国民得了空闲就吹几嗓子,栩栩也喜欢吹唢呐,跟着也能吹出来,陈老板的两个孩子还有二柱没事也跟着呜哩哇啦地在院子里猛吹。孩子们一吹一闹一抢唢呐,陈老板夫妇和孙国民夫妇就在一边乐。
让满是废品的院子里充满了不少的欢跃和快乐。
废品收购站出大事的那天晚上,新拣来的孩子病了,发烧,哭声也不对劲,孙国民夫妇用尽了土法都不行,等孩子哭声越来越微弱,才意识到必须得上医院,孙国民揣好攒下来的几百块钱,安顿好二柱和栩栩,告诉栩栩和二柱不许出去,不许乱跑。
俩人找陈老板借来收购站的三轮车,苏桂芬抱着孩子坐在后面,孙国民在前面使劲地蹬。蹬到医院,挂号,检查。
快到十二点时,废品收购站那边出了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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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流窜犯流窜至武汉,在郊区看中了废品收购站的陈老板,经过了两天的踩点,决定对陈老板的废品收购站下手。一是觉得这里地点偏僻,周围没有什么人,尤其是晚上,再有废品收购站会备有一些现金,因为每天要收购别人送来的废品物资。
三个人从围墙上爬过去。直奔陈老板住的卧室里,凑巧的是,陈老板的两个女儿那天在孙国民夫妇的屋里和栩栩和二柱玩,孙国民夫妇带着弃婴去了医院,一张大木板床就空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