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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洛阳女儿行-第30部分

小说: 洛阳女儿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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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锷见他出了院门,已惊觉那屋中老者似乎是此道中好手,轻轻一提身,翻出院外,又绕到自己随从歇息的房子后窗外面翻身而进。进屋时,见桌上菜肴已备,属下随从都还在等着自己呢。他闪身入座,低声道:“一会儿都别喝酒。饭菜可能还没事,下的不是致命的药。一会儿……”他指点了几个人:“你们先照吃不误,把菜多吃些,别让他们起疑。酒都先佯喝下,怎么吐掉我不管,但不要让人查觉。我说‘不好’时,大家就齐装中毒。”他的随从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汉子,当下也没什么人露出惊色。
一时,韩锷先动了箸,他指点的那几个人果然放口大吃起来,另外几人却只用筷子拈点菜做做样子。一时屋外总管进来续酒。他们面上全无异色,人人斟酒而饮,其中一人还对韩锷笑道:“头儿,我们今晚就歇在这儿吧。这儿村民极好,明儿再赶路如何?”韩锷含笑点头。他却小小先啜了一口酒,用真气护住送入腹中。略品了品,知道那酒中下的药虽特异,却也只是麻醉之药。不过当真无色无嗅。他暗暗称奇,看了众人一眼,估计那药性,到快差不多时,才叫了一声:“不好!”
他一语叫罢,就去拨剑,可手却似软软的,另一手已先抚上了额头。随从都正在看着他,见样学样,果然人人大叫:“不好!”却各人依着性子做出的神态也各不相同:有人一脸惊惶,有的却一怒跃起,然后似无力地摔倒。一桌中人,七七八八,一时俱已东倒西歪地放倒。那库赞似有意似无意地先倒在韩锷身上,接着又有人倒在库赞身上,倒把韩锷身形全给遮住了。他们这么做一半是护主,一半倒是为了藏锋。
候于屋外的总管却适时阴笑了两声:“果然麻倒下了,我说这‘麻姑醉’没什么人辨得出,哪怕他是极老的江湖。”一语说罢,他对身边人吩咐了声:“请老主人。”他手下马上就有人跑出门去。不一时,只听步履声声,极是沉凝,慢慢走进了屋内。
从那脚步响起时,韩锷心中就一惊:来的果然是高手!在这么个漠北偏荒的小村,居然也有这般好手!他一惊觉,就已打定了暗袭的主意。听得那脚步进门,心里却也紧张到极点,似乎那人无声的气势让他不由自主联想起曾经历过的惨恶局势。他眼睛为身上之人所掩,什么都看不到。只听他轻轻在库赞耳边说道:“出手、装做是垂死之争!”
库赞已经明白,心头一凛:情知来人必不寻常,否则韩锷不会是如此声口。在那老者进门时,只见库赞犹如勉力提起一口气,伸手抄刀,一把弯刀划过一道圆弧就向那老者击去。那老者却虽惊不慌,似已面对过无数这样的突然场面,双袖一荡,一双精劲的手就向库赞的弯刀侧面劈去,口里嘿然道:“沾了这麻姑醉,还能动上一动的,果然称得上不错了。”
他那双手击在库赞弯刀侧面时,库赞才不由心里大惊:他这次出手本要装作垂死之争,出刀虚弱无力。可那老者一击袭来,却让他感到就是自己全力出手,也断难挡住那双手上的龙虎之力。他喉中鲜血一涌,一缕血丝已在他唇力漾了出来,这可不是装的。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的光华突然掠起,直击向那老者胸口。那老者暴喝了一声,没想到屋中人居然有这等绝顶的高手,身形就已疾退。但韩锷这一击本是必杀之势,他行走江湖,一向少有偷袭之举,但现在他是统军之人,所谓兵者诡道,倒不顾忌这些。以他的手段,在他的突袭之下,就是高明如俞九阙,只怕也不能不为之刹羽。果见一蓬鲜血在那老者胸口溅出。韩锷为装得象,偷袭发出后,才睁开眼。只听那老者一声长叫,居然在无暇避敌时以一支右手挡在胸口,任那剑锋穿过手背,却全力握住,那剑锋也就仅入胸口寸许,勉强逃过了这一剑穿胸之厄。韩锷先无暇看人,见那老者应变之捷,不由大起惊懔。睁眼后才看清那老者容貌,那老者也才看清了他。只听韩锷大叫了一声:“大漠王!”那老者却惊道:“韩锷!”
两人叫时,手下却不停。韩锷身剑合一,直向前刺,那老者却闪身疾退,直向门外闪去。他们由屋及堂,由堂及院,一呼吸间,竟直翻身飞出了那土院。那土院之中人反应也快,已有几人向韩锷出手击来。韩锷略不一顾,立意要先诛这大漠王为最切紧之要务。
大漠王指掌间的功夫也当真了得,重创之下,右手已伤,却还是紧紧抓住韩锷的剑锋,让它再难有寸毫之进,左手却已连连向韩锷攻至。他身子疾退,向自己的那个小院中退去,口里一边大呼道:“风起、——沙扬!”
这四字那日在巴丹吉林沙漠里韩锷就听他叫过。他两人一退一追奔得极快,不一时就已退入那老人的独院。两人才入,就见院中那老者的从人已被声音惊起,院中登时就掀起了一片尘土,呼啸着向韩锷袭来。韩锷一咬牙,脚下加紧,身子竟一腾而起,连人带剑,直向那老者胸口搠去。
那老者神色一变,左掌挥出,直击向韩锷头脸。韩锷掉头一避,竟任由那手掌击在自己左肩之下,只听轻轻的“咯”的一声,他顾不得疼痛,反借势开声,借声加力,长喝了一声:“咄”!那一剑加紧,竟又刺入那老者胸口寸许,已伤入他的心脉。
可那老者随人也反应机敏,一天黄土中,一时不知有多少人向韩锷袭来。韩锷扬首腾身,手下剑势迫不得已略停。那老者却在他这一顿之际,已加速后跃。随着一蓬鲜血喷出,他已脱出韩锷剑下。但他分明伤势极重,韩锷太乙真气已随剑势浸入他心脉要命处。他才一抽身,就向屋内退去。他的随从却亡命而上。这土院之中,从明是那老者经营已久的巢|穴。他的随从足有近二十许。韩锷一咬牙,剑不容情。只见迷离暮色、黄土尘中,眼看得一具具身影倒下,韩锷只肯伤人,不肯杀人,到把最后一人都重伤倒地后,才得空追入屋中。只见那屋中只有一席土坑,那土炕之上,却已掀开了被褥,露出了好大一个深洞。那老者分明已借机而遁。韩锷叹了口气,知道追怕是追不上了,那大漠王如此潜忍之人,后面备的必有接应。
他心忧下属,只有折身而返,手下十二人却已把对方收拾了差不多了。库赞兴奋道:“韩公子,你已杀了大漠王了?”
他一句问出,那被擒之人人人脸上露出恨色。韩锷轻叹了口气——这生生杀杀,一入局中,就陷纠缠,其实,他跟大漠王又有什么仇呢?他一时把那总管带进屋中盘问,才知这荻村却是大漠王中莫忘最喜盘桓的一处所在,因为建构俱是汉人制度,连村里的妇女洗衣都还是用捣衣石为砧的。
韩锷去搜出了大漠王平日的来往书信,三更看罢。他忽传下令来,叫随从上马速行。随从也没多问什么,一行十三骑上马而去。韩锷骑在马上,奔行极快,脑中却想起那村中总管的一句话,那总管说:大漠王之所以喜欢这个荻村,是为最爱听这村中犹是汉家习惯的那一声声捣衣砧声。
第九章:城高铁瓮横强弩
焉耆城外,刚刚黎明。却有一串马蹄声打破了这黎明的平静。焉耆城中本有羌戎之兵。虽然人数不过数十,但全城守卫之责却已全入他们掌控。只见城外共有九匹马儿在荒野里奔来,才到城门下,其中一人已大喊道:“开城开城,大漠王有要事相告。”守门的头领还刚起身不太清醒,他正自狐疑,只听城下人已喊道:“居延城韩锷与他手下龙禁卫不日即到,他们要来攻焉耆城。我们奉大漠王之命传递消息。报讯迟了,你当此罪责?”
叫喊的却是个胡人,喊的也是羌戎话。那守将还待怀疑,城下人已张弓搭箭,一箭射来。那箭头上却没有箭镞,上面附的是一个大漠王的表记信物。守领再无怀疑,叫了声稍等,飞快奔入城中告与驻守之统领。
羌戎驻兵统领名叫哈木儿,驻扎在这焉耆已有两年之久。自居延城为汉家朝廷控制以来,他就一直小心防范——居延一带,俱在沙漠边上,水草缺乏。羌戎所部皆为游牧之民,加之这一带本就被他们的势力隔绝于塞外,与汉家张掖守军已长久道路不通,所以羌戎王除了索要供赋外,对这十五城倒一向不太看重。但近来,居延城为汉家控制后,龙禁卫之名盛传漠北,哈木儿也不由不提起精神,小心防备。
这时听得大漠王传来消息,韩锷果然来攻焉耆!那哈木儿不由面色一紧,忙忙吩咐开城放使者进来。大漠王手下汉胡杂半,也一向最是消息灵通。与西域这一带十五城城主俱都交厚,那哈木儿对他也颇为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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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城门才开即合,那九骑人马已进入焉耆城。其中一个年轻的为首之人一挥手,指着四个手下道:“你们上城看着,帮忙守城。我去见哈木儿统领。”他手下四人应声登城,余下五人便直奔向哈木儿之驻营。
哈木儿得到警讯,已传命手下数十羌戎兵整装备战,要从那大漠王使者口中听得确切消息后就进宫面见焉耆王,逼他下令全城死守,同时已派人去向伊吾求援。那大漠王使者五人刚走到院中,他已迎了出来,面上不乏紧张神色。他心里有数,居延附近数城要么无羌戎驻守之兵,有驻兵之地倒以自己这里兵力最弱。韩锷如要来攻,当然首选此处。他情知焉耆城中也有那大漠王的势力,想得那大漠王使者之助,当下不由十分客气。
却见来者五人中,居中一人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汉人。那汉人身材高挑,看到他眯着眼睛一笑,说了一句半夹生的羌戎语:“你是哈木儿?”
哈木儿一点头,才要开口,那年轻汉人哈哈大笑道:“龙禁卫突袭之兵马上就至,哈木儿统领,你可要小心了!”说完就一挥手,他手下四人各逞刀剑当先就向哈木儿身边的羌戎兵士砍去。那些羌戎之人还不及反应,瞬间已被他们放倒了几个。哈木儿大惊之下,抽刀退步,口里喝道:“你是谁?”
却见那年轻人的四个随从人人骁勇,都是精擅搏杀的角色,他才待挥刀相助,却见那年轻人一双细长的眼冷冷地盯着自己,那一份狠色,不知怎么就压得他心中如承巨石之重。他手下之人已与那来人的四个随从狠斗在一起。哈木儿猛然大悟,惊呼道:“你是韩锷?”
他说的是胡语,但韩锷来此时日已久,大至猜得明白他的话了。听他把“韩锷”两个字念得极为重浊,开声而笑,长叫道:“没错,我是汉家天子使,从今日起,焉耆城要重入我汉家版图!”
他一句叫完,见身边随从遇险,一剑击出,就已横拍在那正仗刀向他随从腰间搠来的羌戎兵士颈侧。这一拍,正中那羌戎兵士颈后的大动脉,那兵士来不及叫上一声,已当场萎顿。韩锷收剑而回,定声道:“我要杀你!”
说完,他剑未出鞘,已向哈木儿击至——他要趁羌戎冬季休养之机,务求要先夺回对这附近十五城池的控制。情知羌戎之人这十五城池驻兵虽少,若合在一起,却远较自己手下龙禁卫多。且这诸城多已被胁迫日久,在他们威逼之下,如若攻城,他们多半可以胁迫城中老幼倾力相助。自己所长,不过就是一个“快”字。所以他单骑出行,不带军马,只携了十二个随从,也只为图个快字。
他本不愿杀人,但当此局势,杀人即为立威,还要杀得极有风势才行。所以他剑未脱鞘,一剑就向那哈木儿喉头钉去。哈木儿也是弓刀健者,当即一退步,拨刀还击。韩锷一声长笑,他此番做为之后,已惊动了焉耆城中人在远远观看,所谋已成。当即发力,那一剑,剑气透鞘,忽转刺为扫,横击而至。哈木儿多年戎马,还是头一次见到人出手如此之快。情急之下,弯刀一竖,已迎向那横扫而至的连鞘长剑。韩锷发声一喝,只听一声裂响,那一剑砸在哈木儿的弯刀之上,哈木儿居然连臂带刀都被他劈得软了。那剑也直劈向哈木儿颈侧。哈木儿手臂酸软,崩地一声,手中弯刀居然被一剑劈断,然后只觉颈上一凉,半个头颅已被这一剑连鞘之击整个劈裂!
韩锷本不愿如此虐杀,但当此危局,似乎只有此等残酷才可骇住敌人,也才能尽量少杀伤些性命。院中人还是头次见到有汉人如此悍猛。韩锷并不停手,长剑带鞘连击,已一剑剑拍中院中羌戎之兵的琵琶骨。只听一连串骨裂声传来,然后猛地腾身房顶,高喝道:“我是汉家天子使!首恶已诛,哈木儿身死。焉耆城父老,从此护城之责由我韩锷掌控。”
他这边一发动,那边他留在城墙上的四个随从已突出奇袭,杀了那羌戎守城头领。就在焉耆兵士还在惊慌,不知是否抵抗之时,已从怀中掏出了汉军旗帜,一挂就挂在了城头高竿上。齐声用胡语高叫:“汉天子使韩锷已率兵入城。降者生,抗者死!”
焉耆城中军民本来萎弱,这时不由怔怔旁观着,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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