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庄的风流韵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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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却催促他出院了,态度也远不像先前那样柔和。他不明就理,但从老婆连讽带刺的话语里他感觉出:他治病的费用已经花光了,连公社奖励的那部分也已用完。家里出不起,村里有困难,公社里再不管的话,那可真要走向绝路了。
他早就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因为,公社里那几个头头除了表扬了一番之外,就再也不见了踪影,村主任支支吾吾的话让他明白了些什么,老婆的不满更让他锥心刺骨:“凭着安稳日子不过,却偏偏要显摆自己。这下可好,不光把自己毁了,这个家也完了。”
是啊,如果真的留下什么后遗症,毁了的就不只是自己的下半生,把整个家庭也拖累了。尽管心里急躁,但他并没有对老婆反驳什么,只是有些黯然神伤。“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想起了那天人们玩笑中说过的那句话。其实,老婆绝不是那样的人,但想想自己,做得的确有些过分。没有了身体,名啊利的又有何用?
医生告诉他可以出院了,而且,仿佛迫不及待地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回到家,他就急于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可老婆不知把镜子藏哪儿去了,心里也更明白了###不离十。老婆越这样,他的心也就越迫切。好在,那天的腿疼最后查实也只是腓骨出了点问题,并无大碍,不然,下半生拄着拐棍度日,那可惨透了。
他不知道回到家的这个夜晚是梦中还是现实,只觉得有说不出的难受与空虚。他几次想起身都动弹不得,待到确知自己真的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刚刚还听到老婆在屋里折腾什么,可不一会,就没有了任何影子。他赶紧起身,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样子,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镜子。他灵机一动,舀了一瓢水倒进脸盆,把头伸过来。
那张脸会是自己吗?他先是打了一个冷颤,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找了块毛巾,试探着在眼圈处擦拭了一下,还是刚刚看到的模样。他狂怒了,一股无名火冲天而起。
“不——”他狂吼了一声,像无头苍蝇在院里转了好几圈。“不,这不是我,不是——”
还在睡梦中的小燕被这杀猪样样的吼叫吓醒了,她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到爹像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她一骨碌滚下炕,可怜巴巴地盯着爹恐怖的脸。
看到女儿倚在门框上惊惶失措地看着自己,二龙的火气更大了。
“哈哈哈哈,”他发出一阵尖笑,自言自语却又声震屋瓦:“是我害了自己,是李茂生这个王八蛋毁了我——”
他转了几圈,鸡窝旁一把生了锈的菜刀横在他面前。他“哇”地一声抓过来,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李茂生,我要杀了你——”
第三十三章 困惑
二龙手提菜刀冲出大门,直奔李茂生家而去。
此时天已大亮,他身后立即聚拢了许多叽叽喳喳的人,看他凶巴巴的样子,没人敢上前拦阻他。
二龙怒气冲冲地来到李茂生家门口,只见大门敞开着,他大声喊叫:“李茂生,你个狗娘养的,出来——”
见没动静,他冲进院子,一脚踹开风门,屋里凌乱不堪,被子像一堆烂狗肉团在坑的一角,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他里外找了一遍,连猪圈也看了看,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他顾不得多想,提着菜刀返回大街,像吃了药的耗子似的东蹿西撞。人越聚越多,他的火性也越来越大。他一边跑一边吼声如雷:“李茂生,你不用藏,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见到你的尸骨。”
他一路小跑来到大队部,队部门上大锁牢牢地拴着,但依旧不死心,推的门“咣当咣当”直响,口里还不断地嘟嘟囔囔地。
“二龙,别胡闹了。”分明是楚爷,声不高,却带着估摸不透的威严。
他转回身,呆呆地看着楚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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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龙,别吵吵了,李茂生已经死了。”楚爷身后的驼爷抢先说了句,然后一个劲地咳嗽。
“死了?”二龙张大了眼睛,怀疑地看了看楚爷和驼爷,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围观的村民,手里还不断晃动着那把菜刀。“你们说,他是不是死了?哈哈,别蒙我。他死了,他为什么要死?”
“你冷静一下,一会就知道了。”看二龙的情绪平静些了,楚爷走近前,两个小伙子趁机夺下他手中的菜刀。
众人这才近前来,就听有人小声嘀咕:“说是烧得很重,这不也没什么嘛?!”
楚爷也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鼻子没些变形之外,远没有风传中的那么严重,只是难看些就是了,便也放宽了些心。
楚爷刚要说什么,就听背后吵吵嚷嚷的,聚集的人群也向自己背后的方向涌去,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二龙,此时也呆若木鸡。
随着女人呼天抢地的哭叫,就见很多村民杂乱地分列在小路两旁,中间几个青壮劳力喘着粗气抬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的正是李茂生。
二龙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还不断地小声咕哝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人流退潮一般向李茂生家的方向而去,只剩下楚爷、驼爷、二龙三个人。
二龙不知所措地尾随在楚爷和驼爷的身后来到果园。
好久,三人都没有说话。楚爷和驼爷各点上一锅烟“巴嗒”着。
二龙下意识到摸了一下鼻子,鼻翼急促地翕动着。
“二龙啊,”驼爷长出一口气。“我也是快入土的人啦,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们年轻人争强好胜,这个我能理解。可争来斗去,有个啥子结果?李茂生就这么死了,你呢,你心里的苦你自己清楚。”他换上一锅烟,“你看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也就这么过来啦,很快就赤条条走啦,什么也留不下。留下又有什么用?人一死,一了百了。图人烧个纸钱?嘿嘿,说句不好听的话,活着的时候,儿女都不孝顺,人都死了,再装孝顺有什么用?人呐,就图个这辈子安生得了。唱什么戏,敲什么锣。我这最后一锣下去,就什么也不知道啦。你还年轻,路长着哩,好好过日子,别再争啊斗的,会有什么好结果?树要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可也得看怎么个活法。李茂生,我看着他死的,也就那么一回事。死了倒也痛快;他如果活着,还不是比死还难受?”
二龙感到惊诧,又有些犯迷糊。这个罗锅子,搞什么鬼名堂?
然而驼爷已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多问。不过经过这一闹腾,他已不再那么急躁了。李茂生的死,让他既吃惊又意外。一个红红火火如日中天口口声声奔前程的人怎么说完就完了?他搞不清他住院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驼爷的话是对的,疼痛中的思索让他明白了许多。人生也就是这么简单,没必要干昧着良心的事。而且,在看望他的村民中,有些自己还使过绊子,他心里的那些委屈便转化为感动。老人们说得对,都是当庄当院的,干么非要互相猜忌呢?
刚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而现在,那股冲天而起的怒火因为李茂生的死消失的无影无踪。李茂生活了个什么?不是到头来就这么两手空空的走了吗?他又想起了隋小强,当那个漆黑的夜晚,自己手掌拍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惊恐的程度也不会比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差。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隋家确实是吃不上饭了,可自己的前程就在他们家身上啊。为了自己,便不再管那些了,李茂生不正是这样做的吗?这样做的结果呢?还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在驼爷说的时候不住地点头,这次,它是诚心诚意的。曾经,李茂生口里出来的就是真理;现在,驼爷说的也蛮有道理。李茂生求的是图风光,而驼爷想的是找轻松。哪条才是该走的路?如果没有这场大火,或许他还会不择手段往上爬,而今他知道自己没戏了。回过头来想想,驼爷的话也不无道理。村民们祖祖辈辈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三个人各想各的心事,沉默了好久。
还是二龙打破了沉寂:“楚爷,驼爷,你看我这样子,还怎么有脸见人啊?!”
“这又怎么啦?”楚爷说,已不是纯粹安慰他,而是从心底里感到宽慰。“说实在的,二龙,你的伤比人们议论的,比我想象的要轻得多,根本没什么的。先好好养着,把小燕照顾好了,对小燕娘别再横挑鼻子竖挑眼,一家和和睦睦的,比个啥子都好。”
二龙只是“嗯嗯”着,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三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单嫂子夹着一阵风跑进来。
“楚爷,驼爷,不好啦。”她像毒日头底下的赖狗一样吐着舌头,断断续续地说:“李茂生……他老婆……喝……农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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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暴风雨之夜
暴雨说来就来。天刚摸黑,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铺天盖地而来。村民们只能躲在家里,任一道道电光在窗前劈过。
不过这个夜晚秀水村的村民睡得并不安宁。李茂生还没下葬,他老婆又喝了农药,幸亏发现及时,才没酿出人命,不过也还是精神恍惚,只好安排了几个人陪同。
柱子心里比哪个人都更急躁,他所急的除了新近发生的这些事,就是白天陵好的豆子,由于时间仓促,苫的不是太牢靠,这么大的风雨,一旦苫子被风吹跑,这一年的收成可就全泡了汤啦。
他在床上翻了几个滚,聆听着窗外。声音越来越大,心内的忧虑也越来越强。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非但公粮交不上,村民一年的零花钱也就换不回来啦。
他捅了捅媳妇,媳妇似乎也并没有睡着,很快动了一下,划了一根洋火,晕黄的灯光布满了整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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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挂挂着那些豆子了吧?”媳妇朦朦胧胧的声音。
“是啊。”他穿上衣服,跳下炕,回头问:“那件军用雨衣呢?”
“还想那件雨衣啊,都用了五六年了,早就破的不成样了。”
“那也得找找,披在身上也算是心理安慰。”他自嘲地说着,进了小套间,拿出一团皱皱巴巴的东西。苦笑了一下,还是抻展开,披在身上。刚打开门,雨便在风的吹动下向自己扑来。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返回,只是把雨衣裹了裹,便冲出门外。
好在风小些了,但暴雨依旧敲得裸露的部位生疼。急雨如柱,根本无法睁开眼睛。幸好这是一段非常熟悉的路,他就摸索着七弯八拐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场院。
场院紧邻小队的牲口棚,柱子看见牲口棚的窗子还隐隐透着亮光。他知道看牲口棚的桂爷还没有睡着,决定先进去找点家什。
桂爷不在,只有那盏挂在墙上的小煤油灯被窗子漏进来的风吹得摇晃着。他有些纳闷,这么大的雨,桂爷咋不在屋里呢?但心急如焚,也便没想太多,从草料棚里抓起一把长柄三齿木叉冲进雨地里。
雨似乎比刚才小一些了,但风依然没有减弱。他检查了两个垛,没有松动的迹象,略微放了些心,就又来到了个头的更大的垛旁。不好,用麦秸编织成的苫子半边翘起,用于防雨的塑料薄膜正借着风势“呼嗒”着。
他想用木叉把苫子摆正,可根本够不到上面,他转身拉了拉固定豆垛的绳索,倒也还结实。便顺着绳索爬上垛顶,突然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把周围照得雪亮,垛顶另一个晃动的影子把他吓了一跳。
一阵惊雷响过,他抹了一把脸,正好又一道闪电在头顶划过,他看出那人正是桂爷。
“桂爷,你怎么在这儿?”尽管他放大了声音,但还是让流过的“隆隆”雷声吞没了。
他看到桂爷向自己这边移动,而且声音也拌着“涮涮”的雨声传过来。
“是柱子吗?快来帮我把这根绳子勒紧了。”
柱子爬过去,看到桂爷正想把两根绳子绾结在一起,但由于风太大,绳子几次从手中脱落。他拼命抓过其中的一根,用劲拉了拉,终于,两根粗壮的绳子连结起来。
桂爷长出了一口气。
顾不得多说,柱子和桂爷一手把住绳索,另一只手把翘起的苫子压到绳索底下,然后把塑料布扯平整了。借着两道划过的闪电,确认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柱子先顺着绳索下来,再把桂爷接下来。
柱子觉得桂爷的身子特别重,几乎要把自己压垮了。他后退了两步,强撑着扶住桂爷,但桂爷软软的,瘫倒在自己怀里。
来不及多想,柱子赶紧把桂爷背到牲口棚里,看到桂爷面无血色,嘴唇发青,全身不住地抽搐。他吓坏了,怔怔地立了一会,才拿块毛巾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