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唐传-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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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匹宝马一前一后,翻蹄亮掌,跑得飞快。过了一阵,可就跑出很远了。这一带净是山地,说是山地,可没有奇峰峻岭,而是一槌片一大片又高又平的土塬。秦琼马走前面,忽听前边哞哞……水声如牛吼一般。再近了一瞧,哎呀,敢情横着一条两丈多宽的大山涧,涧沿立着一块红石碑,上边錾刻涂油三个绿字:“红泥涧”。马跑得太快,秦琼收缰已经来不及了,看来必得跳过红泥涧。他突然想起上回黄膘马跳月牙润挂崖而亡,不禁有点胆寒。俩脚用镫一磕马肚子,啪啪啪!虎类豹一回头,唏溜溜叫一声,那意思是没事儿。秦琼反把一抠铁过梁,往上一提气,嗖!噌!虎类豹跳过了红泥涧。后边敬德紧跟上来,一瞧秦琼这马跳涧过去,心说你瞧我的吧!他也用双镫在马肚子上啪啪啪磕了三下,给马送个信。人狂马也狂,抱月乌龙驹回头哞了一声,那意思是大沟大涧我都跳过,这个小水沟算什么!敬德反把抠住铁过梁,往上一提气,嗖!噌!翻抱月乌龙驹也跳过涧去。
秦琼再往东南走,两边是山,走中间一条小道,进了一个山口。到里边一看,哟,敢情是个死山坳,这儿毕周毕正竖着一块白石碑,上面刻着斗大三个字,抹着红油,非常醒目:“美良川”。再往前走不了啦,就此甩镫离鞍下马,在北边把枪杵在地下,把虎类豹拴上,从马的判官头上取下双锏,摘掉鱼褟尾放在石碑前边。面朝山口,坐在鱼褟尾上,双锏分放左右。过了一会儿,敬德也进了山口,一看秦琼坐那儿了,吁……扣镫,问:“秦琼,你这是干什么?”秦琼一捋墨髯:“哈哈哈,尉迟恭啊,听说你日抢三关,夜夺八寨,飞马跃城楼,兵困太原府,敢情你连当大将的规矩都不懂,枉为一员大将,真叫我可笑啊可笑,哈哈哈!……”敬德一听愣了,我这打铁的当了大将,还真没学过什么规矩。他心眼一转,有主意,不是当大将有规矩吗,秦琼你懂规矩,你怎么办我怎么办。他也下了马,在南边把枪扎在石头缝里,给马拢到枪上。一瞧秦琼坐在负褟尾上,一边一只锏。他也在马上把单鞭取下,又摘下鱼褟尾都放在地上,坐在秦琼的对面。他颏下无须,也用手假装往颏下一捋,跟抓切糕似的:“秦琼啊!你看这规矩对不对?”秦琼说:“哎,这就对了。当大将的规矩最最重要的是不能说瞎话,要是不说真话,天诛地灭,八雷轰顶。”“哎,我只听说五雷轰顶,怎么出了八雷?”“因为这条规矩顶要紧,多加三雷。现在我先跟你说说我的出身、经历,说完再听你的,然后咱们该怎么打怎么打,不论谁把谁打死,也落个明白。”“那你就说吧!”秦琼就从他父亲在南陈阵亡说起,说到山东逃难,入衙当差,结义造反,瓦岗为帅,洛阳栖身,一直说到太原解围。敬德说:“你说完了,该我说了。”敬德也从他父亲在马邑县做县官说起,接下去说结识乔公山,打铁招亲,习武投军。说到这儿,秦琼说:“你先等等,既是你老师要你投军为什么不到太原府投大唐国,却投了定阳刘武周呢?”敬德说:“我是先投的大唐国,可是建成、元吉和黄壮不是东西。”接着就把自己在太原花钱买官、怒杀旗牌、买命出走的经过说了说。说到齐彪引他投奔刘武周,秦琼问:“这齐彪是唐朝的将官,怎么把你往北边引呢?”敬德就把齐彪的话对他一学舌,接着说到定阳投军,捉妖得马,抢马打死宋金玉,宋金刚告状,刘武周了事。大军南下,自己当了先锋宫,又怎么抢关夺寨,攻打太原府,退守柏壁关。敬德把话说完,这下秦琼全明白了。心说这都为建成、元吉所行不端,他们害死刘武周的女儿,能不把人家逼反吗!他们光顾发财,目不识人,这才把敬德逼到北边去了。我是冲着李世民来到大唐国的,要冲这俩小子,早就跺脚走了。不过人家是亲兄弟,这些事我还不能向秦王直说,暂且看事行事吧!这时敬德说道:“我把实话都说了,一句瞎话没说,这规矩对了吧?”秦凉说:“兄弟,这才是大将的本色,听你这么一说,你真是个大英雄啊!”敬德一听叫他兄弟,反正你怎么办我怎么办。就说:“哥哥,要说大英雄,我可不敢当,我哪儿比得了您哪!”“兄弟,咱们这叫打出交情来了。这么办5吧,咱们撮土为炉,插草为香,拜把兄弟吧?”“拜把兄弟?”“对呀!”“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秦琼撮了三堆沙子,各插上一根草棍,面向北,双膝脆下。敬德瞧了瞧,也跟着脆下了。秦琼说:“皇天后土在上,弟子秦琼在下,我跟尉迟恭哥儿俩碰面投缘,愿结金兰之好。如果日后我不拿他象亲兄弟那么疼爱,必将天诛地灭,不得善终。”嘣嘣嘣磕了仨头,回头说:“兄弟,我说完了,瞧你的了。”敬德心说我没你那么嘴溜,不过也得表示表示,“哎呀,老天爷在上,我尉迟恭在下,今天我跟秦琼虽说各保其主,可是碰面投缘结为把兄弟,反正是他死我不活着,我要死了他抹脖子,您找笔给记上,我这儿磕头了。”嘣嘣嘣也磕了仨头。秦琼听他这话怪可乐的,说:“兄弟,你这话真叫地道。既是咱们结拜了,我告诉你件事,这唐朝的皇上很爱惜你。”敬德问:“他爱惜我什么?”“他说当初他四子李元霸锤震十八国,也没能象你那样日抢三关,夜夺八寨,飞马跃城楼。他降下旨来,要平灭刘武周,锁拿宋金刚,恩收尉迟恭,想收你做唐朝一员大将。”“哎,二哥,你别说了,我早己发下誓愿,至死不降唐,一定要让建成、元吉、黄壮在我鞭下做鬼。”“哎,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一树之果有酸有甜,一母之儿有愚有贤。要冲着建成、元吉,我也不投唐,我是冲着秦王李世民来的。李世民德才出众,温良恭俭让,待人可好啦!我们一起在秦王麾下为将,岂不是好?”“二哥,那定阳王刘武周待我恩重如山,我背主投唐,算是什么人!”“哈哈,我明白了。你这意思就是说,咱们把兄弟归把兄弟,打仗归打仗,那也好,咱们单鞭对双锏,比试一番如何?”“倒也不错,我正要向二哥领教。”
二人说罢,各自起身,把鱼尾挂在自己的马鞍侨上.一人执鞭,一人握锏。敬德说:“二哥,你进招吧!”秦琼说:“我是哥哥,该你先递招。”“那我可就不恭了。”敬德说罢,抡单鞭朝秦琼头顶砸了下来。秦琼闪身躲开这一鞭,可设拿锏去挂。敬德这鞭朝着秦琼大腿,呼!挂上风扫了过来。秦琼一跃身,噌!鞭扫空了。跟着又是劈头一鞭,秦琼往旁边一闪。敬德三鞭都没打着,秦也也不还手,转身就跑。敬德执鞭紧追。秦琼猛一回身,说了一声:“看锏!”左手锏打着旋儿,柔柔柔柔奔敬德面门来了。秦琼使的是秦家门一着绝技,叫做连环撒手锏。秦家门撒手锏轻易不使,秦琼收裴元庆时使过一次马上撒手锏,这次使的是步下撒手钢。敬德见一只锏飞来,叭一低头,这铜从他盔顶上噌的一声过去了。他抬头二次正面,见秦琼的右手锏也撒手了。这只锏竖着,直奔他的脸面。敬德心说坏了,我有性命危险!这时候,秦琼叭一个箭步蹿向前去,不等这只锏碰到敬德的脸上,右手把锏抓住了,左手揪住他的袢甲绦,用锏在他盔顶上噌噌噌钢了三钢。敬德只有等死了。秦琼哈哈一笑,把锏扔在当地,说:“兄弟,咱们是把兄弟了,虽说各保其主,我能要你的命吗?”敬德定了定神说:“多谢二哥。”秦琼说.“兄弟,咱们该回去了。为了遮人耳目,我在前边,你在后边,好比你把我打败了。”敬德说:“好嘞,我听二哥的。”二人各自挂兵刃,带上鱼褟尾,认镫扳鞍上马,顺原路而回。
回到柏壁关,天已经快黑了。方才秦琼、敬德走后,双方又有几员战将交锋见仗,难分胜负,各自收兵撤队了。他俩来到战场,一看空空如也,秦琼回到唐营。敬德叫开柏璧关,打马进关,直奔帅附。宋金刚、刘文静正在帅府大厅和众将议事。见敬德进来,宋金刚拍案问道:“尉迟恭,今夭你和秦琼往东千什么去了?快快实话实说!”敬德说:“帅爷,你听我慢慢讲。”他就把秦琼把他引入远处山坳,各叙身世,拜把兄弟,单鞭对双锏诸般事情叙述了一遍。他把话讲完,不单宋金刚听着生气,在场的全觉着不象话。宋金刚说:“嘟!胆大尉迟恭,竟敢阵前通敌。若不处置你,你必定杀死我,献出柏壁关。来呀,捆!堆出去开刀问斩。”他这么一喊,外边绑缚手进来就要捆敬德。敬德眉毛立起来了,眼珠子瞪圆了,扎煞着肩膀,大喝一声:“啊,你们哪个敢捆?哪个敢绑?”绑缚手吓得不敢近前。敬德说:“宋金刚,你不是憋着抓碴儿给你兄弟报仇吗?来吧!”他一个箭步冲到帅案前,右手抓起那颗扭头狮子黄金帅印,“于脆我先打死你得了,”宋金刚座位紧靠着后墙,无处藏躲。一看敬德要行凶,他吓晕了,急忙往桌上一趴。敬德把黄金印抡圆了,对准他的后脑海,叭!喀嚓!帅盔两半了,脑袋砸碎了,桌子叭架了。打死宋金刚,他哈哈大笑:“啊,这你该老实了吧!”众人见此情景,都愣住了。刘文静说:“敬德呀,你怎么给大帅打死了?”敬德说:“哎,先生,有他也五八,没他也四十,他老憋着要宰我,我心里明镜儿似的,给他砸死了,往后就没人算计我啦!”“兄弟,事已至此,咱们跟兵将言明,献出柏壁关,一齐投唐去吧!”敬德说:“刘先生,你跟定阳王是金兰之友,不应该说出投唐二字,你来观看!”用手一指宋金刚的死尸,“再说役唐,我也给你打死!”刘文静闹不明白了:“敬德兄弟,既不投唐,那你为什么跟秦琼结拜,打死大帅呢?”“哎,刘先生,我跟秦琼这一仗打得挺和美,这才拜了把兄弟。拜把兄弟归拜把兄弟,我们还是各保其主。定阳王拿我当亲兄弟疼爱,我打死了人.他破两万两银子给了事,我要是投唐,对得起王爷吗?,刘文静这才看出敬德是怎么个人,敢情他这儿恩是恩,怨是怨,一码说一码。他赶紧命人把宋金刚尸休盛殓起来,因为唐军已经把回定阳的路切断,只好就地发丧埋葬,这事自有人去办理。刘文静又派人把营官营长、哨官哨长、队官队长都找来,把尉迟恭打死大帅的事说明,宣布让尉迟恭暂代元帅之职,要大家继续守关,加强戒备。众人听罢,议论纷纷,都说先铎官尉迟恭真是个大好人,就是太胡涂了。
再说秦琼回到屠营,李世民问他“二王兄,你是不是把尉迟恭的底摸来了?”秦琼说:“千岁,我多少摸了点底,还不算很清楚,看来尉迟恭忠于刘武周,收他不易。”秦琼这话不好说呀!能说你大哥、三弟抢刘武周的女儿惹出这场祸端,又目不识人,逼反敬德吗?当然不会。他心想,你们是亲兄弟,我是外人,还是多留个心眼吧!李世民又说:“咱们奉旨恩收尉迟恭,总得想个办法呀?”秦琼说:“千岁不要着急,甭管怎么弯转周折,我一定把他收过来。”这事就先撂到这儿了。
尉迟恭做了大帅,诸事仰仗刘文静帮办。这一天,有人来禀报,说仓里粮食不多了,请尉迟元帅早想主意。敬德问刘文静:“刘先生,军粮从哪里调来?”刘文静说:“打这儿往西北走五百里地有个介休县,我军粮食屯在那里,管粮官叫张环字表士贵,您得去找他要粮。”敬德说:“好嘞,我亲自走一趟,咱们暂且免战牌高悬,等我回来再打。”为了不惊动敌军,他不带亲兵,单人独骑,穿山越岭,绕过唐营,直奔介休县而去。
简短说吧,敬德的马快,跑了两,三天,就到了介休县。管粮官张士贵和县令王怀见到敬德,施礼已毕。敬德跟他们说了打死宋金刚之事。张士贵说:“哎呀,您是帅爷啦!我这儿给您预备了两千石军粮,明天起运吧!”天色已晚,敬德去用饭安歇。张士贵赶紧调人派军,脚行的人力不够,现抓老百姓当赶脚的,出车出牲口,该多少钱给多少钱。一夜之间,把粮食都装上大车和驮子。第二天一大早,敬德和一些兵丁押着粮车、驮子咣当咣当奔柏壁关走下来了。
粮车、驮子走出县城不算很远,就进了盐商道九道弯。走了一程,忽听对面山上嘡啷啷一捧锣响,冲下来一队人马,把去路横住。敬德问:“头里怎么不走了?”车把式说:“老爷,这儿常闹劫道的,大概是山大王劫粮。”“啊!闪开了!”他催马来到队伍前面。对面过来的程咬金先瞧见他了,大斧一摆,喊道:“我说老黑呀,敬德哎,今儿你跑不了喽,你认识程四爷吗?”敬德一瞧这个山大王就是在太原城外把宋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