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中的伊达独眼龙-第6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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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不小的日式厅堂,地面全以榻榻米铺就,这间厅堂所在的宅院是平户岛领主松浦氏的别院,专门招待来自大明朝的海商,汪傲的心腹赵光头等人现在便下榻于此。
汪傲如今正在踏波逐浪,已经难以企及倭国了,不过倭国之中还存有不少汪直的遗产,汪傲便派遣了他的心腹赵光头等人返回前来接收,为重新连接海路做准备。
汪傲和赵光头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船主汪直已经在当月下旬秘密处死,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汪直不死,也难以阻止汪傲,也就是俗称的毛海峰的造反了。
对于大明朝,汪直一行人原本就是该死该杀的贼寇,现在从贼寇变成了造反者,不过是做实了大明朝上下的想法,现在等着他们的只有一条道,一条看似光明大道的黑路。
厅堂靠内是一个小舞台。舞台上正有三名歌舞伎在演出,以白和谐)粉敷面,服装繁复华丽,姿态妖娆之极,伴随着丝竹之声,偏偏起舞。
榻榻米上,沿着东西两边,相隔七八步远,各摆了数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菜,却不是倭式的,而是平户岛内常驻的唐人厨子所作。赵光头一行人,还有作陪的松浦隆信、龙手田安经等人作陪。
赵光头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瓷杯,开口向着松浦隆信问道:“松浦兄,我家船主要在倭国招募一万名雇佣军的事情,你看能够成功吗?”他口中的雇佣军自然不会是普通的百姓,而是职业武士,一万名职业武士,对于倭国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何况是松浦家。
松浦隆信和龙手田安经对视了一眼,眼中精芒闪动,龙手田安经叩首道:“赵大人,实不相瞒,松浦家确实挤不出一万名雇佣军,不过不代表其他势力没有办法?”
赵光头笑吟吟的看着龙手田安经,他自然知道松浦隆信等人的意思,这是一个削弱其他势力的好办法,一消一涨下对于任何一个战国人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不过那对他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完成汪傲的任务,再加上他若能够招募到一万雇佣军,他在汪傲集团中的地位就会平步青云,谁知道汪傲会不会成就王者的一天。
龙手田安经突然问道:“赵大人知道不知道已经上洛的伊达政衡?”
赵光头长期逗留倭国,自然清楚倭人口中上洛的意思,虽然在他这个明人的眼中不过是一群村长械斗突然冒出了一个村长带人闯入了县城成为了知县的事情,不过在倭人的眼中却是天下的事情,他故作疑道:“嗯?”
龙手田安经叩首道:“伊达政衡出身藤原氏,现在已占有三分天下,麾下精兵强将不少,若是大人前往京都一趟的话,或许不用各家拼凑就能够雇佣到足够的人手,就算是二万、三万雇佣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大人能够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就行了。”
赵光头眉头一挑,他看着龙手田安经,却是不曾想到龙手田安经诚惶诚恐的看着他,一副为他打算的样子,摇了摇头,道:“哦,那么我等看来真的要往京都走一趟了。”
松浦隆信和龙手田安经告辞离开,松浦隆信低声道:“你看此事能成否?”
龙手田安经表情严肃道:“五峰船主一党越发猖狂,现在更是扯旗造反,我等不过是想要保境安民,他们却是不想倭国被一家势力所统,定然会想法设法削弱伊达家的。”
松浦隆信眉头一挑,问道:“为何?”
龙手田安经道:“五峰船主一党最初的货物丝绵等物,如今主要是硝石、火器,从中牟取暴利,这等武器唯有在战乱之中才能够卖得出高价,不过如今他们将精力全都放在明国的身上,恐怕力有不逮。”。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自大明的消息()
秋冬之际的濑户内海,一支由十余艘福船组成的船队顺着洋流而下,快如奔马。领航大船的船舷两侧插满了各色旌旗,迎风招展,蔚为壮观,起船首之上挂着一只叮当乱响的小铜钟,很远都能够听得到它发出的声响。
时近午时,一位身材高挑,短袖长裙,戴红纱帷帽,无法穿透帷纱看清其面貌,这位身材婀娜的女子正站在主桅下负手而立,极目远眺东方,心中充满了沉思。
一位灰衣老者走进红袍女子,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之色道:“姑娘,公子派遣的赵狗才已经来到了平户,和松浦隆信勾结在了一起,不出意外的话,应是来对付您的。”
女子犹豫了一下,摇摇头,目露忧虑之色:“父亲生死未卜,这种情形下,兄长理应以救父亲为要,但兄长名为救父心切,行造反之实,现在已经攻破了苏杭多座城镇,一发不可收拾。”
灰衣老者看了女子一眼,欲言又止。
船主汪直乃东亚海商中的第一人,产业众多,财富惊人,屡屡破坏明庭的海禁,自徐海败死,理所当然使明庭的打击对象。原本汪直人在倭国,人身安全有保障,但是他重情义,听信谗言,自投罗网,深陷囚笼,生死未卜。
女子的脸色渐渐阴沉,眼里满是忧郁,不但担心父亲的未来,更担心自己的命运,同时对于兄长汪傲的名为救父实为私利的行径感到可耻,更有明庭为了一己之力破坏海岸秩序的种种暴行充满了怨恨。
灰衣老者咬牙切齿的说道:“红娘子,现在情况危急,按老仆的想法是直下夷州,那儿还有一处老船主留下的据点,依此或可接收来往暹罗国的船队,好东山再起。”
女子微微颔首,却又摇头,道:“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兄长攻入苏杭,破掉了多座城镇,抢掠了无数财物,以海商们的恶习,哪里还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十六世纪的海商,名为海商,实为海盗。
灰衣老者问道:“那为何要前往京都寻那倭国之主,这倭国不过是我等手中的刀,若是亲自上门就要落了我等的面子和里子,这对于老船主数十年来形成的经营不小的破坏。”
女子沉思了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明庭必调集数十万大军前来围剿兄长,以兄长手中的兵力就算是能够取胜,也难以击败源源不断的明军。”
灰衣老者面色微变,看了女子一眼。他是汪直的仆从,是看着汪傲和红娘子长大的老人,实不愿看到兄妹反目成仇,不过他效忠的是汪直而非兄妹两,现在汪傲的行径大大威胁到了汪直的性命,自然要保护红娘子的安全。
女子淡然说道:“兄长手中的实力防守有余,拓展不力,明人东南沿海之徒多为软弱虚伪之人,就算是招募到足够多的闲汉,也不过是一战即溃的无能之辈,那么又好用又便宜的刀来自何处,还要多说吗?”
女子的话没有说下去,灰衣老者却是听懂了,他跟随汪直走南闯北。
如何不清楚大明东南沿海的卫所兵早已经不堪一战,看似数量很多,但是几乎没有精锐。大明真正的精锐多为将门的家丁,也就是私兵。在勇敢和吃苦两方面都无法和倭国的武士军队相提并论。不过倭国的武士军队和大明的九边精锐相比,在行军布阵上略有不足,更加重要的是倭国没有层出不穷的强将。只要大明国出一个百年不出的强将,再招募和训练出一群敢拼敢杀的强兵,那么游兵散勇似的倭寇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灰衣老者瞥了女子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能够说服冈山的那位自削实力?”
女子一怔,她想起了与冈山之主,现在已然成为倭国之主的男子初次接触,知晓这是一个不容对付的家伙,同时也是倭国不世出的人物,用语言恐怕难以说服。
女子缓缓站直身躯,目光炯炯的望着前方,道:“很难,不过这一次我带去的不仅仅是诚意,还有实利,那人和眼光短浅的倭人不同,属于眼界大开之辈,一个具备野心又拥有了眼界的强人,想要对外扩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倭国想要对外扩张,无疑只有朝向大明和朝鲜。”
灰衣老者顿了顿,认真的看着女子,问道:“姑娘也想和公子一样挟重兵胁迫明廷就范,这恐怕难以成行吧?要知道大明一向自诩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女子没有说话,但是神情不以为然,显然她不信大明上下夸大其词了,不过还是说了一句,道:“如今父亲生死未卜,关押在何处也难以察觉,就是想要劫狱也是摸不着头脑?兄长想要谋夺父亲的基业确实不当,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若是他败了,父亲必死,若是他猖獗于斯,明廷上下怕是会有所犹豫,父亲未必死。”
灰衣老者神情更为严肃,他听出了女子已经和汪傲的使者接触过了,女子不等老者问话,坦诚的说道:“叔爷,兄长借着肆虐东南之机,攫取了大量的财富,默认了他的地位。我等能够安全从五岛群岛带出十余艘船,并非赵狗才无能,而是我与兄长妥协了。”
灰衣老者欲言又止,稍稍思量了一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他是汪直的家仆,跟随着汪直走南闯北,知晓现在汪直生死未卜,要想迫使明廷上下不敢下手,这怕已是唯一的办法。更何况,汪直的养子养女已经达成妥协,在这里再反对的话实为不智。
灰衣老者沉吟少许,说道:“还是慎重一点好,不要过于乐观,以免马失前蹄。”
女子微微颔首,不再说下去,正要返回船舱,一杆桅杆出现在了船头方向,渐渐出现了一艘一千料的三桅大福船,船舷两侧的旗帜说明了来者是濑户内海真正的主人伊达家的船。大船上甚至还装了一杆小型的投石器,是投石器,不过投石器的底部加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在未来安装主炮,不过船舷附近密密麻麻的出现了上百手持火绳枪的士兵。
在三桅大福船的身旁还跟着六艘小型的福船,福船上也多是手持火绳枪和强弓的士兵,女子眼中尽是骇然,她回头说道:“叔爷,你看看他们的船以及船上的武备,怕是已不逊于我们。倒是对于这一行我是更有信心了,短短数年时间就几乎一统本州岛,又建造了这般船队,就算是告诉我,他不想扩张,我也不信他的鬼话。”
灰衣老者没有说话,他的心中存有深深的忧虑。他知道所谓的倭患不过是一场民间海洋力和农耕王朝之间的对峙和抗争,并非被误解的是倭人对中国沿海的侵略。然而,这种事情恐怕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改写,在倭国已经出现了一位强大的富有野心的想要闯入海洋的人,他不仅仅成为了倭国最强大的人,喜欢新技术,还建造大船,终会成为大明之患。
这时候,从伊达船队中驶出一艘小福船靠了上来,一人拿着一只圆筒状的东西大声喊道:“停船,停船检查,没有报备的船只一律不准在倭国海岸线航行,反抗者格杀勿论。”
听得如此嚣张跋扈的宣言,船队中的每一个人都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他们在倭国航行向来是直闯的,只要船头挂上一只铃铛就算是三岛村上也不敢阻拦,不曾想到今日竟然会碰到这种情况。
灰衣老者的脸色铁青,久久不语。女子扬了扬手,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命人发旗号降帆停船。
大福船上的船长正是最早跪舔伊达家的岛政利、小寺左卫门尉、宫崎道玄之一的岛政利,他现在已是八千石的侍大将,领有一支船队驻扎在曾经政衡和村上武吉结下仇怨的真锅岛上。
今日得知在真锅岛的航道上出现了一支船队,没有悬挂伊达家颁布的旗帜,也就是说没有在伊达家报备过,引起了他的重视,全体出动前来“围剿”这支不守规矩的船队。
大福船主桅杆上一水手大声喊道:“停船了,停船了!”
岛政利微微颔首,慎重的下令道:“靠上去,去迎接我们的客人。”伊达家的水军还没有装备上火炮,打得自然还是接舷战,凭借着大福船以及六艘关船五百的战兵,在濑户内海是横着走的。当然不止五百战兵,当情况危急的时候,水手们也能够提起武器上前干架。
岛政利身为八千石侍大将,在冈山城拥有一间宅邸,比不得一万石以上的部将、宿老的宅邸奢华,倒也位于靠近奉行所的区域,在来真锅岛之前他时常居住在冈山城。
岛政利初见来者,脸色微微一紧,嘀咕了一句:“原来是唐人。”倭人越是远离九州岛称呼来自大明朝的人还是称呼他的尊称唐人,他没有见过女子,脸上倒是出现了一丝狂喜。
行船海上,岛政利比起那帮子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士,眼界要开阔许多,知道伊达政衡造船从一开始是为了对付三岛村上,特别是能岛的村上武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