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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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法朗索瓦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依然抢眼夺目,这漂亮的小个子男人,今天穿着嫩红的骑士夹克,打了温莎结的条纹领带,朝我酷酷地一招手,我身边的各色女人都被招了魂魄似地看过来。
他和我贴了贴脸,敏捷地抖开挎在手腕上的一件女士银灰长风衣,让我穿上。
只有16度,冷。他说。
一边得意地带我上了外面的M…BENZ双人座跑车。这么短的时间他也有本事弄来超炫的座驾,跟着他永远好戏连台。
生日派对我都安排好了,节目保密。现在有件事比较棘手,你先看下这个。
他按下按钮,车座前的小荧幕弹起,点亮,
一则新闻正在报道2004年雅典奥运会的圣火全球传递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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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着奥林匹克精神和世界和平理想的火种在经过北京和墨西哥城之后,又经过了圣火在美国传递的第一站洛杉矶,目前正在送往美国东部地区的亚特兰大和纽约。
在奥运会的火炬传递之后,紧接着的一条短短的新闻让我从所有如坠迷雾的国际形势里看到了一丝曙光。
昨天记者获悉,2008北京奥运会所带来的商机正成为深圳企业“掘金”的新目标。深圳一家家具生产企业成为中国奥委会的惟一专用家具提供商,首批200万元的榉木家具已经运往北京,在中国奥委会所在地的会议厅和贵宾厅使用。接下来还会有一系列的奥运村家具订单,将给深圳家具业带来巨大的商机。
我竖着耳朵,浑身肌肉绷紧,在虔诚地听完了最后一个字时,我和扬互相望了望,眉开眼笑。
是个好消息对吧?他十分有把握地说。
我没吱声,定了定神,重新把他录下来的这段新闻倒回去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之后,我捏着自己的硅胶下巴看着车窗外空旷的阿姆斯特丹郊外,天空很明净,通向老城区的高速公路旁看不见风车的踪影;可是,新闻里并没有提到这深圳惟一一家奥运会专用家具提供商的名字。
扬,你听到这个厂叫什么名字了么?
他耸耸肩,根本不当回事。
连厂名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希望把木头卖过去?
他不信我的,只要有了现在的线索,我们GOOGLE一下肯定就知道具体厂商的情况了嘛。
我拿出我的商用手机马上GOOGLE 起来,甚至试了其他数个搜索引擎。
但所有的报道都只说“深圳一家家具厂”,没有半条消息透露出具体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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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麦当娜,右边克拉拉
白色鸽群此起彼伏,两个身上涂成青铜色的乞丐装扮成护城士兵,在夕阳中认真变化出各种造型。DAM广场纪念碑前,躺着坐着立着各色男女。我们要入住的NH Grand Hotel Krasnapolsky酒店门前热闹异常,一群中年人在示威,大标牌上隆重写着:麦当娜滚蛋。
就在我来荷兰之前,街头小报上还报道过有位牧师对警察谎报说有炸弹,想以此来阻止麦姐今年的“自白之旅”巡回演唱会。据说这次巡演概念大胆前卫,她多次把自己绑到一个巨大的镜面十字架上演唱,并戴上荆棘王冠,灯光的效果让她看上去很像耶稣。在演出换衣服的间隙,大屏幕上来回闪着尼克松、布莱尔、希特勒等政治人物的照片。
麦当娜是不朽的,她有永不老去的青春期。她也应该来参加我克拉拉小姐的不朽生日派对。
我住在6套豪华套房之一,她应该此刻就在我们隔壁。
喂,扬·法朗索瓦,你还有多余的请柬没?
你还嫌不够吗?他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已经发出了365份请柬。
我说,那正好,再加一份,366,以防闰年多出来的那一天。
我是故意凑了这个数字的。365天,天天有人陪,天天有人来打岔,这才没了时间去唱苏北弄堂的咏叹调。
请柬都发给了谁,我把名单给了扬,自己都记不得了。
在酒店房间里打开无线传真机,看到陆续发来的确认。说要来的,都是陌生的名字,这个银行家,那个政府要员的,估计都是亚历桑德的各界朋友,但我真想见到的人,没有任何回音。慢着,我有真想见到的人吗?姓李的父亲,姓叶的母亲?小冤家季媛?圣若兰女校的校长?W大学的秦教授?情人A、B、C、D、E、F?光头马特?
光头马特!
得。说曹操曹操到,我的手机接起来,正是马特的京片子。
哟,丫头,我刚从深圳回上海,这不……看到您过生日的请柬啦。
您忙您忙,那您是来还是不来,我位子都给您留好啦。
您这也忒远了点儿不是,阿姆斯特丹,我来回就得二十多小时呢。
成,我明白了,您这是不能来了。
()
丫头,实话实说,我跟前儿几天特忙,明儿还要去北京谈新项目,先电话里给你说声生日快乐!回来,咱请你吃饭。成不?
成,成,无所谓,怎么都成。先谢谢您。
那回见!
回见!
深圳回来,又去北京,什么新项目忙成这样子。我把马特掂量掂量,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能帮上我的忙呢。
这边马特刚挂,又个电话进来,我一接,嘿嘿,是我刚才念叨的冤家季媛。
我倒要看看她的回复。
克拉拉,你过生日,我当然要来,只是我这两天生意很忙,一时脱不开身。你也知道,贝尔贡的生意离了我不行的。她的声音又甜又腻,肯定不怀好心。
哦,真的吗?我冷笑一声。
其实你也不会在乎我来不来,听说塔克西斯侯爵和他的妻子苏珊娜也会一起出席呢,真是热闹啊,我要是不用去北京就好了,真可惜……不过我礼物倒准备了一份,等你回来到我这儿来玩时给你。
我一下子跌进沙发里,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最知我痛处,以前她知道苏北弄堂,现在她知道亚历桑德,她对我猛下毒手,我防也防不住。
呆掉了。
我敲敲墙壁,看看麦姐在隔壁听到么,说不定可以一块喝一杯,她郁闷,我也郁闷,两个倒霉蛋。
等我喝口酒,缓过神来,这才奇怪起来,马特要去北京,季媛也要去北京,难道都去天安门看毛主席了?
北京最近到底有什么宝贝让他们统统往那里赶呢?等我过了生日,得好好查查。
杜莎蜡像馆的派对
扬这次守口如瓶,直到傍晚5点半,我依然不知道晚上的节目是什么。
他把我按坐在镜子前,用桃红刷过眉骨与上脸颊,整个眼睑用对比色涂满金绿,粗黑眼线和卷翘假睫毛一上,再戴上咖啡色假发,我就活脱脱成了芭比娃娃。一套华丽宫廷风的GIVENCHY哥特礼服,将我推向阿姆斯特丹今晚的SHOW TIME。
扬把跑车在杜莎夫人蜡像馆门前停下,17世纪装饰风格的老建筑,把荷兰黄金时代的记忆完全重现。
一条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大厅,毯子上洒满亮片,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虽然没有一个熟人,但热闹的气氛还是让我心头一热。
扬走过来,为我拉开车门,在我踏出车外的一刻,掌声四起。
走过一路红地毯,今晚的杜莎夫人蜡像馆被扬全场包下,并特邀皇室御厨来做外烩。
里面来宾就像我所知道的那样,没一个我认识的,全是看着亚历桑德面子来的,我和他们一一握手寒暄,扬在一边身份隐蔽地告诉我他们的姓名与身份,我朝他们微笑,并对他们送给我的礼物发出适当的赞赏。
终于一切礼节完毕,我却没有见到亚历桑德和传说中他的苏珊娜的影子,有一点点欣慰有一点点落寞,不过很快就被扬给我的生日礼物打断了。
他拿着话筒,咳嗽两声,站在一群明星蜡像之间,示意WAITER把一样东西推上来。
一个和我一样大的盒子被小推车缓缓推上来,我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来。我预感到那会是什么了。
他让在场各位一起倒数一、二、三,克拉拉生日快乐!
之后掀开盒子,竟是一个和我今天的装扮一模一样的我自己的蜡像。
大圆脸,大嘴巴,细眉细眼细鼻子,芭比娃娃妆容,完全和身边其他明星们一样仿如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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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的蜡像手中还拿着一样收到的礼物——流血的耳朵!
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他,我希望收到这样的礼物,他这人实在007,总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扬不给我时间消化,接着宣布,大家现在请走出蜡像馆,步行回到DAM广场中央。
几分钟后,由荷兰皇家礼炮部队开始了烟花表演。
一层又一层的花朵幻境,在明澈的夜空中铺展,路人纷纷仰起头,和我一起凝视这璀璨时刻。
我看见,那些我最爱的紫色小花,最后在夜空中拼出我的名字:克拉拉。
而落幕时,在我的名字后,出现金色的数字:22。
我搂住扬,说了句什么,自己也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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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糟蹋你,让你生不如死(1)
一进入上海闸北区的地界,莲花跑车的底盘再好也明显颠簸了起来,路面被乡下进城的重型货车轧得坑洼不平,窗外的灰黑老公房满目疮痍,像是火灾后的现场,很多人起床了,正站在破碎的玻璃窗后刷牙,混浊的目光看到哪里就瘫在哪里,哪里都是一样的。
车子就这样从繁华地段的银行家俱乐部开到北面来,往北,再往北,每开一寸,都像是开在我的血管里,和我的苏北戏班子家族的血一起奔涌,祖宗八代,来龙去脉,都成了幻灯,被投影仪一张张放过去。
亚历桑德不说话,我知道是因为窗外的景象如果配上阴冷的背景音乐那就是一部惊悚片最好的场景。
拉起手,在这里。我们的手像河蚌的两片壳,紧紧地互相牵连。
看吧,在这黢黑腥臭的弄堂里,我度过了怎样一段蛰伏与等待的时光。
鞋儿——擦!鞋儿——擦嘞!
我叫司机停车时,亚历桑德显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变光眼镜后面和弄堂口一排擦鞋的附送观赏|乳沟的女人们目光对峙,竟然有点瑟缩。
风里都是灰,人们的面容混浊不堪。
这是哪里?他眼睛里的咖啡被搅得一圈圈旋转不息。
我捏了一下他的手背,点点头:就是这里。跟我来……别说……什么都别说。
他双手合十,作了个揖,什么时候他学会了出家人才用的手势。
弄堂口一面是垃圾桶和简易男人小便池,一面是高挂红灯笼的洗头店,店门口终年有穿着劣质紧身衣的乡下女人浓妆艳抹地坐着站着蹲着,朝附近工地上的民工和下岗工人搔手弄姿,那样的风尘麻木的脸上已经无法做出羞耻的表情。沿着弄堂口走进去,到处是治疗性病淋病的广告单子,身上爬满虱子的野狗野猫老鼠四处乱窜,有的人就着酱油汤吃泡饭,有的搬个黑白小电视从早看到晚。
麻将声声,绵延不尽,人们麻木地摸牌扔牌,一生也就是被大环境丢丢掼掼,永远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我和ALEX 手牵手走进世界末日里的弄堂。我们的手心与掌纹贴在一起,被汗水浸湿,粘在一起。
伺机夹人钱包的新疆小孩跟在我们身后,我让ALEX把钱包从屁股后面拿出来抓在手里。擦皮鞋的女人们此起彼伏地拉长了奇怪的声音吆喝着:鞋儿——擦!鞋儿——擦嘞!眼睛往ALEX的下身瞟了一眼又一眼,一阵腥臊围过来,我想起了久违的恶心感觉。
在躺椅上睡觉的人们毫不掩饰地瞪着眼睛观察着我身边的西方男人。上海的洋人多是多得数不出来,但那是襄阳市场的事儿,是老法租界里的情调场所的事儿,和城市的北面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在太阳底下剥毛豆的老太太们开始议论我们这稀罕的一对人。
搓麻将的人们也看见了,在东风西风之间,有人用苏北话故意大声说着:和洋鬼子混的女人,哪个不晓得是什么鬼把戏!
亚历桑德虽听不懂,但手却更加用力地攥紧我。那一刻,我们如此孤立无援。
走过瞎子裁缝的小摊时,她用力吸吸鼻子,两个死白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手往大腿上猛一拍,跟着就叫起来:哎呦喂!李家小姐姐回家来了喔!你爸爸将才出去,搓麻将欠了麻子600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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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拉着ALEX绕过她,绕过去,绕过去,绕过了苏北人的前世今生。
一厚摞信用卡的账单信封插在我房门的把手上,我面无表情地拿下来抓在手里,然后用钥匙开门。再过几个小时,所有的账单和信用卡都会一笔勾销。我会从此有金卡,成为名符其实的VIP。
亚历桑德有点被吓着了的样子,默不作声。
门一开,忽地飞出几只蛾子,跟上几只大苍蝇,又蹿出一只大蟑螂,一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