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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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天,我的低烧与突突乱跳的大脑却对此反映剧烈。
我在电梯即将闭合的刹那,撇下亚历桑德,一步跨出来,跑回清洁工面前:你们笑什么?再笑一个试试!
两个老女人愣了半晌,低头,从牙缝里挤出“嘁”的不屑声音。
这一声,彻底点着了导火线,我一巴掌扇在其中一个的脸上,她倒退了一步,把装满物品的推车撞翻了,一次性牙膏牙刷香皂木梳撒了一地。
我学着她们刚才的样子,“切”了一声,转身走人。
亚历桑德早已到了楼下。
他在讲电话,在结尾的时候,拧着一条眉毛,说,那就这样吧,我祝你好运,但显然我工厂里的板材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仓库里。
我对他笑笑,说忘了东西在房间里,心里一团火噼啪烧着没法熄灭。
他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我对他刚才拧着眉毛的样子有点怕,认识他到现在,从没看到过他的脸上有这种狡猾残忍的表情。
怎么了?我试探着问。
他魂不守舍地摇摇头。
晚饭去新天地T8,挑着菜单上最贵的点了一桌子酒菜,我并不饿只是看着,觉得我能这样挥霍本身足以填饱肚子。
亚历桑德独自吃了几口,这才说起,刚才是他最大的波兰客户在耍手腕,换了平时,他肯定不会这样生硬治气,可忽然今天不想多■唆,只想痛快地说出来,这生意不做就不做没什么好■唆。
他举起酒杯:来,克拉拉,为我今天丢了最大榉木板材客户干杯。
我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为了只跌不涨的美金。
糟糕的一天。
仰头一饮而尽。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老友记》的宣传片段,我对亚历桑德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肥皂剧,那么傻那么简单,睡不着的时候看几段,哈哈一笑,就一夜好梦了。至今我已从头到尾看了51遍,你相信么?
疯人(2)
可是他继续今天魂不守舍的状态,对我所说的没有任何回应。
我捂着突突乱跳的脑袋扬手叫WAITER, 可是见鬼了,那WAITER今天也故意装作没看见我。
等我走过去,他明明站在那儿没事儿干,却说手头正忙,等会儿再说。
而亚历桑德一叫他,他马上满脸堆笑地过来伺候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如此被看轻,被忽略,宾馆里老阿姨的嘴脸,饭店里服务生的怠慢,统统加在一起,难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我是克拉拉,我非要你们知道我是谁不可。
当WAITER手捧香槟上来,我使出浑身力气,操起酒瓶朝桌子上一砸,一声巨响,玻璃与酒顷刻四溅,顷刻间WAITER的手上被弹到的碎片划开了口子,血色殷殷。
我才不管。
把手中剩下的半寸瓶子狠狠朝桌子上一丢,我接着继续把盘子一个一个摔在地上。哐啷。哐啷,咚咚锵。
我在疯狂中仰头冷笑,对服务生说:你不是忙吗? 你现在该忙了,他妈的弯腰去收拾吧。
甩头走人。这一刻的大义凛然,似是死也不怕。
亚历桑德在里面耽搁了一小会儿,很快也出来了。
他闷声不响地走在我身后,隔着一段距离。
夜色变得混浊,我们头发湿漉,躁动不安。从淮海路一路保持着距离与沉默走着,一直走,走到瑞金宾馆里。
我开始有点害怕,我忽然觉得亚历桑德可能觉得我今天的这一场是不可饶恕的,他是不是会就此让我离开,是不是我要回到我那苏北窝子里去了?
我不怕,我不怕他离开,因为我不贪他的钱。我用一个男人的钱,前提是我们彼此吸引被依恋,依恋到他把一切放在我的手心上,我不喜欢的男人是求我我也不用他们半个子儿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用一个男人的钱,是对他最大的恭维。
我在激动难平中格外清晰地对自己说话,在十字路口,车辆在我身边两公分的地方戛然刹住,司机伸出头来破口大骂,我打开钱包抓出一把硬币朝他脸上甩过去。
我是神经病,别惹我,我杀人不犯法。我是小老婆,别惹我,我反正是臭不要脸的。
我大步流星地走在热闹的街上,无法自持地朝前方奋力挥舞着拳头,在大卡车呼啸而过时,跟着喇叭一起尖叫。
啊……
啊……
就在我觉得颠得喘不过气来时,从我身后响起了重重的跑步声,没等我回过神来,有人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我的屁股上,力道之大,让我禁不住朝前冲出去两步。
一回头,看见痉挛变形的亚历桑德的脸,我从这一脚的冲劲中缓过神来,一下子哭了。
你他妈的竟然踢了我?!我气急了干脆对着德国鬼子骂中文,才不管他听懂不懂,浑身瑟瑟发抖,血一下子冲了上来。
我觉得你今天的行为太可笑了,他极力克制着声音。
我耍赖,干脆一下子坐在地上,呜咽演变成号啕大哭,今天以往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
亚历桑德忍无可忍地咆哮起来,在我的哭声里吼:克拉拉,你今天到底想干什么?我就不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吗?我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我也是人……
可是,今天宾馆里的女佣嘲笑我,服务生不理我,连你也不听我说话,我在告诉你我最喜欢的电视,你根本没听我说话。这世界上还有人听我讲话吗?还有吗?
在几分钟里,我们自顾自地大声喊着。我用中文大呼小叫,他用德文不断咆哮,人只有在用母语的时候,才能抒发最原始的情感。
开始有人围观。在我们身边圈起了一个大圆圈。
我们之间谁也没听见谁。
中文德文德文中文。粗话气话违心话真心话。
不知那样互相吼了多久,在渐渐平息的夏燥里,他一把弯腰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冲出路人的包围圈,慢慢往酒店走。
疯人(3)
克拉拉,你是我一生中惟一吼过踢过的人,因为我相信你看得到我的内心。
我不怕你记恨,因为我们之间如此亲近,近到看得见经络血管。
我百感交集,无言以对。
假婚假礼(1)
扬·法朗索瓦在劫难逃。果然。
在我拿到学士学位的前一天,也就是我陪扬去鬼混的那一天,徐增敏宣布有了孩子。至于是不是扬·法朗索瓦的,那就天知地知了。
像扬·法朗索瓦这样臭美的人终于胡子拉碴示人,不过立场坚定,坚决不肯和她结婚。
徐增敏不依不挠,她声称自己的健康状况若流产将后患无穷,她不强求一纸婚书,但求一场盛大婚礼,并要两个人对秀之背后的真相守口如瓶。
她确实如自己所说,只要结个婚给各位看官个交待。
我们扬·法朗索瓦长得帅,又是西方白人的血统,加上她对外宣称是欧洲的少壮派大老板,对破产的事连圈子里的人都讳莫如深,外界看来,我们扬·法朗索瓦当然是金玉其外的。不知根知底的人,自然要羡慕上三生三世。
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或者不如说看在上帝的份上,扬·法朗索瓦虽然心里一千万个不愿意,最终还是答应了,配合徐增敏做一场盛大婚礼秀。
秀是从婚纱照开始做起来的。
徐增敏不出意外地挑了巴黎婚纱。
没半点法国基因的台湾影楼,深谙上海这个城市的精神脊髓,取了巴黎婚纱的名字,不知迎合了多少小资人士的梦想。
很多女子在拿出装帧华美的水晶相册时,如果能加一句,巴黎婚纱拍的,那么笑容里也会多加几勺糖。
加了糖的笑容我没资格笑话,如果我笑话,确实是我心里嫉妒,因为至今我有过这么多的情人,却没有过拍婚纱照的机会,连做场假的秀都没人配合。
外景选在衡山绿地,扬·法朗索瓦求了我半天我也不愿意去。他这人别看对这件事开始很头疼,但要拍婚纱照还是让他兴奋了一阵子。
他说积累点经验嘛,以后哪天轮到你,早就预习过,笑容姿势都会比别人摆得好,谁不想自己的结婚照拍得漂亮,以后孙子看了也会骄傲有个美女祖母。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在阿里巴巴网上搜索榉木产品。
忙。我很忙。我干巴巴地说。
看我手里干的工作,为八千里外的有妇之夫。我花尽心思,他能给我船身上刻着我的名字的游艇,却不能给我台湾产的巴黎婚纱和一场简单婚礼。
我在GOOGLE上搜榉木厂家。
在百度上搜,到木材交易网注册登广告。
我在阿里巴巴上动用了我接近天才的智商,反着来。我不搜要买榉木的,要买东西的都是朝南坐的。我盯着要卖榉木家具、榉木地板、榉木酒桶、榉木锅产瓢勺……的,一个个打电话去谈,说是德国打来的国际长途,把中文说成四音不准的外国人调子,装作海外买家要买,这才有机会接通到他们的采购经理。说到最后顺便问起他们的原材料供应细节,竟抓到几个小客户。
已经有几个集装箱的试订单在操作,信用证已经到了银行。
这让我觉得自己的钱财珠宝都是该得的。
我的W大学的国际金融不是白念的,虽然我真的没好好上过任何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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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忙,也许只是借口。
我知道我一时半会没有婚结,我甚至不知道我这一辈子有没有婚可以结。
所以我很忙。
忙得不想去看人家的结婚照是怎么拍出来的,忙得再也不回季媛的短消息。
季媛近乎疯狂地给我发短消息。
她说,贝尔贡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她现在是他的正式未婚妻。但又要我不要和别人说,她说法律规定离婚三年内如果要和别人结婚会有麻烦之类的。
我对意大利的法律一无所知。
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她反复在短消息里强调。她又说,她12月要去意大利过圣诞节,和贝尔贡的儿子女儿一起。她问我给12岁的意大利男孩儿买什么圣诞礼物才好。
她接着说,她要去意大利度假,重新布置“她的家”、”她的庭院“。她要让“她的孩子们”喜欢她。
假婚假礼(2)
她再说,说她和贝尔贡之间是纯纯的爱,爱得死去活来,随便别人怎么想。
这些,我再也不想看到了,我快嫉妒死了。
我想到季媛我就不稀罕我柜子里那些水果色的漂亮鞋子和手包了,定制的衣服和珠宝也没什么好的。
短消息的空间满了我也不再删除,她应该陆续还发过很多诸如此类的消息,但都因我没有空间接受而被拒收了。
不知她为什么就看准了我,她看准我没法嫁给亚历桑德,就此欺负我。
我不回她短消息,她就半夜三更或老早地打电话来,我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她的代号——“小冤家”,我就是不接。
好吧,我认了,我只是个小老婆,你们要成为大老婆了。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你们都可以对外宣称自己是×××夫人了。
我还是克拉拉小姐,独门独户。
现在谁都想朝我炫耀,谁都做扬眉吐气状,我非不给他们任何机会。
我下定决心不见季媛,不听她电话,不允许丝毫她的“结婚进程”流进我的耳朵里。
为什么我越是听到结婚这个词儿就心烦,身边的人越纷纷在做着和结婚有关的事情。
扬·法朗索瓦和徐增敏的婚礼秀我逃不掉,西郊宾馆是秀场。
我开始时对扬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去不去就不去。
他软磨硬泡,要我看在曾经美美百货里现金的份儿上,再怎么也该坐主桌,他没有别人可以替他出面。
拉锯再三。
他保证给我安排单身欧洲帅哥坐满主桌十个位子,统统陪着我。
我见色眼开,答应去看看热闹,走走秀。
西郊宾馆这天成了电视台的天下,主桌只有我和还未谋面的九个欧洲帅哥,其余全是徐家的人。
从大门沿路开进来的小车络绎不绝,车里坐着的大牌主播和各路明星一个个脸熟,宴会厅前××早间新闻的采访车挑了个好地方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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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人物的女主播是这天的主持人。
所有一切都是徐增敏自己又当导演又当制片的,显然又是个大制作。一切都是她自己张罗的,扬只是按剧本出场的演员。
没有。没有我的名字。
我摘下墨镜,凑近签到的本子,又找了一遍。每一行有三栏,第一栏是全名,接着是身份,再后一栏是对此身份的描述。
比如,有个女人的名字后,身份是××财团董事长张某某的夫人,然后描述是:一个可以管理好张某某的女人。
还是没看到我的名字!真的没有。
管签到的小姐微笑着给了我一支笔:小姐,要么我来帮您找?
我摇摇头。
不安地拿过笔,把双脚换了个角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