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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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一个在城里工作的同学携家眷来茂生家做客,同学的爱人站在牛毡房前说什么也不愿进去,茂生很尴尬。后来不管是哪里的同学要来,他都提前申明自己的“豪宅”情况,免得让人家受惊。
豆花上来后秀兰的话倒多了起来,整个象换了个人似的。毕竟在家的那段日子豆花待她不薄。茂生陪着豆花参观了厂区,豆花看见什么都好奇,大呼小叫,引得工房的女工纷纷观望。
凤娥把大家请到食堂吃了顿饭,给芳娥安顿了一下,便带着母亲到她家去了。
工艺厂宿舍一直紧张。临时工来了都没地方住。因为工资很低,租房是不可能的,正式工在外租房的也很少。芳娥于是就在茂生家住了下来。
秀兰对此很不满意。嘴上不说,行动上看得出来。吃饭的时候她很少说话,闷着头只顾自己吃,让芳娥很尴尬。最尴尬的是晚上睡觉,十平方的小屋,一张大床上,她就睡在秀兰的身旁!那段时间他们一直冷战,晚上没什么卿卿我我的举动,更别说夫妻生活。茂生因此很坦然,把芳娥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对她从没产生过任何邪念。有时秀兰有意回来很晚,或者专门使茂生难堪,让芳娥睡在他们中间,茂生也没产生过非分的念头。因为白天工作劳累,一挨枕头就进入梦乡,后来都觉得象一家人似的,感觉很正常。
凤娥及豆花对茂生很放心,也很感激。豆花在秋后的时候带了苹果和小米上来,极其殷勤的样子,弄得茂生很不好意思。芳娥1。75,长得有点象张曼玉,眼睛比张曼玉要大一些,皮肤白晰而红润,粗糙而臃肿的服饰遮掩不住自身的美丽。几个月后她拿到了工资,给自己添置了一身行头,摇身一变成为厂里的第一美女,招惹了无数的追随者。
芳娥长得很漂亮,但徒有外表,没什么文化,一说话就冒傻气,茂生因此从骨子里瞧不起她。因为凤娥的关系,才承担了这份责任。
芳娥的出众招惹了无数的目光。厂里二不愣的小子象苍蝇一样的盯着她,让人讨厌。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在心,芳娥出了事怎么向凤娥交代?茂生于是象对待亲妹妹一样严格要求她,不允许她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也不允许她一个人到外面乱跑,除非去凤娥那里。
芳娥跟秀兰在一个车间。几个月了,每月交的正品没有次品多,为此也曾想让茂生给她调换工种,茂生没有答应。
六十二(4)风流成性的书记
一天下午,芳娥兴冲冲地来找茂生,说自己马上就要到办公室工作了。茂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进办公室可不是随便的事,没有特殊的关系和书记的点头是不可能的。芳娥说书记中午的时候碰见她了,亲口给她说的。茂生察觉到事情不妙,又不能给芳娥直接说穿,摇着头说你不要去。芳娥说为什么?茂生说你以后会明白的,我是为你好。芳娥很急躁,说我已经答应人家郝书记了。郝书记让我下班后到他办公室去,那我还去不去?茂生说你最好别去了。女孩子家,要学会保护自己。芳娥不解地望着她,将信将疑的样子。
第102节
下班后芳娥没有回来,茂生感觉到事情不妙。他去厂区转了一圈,都说没看见她。大约一个小时后,芳娥从书记的办公室出来了,脸胀得通红,边抹眼泪边走。茂生的心“嗵嗵”地跳了起来,看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书记,一定要找他算帐去!芳娥看见茂生,哭着就扑了上来。茂生说他对你动手了?芳娥点了点头。茂生撇开她,大踏步就准备找书记论理。芳娥哭着拉住他不放,说我们回去吧,他没把我怎么样。茂生说真的没有?芳娥肯定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芳娥说真没想到,那么大年龄的人了还是个流氓。茂生说怎么回事?芳娥说下班的时候郝书记让人来叫她,她就去了。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人,那人跟郝书记谈了几句就走了。那人一走,他好像就换了个人,对我很热情,色眯眯地盯着我看。郝书记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说我们是一个村的,你跟我姐是同学。郝书记“哦”了一声。我说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郝书记说怎么没有事情?你不是要坐办公室吗?坐办公室就不用再下车间干活了,我去市上给你要一个转正名额,你就是正式工了。说完便走过来拉我的手。我当时很害怕,就往后躲,他就嘿嘿地笑着一步步紧逼,我被逼进了里面的房间。房间里是床,他猛地就扑了过来,把我压在身下,胡乱地在我身上乱摸……芳娥说着啜泣起来,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茂生很着急。
“没有。我没让他得逞。”芳娥说情急之下她突然发现了床头的台灯,是个玻璃瓶状的,一下便握在手中,猛地一用力,台灯掉在地上就碎了,发出很大的声响。郝书记受了惊吓,放开她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淫笑,并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芳娥猛地坐了起来,跑过去就趴在窗台上,说你如果再敢过来我就跳下去!郝书记愣了半天,最后还是让她走了。
“我早就说过,工艺厂的人都是流氓,从上到下都是。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披着人皮,背过人都是魔鬼!”秀兰说话了。
“我不干了。也没法再干了。这里太复杂,还没有农村好。”芳娥擦干眼泪,说。
“我去找郝书记,真是太过分了!”茂生忿忿不平地说。
“茂生哥,你就不要去了。你跟我不一样,我可以一走了之,你还要在这里工作,他是这里最大的官,你不能得罪他。我去找我姐,让我姐夫找人收拾他。”芳娥说。
茂生想了想,觉得也是。又没什么证据,自己上去他也不会承认的。
芳娥第二天就离开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六十三(1) 尴尬的房事
母亲自从茂生参加工作后一直没有去过榆城,经常都说要去,就是去不了。
也难怪,前几年天天牵挂着茂强,什么事情都可以放一边了。现在茂强回来了,事业又风风火火,操心不下的倒是那个媳妇了。
茂强经常不在,二媳妇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春风满面地站在大路上,见人就嘻嘻傻笑,笑得直不起身子!有时还会跟着村里的年轻人去县城跳舞,让人大开眼界。唉,人无完人呀!秀兰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生育;二媳妇一身的毛病,来家里刚一年就生下了孙子。只是她那毛病如果不改,什么时候都不会值钱的。
母亲打电话说要来。茂生跟秀兰说了,秀兰说你妈要来就来,还要我敲锣打鼓去接她吗?语气很不耐烦,极尽尖刻。
茂生叹息了一声,心想秀兰嘴上这样说,老人来了可能会好点。毕竟在一起生活几年了,有什么深仇大恨?母亲主动要求来看他们,说明对以前的事情已经释然了,也是给秀兰一个台阶。秀兰的性子他知道,刀子嘴豆腐心。母亲来了说不定还能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呢。
几天后母亲就来了。母亲是跟着凤娥一起来的,带了许多土豆和豆子,死沉死沉的。那天凤娥正好也回去了,于是就相跟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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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娥坐了一会就走了,她很忙。母亲看着儿子住的牛毡房,眼泪唰唰的就下来了。她说茂生呀,都说你在外面干阔了,连市长都来找你,你咋就住这样的地方?连咱家的牛圈都不如。你们厂长也不长眼,我娃跟他做了多少工作,怎么连一间象样的房子也没有?茂生说妈呀,你以为这是黄泥村?茂强给大家贷点款,把房子就盖起来了。这是榆城,许多人在厂里干了一辈子还没地方住。就这牛毡房,许多人还住不上哩!
茂生说的是实话。榆城地方紧缺与特殊的地理条件有关。平整一些的地方都被政府征用了。居民要想盖房只能上山。山上层层叠叠住满了人,工艺厂有很多工人还住在山上的破窑里。
许多工人结婚几年了,想要间牛毡房,因为没人要搬出去,这个愿望也不能实现。牛毡房从外面看确实象难民营,但是里面都收拾得很干净,有些人甚至都看上了彩电,给人感觉一点也不寒碜。
老吕从牛毡房搬进窑洞后,柳诚明就住了过来,跟茂生家隔壁。柳诚明的婆姨爱骂人,一天到晚不停地骂,骂天骂地骂祖宗,骂得柳诚明狗血喷头,整天都灰溜溜的。开始的时候柳诚明实行过镇压,把婆姨的肋骨都打断了。谁知镇压过后是更强烈的风暴,这个婆姨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躺在家里大哭大闹一个多星期才唤过气来,把柳诚明整得给她跪下才算罢休。
牛毡房的顶棚是通透的,隔壁有什么动静,这面听得一清二楚。柳城明天天晚上都想要,婆姨嫌麻烦,弄着弄着就骂了起来:“你欺负老娘作甚?——麻烦死了,天天要,天天要,有完没完?!”有时她高兴了,便放开嗓子叫唤,整个牛毡房的人都能听见。第二天上班,大家便骂柳城明影响了自己的休息,建议老婆再叫的时候给嘴里塞个袜子。
柳城明婆姨虽爱骂人,但与人共事上却很讲义气,对茂生两口子也很好。秀兰下班回来晚,只要她家炉子还有火,就让她在自己炉子上做饭。平日里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也会拿过来让他们尝,很热情的样子。但是骂起柳诚明来却毫不含糊,从黄昏能骂到深夜,寂静的家属区只有她的啸声在夜空中回荡,弄得大家都睡不好觉。
牛毡房隔音本来就不好,茂生家近水楼台,隔壁的风暴几乎把顶棚都快掀翻了,老鼠吓得嗵嗵嗵在上面乱跑,势如千军万马,声势壮观。顶棚上的尘土唰唰地落了下来,小屋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六十三(2) 婆媳矛盾
母亲来了,秀兰把饭做好后出去了,一句话也没说。
母亲哭着就要走,被茂生拉了回来。晚上做饭的时候秀兰摔碟子掼碗,母亲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泪顺着脸颊刷刷地流了下来。想起母亲多年来的不易,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几百里路程来看儿子,没想到连口顺心的饭也吃不上。
第二天晚上,秀兰做好饭后又出去了。
茂生跟出去小声地说:“秀兰,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来说,我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给她个好脸吧!等她走了你爱怎么都成。我妈又不是常住,看在我的脸上,凑合两天吧。”声音近乎祈求了。
秀兰怒目圆睁,嘿嘿地冷笑了一声,说:“要我给你妈好脸?谁给我好脸了?——我在家的时候差点被她逼死,你知道吗?能给你妈做饭吃,我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茂生说:“已经过去的事了,为什么还耿耿于怀?都是一家人,恩怨相报何时了?我妈年龄大了,老糊涂了,现在她已经后悔了,你就给她点颜面吧!”
秀兰说:“我不给,就是不给,要给你给去!——穷得叮咣响,杂七杂八的人倒不少,我早就受够了!”
茂生生气了:“我妈咋能是杂七杂八的人?秀兰,你咋变得这样不近人情了?”
第103节
秀兰冷笑了一声:“我咋不近人情了?没把你老的伺候好还是小的伺候好?你还要我怎样?——我就这态度,你妈爱住不住,不住你有的是钱,带你妈住高级宾馆去!”
儿子和媳妇在外边吵架,母亲听得一清二楚。她匆匆地收拾了行李,大声地哭着要走,被茂生拉住了。
夜色茫茫,母亲要到哪里去?
母亲的哭声惊动了家属区的人,大家都出来看热闹。
茂生只觉得血往上涌,毕竟,那是生他养他三十年的母亲,含辛茹苦把他们拉扯大,带着满腔的希望来到这里看望儿子,却被儿媳妇赶了出去。
柳诚明的婆姨劝秀兰不要这样,赶快把婆婆扶回去。
秀兰说:“要走让她走,死不了人的!她死了我给她顶命去!”
茂生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在秀兰的脸上就是一巴掌,然后抓了她长长的辫子拖在地上。母亲见儿子动手了,“嚯”地扑了过来给儿子加油,说狠狠地打,没见过这样的媳妇!秀兰的鼻梁骨被打坏了,血顺着鼻孔流了出来,她歇斯底里地喊:“打死我,打死我!——你要是不打死我就不是你妈养的!”
茂生呆住了:这就是那个跟自己同甘共苦多少年的秀兰吗?那个温柔善良,吃苦耐劳,舍身忘己的秀兰吗?那个为了那个穷家不惜跟父母翻脸,让村人耻笑,受嫂子侮辱的秀兰吗?那个经历过无数失败而不灰心,一次次激励自己与命运抗争的秀兰吗?!——我怎么就下手打了她?啊啊,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母亲第二天就回去了,脸上带着泪痕。秀兰因为几天没有吃饭,脸色变得煞白,头发笼在头上,像个泼妇。
茂生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