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失窃案污点-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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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凌清扬已完全被眼前的格格府所吸引,再次看了一眼灯影闪烁中的那幢残破府邸,凭着多年商场上磨砺出的嗅觉,她一眼看中了这里,不禁暗暗在心里盘算起来。
就在郭煌离开画店之后,白舒娜在套间里并没有马上离去。她的眼睛发直,被吓得几乎挪不动自己的双腿,就像一下子陷入了黄河湍急的旋涡之中,感到心口窒息,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墙边摞放着一套壁画泥板,白舒娜刚才心烦意乱地打开来看,不禁大吃一惊:这竟然是唐墓中切割下来三十块壁画中的核心部分!
由于直接参加了壁画揭取的全过程,白舒娜对整个壁画的全貌和人物如数家珍,甚至连每幅画表皮颜色的剥脱和浸渍都记忆犹新。这幅贵妃春日出行图,画的是盛大的郊游场面。位居正中的贵妃坐在辇车内,被前后的宫女簇拥着,面部被华盖上的旒珠流苏遮映,显得神秘莫测。据秦馆长考证,墓主人极有可能是安史之乱中被史思明从宫中掳走的一名绝色嫔妃,在史思明部东征睢阳时不幸死于军中。史思明将她厚葬于白云塔旁,封号夷妃。谁料不久,这座墓葬即遭盗掘,因此,墓道中仅余下一些残破的三彩冥器和这幅壁画。
当年的画师明显采用了喧宾夺主的创意,有意隐去妃子,却把走在车前的那名持扇宫女描绘得风情万种。难怪秦伯翰初见这幅画时竟拍手叫绝,不能自已。
这幅持扇宫女图被小心翼翼分成三块切割下来,加上身后贵妃车辇的局部,恰好构成壁画的中心部分,共分割成十五块。而眼下郭煌的店内就放着一模一样的壁画,这不能不使她心惊肉跳——即令郭煌有神来之笔,也不可能模仿得连泥板上的特征都别无二致。她急忙找来前店放着的几张画稿对照,发现那只是些临摹稿,看来是在准备复制赝品。由此便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郭煌肯定被卷入了这起可怕的案件之中。
一切都发生得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白舒娜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在旋转,眼前壁画上的宫女和贵妃,全变得面目狰狞,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纵身向她扑来。她愈来愈害怕,一分钟也不敢在这里呆下去。便慌忙帮郭煌锁上店门,匆匆赶向家去。凭着对郭煌的了解,她觉得他八成是被人利用了,看来凶多吉少。
心乱如麻的白舒娜赶回家中,当她打开家门的时候,差一点儿没有背过气去。原来,丈夫彭彪正端坐在进门的沙发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足足有几分钟。
白舒娜稳了稳神,问道:“佳木斯的事儿完了吗?”
“你巴不得我不回来,好再和你的情人约会吧?”彭彪阴阳怪气地说,“又去找你的画家了?”
“别胡说八道,馆里出了大事,正在调查呢。专案组找我谈话了,怀疑你和这件事有瓜葛。”白舒娜瞟了他一眼,开始神凝气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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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 四(6)
彭彪听了一骨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瞪圆了一双眼睛:“他们问你什么了?”
“问我什么?我拿着库房钥匙,当然是第一个怀疑对象。你又去过博物馆,我这是跳到黄河也说不清呀!”白舒娜本来心烦,被彭彪一惊一乍地问,登时趴在桌角上哭了起来。
“嗨、嗨,咋进门就没一张好脸儿呢,你还没问我这服装生意咋样了。”彭彪起身扳过白舒娜的肩头,缓和道,“咱可是居家过日子的守法户,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黑道黄道上的事找不到咱姓彭的。这不,飞机票、火车票任他们查,心里没玄虚,还能怕鬼叫门?”
看着桌上的一把票据和丈夫风尘仆仆的神色,白舒娜这才惊魂甫定。
污点 五(1)
博物馆的案件调查仍然一筹莫展。
曾英杰和何雨他们把博物馆的一间大房子做了专案办公室,他们网过无鱼地把馆内人员搂了一遍,全然提供不出像样的线索。作案人神出鬼没,如同暗夜中的天外来客,将文物席卷而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随着时间的推移,英杰头上冒汗,他决定挑灯夜战,再复勘一下现场。他不相信这蝥贼作案会如此天衣无缝。凭经验而论,现场如能当天发现线索或访问中发现疑点,就算是“热案”;若是三天过去纤毛未见,就成了“温案”;到了十天,若还抓瞎,那就成了“凉案”,八成就要挂黄。“有山靠山,无山独担。”这是齐若雷临走时撂给他的话。这老头儿近年来有些“五九”效应,远不像过去那样钉是钉铆是铆。或许也是有意在栽培自己,在荆家农副市长提出限期破案时,他把案子压给了自己,声称他要带人负责边控,防止文物出境,由他主外而让自己主内。大概是老雷子想宽松宽松,到回归后的港澳捎带做一次公费旅游也未可知。不过这也好,趁此机会倒可以一展身手。眼下,全局呼声最高的几个后备干部,全是政工纪检口的,不像自己属于在业务一线拼杀的干部。因此,拿下这起通天大案,副局长的位置便指日可待了。
“我就不信作案人能飞进来。”想着齐若雷,对方那句话冷不丁地从脑海冒出来。英杰破文物案已不计其数,他的经典推理模式是“假定我是作案人”。就是把自己换成犯罪人的角色去模拟作案,重建现场。作案人能把十几块切割成棋盘大小的壁画背出去,必须同时掌握着库房门配置的钥匙。除此之外,还一定有一处畅通的进出通道。倘若对方从正门出去,必然会遇到值班巡逻的保安,具有很大的风险。即令是保安发现不了,那几条凶狠的狼犬也会嗅到动静。
门口进不来,从窗户呢?英杰换了个思路再想。但库房的窗户固若金汤:窗外有十二个圆的钢筋栅栏,窗内焊接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钢板,况且窗户里外均没有发现任何撬动的痕迹。就在他仰头看窗时,猛觉有什么东西挂在了自己脸上,用手一摸,发现竟是几缕飘动的蛛丝。这蛛丝结得很长,从窗户上缘扯下来,一直连接到那排镇墓兽的头顶,由于蛛丝是新结的,残留的部分在灯光下发出亮闪闪的光泽。
他有些奇怪,这两次复查现场,他曾细心观察过每一个角落,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才几个小时,竟有不速之客敢在这里游荡。
“飞不进来,能不能从地底下钻出来。”英杰突发奇想,不知怎么想起了《 封神演义 》中的土行孙。他一阵兴奋,冒出了一个主意。
“小雨,快,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我叫过来!”他回过头招呼正在拼接剩余壁画照片的何雨。今天何雨穿了一套短腰咖啡色夹克,配着白色的牛仔裤,显得干练清纯,后脑的马尾辫随着跑动左右飘摆。
“你们马上给我停下手中的活儿,想方设法抓些蜘蛛,看谁逮得多,而且要活的。”
“啥时候要?干什么用?”几个队员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现在就要,谁抓多了按数发给羊肉串犒赏。每个人拎上手电筒,趁着晚上蚊子多,到房旮旯屋犄角野地坟场给我找,抓到了就放在检测筐子里,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用途。”
大家走了,惟独何雨没动。
“你愣着干吗?没听明白吗?”英杰恋着何雨,表面上还端着架子。
“瞎厉害什么呀?听不听人家的好建议嘛?”这何雨生来怕虫子,她没敢说,却憋出了一个点子,“我知道你是想了解蜘蛛的习性,咱们完全可以走个捷径,找一下黄河大学的刘教授,他可是有名的古生物和昆虫专家。”
原来何雨心细如发,她早已把刚才飘落在镇墓兽头顶的蛛丝提取在物证罐内。
“好主意,那你就别去抓蜘蛛了,快跟我找人去!”
警察们走后,馆长秦伯翰披衣从屋角处踅了出来。这几天他寸步未敢离开博物馆,以便随叫随到。这起惊天大案的发生,远比他最初担忧的后果可怕千百倍。他的精神几近崩溃,发案后不吃也不睡,稍有什么动静便心惊胆战。
院内孤月高悬,照着他孑然晃动的身影。从黄河大学考古系毕业,他在博物馆已经呆了二十多年了。青年时代的一场爱情变故,早使他抱定了终生独身的念头,常年面对青灯古刹,潜心钻研白云塔和梁州城的历史,几乎把梁州地下开掘的墓|穴钻了一遍。他好古成癖,已经达到了痴迷的地步,早年醉心收集古钱币,被齐若雷取绰号秦半两,这名号不想一来二去竟然传开了。以后他又专攻篆刻,多年来,他把梁州地下考古的成果用篆刻图谱记载下来,做成了十几米长的《 城摞城图谱 》,这批新出土的壁画也自然成了他的心肝宝贝,正在被补入这卷图谱之中。此时,这老头子看四外无人,先是溜进专案办公室,偷眼看了一遍摆在桌上的文物照片,继而蹑手蹑脚走向白云塔,消失在黑黝黝的塔影之中。
污点 五(2)
别看秦伯翰高度近视,可进了白云塔内却如履平地。他摸黑开启了塔下地宫的盖板,熟练地扶壁沿阶而下,不多时已经走到了一处密闭的石门前,随着手指的按动,两扇石门竟然忽忽缓缓地打开了,现出了深不可测的墓|穴。秦伯翰一头钻了进去,弯腰弓背,在黑暗中摸摸索索,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又像鬼魂似的顺原路潜回了住室。此时,院内已经有了动静。
到了凌晨一两点钟,捉蜘蛛的侦察员陆续从外边赶回来,专案办公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各领了一个编织细密的小竹篓,把逮来的小东西分别放入篓内,盖上盖子。黑脸膛的梁子从小爱在河边捉蜻蜓,树上粘知了,因此这次捕获最丰。他特意发动了一班子小孩儿,到古城墙边的沙丘地上找蜘蛛,这些夜行的昆虫看到手电光,急速在沙地上跑动,腿慢的很快被装进了小瓶里给带了回来。
就在这时,桌上电话铃响,梁子抓起话筒,是英杰的声音,他马上说:“队长,你的宝贝都抓来了,小东西都放在篓子里了,弟兄们请示该咋办?”
“灯光熄灭,等着它结网,可不能让它跑了,一个钟头给我看上一次。”曾英杰在那边回答。
“队长,这上下眼皮老打架,盯不住哇。摆弄这些活玩意儿究竟管屁用啊?”梁子话音中带着厌烦,向大家伙儿作鬼脸吐舌头。
“你小子去干吧,甭问,给我盯死,一人看一只篓子,一个不能少,我回去要验收。”
“你还是让何雨早点回来吧,她这一份儿我可不给她看着,干脆放她抽屉里算了。”梁子知道何雨怕虫子,故意大声说道,那边果然传来了何雨的尖叫声,电话很快挂断了。
原来,英杰和何雨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黄河大学生物系的刘教授的家。刘教授已经休息,披衣而起开了门,见是何雨,急忙让进客厅。这位教授虽年纪一把,可特别爱开玩笑,加上眼睛高度近视,错把英杰当成了何雨几年前分手的男朋友。一边倒茶,一边问啥时让他吃喜糖喝喜酒。何雨腾地红了脸,英杰将错就错,装聋作哑,心里却透着几分得意。
刘教授听了来意,戴上瓶底儿厚的眼镜,抱过一沓资料,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上课似的讲解了有关各种蜘蛛的基本常识。比如它是夜行性捕食动物,属节肢动物门蛛形纲,常年生活在沙石裂缝或洞|穴内,为隐蔽和捕食,分泌黏滞的蛛丝织成圆形网、陷阱网或者草泥网。它们善攀爬,能贴壁快速行走,繁殖能力极强。雄性蜘蛛可在五小时左右结成蛛网,受到震动、惊吓,它会装死,停止吐丝,或缘物倒挂,借蛛丝远距离飘荡到另一处重新结网。
末了,刘教授将何雨带来的蛛丝放在显微镜下,仔细分析一番说,这不像是常见的那种檐下蛛,很可能是生活在野外的一种俗名叫“钱蜘蛛”又称为皿蛛的,这类蜘蛛螫脚相对较大,有锋利的齿,足上有强壮的刚毛,雄性背甲上有奇特的突起,眼也可以长在上面,体色从淡黄到紫红,并间夹杂浅色的斑块。
“刘教授,为啥叫它‘钱蜘蛛’呢?”何雨听了心里发憷,转口问道。
“这来自一个有趣的传说,如果皿蛛落在你身上,再绕头转三圈,就预示着你的财运将至,也祝你们二位事业红火,发财多多。”这一会儿他似乎已经认出曾英杰不是他曾见过的那个青年人,便不再说笑话。
英杰听后心里有了数,向刘教授道了谢,和何雨驱车返回队里。途经惠济河夜市,何雨提出要给大家捎些烧饼夹牛肉做夜宵,顺便也吃点东西。英杰当即应允,停了车,提了食品袋,便向夜市走来。
案子有了啃头,英杰显得格外兴奋,他领着何雨一前一后进了惠济河小吃街,挑了一个干净的甜食摊坐了下来。英杰知道何雨最喜欢吃甜食,尤其是梁州有名的杏仁茶,据说这是宋代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