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失窃案污点-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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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张得顿时屏住了呼吸:这里僻壤荒村,人迹稀少,一旦遇害,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后,被扔进黄河水里,死了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儿。不行,一定得想办法逃出来,郭煌想着便下意识动了动肩膀,才觉得全身绵软无力。
外屋的人听到了屋内的动静,门开处,探进来的人头很快缩回去了,只听有人说:“大哥,这家伙醒过来了。”
“哦,知道了,我看咱分头干活,你们去找一处晃滩去。”一个粗哑的南方口音说道。郭煌知道,这晃滩就是黄河淤地,处在黄河断流的浅沼处,看似一马平川,上边还有鸟儿盘旋,可人踏上去,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就会没顶,郭煌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大哥,还是你去,我来会会他。”一个尖嗓子说道,是本地口音。
这时,一个家伙进了屋,没等郭煌看清面目,眼睛就被一条黑布给蒙上了,紧接着听到三四个人的脚步陆续走到近前,其中一个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喂,听好了,大哥问你话呢。”
“大画家,可是有点对不住了,实在不得已才用这办法把你请来。”尖嗓门儿慢条斯理地说,“把你请来,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想问你件事,再捎带要点损失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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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煌听他这么说,不那么紧张了,但不知道他们究竟想打听什么,“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身上可没有国家机密。”
“咦?大难临头,这小子还有点幽默感哪,还算是个人物。”
“少插嘴!”尖嗓门儿厉声喝道,而后把嘴巴贴在他的耳边,冷冷地说道,“可是你有个人秘密,对吧?”
“我一个画画儿的能有什么个人秘密。”郭煌嘟哝着。
“哟,你的秘密就在你的一对宝贝手上嘛,你难道不知道,你造出的画值多少钱?这宝贝手差点没有要了几个兄弟的命。老实说,谁让你画的仿品?一共画了多少张?这些画都弄到哪去了?没给公安局讲的,在这里都要吐干净。要知道,这里也是法庭。”
尖嗓门突然变得恶狠狠的,并且咬牙切齿。
郭煌蒙了,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临摹壁画的事,而且还这么具体。他定了定神,想摸摸对方的底:“请问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为啥偏偏对这件事有兴趣?”
“嘿,你小子反过来倒成了奓翅儿鸡了,告诉你,不把这事说个盘儿明,立马绑你上晃滩,明白不?”
郭煌自幼在黄河边长大,深知黄河面善心恶的性情。这黄河表面看如平波积水,实则下边暗藏深澜,特别是这半裸露的晃滩,他曾亲眼见到有人陷入其中的可怕情景。那是一个背粮食的壮汉,为逞强涉水往船边走,一下子踩在滩板上,一摇三晃没到了腰部,面袋子脱了手,淤泥就到了胸前,要不是当时周围有人,死了连个人影都剩不下。想到这里心里打了个寒战,便有意虚张声势道:“我一共画了三四十张,是给博物馆留资料的。”
“好,你就说说你咋有这日天的本事,画得连鬼佬儿都认不出来真假。”
“这个不难,用墓道里的老土做底泥,刮下老墙上的墙皮做表层白粉,就是用仪器测,也和上千年老壁画是一样的结果。”
“这画呢?咋能画得和古人一个样?”
污点 十六(2)
“这个容易,我下过不少梁州的古墓道,临摹过几百张壁画。要知道,这当年的工匠并没有太高的技法,我模仿他们的画还是绰绰有余的。除了其中一张宫女图,其他一幅画下来不过一两个钟头。”
“你他妈的吹牛皮,这壁画光做旧就得几天,你骗外行可以。”尖嗓子显然是道上的老手。
“这是我的专利,信不信由你。”郭煌顶了对方一句,腰上立刻被棍子捅了一下,疼得他直咧嘴。
“颜料做旧容易,我用的石青、丹砂本来就是陈年老货,画到壁板上,再用黄土和泥水不经意地涂在表面,或者先用蜡在画面上不规则划出线条,这样就会出现时隐时现的效果。”郭煌以为他们是要他做仿品,就松弛下来。不料对方紧跟着凶巴巴地问道:
“这东西究竟是谁让你弄的?”
郭煌不能回答,在没有弄清对方的真实背景之前,任何不慎都会惹来杀身之祸。他决计敷衍,便道:“我是个穷画家,谁花钱雇我,我就给谁打工。”
“你他妈的不要嘴硬,那顶替下来的真东西藏到哪里去了?”尖嗓子厉声喝问。郭煌明白,这才是他们绑架自己的真正目的,便犯起倔来:
“我只管画画,我哪知道这些事情?!”
“三哥,给他插上棍子上晃滩算了,跟他啰嗦什么呀!”身后有个哑巴嗓子的人果真从背后别上了一根棍子。
郭煌知道晃滩的厉害,他一时被逼急了,高声大叫起来:“你们这帮子混蛋就是晃死我,我也说不出真画来。要是叫我搞仿品,现在就给你们画。”
“你小子还鬼机灵,俺们兄弟要你那假货当屁用?自打博物馆发了案,这高仿壁画的路就全封了,弟兄们往后都得喝西北风。你倒好,搂着香港的骚娘们儿,上有吃的,下有日的。听说那娘们儿细皮嫩肉,一掐一股水儿的,啥时候也叫咱哥们儿尝尝鲜。”
“八成是你这大画家的家伙造得好使,”背后哑嗓子是色鬼,“你没看那娘们儿奶子有多大,小细腰,大腚沟子。”
“嘻嘻……咯咯……哈哈……”几个人一起淫笑起来。听他们羞辱凌清扬,郭煌顿觉受了奇耻大辱,他一股热血往头上涌,恨不能一拼了之。可转念又一想,这帮家伙八成在打凌清扬的主意,便用沉默来对抗,以试探对方到底想干些什么。
“好了,咱孝子摔盆,干净麻利脆。俺们兄弟为画栽了,得花钱把他捞出来,这钱理当该你出,不算冤枉吧。咱道上有道上的理,也不算敲你的竹杠,总得花上个四五十个吧?”尖嗓门好像挺讲道理,“其实,你造假画也够判上个几年的,说不定啥时候出来咱还是难兄难弟呢。”
“我没有那么多钱。”郭煌明白,这帮家伙说到底还是想敲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那好办,你不是给格格府画了那么多画吗,按你的手笔,四五十个可是打不住啊。别看我兄弟受了你的害,我还想交你个朋友不是?你干了她,不好开口要钱,我帮你去摆平。”尖嗓门不知从哪找的理儿,仿佛他很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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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吧,暂时还不能让你走,好吃好喝供着你,你也别自找麻烦,等把事搞定了,俺们再送你回去。”
尖嗓门儿随后给手下几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就领着人出去了。
郭煌松了口气,他觉得危险不像开始想的那么大,但转念寻思,这会不会是他们用的缓兵计,想打消他逃跑的念头,然后再诱凌清扬上钩。看来这不像是一般的绑票,这帮渣滓背后,一准儿有人支招,而极大可能和文物案子有关。他实在不能让凌清扬再冒这个风险,要是那样,他还算是个男人吗。想到这里,便决意死顶硬扛,一有机会就狂呼乱叫,滚在地上装疯卖傻,耍得天昏地暗,倒使这帮无赖没了辙。
那天,凌清扬从女警何雨眼中看到了极度的轻蔑和不信任。起初,她以为遁出后门的郭煌一定落入警察之手,但看何雨并没有再来,便了狐疑,意识到郭煌遭遇了大麻烦。
果然,第三天早上,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尖嗓门开口就证实了她的推断。
“凌老板哪,这两天挺冷清的吧?”
“你是谁?”
“问得真蠢,我是谁,我是小偷时迁,强盗李逵,杀人犯鲁智深,怎么样?满意了吧?”
“找我有什么事?”对方一开口凌清扬便已明白了七八分,她尽量不动声色,想从回话中判断对方到底什么目的。
“事儿不大,倒是你相好的画家犯事了,现在正在俺们这儿上修炼课呢。因为他给俺无意中惹了点儿麻烦,所以只好委屈他在这儿住几天。只是这培训费有点贵,不知老板肯不肯替他赎这个过?”尖嗓门阴阳怪气,慢条斯理,看来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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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 十六(3)
“你们这是敲诈勒索,搞不好会进班房的。”凌清扬异乎寻常地镇静,她接着按了一下电话的录音键。
“现在轮不上你给俺们上课。要知道,我的弟兄就因为他的手不老实才关的关、逃的逃。救命捞人都需要钱,解铃系铃,都讲个师出有名,画家在你那作那么多画,拿五十万给自己消灾,这可不是个大数目,这也该姓郭的自己掏,直接付过来好了。”尖嗓门像是在做买卖,一字一顿地说。
“你的要求我可以考虑,可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别耍滑头,你口袋里多少钱,自打你踏上梁州的地面俺们就门儿清。俺们可没让郭先生受苦,不过你要害他,俺们也无可奈何。”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交钱?”
“再听通知吧。可我要告诉你,报警可是最蠢的,你要好好合计合计。要是你敢报警,俺可把你的底细全抖搂出来,谁叫你这臭娘们儿来梁州蹚浑水!”凌清扬坚持说一下搞不到那么多现金,会引起麻烦,经过讨价还价,最后说是付三十万,说定后,凌清扬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你们到底是谁?敢自报家门吗?”
“俺们是专门要钱不害命的刀片儿队,你要是敢给俺爷们儿下套,先割了你相好的小弟弟,那可是你一夜春宵值万金的龙根儿呀,想想吧。”电话啪地挂上了。
凌清扬放下电话,一个人静静坐着,紧张地思索着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用意,这些人似乎知晓自己的底细,是龙海指使的?但对于龙海来说,这五十万数目太小了。那么,是郭煌得罪了道上的人?郭煌身后是否还有自己不了解的事,看样子不单是个敲钱的事。不管怎样,救人要紧,在情况没有弄清之前,还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凌清扬经过一番思考,决定立刻备现金,随时准备对方来电话。
第二天早上同一个时间,电话又响了。凌清扬下意识立刻抓起电话,电话中是一个哑嗓门,并不是昨天那个人。
“凌老板,觉睡得不安稳吧,钱准备好了吗?”
“我要郭煌听电话。”凌清扬冷冷地回答,她要确定郭煌是否安全。
“你等着。”一会儿话筒那边传来郭煌的声音:“清扬,你千万不要来,要杀要剐随他们的便……”郭煌的叫骂声很快给人堵了回去,凌清扬听了一阵心酸,她提高了声音喊道:
“没事儿,郭煌你等着,我会很快赶到。”
“……”郭煌被堵了嘴,只能听到呜呜的声响。
“听见了?美人儿,你还真是个有情种,啥时候跟哥们儿也玩玩?”
“猪猡,畜牲,敢动他一根毫毛,我让你们立旗杆!”凌清扬声色俱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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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上钱,一个人开车出城往北,打开手机再听电话。”电话挂了。
凌清扬急匆匆把取好的钱装进手提箱,脸都没顾上洗,驱车驶出北关城门。刚一上大路,她忽然悟到了什么:车行的方向正朝着黄河大堤,她多少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便下意识摸了摸衣袋,一加油门,往黄河堤岸飞驰而去。
车开出城后,手机一直未响,这条向北的大路一直通向黄河大堤的一个路口,和大堤边上的小柏油路相连。凌清扬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车刚刚出城,就有一辆黄|色的面包车悄悄地跟了上来。
凌清扬心急如焚,车速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从那条小柏油路冲上了河堤。河堤全是用棱角分明的石块砌成,像蜿蜒的长城把滔滔的黄水隔开,已经听得见脚下哗哗拍岸的浪滔声了。这时手机响起来,凌清扬抓起手机,里面又是那个尖嗓门儿:
“顺着河堤往西开,不要停!”
凌清扬正想开口,电话又挂断了。看样子对方狡猾得很,她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按他们的要求走。她把车调头向西,车速慢了下来。黄河大堤的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柳树,河堤斜坡上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开出去五六公里,根本看不见人迹。此时的风越刮越大,掠过高高的堤坝,在护坡的树林中发出低吼,和呜咽的河水声混在一起,仿佛有千万头野兽在奔走。
凌清扬心中开始有些不安,她把车速慢慢降下来,这才从后视镜里发现:不远的地方跟着一辆黄|色面包。毫无疑问,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