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海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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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含笑的眼睛转向我,“真的不介意我打扰你们?”
“完全不会。”
“那好吧,到时候你们要是觉得我这支‘飞利普’太过耀眼的话,我可不负责任哦。”
小语非常干脆地点点头。
“既然说定了,那我就去公司安排相关事项了。”岳父站起身,“收拾餐具的事就麻烦你们夫妇俩了。”
“好。”
***
目送着岳父的凯迪拉克Cien以一道完美的紫檀色弧线驶出车库,迅速消失在花园外路的尽头。收回视线后,我利落地将使用过的餐具一一放置在银制的雕花托盘上。
“今天轮到我洗碗,鱼鱼去一边寻找灵感就好了。”小语端起托盘,轻松快活地朝着流理台‘游曳’而去。
站起身借着一个懒腰舒展开身体,我打开放置在专用支架上的小提琴盒,取出有着完美身躯的本尊开始即兴的练习。
“好久没有听到鱼鱼拉小提琴了。”
当我拉完第三首曲子时,不知什么时候已回到客厅的小语正怀抱着柔软的沙发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因为小提琴的声音容易让人上瘾,就像咖啡因一样。”我半开玩笑。
“嗯,我能了解。”小语认真地点点头,“我想听‘The Charming Seacoast’。”
我笑了笑,转过头去眺望着远处的同时在银色的弦上拉出轻颤的音律,而小语则用无比专注的神情倾听着小提琴那清醇的音色。
其实,我偶尔会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我知道小语最心爱的曲子其实是一首在很早以前曾经脍炙人口的Pop Song——虽不记得名字,但那以小提琴音色为主的前奏旋律确实很美,曲子的歌词主题是叙述一见钟情的单恋心情。
我之所以会对那首曲子留下印象,是因为那是小语带着我去‘Blue Melody’拜访岳父时她特别要求我用来代替求婚词当众演奏给她听的曲子;而这首曲子对于我的最大贡献,就是让小语毫不犹豫地答应成为我的亲亲爱妻。
恋爱两年,新婚两个星期,在这七百多个日子里,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让我拉这首曲子给她听,但那一天却是第一次,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那也会是最后一次。
……也许在小语的心里,最心爱的东西同时也是最不愿意轻易得到的东西。
一曲完毕,小语忍不住轻轻地叹息——
“真的好好听……”
“偏爱小提琴的鱼。”我将小提琴放回原处后,弯下腰在她的唇上点了个吻,“今天不用继续完成大作?”
“嘿,我差点忘了!”扔下垫子,小语赶紧拖着毛茸茸的熊拖鞋朝底楼的画室跑去,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鱼鱼,如果罗素教授打电话来催,告诉他我正在努力!”
“好。”
好笑地目送着她消失在螺旋型楼梯口后,我从琉璃书架上随意地抽取了一本散文,泡上一杯清绿的碧螺春开始了闲情阅读。
十分钟后,电话铃声果然像小语预料的那样勤快地响了起来,提起话筒的我尽量忍住想要发笑的欲望。
“喂,我是俞虞。”
“鱼鱼?”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精神奕奕的声音,“——哦,你是向语歆的小丈夫!”
我不禁哑然失笑——
“小丈夫?”
“咳咳,先别管这个了。”罗素教授咳了两声,“小伙子,你那条懒散鱼太太呢?”
“她正在画室里‘努力’。”
“哦?知道反省了啊!”罗素教授顿时师心大悦,“虽然如此,但依那丫头贪玩的秉性还是不太能放心……唔,小伙子,你告诉她:如果她想尽快和你去度蜜月的话,就快点把参加国际绘画大赛的作品完成!”
“哦,好。”
“对了,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音乐的?”罗素教授忽然来了兴致。
“……算是吧。”
“擅长拉小提琴?”
“是会一点。”
感觉自己左右两边的脸部肌肉都因为长时间闷笑而有些发酸,唔。
“哦——”罗素教授忽然拖长了别有深意的尾音。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完全没有。”罗素教授肯定的语气反而助长了我的小小怀疑,“最后一个问题,小伙子,你有没有和你岳父一起演奏过?”
回想了一下——
“一次而已。”
“果然……”罗素教授像是恍然大悟般地叹息,“好啦,小伙子,谢谢你的情报。”
“不客气。”
挂上电话,我在重拾书本的同时,便将这位有趣教授的好奇心抛在了脑后。
十五分钟后,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芋鱼?”
从那一头传来了夹带着日语口音的中文,会用这么奇怪的发音叫我的名字,除了我的好友兼代理人小室哲也外,不做第二人想。
“哲也,我这边有金鱼、鲤鱼、美人鱼,就是没有芋头做的鱼。”为了避免让耳朵继续受到蹩脚国语的袭击,我改用日语。
“美人鱼?!”哲也的口吻兴味十足,“是指你那个漂亮的妻子吗?”
“明知顾问。”
“呵呵,虽然拜工作所赐,没有这个荣幸见到真人,但只看你们E…Mail过来的结婚相片也知道这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赞美。”哲也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不过,如果是我的话,你的岳父可能会更吸引我。”
“看样子我得把岳父看紧一点,免得他被你这只Japanese Gay Wolf夜袭了去。”我不怀好意地调侃他。
电话那头传来了哲也的大笑,“那我就改变战略,换做‘日袭’好了。”
“下次我过来日本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带上银子弹猎枪的。”
“过分啊!我又不是吸血狼。”
“八九不离十。”
待哲也笑够了,没忘记正事的他终于转换了话题,“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两首曲子有眉目了吗?”
“No Way。”
说完这句,我适时地稍稍掩住耳朵。下一刻,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哲也的哀号——
“怎么这样?SAKANA,你是要亡我吗?”
“这倒不失为是一个消灭祸害的好办法。”我掏了掏耳朵,“开玩笑的。”
哲也的语调里顿生一丝希望。
“——意思是说你有完成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哲也,你似乎忘了目前我正处于什么状态。”
思考了三秒,哲也再度哀叹——
“我是天生劳碌命,居然忘了你现在是身处新婚期的幸福男人……”
“我手边的曲子是有两首,但不适合走‘忧郁王子’线路的NARAKI OKARA。”末了,我不忘落井下石,“所以,你还是死心吧。”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直到一分钟后哲也才再度开口:“SAKANA,你先把乐谱传真过来这边,让我看一看再做定夺怎么样?”
“无所谓,我现在就传给你,你稍等一下。”
“好。”
放下话筒,我从工作室里取来乐谱,按下哲也那边的传真号码。
“收到,谢啦,SAKANA。”
再度拎起话筒时,那一头传来哲也稍稍明朗的嗓音。
“可以给我一天时间吗?”
“没问题。”我整理了一下乐谱,“那就这样。”
“好,再见。”
端详了手中的曲子五分钟,我站起身拿着乐谱走到钢琴边,单手弹奏了一遍,果然在第五和第八小节发现了几个不流畅之处,拿起放置在琴架上的铅笔,我对这几处稍做了改动。
带着放松而悠闲的心情,我将修改后的乐谱随性地弹了几遍,曲风也由Pop Song渐渐过度到Cool Jazz。最后一遍时,我甚至一时兴起将它改换到拉丁风格来弹奏。
也可算是灵感顿现、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意外地在充满拉丁风格的曲子中找了第三首曲子的灵感。抽出空白的谱子,我逐一记下浮现在脑海中的音符。
第二章
时间在专心致志的工作中流逝得飞快,等到我将新曲子初步修饰完毕,灿烂的阳光已从斜射变为了直射。
想来岳父也应该快从公司回来了。看了看墙上蔚蓝色的孔雀石钟面,我下意识地思忖道。
其实,我时常会对我这个几乎可算得上是‘十项全能’的岳父大人产生由衷的敬仰之情。因为只以他当年在国际T形台上的辉煌,所赚得的银子就足以令他下半生衣食无忧——或许说下半生衣食无忧还是保守的估计,但这并不重要,我所要强调的是我的岳父向修聿不仅仅有着黄金比例的外表特征和与生俱来的厨师天分,更有着叫人不容小窥的商业头脑。
自五年前从T台上退役之后,他并没有像其他的国际知名模特那样,随遇而安地过着混吃等死的奢靡生活,或者是在全球十亿电视电影观众面前买弄自己迟暮的青春以赚取更多的金钱;而是凭着自己和兴趣和商业IQ,在悉尼的中心区域开了一家名为‘Blue Melody’的爵士咖啡馆和一家名为‘Sail’的海运公司。前者以Cool Jazz、品种繁多的咖啡以及令人垂涎三尺的可口面包为主打商品,后者则以商务运输、普通客运和豪华游轮之旅为主要服务项目。
尽管岳父只是将这两家店当作自己退休后的兴趣,因此他一年中至少有半年时间不在悉尼,而是跟着自己的海运客轮去环游世界各地,然而‘Blue Melody’和‘Sail’海运却以惊人的速度在发展,并且自创业第一年起就盈利颇丰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当我第一次从小语口中听到这些时,唯一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就只有‘天赋’这两个字。在我看来,没有什么能比这两个字更能概括岳父数年以来的成功,这是一个卓越的男人一生最大的财富。
与岳父相比,我是一个出生优渥、在音乐领域略能施展所长的普通小市民。拜作曲者的光辉头衔所赐,终日得以游手好闲,只在灵感现身时才会动笔写下充满自我理念的音乐作品,而后借助流行音乐界的不景气和某位当红歌手的卖力演绎才能养家糊口,安然度日。
而我的爱妻,岳父的爱女——小语,全然不折不扣是我的同类,也就是俗话所说的一丘之貉。正像她的大学导师罗素教授所说的那样,小语虽然是个天赋极佳的画者,但玩心颇重,打着慢工出细活的幌子到处吃喝玩乐,就算教授本人一再亲自威吓她如果她再这样就不让她顺利拿到国际绘画学院的硕士学位也完全没有效果。
我和小语这一对游手好闲的三文鱼夫妇(既然有菜鸟之说,对于我和小语‘菜鱼’的代号可能会更合适),在岳父强而有利的鱼鳍庇护下,在家里悠然自得地游曳,完全不必担心来自物质或者是精神上的纷扰。
——所谓纨绔子弟,说的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正在冥想之际,已经忙碌了一个上午的电话再度高唱,初步估计,十有八九会是岳父打电话来催促我们吃午餐。
“小虞吗?”
稳重的悦耳嗓音,我的猜测果然不错。
“是我。”
“你和小语一定还没吃过午餐对吧?”
“对。”
就像我猜测岳父现在正在边打电话边制作向氏独门料理一样准。
“过来‘Blue Melody’如何?”
“再好不过了。”
低沉的笑声自电话的那头清晰地传了过来,“懒鱼两条!”
“香饵有没有?现在下线的话,百分百满载而归。”
“已经准备好了。”岳父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揶揄。
“那我们马上就来。”
搁下电话,顺着螺旋阶梯而下,扣响小语专用的绘画工作室的大门。
“小语,吃饭了哦!”
旋转门把,伸进半个脑袋。说是迟那时快,一块巨大的白色画布已在我开口的当儿从天花板上飞落下来,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小语正在‘扫荡’的作品。
“这么神秘?”
虽然对于自己可媲美飞行员的视力相当有自信,却也只看见两大块主色系——蓝与红。
“对啊,在完成之前谁都不准看,不然灵感会从画里跑掉!”
小语手持着尺寸惊人的调色盘和数支型号各异的水彩画笔从高高的逃生椅上跳了下来,调皮地朝我眨眨眼。
“哦?那向大师的作品是不是要角逐十一月在巴黎举行的第二届‘梵’——国际写实派绘画大赛的最高荣誉——金葵奖?”
“一点不错!”用受过颜料‘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