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妖似魔-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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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直到他将整艘船的各个面都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之前他所想的那种奥妙之处,此时已是深夜,他只好放下笔,盯着绢帛微微出着神。
耳边是流水潺潺的声音,在水上的日子他都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入睡的,一到夜晚就显得更加清晰,像是某种催人入眠的旋律,身体随着江水的浮动而轻轻摇晃,很快就让他陷入了梦乡。
这样想着,观言索性收起自己方才画的那几幅绢帛,准备先去休息,他将绢帛一块一块叠在一起,从头卷起,烛火轻轻摇曳,他一面卷,一面对着绢帛上自己画下的大船又出了神,他仍是觉得一艘偌大的船不可能只载他一人,除非其他十名巫师和官兵都在另外一艘船上,但直到深夜,他都没有在江面上见到第二艘船,所以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没有找到安置他们的地方,而不愿相信他们根本不在这艘船上。
胡思乱想着,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随后他回过神又忍不住再看一眼绢帛上的画,仍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手中这几块绢帛真的是极佳的料子,细得如纱绸,却又比真正的纱绸更为柔软坚韧,用它来写字作画就如流水般畅快,看似清透,却从不会真的渗下去,而且墨迹干得很快,完全不需要晾太久,简直奢侈得可以,若不是这里只有这一种绢帛,观言是怎么都舍不得拿来这样用的。
绢帛上的线条是自己刚刚画上去的,观言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依然看不出哪里有破绽,此时绢帛都叠在一起,因此看起来几乎每条线都有重影,不过再透毕竟不是纱绸,因而看不到底,但也是层层叠叠,观言在记录的时候特地用步数测量过,再同步缩小画上去,因为觉得步测可能有出入,他更是多画了几幅,以至于最后画出来的尺寸已相差无几,他先将船的外框大小定好,才去填里面的船舱,并且以断面为主,一共四面,这样就能仔仔细细分析清楚整个船舱的结构。
可这艘船好像都不存在之前那样藏在暗处的错落空间。
蓦地,观言的手顿住了,他将目光定在绢帛上,似是想穿透层层绢帛看到最后一幅。
随即,观言四处看了一眼,看见杯中的水,便将卷到一半的绢帛重新摊开,把水洒了上去。
很快,绢帛湿了一角,并一直映透下去,观言继续将水倒上去,直到每一层的绢帛都湿透为止。
这些绢帛纤细,被水一浸近乎透明,这下那上面的内容一下子都映入观言的眼底。
他猛地惊起,将几幅几乎相差无几的画一眼看了个透。
原来如此,他终于知道奥妙所在,方才他想到错落空间的时候,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这艘船根本不存在什么错落空间,因而才毫无破绽,而他现在看见的,才是真正的破绽所在,此时相同的船身框架虽然交叠,可看似客房的门墙却全部错开,观言赶忙再一次确认船舱的宽度,这在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正反两边房间所相加的宽度比他步测出来船舱的真正宽度要小,原本他以为只是木板与木板的厚度,虽然有些过厚了,但现在看来,这样的厚度几乎已经能容一个人侧身经过。
这样的发现让观言惊喜非常,他立刻推开房门跑了出去,船舱外月光清寂,照得水波粼粼的江面熠熠生辉,观言沿着甲板走了一圈,来到船尾处,船尾的船舱部分如他所料,有一扇供人侧身通过的极窄小的门,而这扇小门若不是因为方才的发现,任谁都只会以为那是船舱墙板上的两道细小的接缝而已。
观言拉开门,沿着缝隙侧身进入,走了没几步,便是一条通往船舱底部的阶梯,因为摸对了门路,是以观言对此时从底下透上来的光线毫不吃惊,当他蹑足沿着阶梯慢慢走下去的时候,就见到一扇虚掩的门,随即,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清楚地响起:
“观言,我等你好久了。”
观言一愣,伸出手缓缓推开门。
门内,一人身穿华贵的服饰从容而立,他有一双奕奕双瞳,骨骼清癯,方正的脸容此时似是因为服饰的关系隐隐透着一股贵族公子的气息。
“是你?”观言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
“恭喜你通过了测试。”那人浅笑吟吟,面对观言道。
观言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不由地问,“测试?什么测试?”
“你不会人云亦云,有自己的坚持,并且拥有勇于探索的精神,更值得嘉许的是,你是唯一一个对应国王子没有偏见的人。”他微笑着,缓缓言道。
观言见他说得郑重其事,可依然不知这究竟算是一个什么样的测试,测试出来的结果对他又有什么帮助,因而,他忍不住问对方一个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应该问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那人敛起笑容,深深地看了观言一眼,随后,一字一句地答,“我就是这次的祭品,也就是从小被人视为‘不祥之子’的、那个应国唯一的王子,你可以称我为‘应王子’。”
他这句话乍一说出口,观言的眼睛蓦地张大,愣愣地瞪着他。
什么?
应国王子?
他是应国王子?
那应皇天呢?
难道这是他在做梦?还是那人故意找个人来作弄自己,因为气他的不告而别?
就在观言愣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那人很快又道,“而你,是我选中的帮手。”
“帮手?什么的帮手?”观言几乎无法思考,只能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找回九鼎,终止祭祀,换我性命。”他的神情再认真不过,注视观言定定地道。
闻言,观言顿时愕然。
他……还真当他自己是应国王子?
第219章 九州之鼎(五)()
上一章:第218章 九州之鼎(四)
观言只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快要合不拢了。(hua。 ’)。 更新好快。
不止目瞪口呆,简直哑口无言。
眼前这名“应国王子”滔滔不绝,正在跟他说明来龙去脉。
观言难以避免地想到了真正的应国王子,应皇天。
若是应皇天,恐怕会惜字如金,只等着自己胡‘乱’猜测,然后再寥寥几字将谜底揭穿。当然,也有可能什么都懒得说。
真正的应皇天更不会一面说,一面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谈不上冷,却也绝对不会让人感觉亲切,倒是时常能见一种讥诮浮于‘唇’角,又隐于他惯常的似笑非笑之中。
“还有三天的时间,在抵达洛邑之前,我们一定要好好商议商议,看入宫之后要怎么行事。”“应国王子”一本正经,好像只有自说自话这点能稍稍与应皇天有几分接近了,但级别真的差好多,只因他的话让人怎么听都觉得是临阵磨枪半点没有把握,而不像应皇天,随口胡诌的最终也能被他掰成事实。
“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如果我们无法逃脱,我就会被活活烧死,你一定不是这种见死不救的人吧?”好在对方只是自称“应国王子”,那张脸不仅没有半点相似,而且毫无“应皇天”给人的感觉,所以在观言的眼里,他最多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旁人,因而此刻就算他装可怜博取同情并‘露’出满心期待的表情来,也与应皇天丝毫都沾不上边,不然的话,观言根本都不用去想怎么救他,自己恐怕会先被活活惊吓而死。
不过也是因此,观言总算回过神来了,他盯着眼前自称是应国王子的人,问出了震惊过后的第一句话,“若你是应国王子,不是应该好好待在楚国?怎么会回到应国?”
“此事说来话长,我毕竟是应国人,又有王子的身份,再加上生来不祥,楚王表面上是我的舅舅,实则根本就不待见我,总是想着该如何除掉我,我十岁那年他放火烧山,差点把我烧死,好在我命大,这次九鼎失落一事楚王见又有隙可乘,就命人前去跟应侯商议,两方一联合,就决定暗中给那个巫师好处,让他选我,若是厉王问起,理由也很充分,因为可以除去‘不祥’,说不定连异象都能一并消除,总之厉王是同意了,应国和楚国自然是皆大欢喜,他们很快就把我从楚国运到应国,再从应国运到洛邑,到洛邑之后,我就会从头到脚被人清洗得干干净净,最后我就会被运到一根木桩之上,五‘花’大绑,然后,“轰”的一下,火一烧起来,我必定会惨叫连连,最后,只剩下灰烬,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保存一点烧焦的骨头。”他的动作夸张,表情更是到位,显得无比凄惨可怜,足够引起观言的同情,只是观言依然想不明白,既然下场如此凄惨,他又为何偏偏要假扮应国王子?这究竟是不得已,还是出自他人的‘阴’谋?
见观言不吭声,他忽地又道,“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从云乡来的吧?”
这句话让观言着实一愣,便听他又道,“你忘了我是从楚国来到应国的?一路上我就已经在留意能够帮我逃离死劫的巫师,经过云乡的时候,好多人都说起你,我就注意到你了。”
他的话使得观言再度一惊,这代表几个月下来他一直被人跟踪尾随,而他自己竟然半点都没能察觉,直到此时对方亲口说出来,观言都无法回想起被跟随的丝毫细节,这让他有些沮丧,也觉得自己太过疏忽大意。
“你可别怪自己,是我太聪明,做事不留痕迹。”他这样说,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是吗……”这观言可不信,如果他真那么聪明,为什么还要找他帮忙?
“怎么样?我说了那么多,嘴巴都干了,你到现在都还没给我答复。”他看着观言,眼神中的期待不曾减少半分。
观言望着这名假扮“应皇天”的年轻人,他虽然有足够的理由不帮忙,但若想‘弄’清楚事情背后的真相,那么显然他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虽说他还不知道真正的那个应皇天究竟有没有参与其中,可若祭品就是应皇天,那么迟早他都会被牵扯进来,不如由自己提前去了解情况,以便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如此想定,观言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太好了!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应国王子”万分雀跃地道。
………
观言仍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才好,任何与应皇天相关的称呼都会让他觉得别扭之极,要让他对着一个明明不是应国王子的人称“应王子”,虽然他也从未这么称呼过应皇天,但仍然觉得好像是自己认错了人一样,而且越是相处下去,观言就越是明白到他对应皇天的其他事几乎一无所知,他知道的好像也就只有那几件,因此翻来覆去地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应国的王子一样,其实那些只要去到楚国‘花’点功夫仔细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应皇天从来都是深居简出,恐怕找遍整个楚国都难找到几个知道他长相且他熟悉他的人,但也是因此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冒充“应国王子”也成了一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反正见过应皇天本人又知道他底细的人少之又少,没人能够证明他究竟是不是王子本人,也没人会怀疑是有人假扮于他,只因在这件事上,假扮“应国王子”没有半点好处,从表面上来看,唯一能从这件事上捞到好处的只有应皇天自己,因为这能使得他免去一场死劫。
但熟悉应皇天的观言却知道,与其说他不屑用这种手段,还不如说他根本不怕死,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想方设法要摆脱这场祭祀,也不会利用无辜的人来替他死,他必然有更高超的手段和方法面面俱到地解决所有事,否则他就不是应皇天。
而眼前这个“冒牌货”,观言通常不会用如此不礼貌的称呼来形容他人,可不用“冒牌货”这三个字不足以表达他心中对于两者之间的如天差地别一般的强烈感受,也实在觉得让这个人来假扮应皇天着实是一种贬低,他也越发不相信这是应皇天戏‘弄’人的手段,不过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就越是要小心分辨,应皇天做事出人意表,他越觉得不会是他,很可能背后那个人偏偏就是他,只不过在某一点上他觉得应皇天的玩笑不会开得那么大,因为这之间还牵扯了三个国家,若然真是应皇天在背后故‘弄’玄虚,那么想必他还带着更大的目的,而非仅仅是一件作‘弄’自己的小事。
可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前,他还是必须与这名“冒牌应国王子”相处,这比先前的豪华待遇更令观言不自在,他生‘性’不擅长说谎,并不代表他就乐意被人欺骗,而且现在的问题是他明明知道还必须装作不知情,这简直令他举步维艰,都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最终,他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出真相,既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