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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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十分诧异,自己儿子不是正在塞外,为何突然回来了。
李重九一见面,即可压低声音,言道:“爹,突厥已于塞外集结二十万铁骑,准备奔袭汾阳宫。”
李虎听了顿时手中一件礼单,丢在地上。
“突厥人?”李虎一把抓住了李重九手臂。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此事我已多方求证过,绝不会错,二十万铁骑一下,不说汾阳宫,整个雁门郡亦会被踏成平地,我们镖局必须立即就走!”
李虎听李重九如此说,虎目一动,看向大厅内正在置办礼品的镖局人手,还有李家镖局这三年辛苦置办下的华宅。
当下李虎下了决断,大声言道:“走!什么都不要了,大家带上一切值钱的,连夜给我去太原郡!”
镖车碾着青砖,辘辘地响动,李虎面上具是坚毅,拿得起亦当放得下。他带着镖局上几百号人,乘着天黑之前出城。
一路之上,随处可见雁门郡百姓以清水泼街,黄土垫道;准备迎接天子御驾。
行到半路,李虎看了一眼,这雁门郡边城,对李重九言道:“小九,突厥人来袭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只有我一人知道。”
听李重九如此说,李虎勒住马,言道:“小九,临到事前,我们不能只想着自己,以及镖局。突厥人狼xing,这兵马一至,这雁门郡合郡百姓,皆逃不生突厥人毒手。”
“我虽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你既知道此事,何不向朝廷禀报此事,让他们早作准备,我也知道,你一介布衣,人微言轻,不会如我们父子般信你,但是事情无论是否做到,自己先要问心无愧。”
李重九听李虎这么说,顿时肃然起敬。李虎虽大字不识,但身在草莽之中,却明得大道理,比之朝廷上许多尸位素餐的官员强多了。
李重九揉了揉自己两天两夜未合过眼睛,当下言道:“爹,你尽管先走,我这就上门,通知与我们镖局有合作的商家,让他们先走。”
李虎听李重九如此说,十分欣慰,言道:“商家那边,我来劝说,毕竟都是多年的交情了,他们更信我一点,至于朝廷那边,你或许有些门路,不如去找一下。”
李重九心知李虎所指得何人。
贸然去街上大吼突厥人要来了,只能被郡兵当作有意动摇民心军心之人,直接被处死,再次一点去报官,好一点乱棍轰出大门,差一点要吃牢房。故而告之此事,一定要有门路即可,如此才能上达天听。
李重九点点头,李世民,李三娘皆乃是卓识之辈,自己前去找他们,应该不会有错,就算出错了,也不过是白跑一趟,没差别。
当下李虎在雁门郡多留一天,至于李重九,孙二娘他们率领镖局上下连夜赶路,前往太原郡。
众人风尘仆仆,连夜赶到太原郡,这时候正是清晨,晋阳城城门紧闭,全城上下一片宁静。
晋阳城城下,李重九踱马而行,信缰由步,看着ri出的晨辉,渐渐于此城头平行。
三年不见,不知道李芷婉是否风采依旧,还有李世民,李渊父子。
辰时三刻,吊桥终于开始缓缓放下,
李重九入城之后,命孙二娘带着镖局上下前往太原镖局安顿,自己早就探明了唐国府的路径,径直而去。
门前通报姓名,李重九即被引入客厅之中等候,并告之李二公子,李三娘子马上就来。
稍等了一会,只听门外一爽朗至极的朗笑声传来,为首来人不是李世民,还能是谁。
“李兄,我可是在此久盼啊!”李世民双手捧着李重九的臂膀笑着言道。
李重九笑着言道:“能得到李二公子期盼,在下亦是荣幸之至。”
说罢,李重九看向李三娘,深深行礼,李三娘见了点点头,没有热情,没有冷淡。
李世民正yu口开口,李重九当即言道:“李二公子,冒然来到府上,实有要事相告,我听闻消息,二十万突厥狼骑,已从草原上,星夜直往汾阳宫而来。”
李重九一语,登时石破天惊。
汾阳宫修筑管涔山,自北魏起,即乃是皇家避暑之地。
因汾河自此而发端,故而名为汾阳宫。
山巅天池之景,美不胜收,而宫城之中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亭台楼阁,数之不尽。
宫城内大殿上,六名宫女手持宫灯,熏香前行,而长乐公主一席宫装,长裙坠地,正缓缓朝大殿而去。
大殿之内,一名尖锐的声音,长长而出,一听即知即是去了势的阉人。
只听对方吟道:“上圣家寰宇,威略振边陲。人维穷眺览,千里曳旌旗。驾鼋临碧海,控骥践瑶池。曲浦腾烟雾,深浪骇惊螭。”
一诗念毕,一阵拍手叫好之声传来,之后无数阿谀奉承之言附和。
长乐公主在殿门之外,微微皱眉,在一旁的贴身宫女拂衣,则是向她做了一个yu呕的表情。长乐公主莞尔一笑,这样的言语,偏偏自己的父皇却听得十分高兴。
“娥皇来了吧!”
殿上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宣长乐公主见驾!”
一名扛着千牛刀的千牛备身大步而出,向长乐公主行礼,言道:“还请公主入内。”
长乐公主入内之后,只见殿内,一位身着龙袍,头戴冕旒的男子,正在大宴群臣。
对方一见长乐公主入内,笑着言道:“娥皇,坐到朕得身边来,看一看突厥,给朕进贡的宝物。”
长乐公主行礼之后,小步来到杨广桌前,只见长乐公主一路行来,容se端庄,长裙迤逦;在座大臣武将见之,皆是神se一震,当下立即收敛眼神,眼观鼻鼻观心。
杨广命一名太监手捧一鸟笼上来,鸟笼之中,正养着一只相貌凶猛的白鹘。
杨广手指着这只白鹘,言道:“突厥富庶远不及我大隋万一,荒山野岭间也只能出得这样凶禽。”
说到这里,杨广突然,言道:“裴卿,始毕到哪里了?”
下首一名大臣站起身来,言道:“回禀圣人,于都斤山据此甚遥远,始毕可汗听闻圣人北巡的消息,深感荣幸,进献牛羊万头,良马千匹,以供圣人使用,他自己想必是快马加鞭来此路上,想早ri一睹天颜。”
杨广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言道:“朕之北巡就是为了和睦北邻,始毕倒是有心了,进献牛羊不说,还献上白鹘。”
“但我大隋富有四海,仅库房中积粮草,足以我大隋子民百年亦食不尽,哪里还稀罕突厥这点财物。不过也不要淡了始毕这番热心,你们几个大臣议一议,回赐之物尽管给之。”
“是。”这位裴姓大臣允诺。
长乐公主听之暗暗摇头,国家到了这个份上了,但父亲仍是如此摆排场,充阔气。
以往在东都时,父亲命胡人来京,一律吃饭不用付钱,并以丝绸缠绕在树上,以作其衣。
第九十六章 汾水投书()
长乐公主在一旁,她很想说,外周乱民蚁聚,百姓食不果腹,那富有四海的大隋朝,正烽火处处。
可是说了又有何用,朝堂上能如此进言的臣子,要么已病逝,要么被杀。
“娥皇,你想不想见你姨娘?”杨广看向看向自己这位女儿。
“父皇!”长乐公主心知杨广说的,是嫁给始毕可汗的义成公主。
正当长乐公主要开口时,这时外周太监禀报言道:“圣人,民部尚书樊子盖求见!”
“宣!”
不久一名虎目虬须的大臣,上前见礼,只见对方言道:“禀报圣人,前方急报,始毕可汗率领二十万突厥狼骑,出现岱海以南!”
杨广闻言,身子陡然一震,殿堂之上,一名大臣言道:“吾皇名声远播,威盛漠北,故而始毕可汗率突厥全部而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万岁之声犹然刺耳。
樊子盖瞪了那大臣一眼,言道:“圣人,始毕可汗此来不怀好意!我看是不是……”
“打!”隋炀帝从口中崩出此字,笑道,“突厥来得正好,高句丽人只会龟缩于城,哪里来得比突厥人野战痛快!”
“朕有十二卫,有骁果健军!朕就在此处迎战!”
“吾皇天威浩荡,必然一战扫荡突厥!”隋炀帝一语,当下百官齐声附和。
这次从驾汾阳宫的,不过两万从辽东撤退的人马,而突厥人有二十万铁骑。
自仁寿二年后,越国公杨素大破达头可汗后,突厥十年生聚,铁骑卷土重来。
但天子一语而下,众臣只有领命而行,劝阻天子三征高丽的臣子,今ri人头犹在东都城上悬挂。
群臣退走,殿内只余下长乐公主,樊子盖与杨广。
长乐公主看着杨广背心微抖,上前一步言道:“父皇,我们是否可拜托一下姨娘!”
“娥皇,国家有事,自有男子来担当,何必劳动你姨娘,方才那些人,不足与谋,樊卿你有何退敌妙计!必要时候,朕可以率jing锐杀出重围,暂避突厥人锋芒!”
樊子盖目若寒星,一举一动皆带着威严的气势,他直接言道:“陛下,四面皆发现突厥狼骑踪迹,突围并非上策,何况陛下万乘之主,岂宜轻脱,一朝狼狈,虽悔不追。不如在此守城披坚执锐,再命人突围,请勤王之军四面而至,如此突厥必退!”
说到这里樊子盖突然跪下,言道:“臣冒死再恳求陛下,暂停辽东之役,以慰众望。圣躬亲出慰抚,厚赏士卒,人心自奋,突厥不足为忧。”
樊子盖之言铮铮有声。
杨广默然一阵,沉声言道:“准奏!”
“父皇!”
“陛下!”
长乐公主,樊子盖二人得杨广一言,皆是泪如雨下。
杨广看向长乐公主,樊子盖二人皆是泣不成声,长叹一声,言道:“你们很好,都是忠臣,你们二人率着jing骑突围,调各郡劲卒前来勤王!”
“诺!”
长乐公主,樊子盖一并答应。
此刻唐国府中。
“见过唐公!”
李重九对一名老者作了一个平揖,受李重九一揖,对方侧了侧身子,之后抱拳相还。
之后二人各分宾主坐下,李世民,李三娘则亦在一旁坐下。
这位老者面目慈和,颇具宽厚长者之风,不过李重九心知不可以貌取人。
这位唐公李渊不久前,刚刚击破母端儿,收得青壮近万。如此也就罢了,李渊亲自上阵手挽长弓,she七十箭皆中,并以贼人的首级割下,筑了一座京观。
李渊手捏长须,先不谈突厥二十万铁骑南下之事的真伪,笑着言道:“听闻贤侄山贼出身,曾想劫掠小女为妾。”
一提此事,李重九看了李三娘一眼,只见对方将目光撇到一边去。
李重九不由莞尔,言道:“回禀唐公,说的不错,不过并非为妾,乃是为妻!”
听闻李重九直承此事,李世民不由哈哈大笑,朝李重九竖了一个大拇指。
李渊倒笑了笑,言道:“有几分自信,你的骑she我那ri看了,左右开弓之技,自长孙兄没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唐公谬赞了。”李重九言道。
李渊伸手一止,言道:“是否人才,如尖椎立于囊中,不是由老夫一人说得算的,不过你千里迢迢,从塞北来至太原,将突厥二十万铁骑南下,相告于老夫,求得是什么?”李重九一愣,言道:“我不明白,唐公的意思。”李渊捏着胡须,言道:“若是你要富贵,老夫可给之,若是你要出人头地,老人可保举你为校尉,若是你求得是其他,老夫也必想办法替你弄来。”
呵呵,说到这里李渊笑了笑,言道:“就怕求得太高,老夫给不起。”
这一番话,已说的颇为不客气了,李渊言中,是觉得自己突然前来,是贪图富贵的。
李重九正se言道:“回禀唐公,在下也知道自己不过一介布衣,人微言轻,若唐公说在下贪图富贵,或者想要出人头地,那就当在下贪图富贵,或者想要出人头地吧,唐公随便赏赐点什么吧。”“李兄,莫要动怒。”听李重九之言,李世民不由劝道。
“也好。”
李渊伸手一止,示意李世民不必开口,自己微微一笑,言道:“既然如此,还请这位小兄弟,在舍下暂住,待事情查明真相再说如何?”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自当从命。”说罢李重九为一名下人接得离开。
房间之中,只留下李渊父子三人。李渊盘膝而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对李世民言道:“世民,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不当,我恐怕连项上人头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