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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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罗士卒择了一处浅滩开始下船,金庾信随即跳下船去,周洲看去浅滩前方,就是高句丽人修筑城垒山后的断崖。金庾信沉思了一阵,在周洲眼底这位不到三十岁的新罗将领,举手投足皆有一股大将的气质,令周洲不由想到赵军中大将薛万彻,两人都有许多相似之处。
但见金庾信将手一挥,随即花郎士卒开始向断崖上攀爬。
“周大人,请你在这看这场好戏。”
面对金庾信的叮嘱,周洲道:“祝将军马到成功。”
金庾信点点头身子溶入了夜色中,周洲抬起头看见新罗士卒顺着绳索攀着石岩而上。
一旁周洲的随从道:“使君,这新罗人好大的口气。”
周洲却斥道:“这叫自信,此人不可小看,将来必是新罗人的大将。”
说话间,十丈高的断崖不少新罗士卒已是登上,城垒那已是动起手来了。
周洲不由吃惊道:“好快。”
黑暗之中,周洲看不清城垒里的战况,只偶尔听到一两声惨叫,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城垒上已是传来了欢呼声。
周洲喜道:“得手了,走!”
当下周洲与几名侍从,绕过断崖从大路走入高句丽人的城垒。
这座城垒高句丽人修筑得颇为用心,有内墙和外墙,都是用高句丽人独特的垒石砌墙法搭盖而成的。内垒内还有双重阁楼,周洲一路行来,城道上遍地都是高句丽人尸首。
高句丽士卒抵抗十分勇猛,周洲可以看得清楚他们都是面朝前倒下。周洲见脚下都是鲜血涂地,很多人在混乱之中都来不及穿戴铠甲,都是被一刀致命的,十分干脆利索。新罗的花郎士卒果真是精锐,虽然可以看出他们也有些伤亡,但还是一口做气拿下了这城垒。
在城楼前,周洲看见金庾信手提着染血的宝剑,询问完一名高句丽俘虏几句话后,身旁士卒一刀斩下对方的头颅。
金庾信见周洲走来向他道:“城将已是自尽了,杀了自己女人,再自杀,可惜没和他交手,亲手斩下他的首级。其余人,都被我们杀了,从断崖跳上来时候,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被我们在床榻上就砍死三十几人,否则不会赢得如此轻松。”
周洲道:“无妨,重要是城攻下了,我看沙卑城的援兵不会这么快到,就算到了也不怕他,我们大可先清点缴获。”
金庾信道:“好,正应当如此。我们懂得规矩,与你们赵军五五分成如何?”
周洲笑道:“不用了,这一战都是你们新罗人打的,将物资都运回都里镇就好了。不过这城我看高句丽人修得不错,弃了可惜,我看只要有一百人足够在此坚守,抵挡一千大军。”
金庾信欣然道:“周大人,真是与我不谋而合,这一座城池背山而建,地势险固,只要靠断崖的外墙再加高一点,就可以防备我们今夜这样的偷袭。最重要是这座城垒可以与都里镇,相互犄角,如此我们在都里镇的守备就更坚固了。”
周洲点点头道:“你果真很有见地,只要你们守得住,我是没有异议,回到辽东郡后,我会再调两百人来加强都里镇的守备。”
金庾信听了喜道:“那太好了,你不知金王子,多想在此建功立业。”
周洲想起以往与金春秋相处时之情景,心知此人乃是野心勃勃之人,于是明知故问道:“金王子怎么了?”
金庾信看向周洲老实道:“我们大王身体快不行了,依照我们新罗人的传统,王位只有圣骨血脉者才能继承。大王没有子嗣,按照如此只有长公主将来才能继位。而长公主就是金王子的养母。据我所知,长公主一直不主张继续与高句丽的战事,而是希望能够和平的。当然这与金王子和在下的看法是相反的。”
周洲听了沉思,若是新罗与高句丽议和,那么没有新罗拖住高句丽人后腿,那么辽东不是将独自面对高句丽的压力,这万万不行。
当下周洲道:“金王子很得陛下的看重,也是在下的朋友,若是他有意建功立业,在新罗国内获得更高的权位,这不仅是我也是我大赵陛下乐见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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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塞内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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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人的金狼大纛高高飘扬。
二月,大草原上寒冬刚刚结束,今年草原的冬天格外寒冷,冬天的大雪降临后,草原上的牛羊马匹冻死无数。突厥刚刚从寒冬中喘息过来,而突厥可汗处罗决定,将突厥在漠南的汗庭,从铁山南迁,迁至更温暖,水草更丰美的白道附近,昔日鲜卑人北都盛乐左近,让突厥人去那缓一口气。
这一次南迁汗庭引起了突厥内部的大激辩,不少突厥的长老头人,一并反对处罗可汗南迁的决意。
他们认为处罗之前决定,将位于漠北于都斤山的汗庭,迁至漠南铁山,已是违反了几代突厥可汗留下的遗嘱,破坏了突厥祖先的规矩,失去了千里戈壁的掩护。而现在处罗更是进一步将汗庭从铁山,迁至盛乐附近,如此已十分靠近汉人的地盘。
众突厥人都担心,盛乐城已处于赵国室得奚部铁骑的最远攻击范围之内,突厥不如汉人那般有城池保护自己,而盛乐城以南除了恶阳岭等几处山口外,突厥人几乎无险可守。一旦李重九有意与突厥开战,赵国的铁骑将可以直接打到突厥汗庭。
突厥长老头人的反对,最后被处罗镇压下去了,几十颗人头落地,鲜血压住了任何反对的声音。处罗用突厥人奉行的血腥手段,借用迁汗庭之事,不仅铲除了异己,更进一步加强了自己的汗权。
阴山山脉下现在已是六月,处罗终于将突厥汗庭迁至了盛乐,南方就是白道,那里是昔日北魏的武川镇,再往南则是马邑郡。
现在的处罗可汗,头戴着可汗的金冠。正坐在战马上目光雄雄。四周都是骁勇的突厥健儿,正在引弓射猎。对于喜欢打猎的处罗而言,一日不打猎一日身子就不舒坦。
处罗也喜欢将政务放在打猎中处理,现在在他身旁出使赵国的使者他的亲弟弟。莫贺咄设阿史那咄苾刚刚回来。向他禀告。
“弟弟,你走了几千里路。出使赵国辛苦了,先喝碗马奶酒,再给我说说洛阳的情况。”处罗可汗言道。
处罗的侍卫取了一个皮囊,将皮囊内的马奶酒倒在碗上。阿史那咄苾将一碗马奶酒咕嘟咕嘟地喝干,酒水撒得他羊皮袍子上都是。
阿史那咄苾一摸嘴唇以手覆胸道:“回禀可汗,李重九确实已经在洛阳登基了,他不仅攻下了洛阳,得到了士人的支持,连汉人中王薄,孟海公这样的势力都投奔了他。赵国的势力又进一步增强了。”
处罗可汗脸色顿时变差了。
“父汗明鉴,上一次幽京之战后,赵军的实力,已令不少头人们对汉人的实力十分震惊。现在赵国势力进一步增长,我们不能不防。”处罗的次子,拓设阿史那社尔开口道。
处罗可汗看向阿史那社尔冷冷地问:“你的意思也与那些反对你父汗的人一样,要劝我将汗庭北迁吗?”
“父汗我不是这个想法,只是我们就算不北迁,也要加强恶阳岭几个山口的防备。父汗看这险峻的阴山,就是腾格里赐给我们突厥人最好的屏障,可以阻止赵军骑兵翻越。””阿史那社尔开口道。
处罗可汗一鞭子打在了阿史那社尔身上道:“从来只有我们突厥人去打别人的,哪里有担心别人来打突厥人的,你没有出息,不配作我处罗的儿子。”
阿史那社尔不敢再说话。
处罗可汗咆哮道:“那些反对本可汗的人,都是目光如兔子一般短浅,他们都说迁至盛乐城,赵军的铁骑一夜可以打到我们汗庭,而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到,我们突厥的铁骑也可以,一夜之内,打到幽京城下!到底是我们更怕赵人,还是赵人更怕我们?”
众人听了却是心道,就算突厥骑兵打到幽京城下,我们却拿幽京的高墙毫无办法,但赵国的骑兵要攻打突厥,就如饿狼偷袭没有羊圈和牧羊犬保护的羊一般容易。
不过现在大家都不敢这么说,阿史那咄苾开口道:“可汗,社尔还只是小孩子,不用生气。赵军现在人马都在洛阳,河东,河南布防,防备李渊和杜伏威,在辽东,山东他们要防着高句丽人,他们四面都是敌人,哪里有兵马来袭击我们汗庭。就算他们来袭我们汗庭,论野战我们突厥人,还怕汉人吗?”
“说得好,是我们突厥人的子孙。”处罗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横了儿子一眼。
一旁赵德言道:“可是可汗,上一次幽京之战,李重九的赵军不仅有汉军步军擅守之长,他的骑兵也有我们草原骑兵的样子,不过正如莫贺咄设所说,他们重兵都李唐,高句丽牵制了,所以目前没有余力直袭草原,但是也不能不担心。”
处罗可汗听赵德言这么说,眉头一皱,他并非是听不进反对意见的人,他杀人,只是为了让别人畏惧自己,而不是为了堵塞言路。
对于赵德言的意见,处罗可汗还是慎重的。处罗看向赵德言道:“我承认幽京一战,赵军骑兵真的让我吃了一惊,李重九这个人比李渊还狡猾,以前我威胁室得奚部,逼迫他们让李重九削去可汗汗位,我本以为以李重九的脾气不会答应。只要他拒绝,这样我们就有借口来攻打赵国,将李重九的势力扑灭。但没有想到李重九居然肯放弃汗位,而且还拉拢了突利,令我最后出兵的打算没有达成。”
说到这里处罗顿了顿道:“不过你若是以为本可汗,仅仅是因为突利和可墩二人,让今日赵国势力一步一步做大,那就错了。”
“可汗?”赵德言露出意料之外的神色。
处罗转过头对赵德言道:“当初本可汗之所以没有出兵攻打赵国,一来是因为可墩,突利的阻拦,二来是因为本可汗要用李重九来牵制李唐。”
赵德言道:“可汗,若是为了牵制李唐,削弱李唐即可了。为何扶植一个这么强大的敌手?”
处罗流露出恨色道:“大赵势力是出乎本可汗意料,但李渊也不是这样吗?当初他派刘文静来向我称臣借兵时,我以为他不过是刘武周,梁师都一样的人物。最多是一条狗。哪里想到李渊不是狗,而是虎。是狮子,他今日已经有了和我突厥叫阵的势力,你说我能不担心他吗?”
赵德言恍然道:“可汗的意思我明白了,也就是既然有了李渊。那么再多一个李重九,也是一样的对吗?”
处罗点点头道:“你这人还有那么点聪明,是的,幽京城下,我知道不可能一战灭亡赵后,所以决定与赵议和,因为我知道。一旦赵国与本汗议和后,他下一步一定是去洛阳为王世充解围,不让洛阳落在李唐手上,那么他一定会与李唐决战。本汗与他议和。就是为了麻痹李重九。”
“李重九,李渊都是汉人的英雄,用你们汉人的话就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众人顿时明白,处罗原来是这个打算。
处罗道:“这一次李重九与李世民在洛阳城下,本汗本以为有一场决战,无论谁赢谁输,本汗都要南下,如果李唐赢,我们就攻李唐夺取河西,如果赵国赢,我们就攻幽京夺上谷,如果是不分输赢,就更好了。”
赵德言点点头,这是突厥一贯奉行的离强合弱之策,打击汉人中最强的势力,来保持突厥的霸主地位,让他们不可能威胁到草原。
“我的兵马都已是暗中调动好了,只等这一战最后的消息,我突厥三十万铁骑就将南下,只是没有想到两边最后竟如此收场,李重九,李渊他们都如狐狸一般小心了,李渊根本没有与李重九决战,就让出了洛阳。我还以为议和可以让二人放松对我防备,让他们只盯着彼此。”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处罗将汗庭迁至盛乐的真正原因,就是为了缩短攻打李唐,赵国的攻击距离。只是没有料到洛阳之战,最后这样草草结束,处罗只能反过头来,将部族内异己杀掉,巩固汗位。
阿史那社尔向赵德言问道:“我对汉人不了解,那么以赵先生的看法,李唐与大赵哪一个更强一点?哪一个将来会是我突厥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