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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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洲,贺信二人也是一并上了马车,与六名士子一并挤在一处。
“坐稳了。”车夫一抖马鞭,车子就颠簸摇晃的走起。
而在车外,招贤楼的掌柜,伙计,帮工则是一并站在门前抱拳言道:“望几位高才,能鱼跃龙门,一朝高中!”
周洲,贺信二人脸上都浮起笑意,车内的士子都是彼此打气,自言一定会的高中。
马车一路前行,街边的百姓顿时停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到了坊门之前,坊丁亦是开门放行不敢阻拦,而将要出门的百姓拦在了车后。
幽州城的空空旷旷的大街上,上百名府军步卒护卫着十几辆马车在大街上缓缓而行。
大街之上的巡城游骑见了,不但没有上前阻拦,还撤开拦街的木栅栏放行,让士子的车队快速通过。
不久后十几辆马车,停在了郡守府的门前,这据说以后郡试用的贡院还正在建之中,故而涿郡第一次的郡试,选在郡守府之中。
看着郡守府前威武的石狮子。大部分考生都是屏息静气。
一旁也有人小声嘀咕,揣测着这次主考官是何人?
“按道理来说,最有资格主考的应是周祭酒吧,不过为了避嫌,最不可能也是他。”
“这还不知道,既来了郡守府,郡守府之中。何人最尊,当然是魏郡守。此科举开幽州之先河,乃是一郡的论才大典,魏郡守即便日理万机,也该来住持一二吧。”
“若是魏郡守监考,那我等岂非打十二个小心。此人执法无情,万一有所纰漏,恐怕就此生出头无望了。”
说到这里几名考生都是脸色一白。
“你们都错了,据我所知,我们都是涿郡本地考生,魏郡守当然也要避嫌,故而最有可能还是刺史府的温长史。或者是陈司马二人。”
旁人言道:“辅诸兄,所言有理,温长史以才学闻名,先帝当年全国招四科举人,不过十几人中举,温长史乃是其中之一,故而被授予文林郎之职。以他的才学,担任主考绰绰有余。”
“这么说来我在家父那。见温长史数篇公文,其文辞简约,对仗工整,描写铺排,极为细腻,颇有北齐文林馆之文风,我们模仿此风而作。必可大增考中的希望。”
“真是金玉良言啊,我这就记下,当年文林馆的文章,当年西席令我背了不少呢。让我想想还记得几首。”
正说话之间,郡守府左中右三面大门都是缓缓开启,当下所有人都止声。
大门内走出官吏,兵卒,让考生排队进场,一个个检查考生的考引,户籍文书,核对容貌后,再对考篮考箱搜检一番后,这才放考生入内。
这一路搜检得十分仔细,耗时十分长,待到了日头高照,已有了几分热气。
这一番搜检方完毕,众考生一并入了大门。
之后在辕门前停下,等候进入考场。
“是,魏郡守!”
“看,还有温长史!”
幽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考生之中,不少有士族官吏的子弟,随过家长在乡礼饮酒上见过二人,故而一眼认出。
这二人一并前来,那么到底谁是主考官呢?
众人纷纷揣测。
“噤声!”
“噤声!”
一旁郡守府的官吏大喝言道。
这时魏征,温彦博二人退到一边,举手作揖,辕门中又是一人前来,看到此人,不少考生都群情激昂了。
他们在心底暗道,没想到主考官,居然是李刺史。
只见李重九来到场中,对众人言道:“诸位有的认得,也有不认得在下,某乃是幽州刺史李重九。”
此言一出众考生皆是低呼,顿时吵作一团,一旁官吏连忙大喝言道:“噤声,再乱言者革除郡试资格。”
众考生这才闭口,李重九微微一笑,言道:“郡试乃是一郡论才大典,幽州郡守府从乡野贤良,以及郡学之中,各取五名士子,一共十人入郡守府为官。最优者,授正七品之职,有缺补缺,次者二人,授从七品,有缺补缺,其余七人授正八品,于郡守府内为六曹属吏三年,再行外放地方。”
众人考生虽早已知道,但听李重九轻口说出,不由都是激动。
以往士族子弟,布衣出仕,称为释褐,能一上来为七品,从七品官吏的,都是只有一流门阀子弟方可的,而眼下以才学论取,实乃是稀罕之事。
众人眼底不由都生出希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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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得鱼之时(第一更)()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以往高门士族垄断一切,非得推荐,焉能为官。
而今日的科举之道,以才学取士,给与任何人相等的机会,读书人都有几分自傲,在场的人,谁不认为自己没有希望考取。
一道康庄大道等于摆在众人面前。
李重九看众士子目光之中闪烁激动的神色,微微一笑,当下言道:“郡试两日,考生不得不出考场,本人亲为主考官,而温长史,陈司马,魏郡守,卢郡丞为副主考,同考官十二人。”
“同考官先阅卷,各位士子的卷子糊名后,都会由两名同考官审阅批注,凡有一人认为可取,都不会罢黜。合格之卷,再由四位副考官同阅,决定十名士子的卷子,此十人就是最后可入郡府为官。最后由本人亲自阅此十人之卷,以定名次。”
此等安排众士子无不心悦诚服,如此着实杜绝个人喜恶而取士的弊病。
“诺!”
众士子一并拱手,李重九微微一笑,此乃是明清时取士的办法,现在被自己照搬,尽管一直被后世诟病不已,但对于眼前这个时代而言,实在是先进了。
众士子皆是喜笑颜开,唯有周洲冷笑,一旁贺信低声问道:“周兄,为何发笑?”
周洲言道:“此乃是帝王之术,你看过去取士,士人只会感激于举荐之人,在于一州中正,朝廷于此却无恩惠,而眼下此权却集于主考官之手,将来为官的十人,必是政见与李刺史相合,又蒙起亲自点录,对于此其如何不感恩戴德。”
“举士之恩。恩同于师,此非笼络人心的大好手段?”
贺信恍然大悟,言道:“周兄真是高见。”
周洲想了想,言道:“不过此对于我们寒门士子而言,大有好处,好了,李刺史亲荐关系。为官后等于其门生。也算有了背景,不怕被同僚排挤了。”
“正是,正是。”
李重九又道完考试的规矩后,当下士子们一并入场。
在过辕门之前。赵欣恰好与周洲,贺信二人一同入门。
赵欣看了周洲一眼,放慢脚步笑道:“周兄,此番郡试,能独占鳌头的,非吾即汝尔,可敢与我一赌?”
贺信在一旁言道:“周兄,莫言听他胡言,他这是要扰了你。不让你取好名次。”
周洲听了言道:“尽说无妨。”
赵欣言道:“我们二人任何一人若落第者。便请所有同窗去得月楼小宴如何?”
明月楼乃是涿郡最贵的酒楼,赵欣这么说,显然是给周洲施加压力。
“无聊。”周洲冷笑一声。
这时突有一人从旁经过,将贺信的考篮撞了一下。
贺信不慎,考篮里几张炊饼丢在地上。对方视若不见,从炊饼上故意踩过去。一张上好黄澄澄麦饼子上顿时印上一个满是乌泥鞋印。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那人嘴上这么说,都脸上却满是笑意。
一旁的官吏,恰好被挡开视线,没有见着这一幕。
赵欣见此哈哈一笑,当下大步跨入门去。
周洲,贺信二人怒目而视。
周洲帮贺信从地上捡起炊饼,贺信拍了拍饼子,勉强笑道:“无事,看来还能吃得,周兄莫要为此动气,影响了郡试。”
周洲目光森然,却暗暗下定决心。
当下百余名士子皆是按照发下的考牌,进入各自的考棚。
考棚三面通透,有茅草覆顶,左右有府兵站岗,考官巡弋,小吏监督,将考生作弊的几率几乎杜绝为零。
每数个考棚中还有大水缸,乃是考生喝水,或是灭火之用。
周洲见此不由叹服,本以为幽州初次科举会有很多缺漏之处,但没想到一一却安排得如此细致,仿佛主考官主持过很多科考的经验一般。
周洲怎么知道,这些都是李重九从一千年后,照搬而来的规矩。
周洲进入自己甲三号考棚,考生入场讲了一堆规矩,之后到了所有都安顿好,要发放试卷时,已是快到了午时。
很多考生这时候都开始医治肚饿,周洲也从考篮之中,掰开半个炊饼,放入口中,想到方才赵欣同伴欺负贺信之举,心底不由大怒。
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如此不是中了小人的奸计,当下周洲深吸了一口气,从考篮里拿去鸡蛋来细细剥着,调匀自己情绪。
当一个鸡蛋吃完,试卷已是发下,周洲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面阅卷,一面研墨。
在高台上看着试卷的发放,作为主考官,李重九出题的用意是如此的。
试卷考得还是这个时代,读书人必读的四书五经,四书乃是必考题,五经乃是选考题,这是第一张卷子。
此外还有天文地理算术农识,这是第二张卷子。
最后则是策论一篇,这是第三张卷子。
四书五经,只是简单填空题,或者是将文言文引申其意的,这都是基本常识。
四书五经都是国学的基础,先贤之思想,要当官不能不识字,不能不会断句,不能不懂文言文,这都是官员基本素养。
虽说李重九的韵文,标点已在民间小有普及,特别是怀荒,御夷二镇上喜好汉学的番人,更是热衷,但对于传统的士子而言,是看不起这些的,认为是连下里巴人都不如的东西。
第二张卷子,也是基本常识,天文地利不用说了,基本算术都不会,也配当官,至于农识在这以农为本的国家,农业知识,也是当官基本素养。
在李重九用意之中,第一张,第二张卷子分数比重都不大,最重拉开差距的,还是策论这一篇上。
策论乃是古今科举都逃不开的,汉朝取士,就有策问一说,宋朝取士,则为策论,明清则为八股,到了天朝,还有申论。
按照千百年来,中国考官的用意,考试都是大同小异,如果说前两张卷子,是考核你是否具备,可以当官的能力,那么基本智商正常,有经过一番培训的人,都是可以合格的。
至于最后一张卷子,就是考验你当官能力有多强。
李重九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士子们在考场之上沙沙书写的样子,不由感慨万千。
为国求贤,乃是国家第一等大事,不用说李唐,就是李世民一个天策府的人才储备,现在也是胜过自己一筹两筹。
李重九深叹什么叫求贤若渴,不由想到,自己六年前在怀荒镇第一次取士,当时怀荒镇八千多百姓,能书写言辞通顺,词能达意的人,只有二十多人,也就是相当于现代中学生的水平。
其中翘楚,姬川,刘易,周旭三人,换做台下士子,才华与他们在伯仲之间或者胜过他们,不知多少。
现在这里乃是一郡人才菁华,自己在幽州两三年,方才有得如此气象,或许将来他们之中,就能有自己的房玄龄,杜如晦。
记得姬川当年与自己言道,郡学县学之事,是授之与渔之事,最少要十年之功。但没有想到从怀荒镇到幽州,不过短短五六年,李重九今日已是到了得鱼时候。
李重九走下高台,巡视考场,大多数士子解答第一第二张卷子,都是毫无阻碍,一气呵成,显然这考试水平,比当年怀荒镇那些人,强了不知多少。
不过到了第三张卷子上,不少人却都卡在这里。
第三张策论,乃是考生自由发挥,自书其见解,但正因为没有格式规范,故而也是最难。
李重九看到这里,心底有数。
第一日考试,到了夜晚,官兵给每名考生,一盏油灯。
众考生有的挑灯夜战,有的则是拿起了被褥,直接先睡一觉,明日早起再答。
一夜之中,官吏们不敢大意,这时候一来是考生最有可能作弊的时候,二来万一考得累的士子,万一睡去将油灯打翻,考场内酿成大火,那可就糟了。
提心吊胆的一夜平安渡过,次日考生继续答题。
李重九正坐在高台上批阅公文,这时却看到有一名考生从考棚出来,直接交卷,随即扬长而去。
卷子从同考官手中,再转至副考官卢承庆手中,卢承庆来到李重九面前,言道:“启禀上谷公,此乃最早完卷一名士子的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