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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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承庆当下点了点头,回到主位上夹了一筷,言道:“不知方才曲大家一曲二位所觉如何?”
李重九放下筷子,笑着言道:“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君子高洁之志,可比幽兰,曲大家此曲可谓孔仲尼心声。”
卢承庆闻言抚掌大笑,言道:“说得极好,妙哉,妙哉。”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当下他挥了挥手屏退侍女。
当下卢承庆拿起一旁巾帕擦脸拭手,开口言道:“徐将军乃是李使君帐下,不知来此找我有何见教?”
李重九当下言道:“见教二字不敢当,吾主公想进取涿郡,希望卢家能助使主公一臂之力。”
卢承庆心道果真如此。当下三人密谈了一会,卢承庆推说此事兹事体大,不敢擅自拿主意,需回报家伯方才答话。
李重九与温彦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意料。范阳卢家当事的,乃是卢承庆之叔卢子迁,而是卢承庆之父也有很大的话语权,但是人却不在范阳,而是在河东为官。
当下便放下了公事,聊些书法风月之事,温彦博知识渊博,与卢承庆言谈甚欢。谈了一半,突然敲门声,卢承庆听了当下对温彦博,李重九言道:“二位莫惊,来的是我两位好友,不用泄露你们的身份。”
当下轩门推开,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温彦博立即起身介绍,言道:“这位薛兄,讳万述,乃是出自河东薛氏。”
河东薛氏乃是关陇士族中赫赫有名的一支,朝中多有薛家子弟为封疆大吏。如赞温彦博家三兄弟,皆卿相才的前司隶大夫薛道衡,以及刚刚在陇西自立,号称西秦霸王的薛举都是出身河东薛氏。当然河东薛氏后世最有名,还是三箭定天山薛仁贵。
李重九听了当下起身作揖,他若没有猜错,这位薛万述,应该是薛世雄的长子,薛万均,薛万彻的兄长,但既对方没有表露身份,他也没有道破,只是言道幸会,幸会。薛万述听到李重九乃是温彦博随伴时,矜持地随手一揖,对于温彦博倒是正式地一拜。
至于薛万述身后的,为卢承庆称作独孤兄的,倒是令李重九微微诧异,没想到倒是相识的。
对方与李重九相见,也是一愣,但似一时忘了对方是谁,于是抓头思索。这令卢承庆,薛万述倒是看出来,卢承庆笑道:“独孤兄久在东都,莫非在涿郡也有故人吗?”
这姓独孤的男子,当下笑了一声,却仍不记得李重九是谁。
“绮妹,你怎地也来了,不是让你在房内吗?”卢承庆面露几分不快,自己妹妹在抛头露面,这事若是让一贯注重家风的母亲知道了,定是不高兴。
哪知他这妹妹看了李重九也愣在原地,陡然脸se一红,看向低下了头。
这姓独孤的男子,见到卢绮的神se,当下突然拍腿言道:“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我记得了,你就是白马寺前与李法主相谈半ri的人。”
李法主是谁?
现在提及这个名字,整个天下的人谁能不知谁能不晓,一旦瓦岗军攻破东都,那么李密就是天下共主。
卢承庆,薛万述知此人,居然与李密相熟,皆是露出了震惊的神se。待重新打量李重九后,二人似同时又重新认识了一番般。
卢承庆当下言道:“莫不是那舍妹riri念在口中,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我听舍妹说此乃是一介布衣而作,没想到却是李兄。”
薛万述言道:“此诗我亦听闻过,我想能作此诗者,他ri绝非池中物,方才怠慢了,请再受我一揖。”
李重九见薛万述胸中坦荡,当下也十分喜欢,还了一揖。
倒是眼前,当初那白马寺门前的独孤三郎,却是不忿,心道什么,池中之物,当年在白马寺时不过是一介布衣,现在六年后穿得还是如此寒碜,显然也不是什么了得人物。
这位独孤三郎,于是双手虚握,问道:“当年白马寺匆匆一别,不知李兄眼下在何处高就呢?”
李重九看去,六年不见,这位独孤三郎也已非当初那意气少年,沉稳了许多,看他腰间革袋,举止气度看来也是位居人上之辈。不过此人这点浅薄的心事,李重九依旧轻而易举的一眼看穿。
李重九笑了笑,佯作一副心虚的样子,言道:“在下蒙得温先生青眼,在温家行走。”
这位独孤三郎闻言摇了摇头,桀桀笑了两声地言道:“原来如此。李兄高才,若不想屈居人下,不妨来左御卫军。我独孤修德,身为左御卫军虎牙郎将,让尔作个司仓,参军应是可以的。”
卢承庆闻言摇了摇头,暗道独孤修德张狂,生担心李重九动怒。但却见李重九轻轻抬手,言道:“多谢独孤兄好意。”
独孤修德哈哈一笑,当下入座。薛万述亦是摇头,言道:“还请温兄,李兄不要见怪,家父乃是左御卫大将军,若是李兄有意,我可为你引荐家父。”
这薛万述显然有诚意多了,替李重九引见薛世雄。李重九微微一笑,仍是淡然称谢而过。薛万述见李重九不吭不卑倒是肃然起敬。
第两百五十五章 一面()
明月楼,三楼宴厅,二十几名健卒,把守于走廊之上,一旁的客人见到这些健卒们内衬的坚甲,皆是知趣的从一旁走开。房内透出铮铮琵琶之声,如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宴厅之中众人,皆是露出凝神倾听之se。各样的涿郡高官皆是默然而坐,坐上首的那名老者不住,不住点头,显是勾起了心事。
一曲而罢,宴厅之中众人恍然回过神来。垂帘之后,曲嫣然抱着琵琶向众人微微行礼,众官员皆没有拿捏架子,反而一并鼓掌。
一名老者笑着问道:“薛公何故忘神呢?”
老者笑了笑,看向众官员,挥了挥手。在坐的歌姬,舞姬,皆是懂得察言观se,皆站起身来行礼后退出门外。众人心知老者必然有话要说,当下都是停杯,双手置膝注视对方。
这老者抚须言道:“歌舞虽好,但却是温柔乡中,眼下天下反贼并起,李密攻东都甚急,窦建德于河北逐渐势大,杜伏威在江淮已成气候,吾辈身为朝廷重臣,当为君分忧。”
说到这里老者言语之中,已是一片肃杀之气。
众官员当然也知眼下的时局,但他们皆是本地官吏,首先想的倒是如何保住涿鹿这之地,想的是家族家产的安全,境内不受义军涂炭。
老者言道:“吾已接到天子旨意,不ri率左御卫军沿运河南下,侧击反贼李密。”
老者此言一出,当下一名官吏言道:“薛公,你乃是我们涿郡的定海之针,你可不能走啊,若是你一走,涿郡必然为反贼攻陷。”
“不错,涿郡北有李重九,东有罗艺,高开道,南有窦建德,皆是虎视眈眈,若是你一走,各方来攻涿郡如何是好?”
“涿郡乃是薛公根本之地,若是大军一走,涿郡一失,左御卫军就成了一支孤军了。”
老者之言,遭到了众官吏的一并反对。老者却勃然大怒言道:“此乃是天子旨意,我奉诏而为,岂可更改。尔等皆乃是大隋官员,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若是朝廷不在了,你们焉能保住现在的饭碗。”
众人见老者发怒,皆是埋头不语,转而看向了座位中一名中年男子,希望他能说几句话。
这名中年男子,见薛世雄动怒,心知这时候决不可顶撞,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这中年男子接过老者的话言道:“薛公,所言甚是,没有朝廷,我等官吏,士族何来得今ri。朝廷必然为重,何况还是天子的钦令。”
老者点了点头,杀气一敛,言道:“还是卢公识得大体,若是朝廷上下都是卢公这样的就好了。”
这中年男子一笑,言道:“薛公谬赞了,在下不身居庙堂,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薛公不嫌我多嘴,敢问若是薛公率军南下,涿郡遭反贼来攻,一郡黎民该如何自处呢?呵呵,老朽作了多年田舍汉了,顾来顾去也只有那么几亩薄田了,这点小心思,让薛公见笑,见笑。”
老者双目一眯,心底道,谁不知这整个涿郡大半田地都是范阳卢家,什么几亩薄田了。
不过老者思量着,他确实也有必要给众人一个交待,若是自己大军一走,这般人后院起火就不好了。不说别的,大军出征在外,若是这帮人断了自己的粮道,三万大军片刻瓦解。
老者当下言道:“老夫虽征东都,但天子给我的旨意是,沿路贼寇随意剿平,我先除了窦建德,安定下河北,再行南下也是不迟。”
众官员纷纷点点头,河北义军窦建德之势最强,之前涿郡通守郭绚率军万人,都被窦建德给击败了,现在有左御卫军出马,就没有多大问题了。谁不知这位老者乃是大隋名将,而麾下三万皆是jing锐,剿灭窦建德十几万乌合之众易如反掌。
“至于罗艺,李重九,高开道之流,不过蝼蚁罢了,老夫倒是不屑于出兵剿灭。”
那中年男子当下言道:“薛公,罗艺乃虎狼,窥视涿郡久矣,高开道与突厥勾结,也不可小看,但最令人担心的还是李重九。听闻此人骁勇善战,又有草原番骑之助,近年来连败契丹,宋金刚,罗艺,现在连高句丽人也折在他的手中,此人更胜于罗,高二人,乃是一方枭雄,不可轻视。”
老者听中年男子如此称赞,当下冷笑言道:“什么李重九,不过是蟊贼罢了,当年这等老夫杀得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中年男子言道:“既是如此,不知薛公可否将大军留下一万坐镇此地,如此涿郡上下五十万百姓皆是世世代代感激薛公之恩。”
老者摇了摇头,这个提议根本行不通,一万大军若是留在涿郡,改ri还姓不姓薛就不知道了。
“好吧,”老者将手指一敲,“你们回去就将各自养有曲部,庄客组织起,编为乡兵。人数多少你们自己定夺就是了,当然钱粮也必须有自己供给。”但此言一出,老者瞬间又是暗暗后悔,心道卢家等人,都是早有野心,允许他们自建武装,如此不助长他们的势力吗。
但听老者这么说,那中年男子目光中喜se一抹而过,当下抢着言道:“既然如此,就按着薛公的意思办吧。”
在楼上商议着决定涿郡一地的大事时,楼下薛万述却是极其热忱地相邀李重九能见自己父亲一面。
见薛万述其意诚恳,卢承庆也只好出面替李重九婉拒。
当下众人重新入座,依旧是卢承庆坐了首位,而独孤三郎位次居然比薛万述还高一等。现在李重九并不意外,这独孤修德乃是出自独孤阀,乃是关陇士族中数一数二的大阀,甚至可以说陇西士族中除了杨家之外,就属独孤阀最尊了。
由此也可见的卢承庆交游,这三位士二代虽眼下不起眼,但却是河东薛氏,范阳卢氏,陇西独孤氏,但却代表三个地位差不多士族。也就是士族与士族间方才一并交往,似寒门出身之人,一辈子也休想有与他们同桌共饮的机会。
众人相聚而坐,那卢绮却是不时偷眼打量李重九露出几分腼腆之se。
独孤修德见了倒是有几分不快,当然随即又心道:与这等人有什么好见识的。倒是薛万述坐下后倒是有几分坐立不住。
李重九对薛万述倒是甚有好感,当下问道:“薛兄有什么焦急之se吗?”
薛万述嘿嘿一笑,倒是露出几分尴尬的神se。
卢承庆喝了杯,倒是笑着言道:“徐兄不知,他是等佳人心急。”
“佳人?”
独孤修德笑了笑,对李重九言道:“你这一趟也算走运,薛兄约了曲大家多次,这才有了今ri亲近佳人之机,若换了一般涿郡的富商官吏,就算是约上一年也未见能见的曲大家一面,你眼下倒是丝毫不费气力,平白得了便宜。”
独孤修德眼下之意,分明是说,李重九今ri来是他们的沾光。
温彦博倒是笑着,向薛万述拱手言道:“那么我们真是叨唠了,打搅了薛兄与佳人相会。”
薛万述摇了摇头,言道:“莫听他们胡说,我崇敬曲大家的曲艺,不过萍水之交,哪里来的佳人相会,切莫听卢兄胡言,想得差了。”
“切莫要解释。”
正说话之间,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众人神se皆是一变,本待是最说无妨的薛万述,此刻连身子也是僵直了,倒是卢承庆笑着言道:“必是曲大家来了,还请入内。”
最后一句乃是朝着门外说,不久厢门一开,一名穿着淡黄衣裳的女子入内。这名女子虽是十分貌美,风情万种,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