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相公-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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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寂静的黎明,二爷魂在何处?
只有支离破碎,伴着细碎的风雨哀怨悲切。
托着她泪迹未干的脸颊,沈默仰天长啸
沈默之妻周氏墓
未名山下,红着双眼。
沈默突然转头怒吼:“徐怀柔!你个王八蛋,你早知道她会这样!你为什么不说!我问你!你为什么”怨愤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形渐渐蹲下。
有很多很多话,徐怀柔是不能说的,他也不想说。
这与周娥娘的“骄傲”有关,也与她凄惨的身世有关,如今她已故去,徐怀柔更不能再说了。
目光里闪过一丝果决,他平淡道:“你想不想报仇?”
“报什么仇!”沈默抬起头来,抹掉泪水,“许子夫那个杂碎,已经被我剁碎了喂猪,山上没跑的男人都被你杀了,那些妇人也都放了,你去找谁!你又能找谁!!!”
悲切而又无力的呐喊,压抑心中的憋闷得不到发泄,沈默形如癫狂。
徐怀柔悄悄转过身去,声音缓缓。
“金陵东二十里处有一县,名为溧水。十五年前,苏敬亭任知县,甚喜戏曲,常邀曲艺班头入府唱调。一日见那唱曲的童子嗓音奇妙,似黄鹂鸣柳,绕梁三日。自是将其留下,常随左右。那童子以为天降鸿福,更是下了苦功作业不料一日夜里,苏敬亭入他房内,猥亵与他。半年后,他又将童子打入贱籍,一世不得翻身。如今,十余年一晃而过,那苏敬亭已是深受百姓爱戴的苏、知、州!”
沈默对于那些文人的特殊癖好早有耳闻,现下听徐怀柔所述,皱眉道:“这与报仇有何干系?”
徐怀柔顿了良久,才说:“当日,派人掠你上山的便是苏知州之女苏馨语。”
“当真?”沈默急道。
徐怀柔接着说:“大哥被杀,二爷故去,都与苏敬亭脱不开干系。若非他暗中与许子夫达成约定,岂会有昨夜之劫?”
沈默却不接话,反问道:“昨夜你曾要我应下一事,想必便与苏知州有所牵连。”
徐怀柔回头端了他良久,才说:“沈秀才若是怕了,尽可一走了之。昨夜你已救某一回,我二人两不相欠。”
“你不妨说来听听。”
山脚下的微风夹带着不少水汽,吹打在沈默脸上,蜷缩的身躯渐渐挺拔。
晌午时分,官道上有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脸色阴沉的恐怖。
凡是路过的商贩,无不退避三舍,唯恐触了他的霉头。
他已经徒步走了三十多里,有些困顿。
他的体质算不上太好,再加上手里抓着一颗人头。
春日里的蚊蝇开始孵化,顺着他身后的血路追到了这里,长远的飞行对于这些新生的幼虫来说是很费力的,眼看着目标就在前方,它们却顿住了。
扑腾扑腾的翅膀,发出“嗡嗡”的杂音,不敢再上前。
似乎是前方太过危险,它们意识到极为模糊的危机,聚拢在男子身后数丈之外,不敢再进分毫。
如此奇景,倒也引起了路人的注意,跟身旁众人小声嘀咕着。
“这人谁啊?揪着颗人头在手里,他也不觉得慎得慌!”
“嘘——你小声点,你没看他一脸血迹,搞不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呢!”
“胡扯,还要犯?要犯敢光天化日之下走在官道上?”
“依我看呐,估计是官府里的班头,出城缉凶来了。”
男子似乎是听到了人们的讨论,稍稍偏头一看,先前碎语的几名男子立刻变换了神情,佯装无事。
男子挑了挑眉毛,走上前道:“各位可是金陵城里的商家?”
领头的中年男子看了一圈身旁随从,方说道:“咳你要作甚!”
“敢问是哪户商家?”男子再道。
“远山坊。”中年男子回道。
男子听后却是笑说:“怪不得,怪不得听你们谈论,还觉得有几分道理,原来是做文房生意的远山坊。”
“你又是何人?”中年男子皱眉道。
“无名小辈,不足挂齿。敢问这位兄台,城中晚晴楼的生意如何,小弟半个月前离开金陵,这不”男子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在他人看来却是渗人得紧。
中年男子立马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便将他当成了去官府里领赏钱的粗人。
“阁下恐怕有所不知,晚晴楼早已改建,如今做起了开门生意,吃喝玩一应俱全,至于以前的生意嘛,恐怕得另寻他处了。”
“哦?”男子疑惑道:“这晚晴楼为何说改就改啊?它那生意如何?”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中年男子有些炫耀的意味,将那关于沈秀才的故事添色加彩,直逼文曲星下凡。可人算不如天算,孰料那秀才却在开业前一天突然失踪,晚晴楼倒也不隐瞒此事,在城中大肆搜寻,甚至出了极高的价钱悬赏,凡能寻回沈秀才者,奖银一万。此事闹得城中沸沸扬扬,闲汉、乞儿恨不得将金陵城挖地三尺,找寻秀才。
听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生意如何,男子不耐烦道:“那晚晴楼的客人可还多吗?”
“多!怎的不多,文曲星替着谋划,那生意还能差了?只是”
“只是什么!”
第43章 归来()
向商队随行讨要了半张馍饼,男子边吃边走,他非常知趣的不与人同行。脑子里回想着听来的信息,果决狠厉的眼神一闪而过。
金陵四周低山盘曲,山环水绕。传昔年始皇帝埋金于此,妄图断此地龙脉,故称金子陵墓。时年拓运山河,长江横跨,累千里雪山之精入淮水两地,故此成人杰地灵之风水。
官道边的树木愈发密集,男子也越发的熟悉周围环境。
暖风熏得他有些犯困,一宿未能合眼本是对体力、精神消耗很大,加之惊心动魄又死而复生,更让他困顿异常。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上下眼皮子拼命打架,随时都有可能睡着。
半个时辰后他到了白下桥,桥下车马众多,掀开摊布供士卒查看,商队领头的男子悄悄递上一包裹,看差士卒便是一脸不耐烦的摆手,匆匆而过。
男子身前站着的是名老妪,弯曲的脊背上架着一筐竹篓,再用蓝色星条状的锦布盖于其上。
快轮到老妪时,她先行取下竹篓以供士卒检查,满是皱纹的脸上又有许多担忧。
那士卒斜眼瞥了老妪一下,拿脚尖勾起布盖,漫不经心的往竹篓里瞟,当即蹲下身子拿出篓子里的绣鞋,冲着身后嚷嚷道:“哥几个,看看这鞋咋样?送给巷子里的姐姐们,可还拿的出手?”
旁人回说:“六娃子,别以为送双鞋就能讨得她们欢心,人家要的是真金白银,会稀奇你手里的烂鞋?”
被唤作六娃的士卒好生端了一会儿绣鞋,一脸不耐烦道:“走,走。”说话间将绣鞋别去腰后。
正此时,久未发声的男子健步上前,一把抓住六娃的胳膊,沉声道:“将鞋还来。”
六娃子定睛一看,面前的男子披头散发,灰头土脸脏兮兮的,作势便要踹出一脚,却见那男子打开左手的包裹,露出一颗苍白的人头!
霎时间大惊失色,士卒连滚带爬着向后退去,失声道:“杀、杀人啦!杀”
本在一旁闲聊的士卒听了呼喊,纷纷向此处走来,当即拔出腰间佩刀,呈圆形站列将那男子重重围住。
男子不慌不忙的向前走,只听六娃连声大喊:“你莫过来别过来!你站住、站住”
男子蹲在六娃身边,一把抽出他别在腰后的绣鞋,见鞋上已沾染灰尘,便在肩上拍打,吹去两口尘土。
他转身来到城门登记处,那原是负责记录的文书早已躲得远远,男子提笔上书五个大字——沈秀才常买。
将写好的纸条和绣鞋一并交于老妪,男子嘱咐:“老人家往后再来城里出摊,便将这张纸摆在显眼位置,生意当会好些。”
老人能分辨出对方眼眸里发自内心的真诚。
莫要看眼前的小年轻手里拿着颗人头,实在骇人的厉害,以老人的经验来说,越是这般大胆,越非常人。她将信将疑的接过纸张,粗糙的皮肤像似没有釉的瓷器,堆叠成一副感激的微笑。
正此时,从士卒中站出一人怒呵:“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招摇!可知我金陵城苏知州大名!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对!你究竟是何人!可敢报上大名!”
世间从不缺少瞧热闹的人,有好事者向那老人讨来纸张,仅一眼后大惊道:“你!你是沈秀才?”
“哪个沈秀才?”
“难道是晚晴楼的那个沈秀才,不是说消失了好几天吗?”
“对呀,听说能找到沈秀才,就能去晚晴楼拿一万贯赏钱嘞!”
议论声此起彼伏,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城门口让人堵住,后方队伍里便是有不少人上前探看,听清了四周的议论声,就向场中看去,无须几眼便有人大喊。
“沈、沈秀才!他真是沈秀才!”
“是了,是了。上元夜里某亲眼见过,真是他!”
“咱也见过,还是在晚晴楼下哩!”
远山坊商队的中年男子恰好也在此地,看着那手提人头的男子,一副茫然神色。
围观人群的声势很大,不少人为场中男子正名,使得士卒们稍显犹豫,领头人问道:“你可是晚晴楼的沈秀才?”
男子轻声道:“在下正是金陵沈默,沈长卿。”
一语闭,随之而来的喧哗吵闹跌宕起伏。
沈秀才之名,如今已在金陵城中家喻户晓。下至咿呀学语的童子,上至耄耋老人,无不知晓沈秀才大名。
除去陈映容满城派发的悬赏告示以外,大多是因为沈默两词既出精妙绝伦,加之夫妻二人情深意切,实乃才子佳人的最佳模范。
据传黑市里,已经出到一千贯一张,但求沈秀才咏梅亲书。
值得一提的是,城中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下定决心要嫁去沈家,做那常伴才子左右的红袖巧手,只要能率先听到沈词,便是去做丫鬟也无妨。
追星的狂热就是如此的疯狂,在中古世纪的金陵也不例外。
好在他沈默消失了数日,否则陈宅的大门恐怕早就让人给挤破了。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城门外人头攒动了,连城门里也是满当当的人群。
沈默缓缓地走到城墙边,从墙上撕下一张悬赏告示。
领头的士卒一直在小心着观察他的动作,到了此时惊愕的扶住了下巴。
“秀才、沈才子,撕下的可是清风寨许老三的告示?”
“头,好像是还真是清风寨的!”
“天呐!咱们苏知州剿匪剿了两年都没抓到那许老三,竟然”
士卒间的低声议论立马吸引了围观者的注意。许多人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一开始还以为沈秀才揭下的是自家悬赏,不料他原来
“许老三!清风寨的许老三!”
“嚯!当真是清风寨的三当家!”
“许子夫此人煞是凶狠,跟你们说啊”
万众瞩目之下,沈默躬身示意众人,之后进了城门。
负责守卫的士卒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从未遇到过如沈秀才这般情况,闻所未闻,更别说是亲眼所见了。领头的士卒急忙招来手下,随秀才身后。
他顺着大路往前走,踏过武定桥入了御街,身后聚集的百姓如织,将整条御街围得水泄不通。
府衙,门前的衙役也被眼前浩大的阵势吓得不敢作声,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默敲击鸣冤长鼓。
三声后,从府门内出来一名幕僚。
这一刻,告示与人头齐飞,沈默抱拳道:“某今日尚有要事,明日再来!告辞!”
幕僚哪里见过他这样的怪人,揭了悬榜却不领赏,送来了人头却又要走,指着他嚷道:“你是何人!”
“金陵秀才,沈长卿。”
第44章 没了念想()
二月二十五日清晨,晚晴楼开张后的第五天,陈映容惺忪着睡眼掀开身上的棉毯。
她又在大厅里坐了一宿,门外守候的丫鬟听见了动静,小声道:“娘子,还能睡半个时辰,再睡会儿吧。”小梅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陈娘子白天要为晚晴楼操劳,回了家里又为姑爷操心,整日茶饭无欢、寝食难安,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看着她精神越来越差。
小梅恨极了沈默!
恨他的不辞而别,也恨他的薄情寡义。
陈娘子待沈默如何,家里仆人都看得清楚。为他缝制、浣洗衣物倒也罢了,便是连一日三餐的供应也是陈娘子亲自准备,更不用说朝思暮想着为其作画,聊解相思之苦。
小梅从娘子的房里整理出一沓画作,